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
“回家等着…”
“?”
“叫宋记者来我家找我。”
“你疯了!?告诉一个记者你家住址?还是你的仇人?”
“他不会泄露出去的,放心吧。”
话毕,梁启丞开门出去了。
留下愁眉不展的顾娅茹在原地捂着额头直打转。
她实在是不知道梁启丞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也只能无奈任由他去做。
和梁启丞一起共事这么多年,她知道一点,如果是梁启丞无所谓的事情,怎么给他安排都无所谓。
但如果是梁启丞下定决心的事,谁都无法阻挠。
除了棒球,她还没见过梁启丞对别的事情这么有主见。
这个宋明宣记者…
顾娅茹若有所思。
乘坐出租车前往梁启丞家的路上,车内播放的广播播报着商业街新开的那家酒馆生意有多火爆。
于是,宋明宣又不合时宜地回忆起昨晚商业街的巷尾。
为什么接二连三地遇见。
为什么昨天都那样难堪了,今天还要指定他来采访。
为什么…
越是想要从那些陈年旧事中抽离,记忆中的酸梨味却越是清晰。
四十分钟后,宋明宣抵达了梁启丞所居住的公寓。
小区内,道路宽敞干净,绿植鲜嫩,清幽宁静,就连大门口坐落的喷泉池都彰显着贵气。
宋明宣顺着对方给的地址,找到了梁启丞住的那一所独栋别墅。
他站在别墅的大门口,咬着下唇,神情严肃,手臂抬起又放下,就是不敢按下门铃。
然而他的几番犹豫,全都被此刻屋内站在玄关处,盯着墙壁上显示屏的人尽收眼底。
宋明宣犹豫几番,最后却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可刚走出没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声响。
“哐啷。”
宋明宣转回身。
只见高大漆黑的铁门自动向内打开了。
宋明宣这下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他深呼吸了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沿着两边的草坪,踩着石板小路,宋明宣走到房门前,见已然留出的门缝,他握着门把手,拉开门板,走了进去。
即便已经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他却还是没出息地怔在了玄关处。
只见梁启丞正翘着二郎腿,在客厅中央的灰色沙发上悠闲地看手机。
远远望着被阳光勾勒得轮廓清晰的清隽侧颜,宋明宣不由得心头一颤。
忽然,那侧颜转了过来,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
淡淡道:“愣在那干嘛?进来。”
宋明宣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步伐沉重地走到了梁启丞的面前。
“你迟到了。”
闻言,宋明宣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都怪刚刚一直在门口徘徊犹豫。
“抱歉梁选手,是我没有遵守约定,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时间,咱们赶快开始访谈吧。”
说罢,他将帆布包放到另一边沙发上。
“啊,原来宋记者知道自己是个擅长毁约的人啊。”梁启丞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宋明宣的动作一顿。
“我有点好奇,宋记者一直都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吗?”
宋明宣装作听不懂对方话语背后的潜台词,淡淡回到:“我是什么样的人好像和今天的采访没有关系。”
话毕,他从帆布包里面掏出采访稿,放到了茶几上,接着又掏出三脚架和相机,开始组装。
梁启丞瞟了一眼忙碌的身影,拿起演讲稿,翻阅了几眼。
忽然,眸光一转,选中一条,念道:“为什么会毅然决然放弃海外稳定职业发展,选择回国?”
他讥讽地笑了笑,“你我不是都心知肚明吗?”
第24章 作茧
梁启丞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察觉到那忙碌的单薄背影好像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梁选手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您做决定的原因呢。”
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终于架好了相机,调好参数。
宋明宣转过身子,平静道:“您如果准备好了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采访了。”
梁启丞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抬眸凝视对方,神情晦涩不明。
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
他真是讨厌死了对方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客气又疏离。
但转念一想,好像他自己也是一口一个“宋记者”地称呼对方。
就像宋明宣一口一个“梁选手”地称呼他一样。
不对。
明明是宋明宣先在酒局上装作不认识他,和他撇清关系的。
不是对方先开始演戏的吗?
