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与蒋姚的心情截然相反,冯逍呈悠然自得,甚至在她穿过花园时探出窗外,“我等你回来。”略一顿,“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
    第29章 静悄悄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恍然发觉,祝迦看起来瘦弱,竟然同我差不多高。
    冯逍呈一米九,因而一七七左右的祝迦在他身边,总是显得瘦弱。
    她被冯逍呈单手固定在我面前,眼角泛红。
    冯逍呈还在挑衅我,他要我试试。
    她应该很伤心吧?
    冯逍呈既不尊重我,也不尊重她。
    这使我想起八岁那年初见冯逍呈,他将饭洒在地上,用舔食的野狗给我一个下马威。
    野狗得以填饱肚子,于是将冯逍呈碾压过食物的鞋底舔舐干净。
    那么祝迦为什么不躲开呢?
    她可以得到什么?
    或许饭里当真偷偷闷了酒也说不定。
    以至于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看着冯逍呈,仅剩下一个念头在闪动。
    试试就试试。
    然而在我动作的前一秒,冯逍呈好似便预判出我的行动轨迹。
    他迅速松开钳制祝迦的手,将人推开,另一只手掌卡住我的下颌,掐着我的脸。
    冯逍呈凑近我,像是气笑了,用口型无声地控诉道:“你他妈真敢啊?”
    ……
    我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下一瞬,冯逍呈又褪去面孔上隐忍的怒意。
    他松开我,转身对门口的蒋姚说:“妈妈,你回来了?第二份礼物也准备好了。”
    第二份礼物?
    我忍不住好奇起来。
    可是,昨日蒋姚接到一通电话后急匆匆出了门,分明彻夜未归。
    然而我侧首望过去,确实看到了蒋姚。
    我连忙出声喊她,“阿姨,你回来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房间里静悄悄,蒋姚始终没有回应我。
    ……
    我从梦中惊醒,意识也逐渐回笼。
    这果然是一场梦。
    直至我洗漱完,从巷口买回早点,蒋姚也没有归家。
    吃完早饭,我将另两份早点用餐桌罩罩住。
    想到昨日蒋姚和冯逍呈之间戛然而止的不愉快,我猜测蒋姚回来后大约会继续昨天的话题。
    是以当我收到赵子怡的信息后,立刻便回复过去,回房间整理出作业。
    出门前,我注意到车库是空的。
    当然是空的。昨天蒋姚是踩着油门离开的。
    莫名的,我想起八岁那年,蒋姚的车开走后车库便空了五年。
    良久,我挪开眼,按耐住不该有的念头。
    只是仍忍不住想,若是蒋姚不曾回来,现在是什么光景?
    我心不在焉地打开门,被外面的人吓一跳。
    是祝迦。
    她站在门口,眼神触碰到我,又垂落,启唇又抿住,显得有些局促。
    恰好我也不想同她多接触,以免冯逍呈再度发疯,做出令人尴尬的事情。
    经过昨日那一出,我更加坚信没有冯逍呈不敢干的事。
    他一向是只顾自己高兴的。
    于是不等她问,我便主动答,“我哥在家,但还没醒,你要进去等吗?”
    思及蒋姚对她的态度,我又补充道:“阿姨不在——”
    可我的话被打断。
    祝迦的嗓音奇异地沾染上几分委屈,“邱寄。”
    她又这样喊我。
    所以冯逍呈才会怀疑我。
    我皱起眉,直白地看向她,准确地传达出眼底的不悦后转身离开。
    -
    除了身高,赵子怡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俩初中三年同班,高一仍旧同班,没有长时间的分开过。
    因此即便有,我大约也分辨不出来。
    她三两下便将我的作业扫进书包里,然后合掌对我拜拜,“感谢,不然晚上交不出作业我就死定了。”
    她将冰店的菜单推至我面前,笑嘻嘻问:“吃什么?我请客。”
    我摇了摇头。
    大清早,冰店愿意开门营业,我却没有如此强健的肠胃。
    赵子怡将菜单收回去看,不轻不重地嘟囔,“可是你看起来像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干坐着不消费,我可没那么大脸……”
    闻言我微怔住,僵硬了一瞬,而后伸手指向一款刨冰,是赵子怡喜欢的口味。
    这下轮到赵子怡错愕地抬起头,“你没事吧?”
