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请求》 1你是谁(1) 「这作者什么后妈?太残忍了」 「天啦,宁恩好惨,大大可以给个幸福的番外吗?」 「月月这架势事要冲后妈top10啊,早知道我为什么要点进来,宁恩把心给我扎成了筛子」 …… 霁月把评论一条一条往下翻,没有太多的情绪,她只是稍微有些意外读者对宁恩的喜爱程度。她写病娇和偏执狂若许年,宁恩算不上最变态的那个,顶多算经历最惨的那个。 反派必经的缺爱童年、背叛、压榨和羞辱,你能想到的一个孩子的悲惨童年,宁恩都经历过。反派后来的逆风翻盘,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宁恩通通具备。 bug只在宁恩不是主角,所以他最后挂了,挂在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角色最后的结局简单来说就是,宁恩魔力尽失之后被好几个仇家你一刀我一剑他一斧头的给弄死了。 绝望之际,宁恩微弱地看着夜空的弯月,觉得那月就像一把镰刀,生生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霁月关掉电脑,不打算再看评论,好不容易完结,她只想躺尸两天。正所谓一时躺尸一时爽,一直躺尸一直爽,到周一的时候,霁月险些忘记自己是个要上班的社畜。 慌慌忙忙起床洗漱完,照镜子的时候,霁月一时失神,背后仿佛一阵风吹过。 这个位置,还能有穿堂风?大早上的,霁月猛地回头,房间静悄悄。 “我一定是这两天睡太多了。”俗话说,越睡越憔悴。 当霁月一阵风似的冲到办公室时,办公室主任盯着她看了片刻,指了指头,意思是她头发乱。霁月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上,借着没有贴膜的手机反光照脸,果然刘海因为没有卷,一顿狂奔后已经开始自由雀跃。 以后还是不留刘海了,霁月如此想着打开了电脑,周一一般没多少事,无非就是开会、开会和开会。 同事拿着文件夹拍到霁月肩上。“走啊,开会。” “等等,我去趟厕所。”霁月倒不是真要上厕所,只是想去用水整理一下头发。他们这个大领导,很是在意员工的装束是否简洁大方,要是看到她这副尊容,一定要皱眉。 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霁月打了一个寒噤,镜子里映照着一个人,就站在霁月身后,关键是还是男的! 回头,什么都没有。霁月觉得自己不太会看错,难道单位里溜进来了什么变态? 她到外面走廊环视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同事们在往会议室走。 霁月负责做会议记录,当她认真地在笔记本上打字时,笔记本的屏幕上仿佛又映照出了什么身影。 再回头,依旧什么都没有。 旁边同事见状,偷偷用口型问怎么了,霁月摇头,坚信自己是魔怔了。 开会到进行到后面时,霁月瞥到手机屏幕上的弹窗,是编辑找她。这可真是新鲜事,因为不是什么大神作者,霁月和平台的联系非常非常少,编辑佛系,她也佛系,然后就大家一起佛了。 编辑破天荒找她,应该是有事,霁月余光一直注视着手机,很想看手机编辑说了什么。 身为一个半透明网文写手,小说还没有到能够完全养活自己的地步,只能算副业,所以霁月还有一份正职——某冷门事业单位办公室打杂。虽然是努力考试进去的,但工作确实杂七杂八,所以霁月一直对自己的定位都是打杂的。 这个工作比基层公务员要轻松,朝九晚五,工资不高,属于家长眼中相对满意的稳定饭碗。 写小说这事,霁月其实干得很早,大学就开始了,坑品虽然有保证,但拖品不敢说。尤其是在工作以后,霁月更是以龟速更新,从来不管留言催更的内容,一贯什么时候有空了,想写就写,她也没指望通过这个发家致富。 在霁月看来,写小说大约是为了打发漫长而无聊的生活,所以时不时搞些非常刺激的脑洞,说白了,有些角色做的事那都不是人干的事。 但总有一撮读者好这口,所以霁月也就一直写了下去。 散会后,霁月赶忙打开手机,编辑找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她能再为宁恩写个番外啥的。 霁月:这个变态有什么好喜欢的。 编辑:再变态也是你亲儿子。 连佛系的编辑都出动了,证明书本的反响确实还不错,这是霁月相对欣慰的地方。至于番外什么的,她真的不想写了,在她心里,宁恩就是一个悲剧设定,如果再来个好结局,哪怕只是番外,她都觉得破坏了人物的悲剧美。 最后霁月答应构思看看,但是不能保证一定会写,编辑大大倒也不强求,只是看到评论里很多人在呼吁,所以才试着找她说说这事,主要是这人气来之不易啊。 番外番外……此时,霁月已经坐在电脑面前发呆了两个小时,宁恩必须死啊,难道整个番外让他活过来,这太离谱了。 或者写写这个人的心路历程?霁月一开始觉得这方向尚可,然而一联系宁恩做的那些事,就觉得这也很难编,毕竟她一个正常人,哪里能理解得了变态的心理呢? 虽说角色是霁月创造的,但霁月在为这个人物制定很多行为时,是参照了很多电影和小说的,她也从不试图理解笔下的病娇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设定带感,也利于推动剧情。 宁恩:所以我是一个剧情助推工具? 霁月关上笔记本电脑,决定今天放弃写稿的计划。冲澡的时候,霁月漫不经心地在回忆关于宁恩的一些故事情节。 大抵有吸引力的反派总是有软肋的,否则凸显不了他的复杂度和立体度,言情小说里最常见的设定就是白月光什么的。 可惜的是,宁恩就是一个从内到外都黑的角色,找不到任何正向的闪光点,但霁月曾花了很多篇幅去描写这个人如何好看,杀人如何干脆利落,行动如何迅速冷血,为了获取力量,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宁恩为何会长成后来那样,总无外乎是早年的一些经历所致,越是童年匮乏的人,长大以后才会越有贪欲。宁恩一开始的诉求其实比较简单,无非是让曾经看不起他、欺负他的人都臣服在他脚下。 只是到了中后期,情感过于麻木的宁恩,基本诉求已经被疯狂的杀欲所替代。 他会将手化为多种利器,绳子、匕首、锤子……随机为敌人制定死亡方案,也不止敌人,任何他看不顺眼的人,都有可能瞬间死在他的手下。 有一回,不过是路边见到一对情侣在秀恩爱,宁恩觉得烦躁,就将两人给一起送上了黄泉路。 就是这么一个反派,偏偏长得不具有攻击性,笑起来还非常好看。 宁恩越是杀意浓重、或者生气的时候,就会笑得越灿烂。霁月想到这个设定时,皱了皱眉,这么反人类的表情运作机制,她当初大概是喝多了才想出来的。 结合宁恩后期完全魔化的情节来看,大家可能就是爱美丽的反派罢了,毕竟别人家的反派都是各种妖艳贱货,宁恩看起来反而愈加纯良。 霁月想着想着就入了神,但是花洒突然涌出的水宛如来自冰箱,将她一下子惊醒。 热水器分明好好的,她又将花洒打开,水温正常了,然而在她再一次洗得尽兴时,水温突然又如坠冰窟。 “雾草……不洗了。” 今天整天都过得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因为霁月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一定会怀疑自己中邪了,改明儿就去烧香拜佛,请大师开光一道符,随身携带。 霁月裹着浴袍,歪在沙发上点开了自己的小说。 《白日纵歌》这名字乍一看并不知道是在讲什么,但只要看进去了就会发现故事比较独特,内容糅合东西方幻想元素,没有时代背景,完全架空。 也只有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霁月才能让主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男女主的爱情发生过程也都离不开各种惊险刺激的事件,俗谓浪漫冒险。 主角挺好的啊,他们怎么就不喜欢主角呢?霁月随便翻了几章,再次坚定地认为自己在男女主的设计上是花了心思的。 两位主角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只是相对于反派宁恩,人气稍显不足。 “白日纵歌。”一个疏离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霁月尖叫着从沙发上蹦起来,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弯着腰,还维持着方才看霁月手机的姿势。 他缓缓抬头,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你……你是谁啊?谁允许进我家的?” “你竟然不认识我?”男子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不过转而又想到了什么,以光速闪到了霁月跟前。“你撒谎。” 撒谎?霁月头上长满了问号,难道我应该认识你?参考刚才男子的快速移动,她80%断定自己是在做梦。 霁月拍脸想把自己拍醒,但拿起的手还没挨到脸就被截住了。 “你想干什么?”问话的是男子,他此刻的警惕性看起来非常高,霁月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以为她举起手是要施法。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男子忽然明白过来,他决定帮她一把,于是抓起手腕就往反方向拧,动作干脆果决,面无表情。 紧接着,整间屋子都是霁月尖锐的嚎叫声—— “痛——”人已经眼泪花花。 霁月怀疑自己手断了,尽管男子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她一时半会儿却根本使不上力。剧痛之后的后劲很大,霁月感觉整条手臂都在抖,然而她也认识到一个事实:她没有做梦。 2你是谁(2) 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本不打算松手的男子忽然松开了手。 霁月捂着手腕继续眼泪花花,太可怕了,这什么人啊,私闯民宅不说,还上来就想把自己弄残废。 此时的霁月由于惊恐和疼痛,完全没有功夫去察觉,眼前这人的行事作风和自己笔下某个角色十分相像。 必须报警!霁月从疼痛中逐渐回过神,望向了沙发上的手机。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男子,男子似乎在好奇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站着一动不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 霁月打开手机,又用余光瞟了一眼男子,感觉他依旧没有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打算,于是大了点胆子,往阳台走去。 “你去哪儿?”霁月的脚刚踏出一步。 “我……”发出这声怯懦的“我”以后,霁月忽然不知如何接下去,总不能告诉对方,我要报警抓你吧? 等等,她记得这个人方才突然瞬移到自己面前,不会是个什么外星生物、未来机器人吧?这玩意警察能拿下? 霁月紧张极了。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报警了。”说着又把手机握紧了几分,此时,霁月还在脑海中计算,如果对方看出自己意图,按下110拨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报警?男子像是觉得这个词陌生,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似的,微笑了一下,他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了,即便那种威胁在自己看来根本不足一提。 宁恩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一条暗红色的藤曼从指尖迅速生发开来,直窜霁月脚边,像食人花一般,一圈一圈爬上了光滑的脚踝,细小的刺根根扎进肌肤,痛得霁月险些站不稳。 霁月随手抓起旁边的扫帚,希望将诡异的藤曼从自己腿上赶走,然而她越动,疼痛越甚。 宁恩看戏似的,看人徒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觉得不该轻举妄动的是你。”说着,这家伙又笑了。 霁月果然放弃了挣扎,在她没有动作之后,宁恩将藤曼收走,霁月看着他那漫不经心的动作,忽然想起了自己《白日纵歌》里的一个反派——宁恩。 可是霁月不会这么容易就以为她书里的人跑到现实生活中来了,尽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很离谱。 “你到底……想干什么?”劫财?Or劫色?霁月自认在她这儿,两样都不会有多大收获,何况眼前这人穿得人模狗样,长得像模像样,并不像是缺财缺色的样子。 霁月见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以后,捂着小腿蹦回了沙发处坐下,摊开从小腿处捂过的手,血迹斑斑,不知道的还以为半条腿被巨型变异蚊子给啃了。 宁恩抬起大长腿,一步到位,随即在霁月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男人淡漠地声音传来,“我只是想找你谈谈。” 霁月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拭着血迹,在犹豫要不要去医院,虽说只是一点皮外伤…… “谈什么?”霁月头也没抬,她怕自己看到这人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又会暴躁起来,最后吃苦头的又还是自己。 “关于你写的那本《白日纵歌》。”宁恩虽然一开始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由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创造出来的,但如今他已经试着接受这种事实了,更准确地说只是暂时妥协。 霁月猛地抬头,男人给她的感觉更加熟悉了,那是一种根本不属于现实社会人类世界的邪恶感,过于张扬和放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你不知道我是谁?”宁恩想过了,如果对方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他就先记下这笔仇,待事成以后将人给砍了。 对他来说,自己努力奋斗的人生不过是别人脑海中的臆想,实在难以接受。加之臆想这些的人全然记不起自己的臆想,对他的人生毫不在意,他没有立刻将人的脖子拧下来,已经算是仁慈。 一脸懵逼的霁月还在努力回忆这种熟悉感,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男人的黑名单,成为待宰的羔羊。 霁月原本张口就想说“我不知道”,可是对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之后,话到嘴边又咽进了肚子里。 男人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什么死物,真和善。 这技能,这眼神,这行事作风……要说霁月还没想到宁恩是绝无可能,但这个答案非常魔幻。 霁月吞了吞口水,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很魔幻了,她猜一个魔幻的答案,应该也未尝不可。 “你是……宁……”霁月未将名字念完,只希望从对方冷若冰霜的脸上找到一丝反应,然而她失败了,只好硬着头皮将答案念完。 说完名字以后,男人微翘嘴角。 霁月:我说对了吧,快给个反应啊!急死了。 宁恩过了好半天才点头道:“认识就好。”认识就可以考虑让你多活几天。 “有人跟我说,找你可以改变我的命运,虽然我不太信,不过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就来找你了。” “谁跟你说的?”霁月倒想知道谁这么坑,把自己出卖给杀人狂。 “这,你就管不着了。” 霁月虽然满脑子问号,很多问题想要问,可是她多看宁恩一眼就觉得自己离死更近一步,谁知道这个暴戾的反派会不会突然又不高兴开始发疯。 忽然一台笔记本砸到了霁月怀里,她惊恐地抬起头,只见宁恩高大的身影宛如幽魂。 “改吧。” 改?霁月摸了摸自己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家伙是希望自己改小说吗? 笑话,她的儿子女儿们都是生完就扔(啊呸,不是),霁月头皮发麻,打开word文档不知道怎么下手,像宁恩这么重要的反派如果故事线崩了,那岂不整个故事都玩完了。 “那个,您想怎么改呢?”其实她很想把笔记本给宁恩。 女孩抬头,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宁恩再次怀疑——这么弱鸡的人类,竟然是创造自己的人? 然后整整一夜,霁月没能得到休息,在反派的监视下提出了超过3个修改方案,最后——被一一否决。 方案一,宁恩虽然被追杀但是被人所救,所以结局没有死,而是和救命恩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宁恩:我最后说一次,他们(男女主)必须死。 霁月:男女主都没了,这……改个锤子。(只敢在心里默念) 方案二,宁恩没有那么悲惨的童年,后来的遭遇也没有那么惨,所以后来戾气没有那么重,所以没有成长为终极黑化的反派boss。 宁恩:合着,你想让我变弱呗? 霁月:…… 方案三,删掉宁恩的一些仇家,以及让他和男女主少结一些梁子,顺带结局也就不会那么惨。 宁恩:实不相瞒,我第一次看见他俩跟白痴似的样子,就想动手,根本不会想跟他们做朋友。 霁月:你杀了我吧。 剩下的几个方案,包括让宁恩当主角都被当事人给否决了,因为宁恩觉得那些伟光正的行为都很傻x。霁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迟早会毁在宁恩手上,这人一方面拒绝改人设,又想要改变命运,还不想要白月光拯救,这个故事线……没法过审啊大哥。 一夜过去,霁月感觉手也废了,嘴也说干了,脑子一片混沌,马上就能归西。 沙发对面坐着的那位仁兄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大有继续督促她码字的架势。她忽然觉得宁恩如果不当反派,可以去专干催稿的工作,保证世上在没有弃坑、拖更的作者。 “晚上回来再说行吗?我还得上班。”霁月合上笔记本,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单位请个假。 “请假。”命令式的语气。 “我是个人,我要睡觉的,就算请假,也是为了睡觉。”说话的人已经气若游丝。 说起来,宁恩在书里根本不是一般人类,霁月悔不该当初给他设置了一个巫师一族的背景,巫师血统的人可以活上几百年,学咒语法术也比常人快。 思虑太过不周了,吸血鬼尚有不能见光的bug,霁月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给宁恩设置什么血统上的bug。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跳。 最后为了防止自己在上半时瞌睡太多被注意,霁月还是打电话请了假。只是给她请假的这人是宁恩,在霁月刚拨通主任的电话时,宁恩就将手机拿了过去,直接开口说霁月病重,需要多请几天假,具体多少天看后续恢复。 主任没料到打电话的是个男人,遂多问了一句:“您是小月什么人?” 宁恩大概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方才想的全部都是如何将这女孩留在家里改剧情,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走人。 霁月伸手,想把手机拿回来,却被一个眼神吓退。妈妈,吓死我了。 “我是她……”宁恩说着环顾了一圈霁月住的地方,脑抽冒出一句“我是她家里人”。 主任不疑有他,叮嘱了几句好好照顾身体便挂断了电话。 “家里人?”霁月眉毛拧成了一条波浪,这人怎么撒谎不打草稿。 宁恩挑眉道:“不然呢?说是你仇人?” 霁月心想,您所作所为和我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假是请了,但霁月接下来的日子却过得比上班要辛苦很多倍,算是彻底被关小黑屋写稿子了。宁恩那尊大神,每天除了挑刺儿基本啥也不会干。 每回宁恩总是瞥了一眼以后扯出两个字:不行。他甚至挑剔到连一句台词都要管,而且有越来越暴躁的趋势,霁月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够。 好在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几天,在高强度的精神压力摧残下仅四天,霁月成功发了高烧。 宁恩基本不怎么睡觉,要不是怕霁月歇菜,他会拉着她通宵干活,而不是每天早上七点按时叫醒她。 所以宁恩在发现霁月发烧时,是非常意外的,他自认为对这位小造物主已经非常仁慈了。 这天七点,宁恩又打算将人从床上捞起来干活,结果刚掀开被子,就看到一张通红的小脸,呼吸急促。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这么脆弱?宁恩来了这个世界后,最大的感悟便是如此。 3世上没有改变命运这种事(1) “送我去医院吧,我应该是发烧了。”霁月虚弱地望着宁恩,再这样折腾下去要出人命的啦。 小半个月下来,宁恩对这个世界的基本构造还是熟悉了那么一些,知道人生病就应该去医院,可是医院人那么多,他又担心霁月趁机溜了……不,应该没有人可以有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霁月如果知道宁恩此时在思考的事,大概会气死,她都这样了,只想活命至于逃命根本没功夫想那些。 “好吧,医院怎么去?” 霁月把床头的手机扒拉过来,准备导航看看怎么去医院比较方遍,地图没打开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会用手机吗?” 