第35章

    謝安存下樓,追上來的女佣正慌里慌張把女人重新扶上輪椅,嘴里還帶著些怨氣抱怨了兩聲︰
    “二小姐,腿腳不好就不能把輪椅推那麼快的呀,地上都是石子,當心臉上又摔出個疤來。”
    二小姐不說話,只呆愣愣地看著謝安存從小樓大門走出來。
    她腿腳不便已經有段時間了,下半身幾乎不能動,腳腕上的手術疤一吹到冷風就瘙癢難耐。
    此刻一直折磨她的癢意又開始騷動起來,並且在謝安存靠近之時達到了巔峰。
    謝安存還沒來得及張口詢問,又被尖銳的尖叫震了一耳朵。
    這一聲把女佣也嚇著了,二小姐雖然人痴傻了,但平日里也算安分,怎麼今天就跟受了什麼刺激似的亂叫不停?
    “需要我幫忙嗎?”謝安存問。
    女佣搖搖頭,她不知道這是哪兒,但漾園里的都是主子,她不敢麻煩,連聲說︰
    “沒事,我來就好!”
    從口袋里掏出一小粒藥,讓二小姐就著水喝下去,年輕女人雖然止住了尖叫,但還是  喘著氣,一副中了 癥的模樣。
    “她怎麼了?”
    “出了車禍下半身癱瘓,腦子可能被刺激到了,人不太清醒。”
    可謝安存卻覺得女人眼里富含的情緒很有意思,不像是一個完全痴呆的人該有的眼神。表面上是在看謝安存,實則是透過他望向後面的小樓,不知道在忌憚什麼。
    “你後面有東西。”二小姐忽然嘶聲道。
    謝安存一怔,下意識往後看,身後空蕩蕩的,明明什麼都沒有。
    “你後面有東西!你後面有東西!”二小姐神色忽又癲狂起來,大叫,“快滾開!他會弄死你的!你後面有東西!”
    這副瘋魔的模樣著實有些可怕了,女佣生怕她再說出什麼胡話來,和謝安存道別後急匆匆地就把人推走,之後謝安存便再也沒有在漾園見到過這個女人。
    直到後來有一次楊啟明無意中提起,他才知道這個瘋女人居然是俞夫人的二女兒俞青瑤。
    本該是眾星捧月的大小姐,臉蛋漂亮體態也好,追求者無數,4歲就開始跟著國家劇院的名師學芭蕾,卻在一年前突然出了車禍導致下半身癱瘓,後半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再也登不上舞台。
    又說俞青瑤頭上還有一個叫俞青林的大哥,那才真是生下來就是天龍人的命。
    日子過得順風順水,年過而立後本來已開始著手掌管俞家的大部分企業,卻不想也在一年前突然患上了慢性病,器官衰竭,現在只能躺在療養院里靠藥吊命。
    如果他還在,根本輪不到俞青涯來繼承家業。
    就像一帆風順的人生路上突然踩著了釘子,大少爺和二小姐的事故發生得太突然,甚至有些邪乎了,大家嘴上都安慰著這是意外,心里卻沒少往其他方面想。
    那兩年俞道殷天天在房里摔東西大發脾氣,俞氏的股份一跌再跌,可謂是最困難的時候。
    俞青林和俞青瑤這兩個名字成了園中的禁忌,要是哪個下人嘴碎談及到兩人必定會被趕出去,久而久之就再沒有人提起了。
    在這之後,俞道殷便極迷信起來,每隔一兩個月就要請山上的道士和神婆進園來看風水。
    不過這只是一個小插曲,謝安存並沒有放在心上。
    還有更重要的事值得他去注意——謝家和俞家在黃金航線上的合作徹底達成後,媒體終于波風捉影到了一點消息,沒幾日經濟日報的頭條便被這件事佔領了。
    俞明玉很大方,也懂得怎樣讓利才能讓雙方的合作更穩固,雖說俞明玉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但謝家也從中撈取了不少好處。
    謝誠這幾日容光煥發,特地和兒子打了一通電話。
    他受邀去了一趟伯勞在墨西哥的軍工廠,愛軍備是男人的天性,謝誠頭一次見到那麼多真槍實彈,雖然新奇,但還是心有余悸。
    “工廠雖然建在維和部隊管轄的區域內,但還是亂啊,旁邊就是貧民窟,那些流民和小孩瘦得皮包骨,看著就可憐。”
    “維和兵說有時會有恐怖分子闖進來,不是真正的安全區,不知道為什麼俞明玉要把軍工廠建在這種地方。”謝誠在電話里頭說。
    “不算安全區?那豈不是很容易起沖突?”
    謝安存有些驚訝,他知道伯勞最主要的軍工廠不在國內,但沒想到是建在暴亂區里。
    “可能和軍隊之間有什麼利益合作吧,只要軍工廠還在,部隊就有軍火資源。恐怖分子也是有腦子的,不會讓自己白白撞到槍口上。”
    說著嘆了口氣,謝誠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安存,雖說你爸我身子骨還夠硬朗,穿防彈背心進恐怖分子老巢里走一遭也不在話下,但幾年後謝家的繼承人還是你,總不能叫公司里的元老滾蛋,然後讓你工作室的成員上崗吧?”