他只不过是配合对方演完这场戏而已。
梁启丞单手捏着采访稿,另一只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盯得宋明宣后颈不由得泛起一层薄汗。
半晌,梁启丞才悠悠开口:“急什么,我不得审一审你这稿子?”
说着,他眼神示意宋明宣坐下。
宋明宣觉得合理,于是在另一侧沙发处轻轻坐下,姿势僵硬又拘谨。
然而屁股刚挨到沙发座,还不到两秒,就听见旁边传来“啧”的一声。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旁边的人阴沉着脸,不满地问道:“我身上有什么传染病吗?”
宋明宣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
他怎么知道。
没话找话?
也对,这么多年没见了,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谈,以前哪怕是不讲话,只是待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情,也不会觉得无聊尴尬。
看来,随着时间推移,季节交替,人是不会永远一成不变的。
这点宋明宣早就意识到了。
自从透过屏幕看到梁启丞稳重地与外国人侃侃而谈,从容地应对偶尔媒体的刁难。
他就意识到了。
现在身旁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承诺着,会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笨蛋了。
见识到梁启丞的成长,宋明宣当然是高兴欣慰的。
可为什么,心里会泛起一阵酸苦呢?
无论怎么说,现在的梁启丞已然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于是斟酌一番措辞后,宋明宣乖乖回答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梁启丞:“”
话出口后,宋明宣怎么品都觉得不对味。
怎么还是带着点挖苦的味道?
他斟酌过的啊。
真是的…
闻言,梁启丞单边青眉挑了一下,舌尖顶了顶左侧口腔内壁,越想越觉得气恼。
可气恼之余,他又有些欣喜。
从昨天到今天,宋明宣一直在刻意和他保持言语和身体的疏离,除了在巷尾的不清醒外。
而刚才这句话,难得地令他又感受到了曾经那个,有些傲娇和毒舌的,仅他可见的宋明宣。
他嗔怪道:“离我这么远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吃了你?”
“昨晚不是就…”
梁启丞:“”
不知怎的,心里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说到一半,宋明宣就已经后悔得恨不得立即找个洞躲起来。
奈何紧急刹车也已经晚了。
只见梁启丞一动不动地瞪着他,气场凌人。
一秒,两秒,三秒…
宋明宣颤颤巍巍地往梁启丞那边挪了一点。
但对方仍然面色铁青。
宋明宣又挪了一点。
见对方神色终于恢复正常,宋明宣才暗自松了口气。
继而,他听身旁的人又开口道:“看来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没断片就行。”
说罢,梁启丞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只见宋明宣表情凝固,动作僵住。
坦白讲,宋明宣关于巷尾的记忆,只从梁启丞开始强吻他开始。
直到方才梁启丞这么一提,碎片化的模糊记忆重新在脑海中拼凑起来,他看见昏暗光线下,自己的手抚上了梁启丞的脸颊,又勾上对方的脖颈——
“原来是我的守护神呀。”
“没有别人?”
“只有你。”
顿时,宋明宣感到头晕目眩,羞愧至极,无地自容。
原来是他自己先上手的。
那在对方的眼中,岂不是觉得他是在装清高?
前脚还在酒局上装不认识,后脚就对他上下其手。
没办法了,干脆打死不承认好了。
宋明宣咬咬牙,说道:“我…我昨晚喝多了,难道不是出了酒馆我就打车回家了吗?”
虽是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但语气中的隐隐心虚还是被梁启丞敏锐捕捉到了。
梁启丞嗤笑一声,嘴角一扬,起了坏心思。
“真不记得了?”
宋明宣点点头。
“好啊,那我就来帮你…”说着,梁启丞向宋明宣这边挪了过来,直到裤子布料发生摩挲,“回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