    有事。
    但我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套练习卷,面对着吃冰的赵子怡开始刷题,并没有回答她。
    赵子怡也习惯了,边吃边翻白眼,还采访我,“呵呵,听我的现场吃播,你答题的正确率会提高吗?”
    好像并没有。
    我最终停下错误频出的笔,叹出一口气。
    “到底怎么了?”赵子怡嘴里含了一大口冰,有些口齿不清地追问。
    “你知道我妈是怎么离开的吗?”
    这个问题她曾经也问过我。
    是以赵子怡彻底呆住,将勺子放下,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占用了一大碗冰融化成水的时间,回忆起那五年。
    这三年,我看着蒋姚的态度一点点软化,耐心一点点堆砌,越来越靠近母亲的形象。
    与此同时,我和冯逍呈中间透明的屏障也逐渐实质化。
    原来那是蒋姚复苏的母爱。
    虽然不明白原因,却始终防备着我与冯逍呈亲近。
    我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蒋姚不在的那五年,我好像比较快乐。
    否则该如何解释今早发现蒋姚彻夜未归后,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念头。
    我感觉蒋姚不会回来了。
    或者说,我希望她如同五年前那般,丢下冯逍呈惹的烂摊子一走了之。
    这种念头产生的原因,似乎只能归结于嫉妒。因为我没有妈妈。
    而冯逍呈失而复得。
    即使他依旧怨恨着蒋姚,不惜自毁前程来加重砝码,要蒋姚后悔。
    可爱与恨的界限本就是暧昧的,模糊不清。
    谁又能肯定冯逍呈在交出空白的答题卷前,没有犹豫,没有浮现过类似“算了吧”的念头呢。
    分明其他几科都好好答了。
    高三上学期,冯逍呈也曾经满手铅灰,衣服上缀着星点颜料,在集训的每一天,披着凌晨的星月归家。
    于是,在一切走上正轨,越来越好的时候,只有我坏掉了。
    昨日,冯逍呈念出成绩的那一瞬,错愕过后,只余下绵绵的激荡。
    它隐藏在平静的湖面下,是不该爬出来的,黏腻的喜悦与兴奋。
    一朝带出腥臭的念想。
    是恶的。
    “这很正常啊。”
    听罢,赵子怡用铁勺认真地搅拌起碗里融化的液体、奥利奥、芒果,“升入高中后的每一次月考,我都希望你们和我一样,陪着我垫底呢……我甚至羡慕隔壁班那个每逢月考必痛经,上吐下泻的女孩,虽然我怀疑过她是假装的,自己又不屑装……”
    初中时赵子怡的成绩还不错。
    可自从她吊车尾考入重点高中的火箭班后,便再也没有脱离过倒数几名。
    只是她通常对教室后墙上的排名表浑不在意,像是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但是呢——”
    赵子怡垂眸,长长叹出一口气,“等我需要抄作业的时候,我又想,如果都像我一样,没写作业的时候该抄谁的呢?卡住思路的时候又该找谁问问题呢?”
    “所以啊,我需要你们这些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
    她话音一转,靠到身后的沙发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而且,第一名还是我的老同学,多难得,抄作业也不需要排队。”
    -
    我不可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安慰。
    阴暗、狭隘、自私、自利。
    可是那又怎么样?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因此我并没有同她抬杠,告诉她应该靠自己,神救自救者。
    想了想,我打开赵子怡的书包,将我和她的作业一并拿出来,“你现在就抄,不会的问我,我今天一天都有空。”
    就在这时,安静的冰店二楼骤然响起一阵铃声。可没等我接起便挂断了。
    紧接着,又重新响起。
    是陈其翘。
    三年来,每逢节假日我都会给他们打电话,但平时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毕竟,他们要忙生活忙工作,我也忙着念书。
    因此,接起电话的同时我不免好奇。
    陈其翘大概有急事,第一声便切入主题,“邱寄,你和冯逍呈在一块吗?他手机关机了,你……你叫上他,一起到县人民医院来。”
    为什么要去医院?
    还要专程喊冯逍呈过去?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陈其翘口误。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是一夜奔波没有合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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