宁恩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但他是真的不会这玩意,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能够知晓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已经不错了,至于那些被称为高科技的产品,他还没有时间去熟知。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会了。”霁月扶额,还是叫个120吧。 遗憾的是,120占线,以前早听过110和120偶尔会占线,没想到真被自己给撞上了,霁月再次扶额。 “你们不是可以叫出租车吗?”话至后面几个字,声音些微变弱了,带着丝丝不确定,但发烧的霁月察觉不到。 “现在是早高峰,我住的这个地方不好打。”霁月平时上班都公共交通出行,为的就是必面堵车等烦心事。 宁恩看她那有气无力的样子,皱了皱眉,随后二话不说将人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扛到肩上就打算往外走。 对,你没看错,用扛的。 霁月柔软的肚子霎时压到硬邦邦的肩头,差点没断气。头朝下那一瞬,更是气血乱窜,烧得不清不楚的头部更加视线模糊了。 “喂,你别……这样。” 宁恩没有打算理会霁月的抗议,只问医院怎么走。 “你再这样,没到医院,我就先死了。”霁月感觉自己在用尽死前最后的一点力气说话,以求能多活几分钟。 说罢,霁月又被宁恩倒转了快180度,变成了公主抱的姿势。 霁月曾经幻想过被一个帅哥公主抱,真当一切变成现实的时候又觉得爱不起了,完全爱不起。 “你背我下楼吧,打个车。”多等一会儿就多等一会儿。 “你的要求怎生这么多?”要知道,宁恩这辈子都没有抱过谁,更没有背过谁,他对待人用过最多的动作就是扛——而且都是一些半死不活的人。 算了,万一人真断气了呢,宁恩这么想着,依了霁月的意思让人趴到了自己背上。 等二人出了门,霁月才忽然发现宁恩可能应该换身衣服,倒也不是装束不好看,而是太炸眼了,而此人背上又背着一个穿睡衣的姑娘,怎么看怎么怪异。 宁恩自是不会在意这些,任何多看他一眼的人,他都会自动理解为敌人。若不是来之前位面使者告诉他在这个世界如果太招摇会消失,他从出门到医院的路上可能就已经随手灭了好几个胆敢偷偷议论他的小姑娘。 出租车果然没招到,网约车也排不上号,宁恩最后只好在霁月的指点点,徒步跑到了医院。 那速度之快应该能和运动员一拼,而且宁恩还是在背着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达到的。 当宁恩背着霁月一脸轻松地站在医院门口时,霁月感觉自己离死又近了一步,这人跑那么快,自己差点被颠散架。 “你去问问,急诊在哪儿,我要去急诊。” 亏得宁恩头脑聪明,霁月很快就被推上了担架。 体温一测,39℃。 宁恩好奇地看着医生在霁月身上执行各种基本操作,当看到输液针伸向霁月时,他下意识就抬起了右手想要阻止,以为对方是要图谋不轨。 然而抬眼一瞬间意识到进来时见到不少病人,手臂上似乎都插着什么,遂又将抬起的手放了回去。 霁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宁恩发现她睡着以后就在旁边坐下守着。 熟睡后的霁月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脸蛋没有那么红,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 在宁恩的世界,普通人也是会发烧生病的,只是宁恩不是普通人,他身边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基本都快忘了人除了被利器或魔法所伤以外,其他情况也会生病,比如劳累过度。 就这么一个脆弱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是自己所在世界的造物主呢? 宁恩再次怀疑起了位面使者,可是位面使者也说过:造物主唯一的职责是提供世界框架,其他一切都不在造物主的掌控中,比如原本应该按命运死去的他,如今竟然穿越了。 造物主其实很弱,除了编故事,什么能力都没有。 宁恩:我能把她杀了吗?这是宁恩了解完自身宿命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位面使者:不行,她都不在了,你也会消失的。 由于对位面系统并不熟悉,直到这会儿宁恩都没有意识到位面使者告诉他的一切有什么漏洞。 毕竟他没有死还来到了一个陌生世界,这一切已经足以让人震惊。 路过的几个小护士看一大帅哥安安静静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孩子,不由得眼冒桃心。 “好深情的样子啊。” “对,一直盯着,好久了,都没动过。” 如果她们正面与宁恩的视线对上,就会知道自己的一切猜想都是错的,此刻宁恩看着霁月满脑子都在想这种弱鸡到底应该怎么处理,真是憋屈,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被动过。 大概是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霁月并没有睡多久便醒了。 四目相对,寒光乍现。 霁月扫了一眼上方的吊瓶,发现已经差不多了,与此同时,她还想上厕所…… “你可以去跟护士说,我液体快输完了吗?” 宁恩想起护士是有嘱咐这么个事,于是转身去找人,他对医院的结构不太熟悉,若不是刚好听见其他病人家属在找护士说吊瓶的事,估计还得多熟悉一会儿。 换完水,霁月便起身坐了起来,抓起输液架子欲走。 “你去哪儿?”声音是极其严厉的。 霁月垂头道:“厕所。” 宁恩不疑有他,跟了过去,只是到厕所门口时,霁月见宁恩还没有止步的迹象,不由得停了下来。“你是要跟着我进女厕所吗?”宁恩这才止步,退回不远处的墙角靠着。 由于输着液,霁月行动并不方便,磨蹭了很久才出来。人一出来,宁恩便问:“你什么时候能好?” 霁月自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露出非常囧的表情:资本家都得让劳力喘口气呢,你急什么。 她不希望自己好太快,因为经过几天的折磨,她已经怕了,她根本不知道宁恩到底要什么样的故事,写来写去都不满意,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她很可能活不过25岁的大好年华。 “我饿了。”霁月闻到其他病患面前的饭菜香,不自觉吸了吸鼻子。 话说回来,宁恩这家伙似乎都不用吃饭,在霁月自己给出的设定里面,宁恩也并非不吃不喝长生不老的那号体质,只是相对于人类来说,他们不需要一日三餐,隔三岔五吃点东西便行。 宁恩听见了霁月的话,脚下一僵,他要不要也学其他家属一样出去买个什么饭回来? 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做,自己岂不看起来很像霁月的跑腿? 霁月倒是一点没有知望宁恩会有照顾病人的自觉,于是在思考怎么和宁恩说自己要吃饭这事。 “那个……”这是霁月的声音。 “要不……”这是宁恩的声音。 真是难得的默契,宁恩虽有些不情愿还是接过霁月的手机出去买饭了。 霁月没有现金,只能扫码付款,于是临时教了宁恩手机扫码付款的流程,宁恩听着一言不发但是霁月只敢叮嘱两三句,说多了可能会被对方认为“你在鄙视我?” 看着宁恩远去的身影,霁月又开始后悔,这家伙万一把她手机给丢了怎么办? 多想无益,这会儿她只能仰仗宁恩了。 宁恩刚一离开,霁月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很小,生怕有谁听见一样,而且声音是从自己背后传来的。 要知道霁月背后靠着的可是墙…… “你回头,我在你后面。”那个声音稍微又大了一些,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碰见。 霁月猛地回头除了一堵白墙什么都没看到,再一低头才发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小娃娃贴在自己背后的枕头上。 这什么玩意?! 巴掌大小的天使?还会说话。 “终于等到宁恩走了,我跟了你们好些天,这会儿才敢露面。” 听对方提到宁恩,霁月立刻警铃大作。“你认识宁恩?” “他是你创造的,我当然认识。” “等等,你这话的逻辑我没搞懂,为什么说是我创造的,你就理所当然认识?”霁月跟着压低了声音。 “自从你的故事独立成一个世界开始,我就是负责运转它的使者,也有叫我位面使者的。” 霁月听到这儿,立马来气:“你怎么管理的?让这种反派活下来就算了,还给整了个穿越时空!” 位面使者垂下可爱的小脑袋,翅膀也收了起来。“你以为我想看到这个局面?” “说吧,现在怎么办?照这样下去,下回你再见我就不止是发烧了,是火化!” 位面使者没有说话,大概是在思考什么。 其实它已经思考了很多天了,可是它也清楚宁恩从世界溢出本身就是bug,很难办。 霁月伸出食指戳了戳位面使者的脑袋。“喂,你说话呀,小不点。” 小家伙猛地抬头。“我不是小不点,我有名字的。” “那你叫什么?” “Sharon,沙仑。” 于是沙仑和霁月进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交流,霁月大致明白了位面存在的意义,不是每本小说都会独立成为一个世界。这种世界的生成其实是随机的,所以刚好不幸霁月写的故事与其他宇宙融合,成为了独立的世界。 简单来说,即使霁月没有写那本小说,宁恩也会存在,只是可能叫的就是另外的名字,他可能也会走上一条悲惨的复仇之路,但与霁月的创造可能有所出入。 “从世界独立那一刻开始,一切就有了自己的运行规律,没有人能插手改变。” “你的意思是,我改写结局其实影响不了宁恩的故事?” 沙仑郑重地点了点头,霁月也感觉颓丧不已。 “不对,那他拼命找我改写故事是为什么?” 沙仑突然小脸一红,轻咳了一声:“那是我们为了稳住他的情绪,撒的谎。” “你们撒谎,我来背锅?”霁月咬牙切齿,很想把眼前的小人捏碎。 正巧这时,沙仑嗅到宁恩的气息,惊呼不好。 “他马上回来了,我得先躲起来,你保重!更多情况,我找机会再跟你说!” 说完,沙仑原地消失,霁月盯着枕头看了好一会儿,她羡慕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娃娃。 4世上没有改变命运这种事(2) 由于不清楚霁月的食量和口味,宁恩拎了一大袋盒饭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批发的。 当一摞盒饭堆到桌子上时,霁月只觉得很暴躁。 “谁让买这么多的?浪费啊!” “我好心买回来让你选,你还矫情上了是吧?”在宁恩看来,这是他这辈子最体贴人的行为,竟然都考虑到了不清楚对方喜欢吃什么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敢情不是花你的钱?!”霁月立刻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账单,然后一脸怨气地看着宁恩。 宁恩显得相当无辜。“这点钱你至于么?” “你以为我月入十万啊。”别说十万,她一个月就几千,霁月还在想这些多出来的盒饭应该怎么解决。 算了,都打包回去屯冰箱吧,正好接下来几天不用做饭了。 护士过来测完体温,确认已经退烧,可以出院。 霁月一脸沮丧,她怎么可以好得这么快,又要回去被压榨了吗? 于是霁月小声凑到护士身边问:“我可以再住两天观察一下吗?” 护士一愣,无情道:“我们急诊科的床位本来就紧张。” “好吧,我过会儿就办出院。” 当霁月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家门口时,幽幽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宁恩,这一路上,这人竟然完全没有要过来搭把手的意思。 “喂,能帮我拎一下吗?我要拿钥匙开门。” 宁恩扭过头,略微不情愿地将那一大袋子盒饭接了过去。 “还不是都怪你,一买买那么多盒饭。” 宁恩:好心当驴肝肺。(皱眉) 进门后,宁恩看着霁月把盒饭整齐地堆进冰箱,不由得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将好不容易从别处偷来的食物小心翼翼堆放进储藏柜的情景。 彼时,他还年幼,还没有沾染过任何魔法巫术,像所有小孩子一样,饿了就要吃饭。 但母亲也没能庇护宁恩太久,依旧是年幼时,母亲死在了一个人的棍子下,她被活活打死了,因为偷东西。 霁月注意到宁恩的走神,却没有让他继续走神的意思,朗声问道:“我先休息一会儿,小说明儿——”再说。 话音未完,宁恩打断道:“不用了,你休息吧。” 不用了?是暂时不用了还是以后都不用了?虽然霁月很希望是后者,但直觉告诉她应该没那么简单。 是谁差点把她逼疯搞到住院,她可一点没忘。魔头啊就是魔头,就算死了也还是要去异世界折磨其他人。 “我真休息了?”霁月有些狐疑,决定再确认一次。 宁恩投来不耐烦的一眼,霁月立刻收到危险信号,转身跑进了卧室,砰一声将门给关上。 她也不是真的很想睡觉,只是单纯的想一个人静静。 见门锁上,宁恩感到有些可笑,他要是想进去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只不过之前没有机会在霁月面前展示这项技能。 “Sharon,沙仑,你在吗?”霁月特地走到了窗边才小声呼唤。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霁月深感宁恩的强大,想要不被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宁恩发现,着实困难。 还是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机会,霁月倒头便睡。大约过了2个小时, 沙仑终于出现,叫醒霁月。 原来是因为宁恩已经消失了。 “他只是暂时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赶紧出现来找你。” 霁月很好奇他会去哪儿,因为这些天以来他几乎都没有离开过。 “估计是去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了吧,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陌生的,虽然他学习能力不错,可这个人类世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解清楚的。” 了解人类世界?在她的设定里,这老哥可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求知欲十足的角色。 不过霁月已经顾不上思考宁恩的真实目的了,得知他走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沙仑比较着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宁恩会回来,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和霁月交流相关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宁恩的命运不会被改变,但是位面系统已经撒下了谎,所以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忽悠宁恩让他接受现有的命运。 霁月听了大呼离谱,这位位面使者是在同自己开玩笑吧? “让我去忽悠他?可真看得起我。”掀桌子,怒.jpg 小沙仑捂住可爱的脑袋,生怕被霁月暴揍,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呀,如果他知道找你也改变不了命运,不仅系统要遭殃,原作者很可能也要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你在咒我吗?”话说得这么吓人。 “我是说真的,毕竟你是创造他的人。” 这也是有先例的,只不过是非常非常遥远的先例,像人物溢出这种事本身就比较罕见,能追溯到的相关历史已是数千年前。 在前一个案例里,溢出世界的角色最后就将作者给杀了,当然他自己也消失了。 作者和角色相生相连,宁恩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留着霁月的命。 可难保他哪天就突然冲动了呢? “用最近流行的话来说,就叫摆烂,万一这家伙破罐破摔呢。”沙仑自以为是的点头,认为自己分析得相当有道理。 霁月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冷若冰霜,合着这破事就是摊上她了。 冷静冷静,我深呼吸…… “他的确很有破罐破摔的倾向,哎!戾气重。” 沙仑跟着点头附和,期待霁月能够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你是创造他的人,所以现在只有你最了解他了,也最有可能说服他。” 霁月无奈地冷笑了一声。古往今来的作者,怕没有几个真的很了解自己笔下人物的,有时候作者还不如读者了解。 角色从下笔那一刻开始,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当然胡编乱造、灌水充字数的角色除外。 “加油啊!我相信你。“沙仑鼓动小翅膀,令霁月觉得有些欠揍。 宁恩的气息在靠近,沙仑绒毛竖立,不妙。 “我得走了,他回来了,不要说见过我啊。”挥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休息够了吗?”这人竟会敲门询问,礼貌得不似个变态。 霁月闻声头皮发麻,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她根本没有休息够好吗?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呃……还没呢,我再睡会儿。”声音带着丝丝忐忑。 宁恩没有出声了,霁月放下心来闭目养神,她是睡不着的,心里乱糟糟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太离奇了。 “你没有睡着。”一个笃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虽然已经相处了好几天,但是霁月还是没有习惯他这神出鬼没的作风。 霁月猛地睁眼,“你怎么突然进来了?”如此看来,刚才敲门的动作实属多余。 宁恩的生活经验中确实没有敲门这种意识,通常他要找一个人多半是为了杀对方,这件事的确用不着敲门。他也是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渐渐了解到了一些称之为礼节的东西。 不过要这种大魔头突然变得懂礼貌起来是天方夜谭,宁恩方才突然敲门,主要还是因为鬼使神差想起了上次他闪现进卧室时,霁月的尖叫。 这个“造物主”真的太弱不禁风了,要是被吓晕了怎么办?还不是又得辛苦他扛人去医院。 扛人不是难事,难的是她万一死在半路了呢。 霁月:你那种扛人方式,我真的有可能会死。 “我怀疑你房间里来过其他东西。”宁恩鼻子比普通人灵敏很多,正四处嗅探。 霁月有点心虚,却还是非常果断地摇头。 大魔头眼睛微眯,似在琢磨此刻霁月的可信度。“你觉得你能瞒得了我吗?” 这种气息是他在位面系统里闻到过的气息,一定有位面使者来过才对。 瞧着这位大爷眼神锐利的模样,霁月腹诽沙仑,传说中的位面使者段位就这么低吗?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宁恩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既然那边有人来过,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很可能对他不利。 “再问你一次,真的没有其他东西来过?” 霁月表情有些僵硬,她自认撒谎水平一向不错,但是对着这么一位冷若冰霜随时有可能要她命的人,她就淡定不起来了。 没等到床上的人开口否认,宁恩便微笑道:“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位面使者来过。” 得嘞,知道就知道吧。霁月低头在被子上画圈圈,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宁恩的下一句话。 他知道沙仑来过,所以呢? 霁月抬头,正好对上宁恩的目光,看得她心底发凉,他不会因为这个就要杀了她吧? 对视间,宁恩抬起一条腿,屈膝压住了被子,紧接着又俯身,眼里红光若隐若现,霁月再次低头,妈妈呀,好可怕这个眼神。 “它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回答得很快很流利,但是声音小,是底气不足的现象。 就算是被看出撒谎,也总比说出真话好,天知道这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后果。 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一种无形的杀气令霁月觉得有些难受。 她心一横,抓住宁恩的胳膊,用一种自以为十分诚恳的眼神望着他。“真的没什么,沙仑就是关心你!他担心你不适应这个世界,所以叫我好好照顾你。” 这种话,霁月没指望宁恩能信,只祈祷能够暂时忽悠一阵儿。 宁恩当然知道这种话是说着玩的,可是在听到霁月说要照顾他的时候,突然升起了一种诡异的兴趣。 “那你要怎么照顾我?” 啊?呃?真是万万没想到的发言,霁月愣了几秒,大脑飞速运转。 5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1) 霁月将人拉到客厅沙发上,打算与之进行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 宁恩看她这架势,难得升起了一丝丝耐心,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编出些什么鬼话来。 