    “不管工作怎麼忙,今年你都得到公司里來學著做生意。”
    這話題就跟當年高二分科時到底選文科班還是理科班一樣沉重,謝安存一听這個頭就痛,嘴上嗯嗯啊啊一陣答應,但實在力不從心。
    畢竟工作室現在正處于事業的上升期。
    上一期為古裝劇設計的俠客風首飾在網絡上小火了一把,工作室的訂單劇增,有甲方砸了大錢聯系合作位,要謝安存設計一套以“荒蕪與新生”為主題的鉑金首飾,用作游戲宣傳。
    暫時沒了跟蹤俞明玉的機會,謝安存干脆在工作室里埋頭苦干。
    設計和後期美工可以讓學徒來做,但拍攝成品圖這件事需要他親歷親為才能找到感覺。
    謝安存特地抽了一個周末,問阿姨找了一些不要的紙質廢品當裝飾物。
    阿姨熱情搬來兩大箱,里面都是些陳年雜志和報紙,謝安存在里面翻翻找找,翻出本格格不入的東西。
    一本破破爛爛的兒童繪本,紙頁早就發霉泛黃,但顯然曾經的主人很愛惜這本書,頁腳折起來又被撫平,紙面上干干淨淨,一個字兒都沒寫過。
    繪本名字叫《小狗斑比的流浪歷險記》。
    主人公的眼楮比鼻子還大,屁股肥爪子也肥,是只不太符合主流審美的卡通斑點狗。
    謝安存坐在後院里好奇地翻閱,翻著翻著忽然覺得身旁不對勁。
    于是往旁邊的空位子上瞟一眼,又瞟一眼。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靈,雖然看不見,但謝安存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坐在了自己身邊,帶來一陣私人領域被侵犯的壓迫感。
    青天白日之下有這種感覺實在太恐怖了,謝安存喉頭一滯,翻書的手都在抖。
    他都不是人了,竟然還有自己看不見的東西,鬼里面難道也分三六九等嗎?
    “......你好。”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謝安存如坐針氈,主動開口和鬼怪打了聲招呼。
    周圍的空氣凝固了兩秒。
    良久,那團看不見的東西又靠得離謝安存近了點,好像也在看他手里的書。
    繪本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離被翻到最後一頁,露出底封上的兒童畫。
    手筆和小樓牆壁上的畫如出一轍,一個火柴小人牽著只小狗,正在草地上奔跑,一人一狗頭頂上還有拼音題字——俞明玉和他的小狗斑比。
    “......”
    謝安存盯著這頁紙發呆,心髒登時像被攥緊了的海綿,滴滴答答淌出酸澀的泡沫。
    就算才剛來漾園不久,但他也知道俞明玉的童年過得不順遂,或者說根本不能用“童年”來形容這段時光。
    他曾在一些心理書籍上看到過,從小缺乏某種物質的孩子總是會把需求投射到另外一件事物上,且異常偏執,越得不到的便越壓抑。
    明明這麼喜歡,又為什麼要抱著多多的尸體說自己討厭狗呢?
    身旁的空氣動了動,帶起一陣風,故意將繪本的頁數吹亂。
    謝安存順著看過去,不明物體似乎站了起來,地上平白無故出現一根被揪得稀爛的野花。
    “......”
    不是吧,真鬧鬼了?
    下一秒離第一朵野花距離一米的地上又出現了第二朵、第三朵......不明物體等著謝安存過來,小花一朵一朵落在地上,謝安存不動,小花就一直飄,甚至隱隱有了些焦躁的意味。
    “是要我跟你走嗎,去哪里?”
    “......”
    顯然不明物體是不能跟他開口交流的,謝安存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著花走。
    他們越走越遠,穿過大半個漾園,最後終于停在一處觀賞池邊。
    池子的水極深,里頭養了許多肥肥胖胖的鯉魚,謝安存卻沒什麼心情觀賞。
    一是因為不明物體到了觀賞池就突然消失了,二是他竟然在池邊看到了俞青涯和褚蕭。
    兩人正面對面低聲交談,謝安存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他隱約從俞青涯嘴里听到“軍工廠”“俞明玉”和“布塔沙”幾個字眼。
    褚蕭說著說著聲音就大了起來,爭執不過,臉氣得通紅,這小人兒生氣的時候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可惜無人憐惜,俞青涯一臉不耐煩,見談崩了就要抬腿走人。
    謝安存看得津津有味,他躲在一顆榕樹後不動,身後卻突然丟出顆石子來,咕嚕嚕滾在地上,驚得池邊二人紛紛望了過來。
    “喂......”
    “誰在哪里?”俞青涯冷下臉,“躲在樹後面作什麼,還不快點出來?”
    謝安存僵在原地,第一反應就是石子肯定是那只不明物體丟出來的,這小鬼是存了心把他引到俞青涯和褚蕭二人面前來,打的什麼算盤?
    但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俞褚二人不善的目光里。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大嫂啊,大嫂躲在那里干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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