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絕對的決定權

    公寓的門在身後合上,隔絕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獺br />     屋子里很暗,只有玄關一盞感應燈亮著。顧沉手把那尊獎放在鞋櫃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金屬的冰冷和木材的溫潤,像兩種絕不相容的物質,短暫地踫撞了一下。
    他彎腰換鞋,動作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不同。
    “我去做面。”甦晚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響起。
    她沒有開燈,徑直走向廚房。冰箱的冷光照亮她半邊側臉,她拿出雞蛋和幾棵青菜,又從櫥櫃里翻出禳I。
    整個過程,顧沉就靠在廚房門口,沒有說話。
    水燒開的聲音,咕9# 欽飧鏨鉅估鏤ㄒ壞謀塵耙簟∣I條下鍋,攪散,青菜燙熟,一個溏心蛋。熟悉的流程,甦晚做得熟練。
    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端上餐桌。
    “沒有高湯, 統浴!彼怠br />     “好。”
    他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熱氣氤瑁 ︰慫成縴械那樾鰲K脹磣謁悅媯 羝鷚桓I條。
    誰都沒有說話。
    一碗很快就見了底,連湯都喝得乾淨。
    “我去洗碗。”甦晚起身。
    “我來。”顧沉按住她的手,把兩個碗疊在一起,拿進了廚房。
    水流聲再次響起。
    甦晚走到陽台,推開了落地窗。晚風灌進來,帶著城市午夜獨有的味道。樓下的車流已經稀疏,遠處的高樓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像一片沉默的人造星空。
    她從酒櫃里拿了一瓶紅酒和兩個杯子。
    顧沉洗完碗出來,就看到她靠在陽台欄桿上,手里端著酒杯,望著窗外。
    他走過去,從她手里拿過另一個空杯子,給自己倒了半杯。
    “還在想何畏的事?”他問。
    甦晚搖了搖杯子,猩紅的液體在玻璃壁上斐 壞闌∠摺!安緩悶媸羌俚摹!彼揮謝贗罰 暗 裁荒敲粗匾 !br />     “是嗎?”
    “一個願意在關鍵時刻拿出真金白銀的人,總比一百個只會說漂亮話的人可靠。”甦晚轉過身,背靠著欄桿,“我只是在想,我們的下一部電影。”
    顧沉沒有接話,只是安靜地啜了一口酒。
    “你拿了影帝,身份不一樣了。”甦晚說,“再拍我的戲,片酬我可給不起。”
    “那就不要片酬。”
    “那不行。”甦晚立刻反駁,“親兄弟明算帳。你是演員,我是導演,合作就要按規矩來。”
    “什麼規矩?”
    “市場的規矩。”
    顧沉看著她,像是要認她話里的認真程度。“你跟我談市場?”
    “為什麼不能?”甦晚迎著他的注視,“顧沉,你今晚的獲獎感言,是說給所有人听的,也是說給我听的。你說你相信我,我也一樣。正因為我相信我們能走很遠,所以才要把每一步都走穩。”
    她頓了頓,組織著語言。“我不想因為我們的關S,讓你在專業上做任何妥協。那樣對你不公平,對電影也不公平。”
    “所以?”
    “所以,下一部戲,我會給你最高的片酬,最好的團隊,最專業的合作方式。”甦晚說得很快,像是在下一個鄭重的承諾,“我要讓所有人都看見,你的選擇,不是一時動,更不是一場豪賭。它是對的。”
    空氣安靜下來。
    風吹起甦晚的頭,有幾縷貼在她臉頰上。
    “說完了?”顧沉忽然問。
    甦晚愣了一下,“……嗯。”
    “說完了,該我了。”他把酒杯放到旁邊的小幾上,往前走了一步。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近。“第一,我的片酬,你永遠付得起。大不了,我還住你這里,吃你做的面。”
    他停頓了一下。
    “第二,何畏。你猜得沒錯,我和他有協議。”
    甦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囚籠》的後期作費用,是他投的。條件是,我們的下一部電影,由他的公司主投主控。”
    這個答案,比甦晚設想過的任何一種可能性都要平淡,也都要致命。
    主投主控。
    這四個字,對一個導演來說,意味著什麼,她再清楚不過。它意味著你可能會失去對預算的控制,對演員的選擇權,甚至,對最終剪輯的權力。
    她剛剛還在說,要給顧沉最好的團隊,最專業的合作。轉眼間,現實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他會干涉創作嗎?”她問,聲音有些干。
    “會。”顧沉的回答簡單直接,“他是個商人,不是慈善家。他要回報,要利潤。”
    甦晚感覺自己握著酒杯的手,有些發麻。那些剛剛升騰起來的,關於未來的美好藍圖,瞬間被戳破了一個洞,冷風正從那個洞里呼呼地往里灌。
    “但是,”顧沉接著說,“合同里,我加了一條。導演對最終剪輯權,有絕對的決定權。”
    甦晚猛地抬頭。
    “這是我的底線。”顧沉說,“也是我能為你取到的,全部。”
    他所謂的“欠他一部電影”,原來是這個意思。不是出賣自己,不是做什麼違心的交易,而是用自己的行業地位和未來做擔保,為她取那一點點至關重要的創作自由。
    他把所有的驚濤駭浪,都攔在了自己身後。呈現在她面前的,永遠是風平浪靜。
    “何畏答應了?”
    “他會的。”顧沉重新拿起酒杯,和她的杯子踫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因為他相信一個好故事的價值,更相信一個影帝的價值。”
    甦晚笑了。不是開心的笑,也不是苦笑。是一種塵埃落定之後,卸下所有防備的笑。
    “顧沉。”
    “嗯?”
    “你真是個渾蛋。”
    他也跟著笑起來。“彼此彼此。”
    他們沒有再說話,只是K肩站著,看著遠方的燈火,慢慢喝完杯子里的酒。過去的陰影,未來的挑戰,在這一刻,都變成了窗外那片沉默的背景。
    重要的是身邊的人,是手里這杯酒,是下一部還不知道是什麼,但定要一起完成的電影。
    “回去睡覺吧。”甦晚把空杯子放好。
    “好。”
    他跟在她身後,走進客廳。經過鞋櫃時,甦晚停下腳步,拿起了那尊被遺忘的獎。她把它擦了擦,然後鄭重地放到了電視櫃最顯眼的位置,和她之前得的那個最佳新人導演獎K排。
    兩個獎,一個新,一個舊,在昏暗的光線下,安靜地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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