一杯水被推至跟前,宁恩皱眉,他的确没有跟她说过,自己不吃不喝也是可以活很久的。 如今装模作样讲起了待客之道,实在有点滑稽。 “小宁啊,你想象中美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呢?”霁月就差握紧魔头双手放于自己胸口了。 “小宁?” “那,小恩?”好吧,怎么叫都感觉怪怪的,身为作者,霁月还没有为这么一个反派考虑过小名。 “好吧,宁恩,你向往什么样的生活呢?” 按照原来的修改方案,故事走向怎么改,宁恩都不太满意,然而那已经是霁月认为比较友善甚至美好的成长路线了。 她不知道宁恩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他又期盼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霁月一番话却把宁恩问住了,因为他几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过往的经历,无论是受人折磨侮辱,被人打压伤害还是成为亡命之徒时,他心里都只有恨。 太多的仇恨和愤怒早已将愿望掩埋,他只知道自己想抛却从前的悲惨经历,所以在听位面使者说可以找作者修改命运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来了。 只知什么是不好,不知什么是好,却也是一个大问题。 只见宁恩的眼神从茫然到更茫然再恢复惯常的冷漠,霁月也跟着迷惑了。 这不就是不知道自己需求的甲方,还要不停地给乙方提一些毫无建设性的意见么? 霁月原本打算了解一下宁恩的心愿,倘若她有办法了解到他在向往什么,或许还真有可能忽悠住他。 毕竟人只要对现状感到满足了,便不会总是埋怨过去。 宁恩却道:“你知道这个要做什么?” “之前我改的故事,你不是都不满意吗?”既然我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你是不是该给个准话。 “知道我不满意,还不重新写?”倒是很有甲方的臭脾气…… 霁月眨眨眼,“可是你总得告诉我,怎样改才满意啊?” “我要是都知道了,我找你干嘛?”当然就算宁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故事,也不会自己写,因为他对打字并不熟练。 这人就是不清楚自己的需求,霁月鉴定完毕,她可真是无奈啊。 宁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沉思,脑海里回荡着霁月方才的问题。如果说年幼的时候,他对于世俗意义中荣华富贵的生活还有些向往的话,那些向往早已在后来的锤炼中磨砺光了,只剩漠然和愤恨。 他只知道,霁月给出过的大纲方案,他都不满意。 “这什么人啊。”啊,他不是人,霁月盯着宁恩在阳台的背影,感到前途一片灰暗。位面系统都解决不了的bug,她竟然觉得自己可以? 接下来几天,霁月问的问题似乎起到了拖延时间的作用。宁恩完全没催霁月改文,反而很多时候都不在屋子内。 只是当夜深人静,霁月起夜上厕所,看到客厅有个黑影时,好几次差点吓得魂魄出窍。 在听到霁月不知是第几次尖叫以后,宁恩都不耐烦了。“至于么,你又不是第一天晚上撞见我了。” “拜托你以后不要这么神出鬼没行吗?” “你之前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在人间观察了数日,他没有得出什么标准答案,每个人的愿望,果然都是不同的。 不过根据宁恩总结,这些人的愿望也有共同点,无非金钱、欲望,还有很多人期盼健康长寿。和他原来的世界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他来的那个世界比这儿乏味多了。 这里的人发明了好多娱乐自己的东西,以霁月为例,她无聊时还会看看偶像剧,打打游戏,虽然和很多同龄人比起来谈不上丰富,倒也说不上乏味。 虽然这里很多娱乐方式,宁恩都理解不了其中的乐趣,但看沉浸其中的人,似乎的确很快乐。 “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霁月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毕竟深更半夜的,她脑子还不是特别清楚,虽然被宁恩的黑影吓了一跳,但反而让她更晕了。 主要是宁恩的问题,这也太大了。 霁月顺手将客厅的灯给打开,瘫到了沙发上,她现在想要的生活肯定是没有宁恩的生活,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我以前吧,盼着自己能够很有钱,后来又希望自己变漂亮,再后来……” 果然他这位“造物主”就是一个俗人,和大部分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宁恩如此想着。 霁月话锋突然一转,正经地看着宁恩,道:“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这也是为什么无论霁月如何修改故事,宁恩都不满意的原因,以她的经历,能够想到的快乐和幸福也无非那些世俗的东西了。 “嗯。”宁恩轻轻点头,动作似无。 “但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还是要向前看,以后的生活一定比过去好。”霁月这话其实想了好几天了,宁恩耿耿于怀的不就是那些过去的经历嘛,可是人如果放不掉过去,就会一直痛苦。 宁恩眉峰微挑,有点要生气的前兆。 霁月嘴角抽抽,不敢说话了,她还是能隐约猜到宁恩为何听了这话会不爽,劝他放下过去,对他来说就是原谅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和事。 “你再说一次。” 什么?霁月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给这种疯批灌鸡汤怎么可能有用。 “我让你再说一次。”宁恩的手死死钳住霁月的胳膊,疼得霁月“咝”了一声。 霁月肯定不敢再说话,她觉得自己又离死不远了。 “说啊!” 呜呜呜,她好害怕…… “我……我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但是……”她真的没有胆子继续说了,眼泪花花已经在打转。 宁恩忽然笑了,将人按到自己怀里,一手掐着脖子,一边说:“谁都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劝我放下过去,你?你凭什么?我会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她没有资格像个局外人一样,轻言原谅,如果可以,宁恩早就弄死她了。 “我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太好的事……哈哈哈哈,在你看来就只是不太好的事?”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霁月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可以说霁月方才的一番话,精准地踩踏了宁恩的所有雷点。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渴望杀了霁月,偏偏位面使者说过,如果造物主死了,他也会不复存在。 不过,真要这么轻易地就杀了她,宁恩又觉得便宜了她,就凭她能够风轻云淡地说出要他放下过去那些话来,她就该受到更严酷的教训才是。 脖子上的手忽然松动,霁月下意识大口呼吸,以为自己得救了,可宁恩做了一个让她十分迷惑的动作。 宁恩埋头,将自己的额头与霁月的额头贴到了一起,跟一个变态以这么亲昵的姿势靠在一起,绝对是要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她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头痛过,仿佛有人拿锤子在她头部狂砸。只听宁恩说:“如果你也经历一下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会怎么样呢?” 额间红光四溢,宁恩将自己的一些记忆传递给了霁月,连同着的还有曾经那些痛彻心扉的感受和愤怒。 宁恩想让一个人进入自己的意识并不难,犯不着非要头贴头,只是这样做可以操控对方的记忆,他想让霁月忘记自己现有的身份,去体验一下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看着霁月闭上眼睛,宁恩觉得这样还不够,单是让她重蹈覆辙并不够磨灭一丝他的不满。 最好,让这些痛苦再加倍…… 能够轻而易举写出来或说出来的故事,大抵是因为不够深刻,人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才会分析得冷静又淡然。 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不会轻言生死,能够轻言生死的,要么是没经历过,要么是漠视生命。 霁月虽没经历过生死,但也不是什么漠视生命的人,她只是没能打从内心深处去接受一个故事角色活过来的现实。 漠视生命的人是宁恩,可是他不允许自己的生命被漠视。万物为己,莫过于此。 沙仑在位面系统里收到警报,得知霁月已经被控制了意识。 可怜的位面使者只能绕着房子打转,还不能靠太近,靠太近,宁恩肯定会发现。 “完了,搞不好会死人诶。” 单纯的控制意识不至于危及性命,但以宁恩的疯癫程度,谁知道他控制了霁月的意识之后会做什么,届时精神压力过大,霁月的躯体也可能面临崩溃…… 现在冲进去救人吗?它又打不过宁恩,放着不管吧,这也太过分了。 他应该有分寸吧?有吧?沙仑不断安慰自己,毕竟它警告过宁恩,霁月和他是命系一线的。 6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2) 百赫之星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尸横遍野。 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尸堆中翻来翻去,企图能找到一点有用之物,钱财也罢,食物也罢,能够活下去的东西都可以。 时逢战乱,对多数人来说是不幸的,可是对这对可怜的母女而言,倒像是某种幸运,因为她们总是能够在尸骸丛中翻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比起大人,小孩对死亡更没有什么概念,她对翻东西、偷东西一事已经熟练,她唯一不满的事情就是,这些地方总是很多血,她不喜欢鲜血的气味,而且不小心还会弄脏手。 “哇,妈妈,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卖很多钱?” 小女孩找到一条闪闪发光的链子,她还分不太清项链和手链这些饰品,只是作为底层贫民的直觉,这东西说不准可以换钱。 还记得上个月,她们也是在另外一个死人堆里,翻出了一颗什么发光的宝石,当时妈妈开心死了,只可惜那颗宝石最后被一个坏人给抢走了。 残酷的谋生经历早已让她清楚,就算是运气好找到了好东西,很可能也会被夺走,只要自己没有力量。 女人赶紧走来,一把拿过那条链子,虽不知是什么材质,可是确实很宝贵的样子,长度刚好够在她手上绕一圈半。 “小月,收好,不要被任何人看见了。” “这个是不是可以换很多钱啊?”被叫做小月的女孩还是十分关心钱的事。 女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应该可以,只要不被别人盯上抢去的话。” 说着小女孩解开一件外衣,翻了好半天,找到里衣的一个口袋,小心翼翼地把链条放了进去。 硝烟过后的战场,像她们这样的拾荒者不算罕见,只是她们总是会早早前来,匆匆而去,为的就是避免与其他拾荒者陷入抢夺战。 女人在一个士兵怀里扒拉到两个饼以后就带着小女孩离开了。尽管听闻这处交战的都是贵族,继续搜索下去也许能获得很多有用的东西,可是有了前面几次的教训,她们只能迫不得已收起自己的贪心。 小月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不远处那几位衣衫华丽地尸体。 “我们得赶快走,其他人应该也要过来了。” “哦。”小女孩的表情无奈又委屈,她可恨死那些人了,不仅喜欢抢她和妈妈捡到的东西,还打她。 如果有一天,她也可以学会魔法就好了,那样以后谁再打她,她就叫他挂在树上荡秋千,无论风吹日晒雨淋都不放下来。 她整个人生的记忆就是从一场风吹日晒的折磨中开始的…… 那会儿,妈妈被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抓走了,而她就被一群男孩子绑在树杈上,一场大雨过来,她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紧接着出了太阳,她又被晒得眼冒金星。 耳边尽是那些孩子的嘲笑和嬉闹声。 “你说她不会死吧?” “怎么会,我父亲说了,贱人的命都长久。” “你看她的样子,像不像昨天被我们赶走的那条狗……” “哈哈哈哈,真的像。” “活该,谁让她偷吃我的蛋糕。” …… 小月有点搞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说她偷东西,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嗓子干得快冒烟。 不知等了多久,一个女人跑来将她救下,嘴里喊着“小月”,她才知道原来她叫小月。 原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倒霉,谁料后来命运的苛刻一波接一波,导致小月基本没有精力去回忆从前的事。她应该是记不得很多事了,连妈妈都说自从被那群孩子在树上绑了一天后,她就变得有点呆呆的。 一开始是不认得妈妈了,而后又是以前同她讲的很多规矩也忘了,害得她又要从头讲起。 女人所谓的规矩其实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底层贫民的生存法则,比如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人不能惹,如果不幸惹到了最好立刻跪地求饶。 “为什么他们可以飞来飞去的呢?” “因为他们跟我们不一样。” 小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搞清楚,何为不一样,总之这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等级分明,绝大部分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 那些生来就可以运用魔法或者操纵自然力量的人,便是上等的,而其余的都是奴仆。 就算是奴仆也分个三六九等,能跟在贵族身边服务的人,能享受到大部分普通人享受不到的福利和待遇,也断不至于如她们母女一样,四处流浪,饱一顿饿一顿。 “我也想拥有魔法。” 女人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叹道:“别想了。” 这里的人,但凡有一丁点的机会,就一定会将其他人踩在脚下,短短几个月,小月已经不知道自己被追打了多少次。有时候是有缘故的,比如她偷偷拿了别人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是无缘无故的,她闹不清楚为什么。 唯一会保护她的人是妈妈,只是妈妈的力量也太弱小了,不是被人欺辱就是被人打骂。 一开始,小月总是哭哭啼啼,哭到女人都觉得有些心烦。 后来,她也不哭了,因为太饿,最基本的生存欲望会掩盖掉任何生物的一切情绪。 大人们还有一些欲望,是小月暂时无法理解的。 好些男人觉得妈妈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忍饥挨饿导致脸色不好,可底子在那儿。 偶尔,也会有人对小月说,等你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然后那些人就会伸出爪子来摸她的小脸,小月觉得很脏,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带着好不容易从死人身上找到的手链,母女二人跋涉到了城里,期望能用它换一些钱。 首饰店的老板是个老头,他见多了这些去战场拾荒的贫民,多数时候他也懒得去贪这一星半点的银钱。 原本看着一对母女进来时,他都没打算抬眼,想着无非撒些钱币出去,收个普普通通的首饰,再挂高点的价格卖出去,如此赚一笔。 只是这手链…… 小月发现老头拿过手链之后,眼神越来越奇怪,与以往见惯了那种贪婪的眼神不同。 “你们从哪儿得到的?” 女人心下纳闷,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死了很多人的地方。”小月抢答道。 “这东西,我劝你们还是放回去。” 母女二人双双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魔法石做成的手链,会有人来寻它的,如果知道是你们偷拿了,那就不妙了。”而且看这样式,应该不仅是普通的魔法石,保不准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 女人拿回手链,失望地走出了首饰店。她不了解什么魔法石,只知道如果真像老板说的那样这是什么显赫之人的东西,那这反而是个烫手山芋。 这个世界,任何觊觎魔法力量的普通人,最后都死得很惨。 尽管那些高高在上的巫族、魔族乃至血族十分清楚,普通人即便得到那些宝物也无法发挥作用。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触碰了这些宝物的人,就像是门楣上的一滴污渍,须得擦除才好。 女人找了一个僻静处,将手链扔到了草丛里。 小月十分不解,“为什么要扔了?” “刚才店老板不是说过了吗?拿了这个东西会遭灾的。” “遭灾?”小月还是不理解,既然那东西不能换钱,那也没必要扔了吧。可惜母亲态度坚决,坚决中甚至还带有一丝恐慌,她还是忍住了去草丛拿回手链的冲动。 “走吧,回家去,我们顺便采点野菜回去。” 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好在现在的季节还能寻到些野菜,只是到了冬天,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月有时候羡慕那些有父亲的小孩,他们的父亲会去打猎,他们就能吃上肉,就算是冬天,也不会饿着。 “我有父亲吗?他在哪儿呢?” 女人闻言眉头一皱。“以前不是说过么,让你别问了。”其实这个问题,女儿已经很久没有问过了,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又想起来问。 路上,有些孩子在做游戏,扮演巫师和魔法师的游戏。 一个小孩拿着块石头假装魔法石,大喊:“我是有魔法石的人,你再过来,我就喷火烧死你!” “哼,我还有斗篷!” 小月想起似乎方才的店老板也说过手链是什么魔法石,是不是意味着她拿到魔法石就可以有魔法了呢? 想到母亲对手链的态度,小月没有把她这个天真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趁着夜晚母亲睡着时偷偷跑到了白天那片草丛。 或许,手链还在。 百赫之星的夜晚,天上群星闪耀,照着小月奔跑的小小步伐,一幅明快画面。 草丛里手链还在发光,一眼就能看到,小月有些欣喜,拿着手链左看右看,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怎么使用这种东西。 “你会喷火吗?” 手链没有反应。 “那你会带我飞吗?” 手链还是没有反应。 这真的是魔法石吗?为什么一点魔法也没有,没有人告诉过小月,得到魔法石和会魔法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7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经历(3) 空中一道刺眼的光芒落下,小月整个人被掀翻在地,胸口撞到一块石头,痛得差点没断气。 不远处飞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着年纪不大,身上却都带着标志法师身份的法杖。 手链从小月的手中飞走,落到了少年手心里。 那少年不悦道:“害得我好找,怎么到这儿来了。”其实他也没有找太久,法器这种东西都是有感应的,只不过他原本可以少跑一段路程的。 “讨厌的贱民,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拿。”少女指了指脚下的小月,小月摔得眼泪花直接冒,缓了好一阵才从草丛里挣扎着要爬起来。 “谁准你起来了!”说罢,少女一脚踩住了小月的手。 痛——钻心的痛!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少年收好手链,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小女孩,一身脏兮兮的,真是难看又没教养。 想起妈妈说过,如果不幸碰上了会魔法的人,就要赶紧求饶。小月只好呜咽着说:“我不是故意拿走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谁信呢。”少年施法变出一根鞭子,毫不犹豫地挥到了小月背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样哭喊仿佛已经训练过无数次了,竟喊得特别顺口。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动不动就打人,她不停道歉也没有用。 “这些人一犯了错就只会求饶装可怜,下次继续犯。”少女移走踩着小月手背的脚,却立马加入了少年的惩罚队伍中。 她只觉得有鞭子、棍子不断落在身上,却没有力气爬起来。 好想死,如果可以此刻死掉就好了…… 可是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要日日遭受这些欺负,而那些打她的人衣食无忧,为所欲为。 殴打不知持续了多久,她瘦小的身板已经伤痕累累。 少女踹了小月一脚,没有反应。“她不会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一个贱民而已,这个世界上每天不知要死去多少人,有贵族也有普通人。 两道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今晚曾在这里暴打过一个小女孩。 没有人会在意荒郊野外一个小女孩的消失,除了她的亲人。 小月其实还有意识,只是真的没力气动了,感官都仿佛麻木。她艰难地爬起来,却也只是勉强靠着旁边的土堆坐下了,嘴里咸咸的,这种体验一点都不陌生。 世界上会巫术、魔法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呢? 如果她也会点什么,刚才就可以将那二人痛打一顿。 “咝——”稍微动一动,浑身都痛,也许是哪儿的骨头断了,听妈妈说,以前她摔断过手臂,她去求了医馆好久,人家才肯免费帮她治疗。 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小月眼角的泪汩汩而出,次日上午,女人才找到遍体鳞伤靠在土堆旁的小月。 “不能走了?”口吻十分疲惫。 “我疼。” 可是小月的惨状并没有得到妈妈的安慰,反而是一阵抱怨。“说了多少次了,叫你要听话,不要乱跑……”埋怨到最后,便是一阵长久无声的沉默。 她分明看到,妈妈眼眶是红的。 小月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我不是故意的。” “大晚上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即便不问,她也是能猜到几分的,这个地方正是白天扔手链的地儿。 “我……就是想来找,找……那个链子。” “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要远离那些人,还有那些人的东西。” “对不起,我错了。” 女人仰天看了一会儿,又无奈地叹气,将女儿背离了草地。 回去之后,小月就躺在床上休息,妈妈没有钱带她去看病,只是求了一个老相好过来随便检查检查,大约有两处手骨错位,还有小腿骨折。 胡乱包扎后,便当是医治过了。 那个老相好对妈妈说:“好不好的,看命吧,其实你拖着一个孩子也累赘。” 后面二人又说了什么,小月没听清楚,只听到妈妈突然大喊:“你不要再说了!” 相好的走了,女人一个人呆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天之后,小月的伤口开始发炎,疼痛加剧,看来那人胡乱的包扎并没有起到什么用。 女人不懂这些,只能看着干着急。 “没事,我不疼了。”小月突然很懂事的样子,她知道就算喊疼也没有什么用,妈妈已经没有钱了。 原本以为可以改善生活的手链,谁知道其实是招灾的呢,如果那真是一条普通的手链,可能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小月默默自责起来,也许睡一觉起来一切就都好了吧。 睡梦中,有人闯入家中,桌子推倒在地的声响吵醒了小月。 “你轻点,吵着孩子了。”是女人的声音。 一个男人却道:“反正要死了。” 她要死了吗?小月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意识在逐渐模糊。 地球上。 宁恩收回放在霁月额角的手。“这精神也太脆弱了。”他只不过是想让她感受一遍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这才到哪儿,就已经虚弱成这样了。 宁恩绝不是因为大发慈悲才就此放过了霁月,只是再搞下去,霁月说不准真的会没命。 “你说你这么脆弱,就算我放过你,估计也是早死的命。” 这个世界,表面看起来安全指数不错,至少绝大部分地方没有滥杀无辜的事件,可是那些人类发明的所谓高科技玩意,比如汽车、飞机甚至娱乐用具,也可以在瞬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霁月醒来时已经出现低血糖症状,头晕眼花,心跳加速,她已经顾不上去问宁恩到底怎么回事,下意识就把手伸向茶几,她平时有放点零食在茶几上的习惯。 抓了几下,抓到两颗奶糖,救命药似的,吃完糖终于缓过来。 她还得补充点水分,想到这儿,霁月又抓过一瓶矿泉水一通灌,如此终于好受了许多。 外面天已经黑了,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她起身去找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四点。 明天还得上班呢,可惜被宁恩这么一折腾,她觉得明天也不用上班了,浑身乏力,急需好好睡一觉。 宁恩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看着霁月的这一些列操作,再次打从心底鄙视了人类这个物种,真的真的真的太脆弱了。 想起冰箱里还有之前打包回来的盒饭,霁月又强打精神开始热盒饭,当她抱着一大碗饭回到沙发上时,宁恩忍不住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梦里那些事……霁月都记得十分清楚,她也能感觉到那些根本不是梦,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一般而言,如果真的只是做梦,梦完之后很多细节就会不断遗忘,可是梦里那些感受十分真实。 “其实……”霁月清楚宁恩的用意,他只是希望让她也体验一下自己的经历。 可惜,梦里很多细节都是霁月没有写的,关于宁恩的悲惨经历,霁月虽有描述,但没有讲得那么具体,毕竟他不是主角。 “其实什么?” “有很多事,是我没有写的。”霁月忽然想起梦里最后的声音,那分明是男女苟合的声音,也不知道那女人在那断凄苦的生活中,与多少人有过那样的关系。 这些绝不是霁月能够去描述到的事情,但从逻辑上讲一切又是说得通的,毕竟霁月给了宁恩那样一个设定:不知父亲是谁,与母亲艰难度日种种。 一个漂亮女人在那么个世界带着孩子,没有本领没有背景,想也知道会经历些什么。 她用了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宁恩,忍不住同情起来。 “你可怜我?”宁恩觉得好笑。 霁月立刻收敛起自己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扒饭,大魔头已经养成,此时同情完全无用。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用过那样的生活。” 霁月很想辩驳点什么,这怪她吗?怪该死的位面系统!可是一想到梦里的种种又觉心酸,竟连辩驳也没有了底气。 于是只好小声比比:“这也不能全怪我啊。” “呵,你想说该怪位面系统?” 霁月想疯狂点头:让我们一起甩锅给它吧! “如果没有你写的破小说,位面系统应该也办不到那些事吧。” 那谁知道,说不准位面系统自己的脑洞更加变态。这话,霁月也就敢心里叭叭几句,想起被宁恩掐脖子的情形,依旧有点呼吸困难。 饭碗见底,身体的能量得到补充,霁月的脑子也逐渐恢复思考能力,开始将自己笔下的一些描写和梦里的画面对应上来。 真实永远比小说残酷,那些痛苦和折磨被三言两语带过,却要深深烙进本人的灵魂。 别说自己去经历一遭,就算是街上看见一个陌生小孩被欺负成那样,很多人都会上前正义一把吧。 想着想着,霁月甚至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宁恩的人生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开头不好,结局也不好。更悲剧的是这个开头和结局根本改变不了,叫人认命有时候是件比叫人拼命更加困难的事。 所以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的人,会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 第一次,霁月发自内心地想要知道,宁恩到底想要什么。 8三观不正的人(1) “我走了。”霁月拿起玄关处的钥匙,犹豫了片刻,还是同宁恩告别了一声,虽然她知道宁恩多半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宁恩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口,知道霁月是去上班了,他最近没有阻止霁月去做自己的事。 到了办公室以后,外面的天开始暗了起来,同事接水回来念叨:“看来是要下雨了。” “是啊。”霁月最近有点心不在焉,宁恩的出现的确给了她很多苦恼。 沙仑飞到霁月肩膀上,扑腾了两下。“你在发什么呆呢?” 霁月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东西,有些讶异地扭头,它蹲在自己肩膀上,仿佛一点分量都没有。 “我在想啊,宁恩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当你不清楚一个人想要什么的时候,就算想骗也无从下手。 沙仑自然也知道之前霁月所提过的改稿方向都被否决了,它也很苦恼,只是谎言已经撒下,该拖还是得拖。 “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哪儿能猜得出来。” 霁月不爽了,“这还不是你们的烂摊子,认真点好不?” “我错了。” 外面很快就下起了大雨,霁月恍惚间忽然想起什么事,拿起手机就给自己放家里的备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她想叫宁恩帮她关一下卧室的窗户,虽然也不知道宁恩是否会答应。 宁恩听觉优秀,很快就注意到了卧室的手机铃声,拿起来看是个没有备注名称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 “嗯,宁恩?”霁月没想到真有人接了。 “是你?什么事?” 电话里听起来宁恩的声音没有那么冷漠,霁月顿了顿道:“下雨了,帮我把卧室阳台的窗户关上好吗?” “为什么?” 霁月:……理由不是明摆着么?好吧,她原谅了这个地球生活白痴。“不关,雨会飘进来把我晾的衣服弄湿。” “哦。” 哦?这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没答应?“哦什么?记得关了啊。” 宁恩不爽这种有点命令的语气,没有回答就把电话扔了,他没有挂电话的习惯,就连怎么接电话都是因为看过几次霁月接电话才有印象。 “宁恩?喂?” 电话另一头再没有了声响,霁月只好将电话挂断了,她怎么能指望宁恩帮她关窗呢? 宁恩走到窗边,一阵大风吹来,将一些衣物吹乱了,屋内书桌上的纸也乱飞了一地。 也罢,他还是顺手将窗户给关上了,屋内立刻静悄悄。 地上吹落了几张草稿纸,宁恩原本没有在意,只是瞟到有一张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遂捡起来看了看。 上面不仅有宁恩的名字,还有他杀过的一些人的名字,想来,这是小说故事线?只是纸面凌乱,很多东西写了又被划掉,宁恩看不懂具体要表达什么。 雨断断续续下到了晚上,霁月有事就加了点班,临走时还不忘顺走了办公室的一把伞,只是快到家时竟然碰到了同样打着伞的宁恩。 呃……她绝对不信这个人是来接她的,如果是那就太离谱了。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的确是来接她?霁月觉得更加不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加班。你呢,出来有事?” “怕你死在外面了。”宁恩说的是真心话。 霁月信了,毕竟他还期望她改稿,资本家要压榨韭菜的前提也得是韭菜活着,对于宁恩来说,她就是那把韭菜,而且目前看来还是独一无二的韭菜。 二人一前一后不快不慢地走在路上,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从距离来看,旁人可能觉得二人不熟,但是从速度来看,二人又非常同频。 到家后,宁恩将草稿纸拿出来问霁月,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霁月道:“不就是一些角色名么,我在整理思路。”彼时她在思考宁恩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生,虽说就算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但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思路?” “对啊,之前我提的方案你不是都不太满意么。” 宁恩点头,他确实都不喜欢,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些人生。 “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吧,你也说不出来,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之前的大纲吗?” 霁月觉得,让甲方提需求是个难事,因为总是说得非常抽象,但是让挑毛病,十个甲方九个都很擅长。 宁恩坐在沙发上,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大概,觉得那些都不像我吧。”那些事,那些行为根本不是他宁恩会做的事,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还是他吗? 天生坏种也好,命运多舛也罢,他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也别指望他能够改过自新,回头是岸。 霁月闻言,竟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是啊,她只是忙着改变结局和故事走向,没有想过宁恩已经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完全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人格,其说话做事也必然是符合他的思想和人格的。 命运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不可改。如果真的改变了,那只能证明命不该如此。 可是再坏的人也会有愿望或者欲望吧?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或者想要的东西?” 霁月很快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个问题了,因为宁恩说他想杀人,他忍了好久了。 “你冷静点,这是法治社会。”虽说以宁恩的能力想要躲过追捕不难,可是凭他们之间的密切联系,真的很难保证霁月不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我知道,虽然对我没什么束缚作用,但是你要是被抓了,还不是得麻烦我来救。”宁恩摊手,表示无奈。 “那除了这个呢?你就没有别的愿望,想想以前或者更小一些的时候。” 宁恩有些不情愿地努力回想以前,他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从前有些小事的确已经记忆模糊。 能想到的最早的记忆,无非忍饥挨饿,那会儿宁恩的愿望就是吃饱饭,房子不漏风。再接着,愿望变成了可以不被欺负,不过比起不被欺负他更渴望自己拥有巫术或者魔法,那样便可以将那些讨厌的人都大卸八块。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宁恩的心愿总是伴随着杀人了,他渴望力量,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即便到后来他已经人见人怕,却依旧觉得自己不够强。 霁月听到“变强“两个字,更加面如死灰,“你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已经强到变态了好吗? “如果我够强,为什么会……死。”百赫之星的宁恩的确死了,他也回不去了。 “那是他们给你设了陷阱,趁你受伤的时候……”霁月说着忽然有些心虚,原本一件主角反杀的光明之事,在此语境下却多了几分趁虚而入,不讲武德的意味。 宁恩眯眼,“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杀了我?” “还不是因为你坏事做尽。”声音小小的,霁月总觉得自己脖子要不保,可是等了片刻,宁恩也没有动静,她偷偷抬眼,瞟见宁恩扶额闭目,不像是要杀人的前兆。 良久,宁恩冷笑道:“那你怎么不看看那些人曾经对我做了什么?” “是有些人该杀,可……可有些人也没得罪你啊。”中后期的时候,宁恩杀起人来跟玩似的,看不顺眼就扭脖子,砍肚子,根本不管这人是否与自己有仇。 说到底,这些进展还是自己写出来的,霁月内心五味杂陈。 “呵--”一声轻笑,却带着无尽的嘲讽,霁月下意识往远处挪了挪窝,这行为在宁恩看来依旧可笑。她就像无数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明明知道逃脱无望却还是要挣扎一二。 不过,他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位面使者难道没有告诉她? 霁月回想着之前设想过的结局,忽然想到一个没有提过的可能,她以前想的大纲都太正义凛然了,或者为了她自己的逻辑,无法做出太离谱的改动。 也许,宁恩希望的变动就是最离谱的那种! “你是不是希望能够复活,然后再把他们都杀了?”这里说的正是主角团们,包括男主白曜司和女主钟羽。 “当然。” 霁月:果然是这样,可是这样三观不正的作品,谁要看啊。反派活到最后逍遥自在,主角都死光光? 这样她不仅会被男女主粉丝骂死,估计还会被网文界唾弃。 “很难吗?” “呃……万一改不了呢?”霁月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宁恩迟早都会知道真相,不如先试探试探。 “什么叫改不了?” “我,其实,那个,位面使者跟我提过,就是故事嘛,可以改,但不是所有改动都会生效的。”她可真是佩服自己的机智,既说了改动可能无效的事实,也勉强能稳住暴躁的宁恩。 宁恩显然不信,直言:“是么,它可没这么跟我说过。” “可能,来不及说吧。” 宁恩还是不太信的样子,转身消失在了客厅,扔下一句“我去去就回”。这还能去哪儿,估计是去找位面使者了。 待宁恩消失后不久,沙仑在客厅冒头,“天啦,你为什么又撒了个谎来骗他?” “三分真,七分假啊,等他慢慢接受了可能无效这个事实后,再步步推进告诉他完全无效,可能会容易接受一点。” 沙仑一脸难以置信,“我觉得你天真了,他可是宁恩。” 霁月瘪嘴,“那我没办法了,反正谎已经撒出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她摆出一副要故事没有,要命一条的表情。 一人一鸟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沙仑忽然绒毛竖立,宁恩回来了!这家伙嗅觉也太敏锐了! “啊呀--”沙仑被突然出现的宁恩捏住了两只翅膀,动弹不得。 9三观不正的人(2) 沙仑被提溜到半空中,霁月有些担心宁恩或许已经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 “放开我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宁恩松开沙仑的翅膀,手下却依旧没个轻重,直接将它扔到了墙壁上,只听“咚”的一声,沙仑在墙上撞了个结实。 “知道我不会受伤,也不能下手这么狠啊,万一把我摔坏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其他位面使者么?”宁恩倒是真不怎么在意位面使者的存亡问题。 呃……沙仑一时无言。 不过,霁月此时基本已放心,看来宁恩没有听到她和沙仑的对话,不然他第一个想弄死的肯定是自己。 宁恩转头看着霁月,却问沙仑:“她说修改小说不一定会生效是真的吗?” “啊,是的。”沙仑觉得自己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有死亡的可能。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沙仑缩在墙角,“你当时那么冲,我怕说出来,你要把位面系统掀了。”虽说位面系统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毁灭的,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霁月流露出微微赞许的眼神,看来沙仑撒谎水平还是不错。 “那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怀疑,你现在也在说谎?” 霁月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沙仑不愧是“久经沙场”,瞬间反应道:“我骗不骗你,你以后不就知道了嘛。” “倒也是。” 现在重任来到了霁月这边,按沙仑的说法,霁月接下来就需要改几版故事来看看,一次不行就二次,二次不行就三次,就是不知道宁恩的耐心能够忍到几时。 成功甩锅的沙仑落荒而逃,宁恩也不在意它的消失,他望着霁月,仿佛希望她能够说点什么。 霁月强装镇定道:“那我想想,我想想……该怎么改呢。” 走到卧室门口时,霁月忽然加快脚步,奔进卧室,将门摔上。 “呵,总觉得一道门能拦住我似的。”门外又响起宁恩小声的嘲讽,不过霁月没听到,她需要静静。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按三观不正的路子改,就算反派胜利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成真。 不过为了拖延时间,霁月并不会马上把大纲思路写出来,而是没事就找宁恩聊天,一边看小说一边聊天。 “这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这个人你是不是想他死?” “你讨厌她对吧?” …… 整个过程对于霁月来说,有点像在做心理咨询,而这个咨询对象是一个人格扭曲心理极其不健康的连环杀手。 为了显得自己工作态度认真,霁月还搞了一个小本本,宁恩说一句,她就记一条。 “嗯,这个人死掉。” “嗯嗯,他们都该死。” “好的,我这就把她写死。” …… 记下来之后,霁月就开始慢悠悠地改相关情节,毕竟是部长篇,霁月觉得这一个改法,怎么着可以拖三五个月。 宁恩似乎也真的不急了,后来连续一个月都没发过什么火,只是他还是每天会离开,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检查写作进度。 霁月每次都乖乖把文档给他看,也时不时暗示自己需要时间,毕竟按这个改法基本就是重写了,主角团将被极大弱化。 只有写过小说的人清楚,写小说这事真的很费脑子,尤其是希望逻辑自洽的时候。霁月很想水文,胡乱对付,但宁恩这尊编辑的严格程度直追核心期刊。 宁恩挑剔的绝不是文笔,他也没有多高的文学造诣,他只是经常发难,比如“我不会说这种话”“我不会这样杀人”“我不喜欢这种颜色”。 根本就是写传记……霁月默默叫苦连天。 “诶,我说你真的可以去小说网站应聘一个编辑了。” 宁恩:??? “你这么会催稿,我相信你手下的作者,肯定没有一个人敢拖。” “无聊!” 霁月:“开个玩笑嘛,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转身码字,看着眼前屏幕上一串面目全非的故事,感到有些心痛。 “宁恩,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呢?” “嗯?” “百赫之星的经历那么悲伤,换个地方生活不也挺好的。”换个地方,正是重新开始的好时候啊。学生时代,霁月失恋的时候,的确这么想过,真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说这里?” 霁月真诚地点了点头,从内心来讲,她并不希望宁恩这种危险分子在地球落脚,可是相对于不停改稿还要被精神折磨来说,霁月觉得这个选择似乎好一点。 经过过去约莫两个月的探索研究,宁恩确实发现地球上有些地方是不错的。这里国家与国家之间差别很大,贫民会有很多人帮助,还有一些团体喜欢跨国援助,大家吃饱饭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在这儿没有什么归属感,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他虽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被追杀,却也不能随意再杀人。 这个世界很多规则,听起来很公平,对弱者爱护有加,可是这个世界也有很多并不遵守规则的人,倘若他遇上了,估计又是一场血流成河。 人们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写在法条上,那法典比百赫之星厚了不知多少倍。 总之,这是一个陌生之地,宁恩甚至觉得如今的一切尚不如他在百赫之星时来得安稳。这种心理是霁月理解不了的,打打杀杀能有什么安稳可言? “我不喜欢这里。” “也许呆下去,你会喜欢呢?”霁月觉得百赫之星,除了贵族,普通人的生活根本没有多少幸福可言。 “别废话了,赶紧写。” 霁月深吸了一口气,又对着屏幕发呆,这会儿写到男女主和宁恩正式碰面了,按照原版,这里男女主并没想要杀了宁恩,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希望他能够改过自新。 可是宁恩不是什么善茬,更不会将主角们的好心当回事,冤仇自此结下。 “他们为什么还活着?”宁恩发问,他说的是白曜司和钟羽。 “他们是主角啊。” 主角,宁恩似在回味这个词的深层含义,原来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他们的主角吗?好运是他们的,荣光是他们的,连快乐也是他们的。 霁月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大反派不会是也想当主角吧? 虽然有失观感,最后霁月还是迫于淫威,将主角团给早早送上了西天,整个故事开始朝着十分离谱的方向发展。 “离谱!实在是太离谱了!”霁月从午休的噩梦中醒来,她不过是在桌上趴着眯了一会儿,梦里宁恩就已经杀到了地球。 同事听到霁月的声音,连忙来安慰:“你咋了?” “啊,没什么。” “主任给派的任务确实有点离谱。”同事表示同情。 霁月这才想起今天开完会,主任交代她做一个非常麻烦的PPT,不过这些任务再麻烦也比不上宁恩本人。 这时,已经被遗忘责编突然上线。 “让你写个番外,这都两个月了,干啥去了。” 霁月:尴尬.jpg “最近工作特别特别忙,加上又生病了。”责编倒是好忽悠,但大反派不好忽悠。霁月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说番外里面,宁恩如果把主角杀了会怎么样?” “疯了吧,别乱整啊。”大反派虽然人气高,可是反派始终是反派,就算是邪恶暂时压倒了正义,但正义早晚会压回来的。 再三保证一定好好想想番外之后,霁月陷入了沉思,如果宁恩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也许霁月可以空想一个什么番外出来。如今宁恩变成了真实的人,霁月却觉得难以下笔写正经番外了。 直接写宁恩穿越到了地球呢?好像也有点离谱,毕竟原着里根本没提地球什么事。 “宁恩,你知道吗?其实很多读者很喜欢你。”虽然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理解。 “喜欢我?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哼。” 霁月:我干嘛跟他说这个?和他说话真是太没意思了! 没多久,番外的事又被置之脑后了,霁月一心忙着拖延时间,只希望越晚写完越好。为此,霁月动不动装病或者假装在公司加班,一开始宁恩信了,但是多试几次,宁恩就开始翻脸。 一回,霁月借口不舒服躺床上挺尸,宁恩二话没说就进来将床给震塌了,床板从中间被断开,差点闪了霁月的老腰。 “我的床!”霁月还来不及心疼就被宁恩拎到了电脑面前,好不容易码完字,最后还只能在沙发凑合睡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霁月就叫了搬运工来将坏掉的床搬走,工人师傅来看到床体还比较新的样子,便问了一句:“这是咋坏的。” 霁月嘴太快,指着一旁的宁恩怒不可遏:“都怪他。”随后,师傅很委婉地对宁恩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她怎么觉得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呢?再看宁恩,一脸淡然,置若罔闻。 10新的造访者(1) 沙仑最近都没有出现,忙着处理其他位面世界的事,虽说各个世界并不相通,偶尔也会有意外。 当沙仑接到警报说系统出事的时候,正优哉游哉在飞船上打盹。 “又有人从百赫之星逃逸了!” “又?”沙仑吓得立刻腾到半空中,它这是幻听了吗? “警报,嫌疑人员已经到达地球。” “这不科学,连系统都不经过就直接去了地球?”想当初宁恩突然出现在系统的时候,几个位面使者都吓了好大一跳,这直接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更是灾难。 “原因还在核查。” “先把嫌疑人员的资料给我。” 空中弹出一道光屏,大致内容如下: 林启风,百赫之星,魔族;身世显赫,有着超越普通魔族的优秀学习能力,战斗力排名前十,死于宁恩之手。 “草(一种植物),又来个麻烦的。”沙仑已经被惊出了脏话,这是它跟着霁月学的,每次当霁月背地里骂宁恩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冒出些脏话来。 这林启风也是《白日纵歌》里一号响当当的反派,天纵奇才,出身不凡,一生顺顺利利,众星捧月,他唯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上了比他更强的宁恩。 彼时宁恩才刚刚崛起,林启风自是没怎么放眼里,而且他从来不觉得以宁恩的身份血统能够有机会威胁到他,即便私下里曾经有人告诉他,宁恩可能是某位人物的私生子。 “如果那位真的在意他,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不闻不问。” 被家族抛弃的人,不会有咸鱼翻身的机会,百赫之星素来如此。 只是走惯了光明征途的人,最容易在阴沟里翻船,林启风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城府却浅了些,对上宁恩这种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角色,落于下风是迟早的事。 宁恩原本也不爱耍什么迂回曲折的手段,他觉得只要力量够强就能够战胜一切。当然现实会给不用脑子的人一些教训,于是乎,林启风就是被宁恩暗算的第一人。 被宁恩杀了以后,林启风失去了意识很久,醒来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由于不熟悉新世界的规则,他闹过一些笑话,甚至险些进了监狱。 如果不是因为会些魔法,林启风估计这会儿已经坐牢了。 陌生的世界里,林启风完全不知何去何从,这里没有人知道什么百赫之星,似乎也没有什么人会魔法,不过这里的人有很多看起来比魔法还厉害的东西,比如手机。 直到某一天,林启风漫无目的地晃到东方一个国家,在这里,他捕捉到了宁恩的踪迹。 迷茫的人生突然有了方向:他要杀了宁恩。 然而当林启风顺着痕迹一路寻找,最终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却是一个女子,她长得和宁恩完全不像,这个人就是霁月。 沙仑一边寻找宁恩一边埋怨,“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就不能好好呆着吗?”最后,它在日本的一个海滩边找到宁恩。 “晒个太阳跑这么远来,真是够了,赶紧回去,作者要出事了!” 宁恩虽有很多疑问,但沙仑说的毕竟是大事,二话没说跟着沙仑回到了霁月所在的城市。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宁恩才忽然意识到霁月这会儿应该还没下班,他不怎么在意霁月的私人生活,只是隐约记得她周末会休息两天,平时会出门搭车去工作。 “你去过她工作的地方吗?”沙仑问宁恩。 “找一下呗。”宁恩摇头,随即出门,没去过不代表找不到。 百赫之星的贵族们大多拥有十分不错的追踪能力,其中最优秀的为巫族,往后依次是魔族、血族和亡灵。 沙仑虽说也可以调动自己的数据库查找霁月的位置,不过比之宁恩的能力还是差了一点点。 霁月最近正乐得清闲,宁恩不知又去哪儿思考人生了,没有再出现催促自己改稿,她巴不得他就此消失,一切权当梦一场。 然而正当她在走廊上轻松地哼着歌时,林启风以非人类的速度出现在了面前。 “宁恩在哪儿?” 霁月还没从方才此人过快的速度中回过神来,讶异地望着他。 “你身上有宁恩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这逃不过林启风的感官。 看这二次元的穿着打扮,又认识宁恩,莫非也是百赫之星来的?霁月面露恐慌,这难不成又是一个来找自己改稿的,离大谱。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林启风不太信霁月说的,世界上那么多人,就她身上有宁恩的气息,却说自己不知道,不是撒谎是什么。 “你乖乖告诉我,我就放你一马。” 这话如果是其他人听到,可能会觉得好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中二,你算老几,还放我一马。但经历宁恩一事的霁月相信这些人搞不好真的会杀人,一个二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反手可能就是一刀。 “我真的不知道啊。”霁月下意识退后了一小步,但是却直接退到了林启风胸口前,他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 一只冰凉的手伸向霁月的脖子,霁月心跳急剧加速,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爱掐脖子啊。 “大,大佬,你别冲动,听我说。” 被叫做大佬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注意力在楼梯处,似乎有人走来了。 霁月被迅速带离走廊,二人出现在了楼顶。这个楼顶长年没有人来,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人发现,霁月甚至觉得自己哪怕死在楼顶了,估计都要等到尸体发烂发臭时才会有人上来。 “那个,宁恩之前是在我家,不过他一向神出鬼没的,最近几天根本没出现,我真的他去哪儿了……” 林启风沉思片刻,松开了挟制霁月的双手。 被松开的霁月下意识往远离林启风的方向多踱了几步,此人的危险程度一点不亚于宁恩,真是可怕。 “话说你找宁恩做什么?” “杀了他。” 霁月:哦哟,她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那你请便吧。”霁月心里面真实的想法是,如果宁恩死了,或许她就解脱了,虽然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舍不得,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声音很容易被忽略。 林启风看她如此风轻云淡,倒忽然生起了一丝好奇,遂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霁月第一反应竟然是母亲和儿子?想完觉得这个答案真是惊悚。 很多作者对诞生于笔下的角色的确有一种“这是我孩子”的感情,不过当角色成为现实的时候,再抱着这种感情就会有点诡异,何况她更多的心血其实是花在主角身上的,至于宁恩这个非亲生的…… 这问题,霁月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回答,她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位面系统的存在。 “那你呢又是谁?为什么要杀他?”后面一个问题是顺带问的,依宁恩造的那些孽,再来十个人说要杀他也不奇怪。 “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瞧瞧这眼睛快飞到天上的傲慢,霁月先是嗤之以鼻,而后又觉得有点熟悉,看他的衣着打扮,八成也是个百赫之星的什么贵族。 让她想想啊,跟宁恩有仇的贵族有多少呢,不数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也太多了,霁月再一次十分后悔创造了宁恩这个角色,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霁月找到楼梯入口,结果发现门上了锁,想也是这种没什么人会来的地方,平时必然都是锁上的。 打电话给同事叫人来开门?但是届时又要怎么解释自己到楼顶这事呢? 霁月一扭头,果见林启风还站在日头下,腹诽了一句:那么晒,怎么都晒不黑呢? “喂,你能带我下去吗?门锁上的。” 林启风觉得这女的真是蹬鼻子上脸,他不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怎么好意思来叫自己帮忙? 霁月原本也没有报多大希望,林启风会动手帮自己,于是掏出手机给同事打了通电话,等了有半个小时,终于有人过来开门。 与此同时,林启风也消失在了楼顶。 开门的大爷一见霁月就没啥好脸色,“谁让你往这上面跑的,多危险啊,哪儿来的钥匙?” 霁月只好撒谎说自己就是好奇上来看看,结果看到门没有锁,但是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上锁了。 “我真没钥匙,我也不知道是谁开的门。”反正咬死来的时候门就开着就对了。 “锁门的时候,你没听到声音啊?” “风太大没听到。” 她真的是越来越会撒谎了,霁月发自内心地佩服起自己来,毕竟她总不能说是魔法带自己来楼顶的吧。 回办公室后,霁月一下午都在思考,这个找上门说要杀宁恩的人到底是谁,她把小说里一些可能的角色都写到纸上,再一个个划掉。 “这个长得不好看,明显不符。” “这个是女的,排除。” “这个……” 排查半天,最后的目标便锁定在了林家。 11新的造访者(2) 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沙仑出现在霁月的抽屉里。 “有新的角色出现了,你要小心啊。” “我想,我已经见过了。” 沙仑惊慌用翅膀捂嘴,“见过了?什么时候?”这是不是意味着新来的很快就要找上宁恩了,届时两人万一打起来就不妙了,虽然它不负责管辖地球,可这里若出了什么大事,银河区域的负责人肯定会劈了它。 “就今天,他问我宁恩在哪儿,我说不知道,他还不信,差点掐死我。” “宁恩已经回来了,在家等着你。” “等我干啥?”霁月皱眉,她必须得把宁恩弄走,否则这两人要是在她房子里打起来,届时破坏家具,她卖身都还不清。 “保护你啊。”沙仑一脸天真。 “他远离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好吗?” 霁月呼气,她甚至有点不想回家了,这才清净几天啊,该死。 一个小时候以后,霁月抱着宁恩的大腿呼天抢地,求他要打出去打。“你知道把这房子搞坏,我得赔多少钱吗?好吧,就算你不在意钱,那算我求你了,只要你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沙仑额角滑下三条黑线,林启风嘴角抽抽。 宁恩想挪动腿,可是被霁月死死抱着不放,他当然可以一拳头下去把霁月打晕,不过细想地上躺个大活人的确麻烦,万一失手给弄死了。 霁月见沙仑不为所动,又望向对面的林启风,这眼神让林启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霁月扑向了他,还好林启风闪得快,霁月只抓到了一片衣角。 “这位大佬,算我求你了,只要离开这儿,你们爱哪儿打哪儿打,毁灭地球我都不在乎。” 沙仑挠头:这丫是疯了吧,毁灭地球了,那她不也就不存在了么? 宁恩嫌弃地看了一眼霁月,仍道:“我们找个地方?在这儿如果闹大了会引来很多麻烦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普通地球人。” “好。” 看着二人从屋子里消失,霁月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起消失的还有沙仑,它很想劝架,但又怕引火烧身,只好默默跟着,想着实在不妙了它就通知银河区域的管理者。 缓过神的霁月赶紧打开电脑,翻看小说里关于林启风的部分。虽说都是自己写的东西,可是上百万字下来,很多具体情节不可能记得那么清。 林启风被宁恩杀了,如今要报仇,霁月突然有了一种猜想,如果……如果宁恩就这样被林启风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不用改稿了? 想想竟然觉得有点雀跃?不,其实还是会有些难过的,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宁恩也没对她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仅半个小时后,沙仑就回来了。 “好了,他俩被银河区域的管理者领走了,这几天应该不会出现了。” “啊?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明明警告过他们的,不能闹大了,结果两个二愣子,上来就放大招。”沙仑想到刚才的场面还是有些惊险,但愿那个荒郊野外没有人会注意到。 “他们不会回来了?”霁月眼中饱含期待。 沙仑无奈道:“会回来的,只是让他们去接受一下地球的规则培训,想在这儿呆下去,就得懂规矩。” “哦。”霁月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光辉,她沉寂几分钟后,突然又来了精神,“你们位面系统就不能把他们发配到其他星球去吗?最好是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 “不行,那可能会扰乱其他地方的进化规律,这里嘛,至少还有你可以牵制他们。” “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霁月冷笑,“那以后怎么办呢?这个谎言早晚会被戳破的。” “我们还在努力调查系统漏洞的事,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又不能把两个已经死去的人送回百赫之星,那样就全乱套了。” “现在乱套的是我这儿!”霁月气得拍了拍桌子,她才管不了什么百赫之星。 沙仑表情严肃又忐忑,它其实来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霁月,可是看这架势,霁月非常不开心。 “说话呀你。”霁月看沙仑那呆若木鸡的样子,觉得更来气。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啥?”霁月不耐烦道。 “你先冷静冷静,我怕说了,你会抓狂,那样对身体不好。”听起来倒是很为他人着想。 霁月眉头一皱,脸上乌云密布,还有比来了两个瘟神更可怕的事儿吗? 事实证明有比来了两个瘟神还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还有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的瘟神要来。 据沙仑讲,系统漏洞似乎不止一个,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只不过暂时还找不到元凶,当务之急管理好接下来可能会成为现实的新角色,防止引起骚乱。 “等等,我有个疑问,他们怎么全都来地球?去别的世界不行吗?” “可能因为故事是你原创的,他们的能量场跟你比较接近,反正目前的数据看起来,漏洞就是直接通向你们这儿的。” 霁月发誓,如果可以重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写劳什子的小说! 而后沙仑又安慰了霁月一番,说会加强监控,只要有入侵物种立刻就会赶来,避免再出现林启风那种情况。 林启风什么情况?无外乎就是闯了些祸,最后还得位面使者们还得去善后,如今终于抓去系统培训了。 “哎呀,想必接下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太棘手的人物,毕竟最大的boss已经出来了呀。” “你说宁恩?他就是颗定时炸弹好吗?早晚会忽悠不住的。”她想到宁恩那样子就有点想翻白眼,呈死状。 在霁月的死亡凝视之下,沙仑灰溜溜地飘走了。 大概是林启风带来的后遗症,霁月接下来的两天都不太敢一个人在走廊晃悠,要不是怕引人注目,她连每回上厕所都想跟着人去。 只是紧接着霁月又想到,若是那人就胆大包天喜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就连洗澡沐浴的时候,霁月都在思考这些问题,她甚至开始害怕有人突然出现在浴室,那可真是够变态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 热水刚刚将她的身体舒缓下来,只听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一只强有力的手握着门把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啊-------”尖叫声穿破云霄,霁月下意识将手上的莲蓬头甩出去,被宁恩一把抓住,只是水花还在喷洒着,溅了不少到宁恩身上。 一看来人是宁恩,霁月的情绪从惊恐转向愤怒,“出去啊!进来干什么?” “有急事跟你说。”宁恩依然一脸淡定,视眼前赤条的女体如无物。 “出去!”霁月觉得自己要疯了。“有啥急事非进来说!” 半分钟后,宁恩隔着浴室门开始和霁月“心平气和”地交流,“你门没关,我就进来了啊。” 一般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霁月的确懒得锁浴室门,只是将门虚掩上,有锁门习惯都还是在宁恩入驻进来之后的事,这几天宁恩不在,这习惯便又丢了。 “你不知道问一下吗?叫我一声也行啊。” “都说了是急事,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宁恩心里不以为然,不就是看到个洗澡的事嘛,他又没把她怎么了,至于么?不过,看那身材平平,他心中有些笃定地认为自己现在以后也绝不可能对她产生什么性趣。 霁月仍在心里骂宁恩,什么无礼,没教养,狂妄自大……堆迭着前些日子积累的怨气,一时难以消散。 见里面没出声,宁恩又拍门,道:“屋子里新来了一个东西,你待会儿出来小心点。” “东西?” “栾令阳。” “人就人,还东西。”说完,霁月又意识到她好像也不完全是人。栾令阳,一个爱慕林启风的女子,这人毫无是非道德观念,基本林启风让干啥就干啥。之所以说她不完全是人,是因为她下半身可以变成蛇,据传是有什么古老的异族血统,更多的身份背景,霁月在书里也没写。 等等,这栾令阳在她书里是没有死的啊,霁月想起大概有这么一段,林启风死后,栾令阳伤心欲绝,想要为他报仇,但凭她的本事完全不可能敌得过宁恩。 然而就在宁恩要杀掉她时,她被其家族的人救走,并且家族为了防止她再一心扑在报仇上,甚至将她关起来了。 更多的,霁月没有交代,毕竟只是她笔下的配角。 没有死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霁月裹好头发和睡袍,小心翼翼地从浴室探头,一眼就瞟到了一条深蓝色的长尾巴。 “好吓人。”霁月退缩了,她没有勇气出去。沙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是说有新人出现,自己也会出现吗? 宁恩朝浴室门走来,“出来吧,早被我制住了。” 霁月龟速前行,畏畏缩缩地样子看得宁恩甚是嫌弃,这脆弱胆小的人类有啥用? 栾令阳身上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辉,想必是宁恩施加了什么,可即便如此,霁月还是不敢靠近。 12新的造访者(3) 栾令阳看霁月离自己不远不近地坐着,神情中的谨慎极其明显,她不禁也疑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女的铁定和启风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否则她怕自己做什么? “你和启风什么关系?”先开口的倒成了栾令阳。 “关系?没什么关系啊。”霁月怕自己说出个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关系,对方理解不了,或者说根本不信。 “没什么关系,他找你做什么?” 这女的恋爱脑,霁月忽然不那么怕了,反正只要说明自己和林启风没什么关系,或许她就不会乱找麻烦了…… 霁月指了指旁边的宁恩,“他找我只是为了问他的下落。” 栾令阳自然是认识宁恩的,她还纳闷宁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看起来和这女的似乎是一伙的。 “你靠近点。” 霁月狐疑,缩着肩膀,宁恩无言以对,一把将霁月拎到了栾令阳跟前,他只是十分自信在自己的力量压制下,栾令阳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即便有,他也可以轻而易举救下霁月。 两个女的四目相对,霁月显得更怂了,而且由于身上只裹着浴袍,被宁恩这么一拉,半个肩膀露了出来,若栾令阳是个男的,这画面就很令人遐想了。 只见栾令阳吸了吸鼻子,忽然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还真是奇了,你竟是宁恩的女人。”毕竟宁恩在百赫之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除了打打杀杀基本没听说过他有别的爱好。 “啥?瞎说什么,谁是他……女人。”这话足以激怒霁月本人,那大魔头要是她老公,她估计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恩也是闻言皱眉,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为什么栾令阳会这么说。 栾令阳道:“不是他的人,你身上为什么全是他的气息?” 吓得霁月下意识掀起领口闻,她全身都是沐浴乳的味道,哪儿有其他气味? 宁恩看她这傻样,只得无奈道:“你闻不到的。”那所谓的气息只不过是因为与他呆久了沾染上的,会点魔法或巫术的人稍微留心就能注意到。 而后,霁月一直处在一种诡异的羞耻感中,执着地问宁恩,要怎么样才可以消除这种气息,宁恩不耐烦地将人给推开了。 “反正普通人又闻不到,你在意做什么?” “我心里不舒服!” “那我管不着。”这事对于宁恩来说不难,也就一挥手的事,可是他见霁月这么坚持就生了“我偏不”的逆反心来。 直到沙仑过来将栾令阳领走,二人都还在为了去除身上气息的事互相抬杠。 栾令阳心中坚信,这二人铁定是一对,毕竟她从没见过宁恩这么多话的时候,虽然说的都是一些看起来极其不耐烦的敷衍之语。 还有最重要的是!一个男人坚持在一个女人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这是什么行为?不明摆着吗? 如果宁恩知道栾令阳脑子里是这种想法,一定会追上沙仑把人扯过来打一顿,打到失忆为止。 “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有什么人出现。”霁月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可能都要处于种种突发状况中,就感到无比沮丧。 宁恩根本没把这些手下败将放在眼里,自然不太明白霁月为何一脸生无可恋。 翌日上班前,霁月突然拉住宁恩,要求他陪她一起去上班。 宁恩:??? “你就藏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就可以了。”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混一个免费的保镖,虽说上回林启风没有杀了她,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我拒绝。”拒绝得干脆且平静。 “我要是死了,就没有人给你改结局了。”霁月记得沙仑以前好像说过,宁恩不会杀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创造者如果死了,被创造出来的这些角色也会消失。“还有,我如果出了事,你也会受影响不是吗?” “我不在意。” 霁月:……我大概的确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宁恩拒绝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哪怕霁月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她用这种近乎要挟的语气说出来,他就不想照办了。 只不过霁月离家后没多久,宁恩还是跟了上去。距离不算很近,刚好够感知到霁月的生命状态。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气息其实有一个感知作用,只不过距离如果太远就无法感知了。 宁恩忽然觉得有点讽刺,想他威风一世,如今竟沦落到给人当护卫的地步。 这种护卫日子一连持续了两个周,霁月身边都没有再出现什么可疑人物,霁月紧张的心也逐渐松懈了下来,只是她始终没有发现宁恩其实就在自己不远处。 林启风回来的时候正是晚上,彼时,霁月准备去阳台关窗,结果窗外突然出现一张帅脸,把她险些吓晕过去。 “你……你……” “结巴了啊?”林启风瞥了一眼精神状态不佳的霁月,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客厅。 紧接着霁月就听到客厅里一阵噼里啪啦地打斗声,她真的想把沙仑揪出来质问,说好的培训呢?教育半天一回来就打架? 霁月躲在门帘后偷看战况,只见电光火石,两个人影快速闪动,根本搞不清具体是怎么打的,然而她又不敢靠近,怕被误伤,只能心痛得看着家具一件一件被破坏。 “喂,你俩够了,我的家具……”好吧不是她的,是房东的。 “喂……算我求你们了。” 根本没有人听的样子,可能是放的话不够狠。 “宁恩!林启风!再不停手诅咒你们断子绝孙!” 似乎断子绝孙的诅咒也没啥用…… “宁恩你再不停手,我自杀了!”让她赔这么多钱,可不相当于自杀么。 果然宁恩一个箭步冲到霁月背后按住了她躁动不安的身体,“找死啊你。” 林启风也停了下来,目光穿过一屋子的废墟,直达霁月这边。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其他业主。 “你们楼上在干什么?能不能小声点?” “吵着病人休息了!大晚上的!” …… 一出扰民事故在霁月不断地赔礼道歉声中总算安息,霁月关门回头看着两尊大神,有种想给二位跪下的冲动。 “我说二位大哥,把我的地盘搞成这样,不给点说法吗?” 林启风一脸无所谓,“我们已经很收敛了,那小屁孩说不可以破坏这里的社会秩序,我也遵守了啊。”言下之意,我只是破坏了你的房子,并没有掀翻整栋楼,已经很守规矩了。 “可是你破坏了我的生活!”霁月咆哮。 “你不是创造者吗?”那长翅膀的小屁孩应该是这么说的没错,还说创造者对他们这些外来生命非常了解,既然了解,那这场面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创造者就活该被你们折腾是吗?”一双眼睛满含委屈和愤怒,宁恩都从没见过她这样,即使是被他逼着通宵改小说的时候。 沙仑在系统监测到霁月这边的小小波动,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出现,出现的话,估计会被霁月一顿臭骂,不出现呢,又担心接下来场面不好控制。 “我真的搞不懂,我哪里得罪你们了!知道这些东西我要赔多少钱吗?这沙发,这墙,这桌子,这电视……”边骂骂咧咧,边清点废墟,霁月一个趔趄,踩到一根不知是桌子还是椅子断掉的脚,非常顺溜地摔到了地上。 场面一度悲惨又尴尬。 后脑勺着地,霁月摔得头晕眼花,顺带将一直没流出的眼泪给激了出来,躺地上就哇哇大哭起来。 宁恩和林启风双双起身,走到霁月跟前,却没有人说伸手将她扶起来,这个行为在他们过往的生命中就没有出现过。宁恩更是从未见过有成年人以这种就地躺平哇哇大哭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般来说,爱哭的人在他面前基本没有哭的机会。 最后还是林启风稍微发了点善心,将霁月扶了起来,他虽不是什么大好人,比起宁恩来说,还是要正常许多。 “我赔你。” 宁恩眉毛一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霁月又哭了一会儿,朝着林启风伸手,“给钱。” “我这会儿没有。”林启风面露尴尬,这个世界的钱币他确实没有,如果是在百赫,那还是应有尽有的,否则方才也不会脱口而出要赔偿。 “那你说个毛线!” “我可以想办法嘛。”林启风不是特别了解这个世界赚钱的规则,不过想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凭他的魔法,干啥不是轻而易举? 霁月转头又望着宁恩,“你呢?” “没有。”态度和林启风比起来差了好大一截。 然后霁月开启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泼妇模式。 “我不管,这周之内,你们必须给我交三五万出来,否则就大家一起死好啦!”霁月气得大喘气,小胸脯不停地起伏,脸也憋得通红。 宁恩捏了捏拳头,被人这么威胁的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难受。相较之下,林启风并没有这么不适,他的性格虽然傲了点,但和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实不像他的作风,再说这一屋子的混乱杰作确实有他的份。 13赔钱吧(1) 原本霁月以为被破坏的是客厅,那起码夜晚还能有个休息的地方,结果当她去到卧室才发现,一床的灰尘,墙皮、木屑、泥土……不过,她始终想不通这泥土从哪儿来的。 “算了,去附近酒店凑合一晚。”明天再打扫卫生,霁月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出门,林启风和宁恩也一道跟着。 快到酒店门口时,霁月转身叉腰,“你们,别跟着我进去。” “为什么?”宁恩心想,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啊,还不是怕你死了。 “大晚上的,俩男的跟我一起开房,这别人怎么想?” 林启风露出一丝浅笑,他自然明白霁月话里的意思,遂二话没说消失在了原地,他之所以跟来只是想找机会杀了宁恩,加上确实有点无聊。 “你还不走?”霁月望向宁恩,宁恩一脸坦然,“我管别人怎么想。” 哎,霁月摇头,最后只得让宁恩同他一起进了酒店。 也许是这个晚上过得太心力交瘁,霁月洗完澡倒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明明前一刻还在担心要是这俩坏蛋不给钱赔偿怎么办,她虽叫嚣得凶,可也是真拿他俩没什么办法。 林启风在酒店不远处的楼顶望着街道车水马龙,这个陌生的世界真的有点无聊。 宁恩忽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立刻察觉了,道:“怎么,不陪着那位了?”语气有几分暧昧,若非被位面使者告知了霁月的身份来历,他还真觉得杀人不眨眼的宁恩转性了。 “我就在附近,出不了什么事。” “看来今晚是没办法动手了。”这周围是闹市区,他们真要放开了打起来,不知得死伤多少人,最重要的是如果把位面使者招来,他们估计会被强制带走。 宁恩似乎看明白了林启风隐秘的心思,有些怂恿地道:“你若是把位面使者他们都给杀了,他们自然就管不了了。” “哈哈哈,我不会上当的,他们那群家伙要是有那么好解决,你还用等到我来?” 二人对望一眼,心下了然。 以宁恩的性子,自然是能搞的破坏都试过了,但是他最后无奈地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过于强大的组织,抑或可以说是神。 第二天一早,霁月就向单位请了假,然后抓着宁恩和林启风在家里大扫除,两个苦力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一切照办了。 将坏掉的东西都清理完之后,霁月发现屋子仿佛变大了,因为东西几乎都搬空了,连个冰箱都没剩。 还有墙,这斑斑驳驳的墙肯定还要重新刷一遍,算了,周末再说了,霁月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酒店。 估计三五万怕是填不平这个大坑…… 她必须找两个破坏者好好谈谈了。 酒店里,霁月坐在椅子上,宁恩背对着她看向窗外,林启风斜靠在墙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宁恩身上。他总是在寻找偷袭机会,只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要想不动声色地解决掉宁恩又不闹出大动静实在是有点难。 “我初步估算了一下,你们起码得赔我八万。” 真正估算的数字其实没有八万那么多,但是霁月怕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就把价格说高了点,多的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好。”林启风答应得倒是很干脆。 宁恩扭头看了一眼林启风,“那就交给你了。” 林启风无语,这人还真是不要脸,“一人一半。”让他背这种锅,那是不可能的。 宁恩不置可否,只是表情透露出一种不满,霁月早知道这事最难搞的就是他。 “一人一半最公平,你要是不配合,那我也不写小说了,反正要改命的又不是我。” “我真是受够你的威胁了!”宁恩一把将霁月从椅子掀到地毯上,右手化作一把短刀抵着她脖子。 霁月心跳漏了好几拍,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那你杀了我吧,我也受够了你的威胁。” 宁恩眼睛里的温度降至冰点,过了几秒又露出那种欺骗性的笑容,“好,不过不是今天。”收回手,宁恩起身从窗户离开了。 霁月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启风不解道:“你明知道这样可能激怒他,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呢?” “人总有忍受不了的时候,想说就说了。”她自认为了保命已经理智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忍下去估计得抑郁。 霁月看着神态自若的林启风,问:“你就没有这样的时候吗?” 林启风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脑海里下意识出现了很多过往的画面,他情绪最多的时候大概是被宁恩暗算的时候,临死之前满腔怒火与不甘。 “沙仑一定跟你说,我是作者,对你们很了解对吧?” 林启风点头,虽然他至今不觉得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你们,我不过是写了一些你们人生中的片段,更多的经历和故事,完全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比如明明结局里活着的栾令阳,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 霁月脸上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凄哀,好似累到了极点,根本不在意能否活下去。 为什么前一天还咋咋呼呼吵着要他们赔钱的人,这会儿忽然就跟朵枯萎的花一样?林启风忽然觉得这个他没在意过的女孩子,像一团迷雾。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霁月拿出睡衣进了浴室,也没管林启风是不是真的走了。 林启风转身欲走,忽然想起自己有件事还没问,那就是怎么样可以赚到钱。这个问题不知怎的竟让他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的确,过往的人生,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事。 来这儿有一段时间了,林启风虽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规则,也知道人们如何谋生,不过大家谋生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多种多样,以至于他不知如何选择。 有些事吧,还是得问问本地人,比如霁月,或许她能为他推荐一些不错的法子。 不过,算了明儿再问也不迟。 洗完澡出来,霁月看见沙仑正团坐在床上,好不容易消散一些的火气又上来了。“你看看你培训的人,一回来就把我屋子搞成那样。” “我知道你有气,但我已经尽力了,真的。”沙仑叹气,你知道和这些张扬跋扈的人沟通有多么困难吗? “赔钱吧。”霁月摊手。 “你不是让他们赔吗?” “林启风倒是答应了,可是谁又说得准以后的事呢。”总之,反派不可信。 “那我回去给你写个申请,看能不能拿点钱补偿你。” “尽快啊,我没耐心。” 沙仑疯狂点头,就是一想到还要写申请就有点郁闷,系统对于拨款申请的审核一向严格,所以它估计要搞个长篇大论才能说动上面。 “对了,我有问题要问你,哪个栾令阳,我明明记得没有死来着,怎么穿越了?” “你书里是没死,但后来她自杀了。” “啊!?”霁月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这很像栾令阳会做出来的事,果然很多事根本不在她的控制和设定之中。 “可是她发现死后的世界还有林启风,所以现在求生欲很强,在我培训过的人中悟性可排前三。”还有点欣慰。 这个消息对霁月来说可以算好消息,也可以算坏消息,好消息是她应该大约不会像林启风或宁恩一样动不动闹事,坏消息是林启风对她太重要了,这么死心眼的人…… 霁月问:“那她什么时候出来?可以多拖一会儿吗?现在这两个已经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了。” “我们……尽量。” 要是栾令阳知道林启风被自己逼着还债做苦力,不得扒了她的皮?所以最好是在栾令阳回来之前将这两个炸弹稍作安抚。 14赔钱吧(2) 一大早,大学同学给还在床上的霁月发了个帖子过来--《这是什么绝世美男!附偷拍》,霁月瞟了一眼消息提示,并没打算立即点进去,然而同学紧接着又叭叭了好几条消息,这才引起了她的重视。 “小月!这是你吧?跟你好像哦!” “可是我记得你没男朋友啊。” “快看看,真的好像!” 什么跟什么?霁月点开链接,扑面而来一张大照,场景十分熟悉,这不就是两个月前她被宁恩折腾得住院的地方吗?照片歪歪斜斜看得出是偷拍的,但这年头大家手机像素都很不错,上面宁恩的侧脸帅出天际。 跟着后面还有好几张偷拍的照片,有两张基本能窥见宁恩全脸,那的确是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最离谱的是里面还有两张将病床上躺着的霁月也拍进去了,角度原因,看起来竟然也还不错? 帖子发在一个大学生们经常玩的社交软件上,毕业后,霁月已经很少登陆,实在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从这平台上看到自己的花边绯闻。 看楼主的语气,大概也是个有点花痴的学生,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偷拍别人是一件并不礼貌的事。 “他经常就望着床上的女朋友发呆,一往情深的样子,真是又羡慕又感人,真的小说照进现实。” “还有还有,我还见他给女朋友卖饭了,一卖就是一大堆,让她随便挑……” “衣服也穿得很有品味,虽然有点像cosplay的。” 霁月看着这些文字头皮发麻,那么剑拔弩张的氛围却被人脑补成了浪漫偶像剧,离谱,离大谱! 再一看,跟帖回复的人超级多,绝大部分是震撼于宁恩的颜值,还有一撮惋惜名草有主,极少数在指责楼主不应该偷拍别人。 “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男的也许想杀了她。”霁月没忍住在回复栏打出了这么一串字,想了想还是又删了。 可是该怎么回复同学呢?回答是本人,那宁恩怎么解释,说不是,那要是万一同学未来真和宁恩碰上了呢…… 霁月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遂回复同学:那个人是我,不过旁边那男的不是男朋友,是普通朋友(PS:他是gay)。 同学一连来了三个表示遗憾的表情包。 “这么好看不出道可惜了呀。” “谁说不是呢。”以她对宁恩的微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出卖色相的工作的。 “你劝劝他呗,就冲这脸,保准火。” “我尽力啊。”宁恩那臭脾气,霁月基本就没考虑过,但是林启风,或许有点希望。 想到这儿,林启风很是时候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也有。”二人异口同声,默契得有点诡异。 霁月:“我先说。” 林启风耸肩,随意。 “你打算上哪儿搞钱?如果没有途径的话,去当网红怎么样?” “网红是什么?” “就露露脸,唱唱歌,演演戏,拍拍照啥的,红了就有钱。”有没有才艺的不重要,这身材这长相,拉出去当个摆设都肯定有人要。 虽然霁月直接说出了林启风心中问题的答案,不过直觉告诉他,霁月推荐的这活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演戏。” “知道你不会,但你长得可以啊,这年头,脸是可以当饭吃的。”网红明星真的是她能够想到的来钱最快的职业了,剩下的职业都写在刑法里。 林启风看着霁月两眼冒光的样子,脑子轰一下裂开,想到了“卖身”两个字。咦惹,他怎么会联想到这种东西,再说霁月要是敢劝他卖身,他也考虑像宁恩一样翻脸不认人。 “你什么意思?” “看你如临大敌的样子,又不是让你卖身。” “我想想。”林启风消失在了床边,顺带憋着一肚子疑问,他的确想询问相关问题来着,只是霁月给出的答案总让他觉得有点不靠谱,必须得亲自求证一下。 “诶,不是说有问题问我吗?”霁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点惆怅,他不会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霁月越想越觉得可疑,林启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自己的赔款要求,他在这个社会又没工作,到底是他对搞钱这件事想得天真了,还是她对他搞钱的途径想得天真了。 啊,不行,他们有巫术有魔法,犯事了可以随便逃,她可没那能耐。“沙仑!沙仑!沙仑!” “啥事啊,忙着呢。”沙仑凭空浮现,其实它也不忙,只是在打盹。 “帮我看着点宁恩和林启风,我怕他们抢银行。”也可能不是抢银行,直接偷金库。 “不会……吧?我有再三告诫他们不要违反这里的法律。” “谁知道他们什么脑回路。” “好--”沙仑一个字还没落地,宁恩便出现坐在了窗台上,“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去抢银行?” 霁月嘴角抽抽,“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事实上,宁恩神出鬼没早已成为常态,只是霁月始终不太习惯。 沙仑立即遁走,留霁月独自面对宁恩。 “就是单纯的关心,关心。” “别说这些没用的。” “好吧,你就说你什么时候赔我钱吧,如果没有钱就赶紧去赚,遵纪守法地赚。” 宁恩眉头一皱,“我就违法了,你又奈我何?” “那我……我求你了,行吗。” 昨天还凶得跟什么似的,今儿怎么突然又怂了,宁恩着实有一些迷惑,殊不知此刻不过是霁月又冷静下来了,冷静的时候她不会任由自己情绪泛滥。 宁恩抿了抿嘴,没有再说话。 霁月小心翼翼观察着宁恩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去出道当明星吧。” 得益于对这个世界细致入微的探索,加上霁月隔三岔五的追星行为,宁恩自然知道网红明星是什么。 “你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他,宁恩,可以杀人为生,可以劫掠为生,可以讨伐为生,当明星,提出这种建议地人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 “你看啊,在这儿你不能乱来,否则会被星系管理员带走,可是你又需要赚钱,那就得寻一个正经工作,我想了想,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气质非凡,玉树临风,干其他工作都是浪费,只有出道!方能不辜负你的绝世容颜。” 霁月说完觉得能把自己都给恶心到,但见宁恩一脸漠然,既没有觉得受了夸奖而高兴,也没有因为她胡说八道而生气。 她可真是搞不懂这个魔头,不过再搞不懂也要迎难而上。 “好吧,我知道你压根不想赔我钱,可是那房子不是我的,是房东的,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来赔房东,但凡我有个几百万啥的,我肯定不可能向你们开口啊,明知道你们都那么抠门……” 霁月越说越激动,卖惨又装可怜,描述了一通自己要被房东赶走无家可归的景象,当然最后只感动了自己。 宁恩听得有些不耐烦,“你再吵,我就去你家把剩下的东西也毁了。” 霁月立刻噤声,只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种幽怨的眼神维持了一整天,哪怕白日里带工人师傅去家里涂墙的时候都没有消散,引得工人师傅猜测这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 许是为了不再听霁月的碎碎念,宁恩琢磨半天将身上一个纯金的吊坠给了她,看着分量不小。 那吊坠应该是许多年前,宁恩随手从死人身上扒的,主要是看着漂亮,所以留了很多年。 霁月当晚就拿去金店换了现金,看着账上多出来的两万多块钱,连日来的焦虑缓解了许多。 “你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吗?”霁月从上到下如扫描仪将宁恩看了一遍,没发现其他值钱的东西,那个吊坠她之前也根本没注意过,或者说注意过也没想过会是纯金的。 “没了,值多少你就先用着呗。” 15赔钱吧(3) 霁月不知道林启风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总之当两天后再见到他时,他就答应了自己之前的提议。 “这样才对嘛,你们啊想在这个世界不偷不抢快速赚到钱的办法,除了中彩票就是出名了,别浪费这么好一张脸才对。” 等等,霁月忽然瞄到林启风手腕上的一串链子,不知什么材质的,但肯定不是金子。 “你这个值钱么?” “这个不能给你。”林启风严肃地拒绝了。 “喜欢的人送的?”样式就不像男人会戴的。 “不是,你管不着。” 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哩,得了,又是一个自己没有写到的细节,霁月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不再追问。 宁恩余光瞥到霁月和林启风在说话,但见霁月一脸欣慰,有些纳闷,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反正在他和霁月相处的这几个月里,霁月就从没对他露出过那种表情。 鉴于林启风对很多行业的不熟悉,霁月自发当起了半个经纪人,借来相机一口气给他拍了很多张照片,合起来胡编了一份简历放到了社交媒体上。此外,霁月还破天荒联系起了一些很久没联系过的朋友或同学,狂推简历。 “小惠,还在那个MCN吗?给你推个人。” “琪琪,你们公司需要模特吗?” “小程,记得你认识一些导演,给你看个人……” 林启风尽管全程迷惑,却还是很配合,他也好奇这姑娘到底能弄出个什么东西来。 “好了,累死我了。”发了一天的消息和简历,霁月觉得自己还真有转型当经纪人的潜力,另外她客观来说,林启风的颜确实很有优势。他和宁恩的风格不同,宁恩过于精致高冷,而他则看起来要容易接近多了,当然只是看起来。 后来几天,霁月一没事就拿手机偷拍林启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好看的角度,拍完就全发到了社交平台上,发完就忙着回复留言和私信。 林启风一开始完全拒绝,“不是已经拍了很多吗?” “这哪儿够,你不知道你多受欢迎。” 林启风无奈,他以前在百赫之星的时候也挺受女孩们欢迎,只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够靠这赚钱,这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对了,你身高多少啊?” “1米84.” “会什么乐器吗?” “桐琴。” “那是什么?” “你们这个世界好像没有。” “好吧,那不写了。”霁月忙着在主页填充个人信息,填完又觉只有图文远远不够,短视频年代,必须拍几段视频才行。 拍短视频时,林启风已渐失去耐心,觉得自己仿佛一件什么玩偶摆件,浑身不自在。 “笑一个嘛。” “去去,从那边走过来。” 霁月见好就收,随便拍了几段便倒头剪视频。一边剪,一边感慨:“真的帅啊,可惜是个反派。” 阳台。宁恩问林启风,“你就那么听话任由她摆布?” “反正也没事干,不如看看她要做什么。” “哼。”冷笑。 “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十分无聊吗?” “所以我要回去。” “回去?百赫之星?”林启风自然清楚宁恩缠着霁月是要做什么,他也不是完全没动过让霁月给他修改命运的念头,只是他越观察霁月越有一种直觉性的怀疑,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真的能逆天改命吗? “自然是百赫之星。”那是他遭受痛苦的地方,也是他崛起的地方,所有屈辱,所有成就都在那里,融进了他的灵魂,除却彼地,整个宇宙的星球加起来都宛如一片荒漠。 “你就没想过,万一她改不了呢?” 宁恩眯起眼睛,利剑一般的光芒射向林启风。 林启风忽然开怀一笑,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别放心上。”笑罢,林启风离开了霁月的家,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回位面系统一次。 半个小时后,这座城市的郊外,一片烂尾楼被魔法摧毁,林启风成功吸引来了位面系统的管理员之一。 “你是故意的?”管理员一来看到毫无人员伤亡,大致猜到了几分。 “带我走吧。” 沙仑在系统里又见到了林启风,“真没想到你是个比宁恩还难搞的主。” “他只不过是执念太深,否则也不至于被你们给骗了。” 林启风并不确定位面系统是否骗了宁恩,他这么说纯粹就是想诈一诈,于是他发现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周围气氛有一丝丝的冷却。 不妙,沙仑立刻找到霁月。 “宁恩是不是都知道了?” “应该不会吧?”否则自己应该早没命了。 “你小心一点,林启风不简单,我们又把他带走了。” “啊?为什么啊?” “又犯事呗。” 沙仑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霁月身边多观察几日,其实林启风说得很有道理,若非宁恩心中要回去的执念太深,他们根本不可能忽悠到宁恩。 自打林启风立刻后,宁恩脑海里就一直回荡着那句“万一她改不了呢”,他不是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而且沙仑也说过,并非所有改动都会生效。可是只要有那么一线生机,他也不想放过。 倘若最后真发现他们在骗自己,倒也没什么,都杀了便是。仅是杀了好像还不够,他会把他们折磨到死。 霁月不知宁恩在附近脑补杀她的场景,没有来打了个寒噤。“Sharon,我突然想到一个事,为啥林启风就不要求我给他改写命运呢?” “我们一开始并没有告诉他这事,这不凭空给你增加负担嘛。” “少装了,你们那是懒得说,想着只要他来找宁恩,迟早都会知道。” 因此,没道理这么些天了,他还不知道。 “我猜,他在怀疑改命这事的真实性。” “哇靠!太聪明了吧,他咋发现的?”理论上,宁恩智商不会比林启风低,霁月印象中自己也没有给林启风安排什么智力上的外挂。 “直觉?” 霁月囧,就这?她回想起林启风除了刚出现挟持自己那次,多数时候都看起来极为平静。果然越是不动声色,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越是深不可测。 “对了,你说帮我申请的经费,申请到没?” 沙仑面露尴尬,“这需要时间啊。” “就知道你不靠谱,谁能想到最快赔我钱的是宁恩。” 霁月忙着回复网友留言,连发了几天物料,林启风的反响其实不错,只是基础粉丝有限,要一炮而红还需要时间发酵。 诈尸联系的几个朋友,有一两个还是有点希望,其他的要么已经转行,要么回复得很敷衍。 正惆怅要不要再挖掘一点人脉,有个朋友突然发了消息过来,表示最近有一批衣服要拍照,如果有时间可以叫林启风去试一下。 霁月收到消息,忽然精神大作。 沙仑给泼了一盆凉水,“你高兴也没用,林启风还在位面系统里面接受培训呢。” “给我弄出来。” “我决定不了,规则如此。” 看在没有人员伤亡的份上,林启风最多在系统里呆一周,霁月问朋友可否下周过来,朋友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我就知道,就冲这颜值气质,怎么可能没市场!”霁月开始为自己的眼光沾沾自喜,就是宁恩死不配合,不然她还能更快回血。 此时的霁月满脸写着缺钱,但沙仑觉得她更像是在作死。“你就知足吧,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什么德性。”让坏蛋为自己赚钱,哪怕在情理之中,都无异于让鬼推磨。 “我就是知道他们什么德性,才要在能压榨的时候努力压榨啊。”霁月明媚的脸忽然暗沉下来,“毕竟也许我明天就被宁恩杀了。” 自从遇到宁恩,霁月比任何时候都懂,什么叫活在当下。 沙仑有些抱歉地拍了拍霁月的头,明明是想要安慰,看起来却有些滑稽,因为它的手掌太小了。 “你说我是不是得去立个遗嘱啊,虽说我也没多少资产。” “呃……”沙仑抬起的手僵住,“你要是想立就立吧。” “忙完这段时间再说了。”霁月看着混乱的房间,有些心累,林启风暂时不在,那么多活,也不知道宁恩肯不肯帮忙。 订购的家具家电陆陆续续送上门,宁恩并没有出现,他就不是那号乐于助人的人。好在工人师傅们都服务到家,霁月一个人足以应付。 累完了,霁月就缩在新沙发上算账,算上宁恩提供了两万多资金,自己还添了一些,粉刷墙壁等等这几天花得差不多了。 “两个瘟神!”霁月一边算一边骂骂咧咧。 瘟神之一的宁恩在隔壁听到,看了一眼手边的微波炉,顺手注入了一点能量,微波炉便再也启动不了了。 他可不能对不起瘟神这个称呼。 16夜有魅影(1) 沙仑叫霁月最近一定当心,因为他们怀疑林启风在地球可能跟什么神秘人士接触过,以至于他在系统里的表现有些可疑, “这最厉害的两个都已经现身了,还能有什么人?” “也许不是你小说里的人。” 霁月扶额,“最近是不是都流行反穿越游戏啊,个个都争先恐后从书里出来。” “也不一定就是其他书里的,对方完全避开了我们的监测,所以我们怀疑不是角色,很可能是其他世界的什么东西。”沙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严肃,只是先天条件所限制,再严肃也看起来有点萌。 “神秘人士?神秘东西?”霁月把脸拧成了麻花,根据奇幻小说定律,如果坏事层出不穷,主角多半就是被卷入了什么阴谋。 “总之,一切小心。”沙仑挥了挥翅膀消失在阳台,外面风和日丽,肉眼所见根本没有半点阴霾。 霁月环顾房间,一切如常,就是宁恩不知道去哪儿了。 “宁恩!” 没有人答应。 “宁恩!”还是没有人答应。 霁月:“正当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人,不需要的时候呢又阴魂不散。” 宁恩此刻正在异国遥远的海边晒太阳,身旁走过了好几个身材绝佳的美女,可是他视而不见,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当中。 越是在这里呆得久,宁恩就越是怀念以前。 尽管相较于百赫之星,这里的日子十分太平,可是对于一个靠武力攀登人生高峰的人来说,是完全的蹉跎。 由于最近霁月忙着收拾毁坏的房子,也基本把修改小说的事完全放到了一边,宁恩不是很想留下来当劳力,索性就躲得远远了。 这一躲就是好些天,霁月一边忙着上班还要收拾家务,每天晚上几乎倒头就睡,对于宁恩的消失也不甚在意,反正他从前也这样过,就像那种动不动就闷闷不乐的小孩,让人懒得猜。 大约是由于太忙,霁月连开会的时候都在打瞌睡。 主任非常不满地将手中地签字笔扔了过去,霁月半梦半醒,“啊,讲到哪儿了?” 散会后,主任拉着人问:“这领导们都在呢,你倒好,搁那儿呼呼大睡,谁的架子都没有你大。” 霁月感到十分尴尬,“最近装修房子,各种事,可能有点睡眠不足吧。” “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年纪轻轻的,整天无精打采,前几个月就这样了,最近更是变本加厉,要不是了解你,我都怀疑你大晚上捉鬼去了。” “呃……哈哈哈,主任说笑了,我会注意的。”说着霁月又打了个哈欠,她真的觉得无比困倦,其实最近也没有忙到很晚,基本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醒来浑身发软,仿佛没睡过。 打开网页——搜索——为什么每天睡足了还是觉得很累? “肾虚?”没道理啊,下一条,“气血不足?加强锻炼?”好像有点道理……霁月心不在焉地浏览着网页,想着啥时候得去报个健身房。 许是搜索过睡眠相关问题,没过一会儿,算法给霁月推来了一个一看就很标题党的文章《女子每天睡不醒,拍下视频发现每晚竟然在……》 按照习惯,霁月铁定不会点进去看,只是这个标题却一时半会儿没能忘记。 同事建议霁月去挂个号,找个老中医看看,兴许最近多补补就好了。 “嗯,我看哪天挂个号看看去。” “别哪天啊,现在就挂。” 霁月无奈拿出手机,她虽然觉得自己需要看医生,但是又想着先运动起来再说,也许运动一段时间就好了,没必要去喝药。 预约排到了下周,还不算太远。挂完号,霁月又觉得困倦了,眼皮打架地在处理工作。 下班回家时,霁月发现宁恩回来了,霁月打着哈欠同他打招呼,把包一扔,倒沙发上就开始小憩。 “有这么困吗?” 霁月闭着眼睛答:“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宁恩只当她是最近忙着收拾屋子累得,没有多想。 大约睡到半夜十二点时,霁月醒了,一看手机吓了一跳,自己可真能睡,由于没吃晚饭,这会儿饿得很。 翻冰箱的时候,霁月扫了一眼客厅,也不知宁恩又去了哪儿。 吃完东西再收拾洗漱,两个小时便耗掉了,霁月躺在床上,精神还有点好,翻来覆去的,她清楚自己必须得睡,否则明天又是无比困倦的一天。 大脑活跃到凌晨三点,霁月终于睡着。 宁恩其实没走,一直在楼顶吹风,他之所以回来,还不是因为沙仑跑来提醒他看着点霁月,最近这个世界可能进入了什么神秘力量。 他回来了,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动,心想这些位面使者也真是瞎操心。 挨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宁恩回了屋子里,奇怪的是,往常只要靠近霁月,他都能够嗅到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气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闻到。莫非是最近自己离开太久,所以消散了? 他最近离开了大约有七八天左右,消散也是有可能的。 很快,宁恩反应过来不对劲,今天霁月下班回来在门外的时候,气息明明还在。 果然,卧室的门紧紧锁着,阳台窗户也关着,但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消失了! 她去哪儿了? 宁恩到玄关一看,钥匙还挂在挂钩上。 平时背着上班的大挎包也还扔在沙发上,没有动过的痕迹。事情越看越蹊跷,宁恩飞出窗户,开始在大楼周围寻找可能的痕迹,随后范围又扩大到整个小区乃至附近小区,可惜一无所获。 莫非真有什么不可知的力量将人给掳走了? 天亮后,当宁恩在街道附近晃悠时,却在小区外的早餐摊看到霁月的身影。 霁月大大咬了一口煎饼,还没咀嚼完就看宁恩一脸来者不善地朝自己疾步走来。 “你去哪儿了?” “什么去哪儿了?我上班啊。” “我说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很难得,宁恩现在已经愿意重复一次自己说过的话。 “没去哪儿啊,我睡觉呢。”霁月边走边说,神色平常,一点也不像撒谎。 宁恩一把抓住往前走的霁月,“昨晚我回来发现你不见了。” “我不见了?” “床上没人,屋子里楼上楼下我都找过。” 霁月不耐烦回道:“你眼花了吧,我还会梦游不成。”只是说完,她心底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紧接着想起昨儿看过的标题党:女子每天睡不醒,拍下视频发现每晚竟然在…… 难道她真的梦游去了?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从没家里人或者同学说过她梦游。 霁月又啃了一口煎饼,“你真的发现我不见了?” “我确定。” 霁月忽然陷入沉思,直到走到公交车站,第三口煎饼还没开始。 宁恩:“你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我就觉得我一直在睡觉啊。” “不行,你仔细想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是和平常不一样的。” 这时,公车到站,霁月装好煎饼走上车,宁恩也跟了上去,霁月无奈回头多刷了一次卡。 二人来到公车末尾的位置坐下。 宁恩:“那小孩说最近可能有什么神秘力量来了,本来我还不信。”那小孩指的就是沙仑,而且每次宁恩提到时总会带着一丝轻蔑。 “那你今晚看着我睡觉吧。”这对霁月来说是个较为艰难的决定,两秒后又补充了一句,“等我睡着以后。” 霁月不愿意宁恩跟着自己到单位,于是让他去附近的小花园等着,宁恩拒绝了,“为什么?” “你……太扎眼了。”她今天要是带个人去办公室,不出两个小时,估计所有同事都会知道。 虽然霁月前段时间为了低调起见,已经让宁恩换上了普通衣服,但身材和脸型摆在那儿,想低调都没法。 宁恩没说话,转身走向了附近小花园。 霁月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嘴一张又作罢,心想他无聊关自己什么事,闲死他也和自己无关。 也许是前一天回家就睡着的原因,这一日,霁月没有感到那么困,摸鱼的时候,那个标题又回荡在了脑海,不如晚上用手机录个像看看? 中午下班,霁月特地去小花园晃了一圈,没有看到宁恩,不过她也不在意宁恩去哪儿了,总不至于死了。 下午下班上公交时,霁月才发现宁恩跟了过来,一边刷卡一边嘀咕:“真是的,浪费我钱,你就不能飞回去吗?” 宁恩漠然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这人怎么抠门至斯?两块钱而已!不对,他记得霁月说过,刷卡有优惠是一块八还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想掐死你了。”若不是宁恩声音小,身旁的人估计都得看过来。 霁月白眼,“来来来。” 宁恩握紧拳头又放开,再握紧又放开,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忍耐力突飞猛进,于是等到家,霁月就被他拖到了电脑面前。 “行行行,我知道了。”霁月打开文档,看了两分钟才找回记忆,想起之前是怎么构思的。 很难得,这次宁恩没有看着她写。写过东西的人其实可能都有经验,有人在旁边看着根本就写不出来,霁月若非迫于宁恩的高压威胁,也基本蹦不出一个字。 键盘敲得噼啪响,其实全都是灌水内容。 大约半个小时后,霁月就开始打哈欠,可是当她刚趴到桌子上就被宁恩提起来,“快写。” “让我睡一觉再说吧。” “不行,你已经拖了很久了。” 霁月一手搭鼠标上,满脸写着不满,她承认自己很多时候是在故意拖进度,但修整房屋真的是她从未预料过的方式。 然后整个晚上,直到入睡前和吃泡面,霁月都被封印在了word文档里,不停地码字。 大概是脑力劳动过度,霁月今晚依旧倒床就睡,原本说给自己录视频的事也都忘了。 漆黑的屋子里,宁恩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如果霁月适时醒来就会发现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恐吓程度100分。 其实自从第一次现身,宁恩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变为红色了,一般变色的时候代表他内心情绪有排山倒海之势。 宁恩疑惑的是,到底什么人可以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带走霁月,带走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类。 午夜已过,外面的喧嚣声减半,霓虹闪烁中,一片安宁景象。 时间仿佛过得有点慢,宁恩看着霁月翻身,抓头发,踢被子,摆出各种肆意的姿势,恍惚间竟然有点羡慕。 在宁恩的记忆里,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深眠,随时都要警惕外界环境的变动,好在他也不是需要天天睡觉的人。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一切如常,他想,也许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这儿的原因呢? 正这样想着,房间墙壁上忽然出现一缕不明光源,蓝光在墙上生成一个圆,圆不断扩大最后成为椭圆,圆内竟有星辰闪烁,好似宇宙无垠。 霁月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往圆圈走去,宁恩立刻想伸手拉住她,可是只要他的手靠近霁月就会被一阵光弹走。 “喂!霁月!” “喂!停下!”宁恩声音急促,霁月依旧闭着眼睛往前走,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椭圆里面。 宁恩伸手施法,却被墙上的蓝光吸收,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霁月消失在黑暗中。等霁月进去之后,光圈也消失在了墙上。 大约等到天快亮时,墙上的光圈又出现了,霁月从里面走出来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宁恩待霁月躺下后试着触碰了她一下,这回没有东西阻挡他了。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昨夜霁月无故消失也是因为去了那里面? 宁恩死盯着那面墙看,他施法探测过,墙没有任何异常。 一切都非常奇怪,或许还是该问问位面使者?也许他还漏掉了什么没想到,宁恩把视线转到床上,掀开被子就开始扒霁月的衣服。 扒到裤子时,霁月醒了,条件反射地开始挣扎大叫,“变态啊!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宁恩一点也不理亏地吼道。 “滚!”霁月捂着扣子全开的睡衣,又把裤子拉上,惊魂未定。 她可真是失策,太失策了!以为这人在自己家呆了这么久都没出什么事,所以在那方面不怎么留心。 17夜有魅影(2) 良久,霁月裹着毯子坐在床上一脸惊魂未定。 “你真看见我进到墙里面去了?” “真的,另外,我也真的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他强调了两次,霁月还是半信半疑,毕竟这个人未经同意扒了她衣服,还是在她的床上! 上回她一个人在家洗澡也是,宁恩二话不说就开门冲了进来,还是同样的理由——我不会对你有兴趣的。 等等,这根本不是重点,霁月忽然意识到,你对我有没有兴趣都不能干这种事啊! “行了,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但是我必须得说,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礼貌?宁恩觉得他最大的礼貌就是让霁月活到了今天,再要求其他,未免有点得寸进尺。 “总之,以后不准这样!” 宁恩没说话,他天生反骨,听到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就会下意识不爽。 “还有,我洗澡的时候也不许贸然闯进来。” 还翻旧账?宁恩睫毛微动,这人可真麻烦。 “我跟你说话,听到没啊。” 宁恩直接忽略霁月的话语,转而道:“现在要紧的是,不知道什么力量操控了你,一到晚上你就会离开。” 这事的确更加重要,霁月分分钟忘记了无礼之事。 “我有试着阻止你,可是竟然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什么意思?” “我的魔法会被一道光吸走,而且那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我根本无法靠近你。” 霁月咬着下唇,表情凝重,事情越来越魔幻了。 尤其在听了宁恩一通描述之后,霁月十分担心自己不省人事那段时间是否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至于身体,除了每天特别累,好像也没有其他异常。 “我不会去杀人了吧。” “你难道不是应该担心被杀吗?” “我这不活得好好的。”真要有人想灭了自己,在这地球上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说了,这么折腾我,肯定有别的目的。” 霁月上班时讲沙仑叫了出来,说起自己半夜消失的事,对方无比震惊,在它有限的职业生涯中,的确没有听过造物主遇上这种事的。 就算是其他和系统有点牵扯的普通人,也没有说谁大晚上钻墙的。 “连你也不知道啊。” “我得赶紧报告这件事,对了,你要不试着调整一下你的睡觉时间,看换个时间自己会不会失踪。” 沙仑从抽屉消失,霁月盯着抽屉发了几分钟的呆,难道要把自己睡觉的时间调整到白天? 或许也不用,宁恩推测自己是在凌晨三点以后消失的,那就让宁恩在三点以前把自己叫醒好了。 时钟快速前进,霁月下班到家就开始洗漱,甚至晚饭都不准备吃了就直接躺尸酝酿睡意。 许是近来都没有怎么睡够,所以霁月很快就睡着了,宁恩果然赶在三点之前的两点四十分将霁月给叫醒了。 霁月虽然还是很困,却不敢让自己再睡着,索性开始和宁恩聊天。 “你说我为什么会遇上这种怪事呢?” “不知。” “你帮我想想吧,这种灵异事件,你肯定比我见多识广啊。”毕竟她在麻瓜族群长大,这辈子见过最神奇的事物就是大自然。 宁恩想了片刻,道:“既然你没有生命危险,那对方也许对你有其他企图,可你和其他人也没有多大不同,除了会写小说,我实在想不通找上你是要做什么。” 简而言之,霁月肉眼可见的利用价值很小。 “会不会,你其实是会魔法的,但是瞒着我?”尽管位面使者再三说过造物主就是个普通人,她写的东西能够成为现实纯属巧合。 霁月紧绷的神经忽然就被激得放松了,“我跟你讲,我要是会魔法或巫术,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弄死。” “倒也是。” 霁月这个人吧,宁恩好歹接触了有一定时间,知道这不是个多有城府的人。 “会不会是把你弄去改小说了?” “我就写过那么一本有特异功能设定的小说。”霁月莫名还有点庆幸,还好她只写了一本,要是之前其他作品也是这种设定,她是不是得被反派围殴而死? “我其他书里的大人物啊,都没有你强。”霁月望着宁恩说得很真诚,谁有你迭的buff多啊,唯一不足是缺了不死的主角光环。 宁恩眼里忽然升起一种罕见的光芒,那是一种被偏爱的受宠若惊,看得霁月心里发毛,揣测他是不是很喜欢自己夸他强。 “当然了,你的死,我很抱歉。” 光芒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挨到快天亮时,霁月开始犯困,好在宁恩及时叫住,甚至威胁她再睡就脱衣服,霁月才猛然清醒过来。 挣扎了工作了一天后,霁月回到家,躺沙发上就呼呼大睡。 宁恩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若有所思,他今日去了好多地方探查,关于那道蓝光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霁月才睡去半个小时左右,客厅的墙上又发出了诡异的光芒,一圈圈光芒扩大,最后又形成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入口。 “霁月!” “喂。” 宁恩的手被弹开,所有尝试的结果和上回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上次是在卧室,这次是在客厅,而且天还没有完全黑。 也许他们被监视了。不然怎么会连霁月改了睡觉时间也知道得这么准确。 “该死。” 当霁月从墙中出来时,宁恩第一时间就冲过去将她叫醒。 “你又进去了。” “什么?”霁月显然还有点迷糊,加上身体的劳累,眼睛还半眯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睡觉。 “算了,你睡吧。”宁恩将人推回了沙发上。 霁月模糊的意识其实知道宁恩在说什么,只是抵不过困意,最终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这一觉睡得很好,因为深眠时间已足够。 “怎么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监视了?”霁月听完宁恩的描述,按停了电动牙刷。“不会是你搞得鬼吧?” “我只会拉你起来改小说。” “倒也是。” 由于一边思考问题一边刷牙,霁月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在洗漱上,然后心事重重地去上班了。 午休时,霁月又将沙仑叫出来,把新情况告诉了它。 “我们现在推测其他力量入侵的可能有百分之一百二了,但很奇怪,系统都探测不到它是哪儿来的。” “啊啊啊,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可以安心睡觉。”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吧,今天我跟你一同进去看看。” 不凑巧的是,就在霁月睡着以后,沙仑临时有事被系统呼叫走了,只剩宁恩在霁月旁边守着。 宁恩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既然自己待会儿靠近不了霁月,那如果在此之前他就一直抓着她呢? 于是宁恩将霁月的一只手牢牢握住,不知情的人很容易误以为这是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感人画面。 怪圈如期出现,霁月照旧起身,宁恩下意识将手握得更紧了,力大到换做清醒的霁月一定会痛得尖叫起来那种。 很顺利地,宁恩被霁月拉着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是不是被握疼了的缘故,霁月没几分钟后便醒了,只是睁眼后的世界叫她终生难忘。 你看过科幻片里人类徜徉在宇宙的场景吗,霁月的视野便是如此。所有星星都很近,其实又很远。 她穿行在浩渺无垠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庇护之物,由于太过震撼,甚至忘记了手部的不适,宁恩还紧紧抓着她,谨慎地观察她到底是真醒了还是只是进入了另一种不受控的状态。 “你醒了?” “昂,你怎么也来了。” 霁月渐渐回过神,下意识要挣脱手,宁恩却是不放,“别动,走丢了怎么办。”语气甚至有些严厉。 “那,那你轻点。” 宁恩果然放松了一些,只是依旧算不上轻。 “我一直抓着你的手就跟着你进来了。” “我们怎么回去呢。”霁月喃喃自语,她以前没有中途醒来过,最终就会在无形的指引中回到原本睡觉的地方,可如今醒了,倒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宁恩看了圈四周,总觉得身处一个虚假的地方,他虽未到过宇宙深处,却也清楚在那里,肉体凡胎活不了多久,漂浮尘埃都可能伤到你。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在正常呼吸。 “你呼叫沙仑试试。” 霁月点头,可是叫了老半天,沙仑也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沙仑正在霁月的屋子里打转,不会吧,它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人就走了!而且连宁恩也跟着消失了。 “看来这里的信号和外界隔绝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有时也往左走右走,但是无论怎么走都处在一片似真似假的宇宙中,看到所谓的入口和出口。 走累了,二人又往回走,但是已经记不清来时的具体位置。 “累死了。”霁月蹲下,一只手依旧被牵着,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何每次醒来都那么累了。 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走走停停也很耗神。 一束光从上方划过,霁月抬头一看,原来是宁恩在施法,只是那道魔法被周围什么东西给吸收了。 “看来你的魔法在这儿没什么用。” “不只是如此,我在这儿都没有办法飞行。”否则谁会跟着你一直走啊走。 霁月觉得脚下所踩虽虚空,实际上犹如平地,算了,好累,干脆坐了下来。 由于拉着手,宁恩也被迫蹲下,只是没过几分钟,他却发现霁月开始躺平睡觉。 “还真是心大。” “管他呢,反正我现在很困,说不定等我睡过去,咱们就回去了。”霁月说着黏黏糊糊的话,似马上就要入梦会周公。 宁恩无奈,打量了一会儿霁月的睡姿,不知是该嫌弃还是该鄙视,又或者说甚至还有一点他不想承认的羡慕,能在任何时间地点都睡着不失为一种本事。 等待着等待着,入口的怪圈又出现了,霁月坐起来,开始朝那儿走去…… 沙仑眼睁睁看着二人从墙里走出,全程只剩惊讶,这酷炫的出场方式,还真是让人有点熟悉,熟悉感只一瞬就消失了。 “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霁月照旧回到床上继续呼呼大睡,宁恩瞥了一眼飞来飞去的小孩,冷淡道:“不知道。” 片刻后,宁恩又道:“也许是另一个系统。” “怎么可能,整个宇宙就只有一个位面系统!”只是在这个系统中,有无数的位面使者,穿行于不同的位面世界,维护秩序。 “劝你们还是早点查清楚比较好,她可不能死。”他烦透了这种未知的感觉,仿佛很多事都处在不确定中,霁月也因为劳累过度很久没有修改小说了。 沙仑原本想等霁月醒来再问问情况,但是整间屋子里只有它和宁恩四目相对的时候,指针就仿佛走得特别慢,于是乎,沙仑没呆几分钟溜回了系统。 系统里面,栾令阳在等着它。 听完陈述,沙仑觉得头已经开始疼了,一个二个怎生如此不省心。 “你要回去?”沙仑狐疑地看了一眼栾令阳,又问:“去地球?” “林启风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在系统里啊。” “你骗我,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 为了安全起见,一般力量上了一定级别的人物都是会被分开培训,因此栾令阳和林启风虽然都在系统里,其实却根本没见过。 前一阵已经用林启风在系统里的借口将栾令阳留了下来,想着能拖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这才过几天啊,又开始咋呼了。 “我没骗你,他真在这儿,只是最近不知咋了,不爱搭理人。” 其实自打管理员把林启风带回来之后,林启风就仿佛开启了待机模式,总是沉默着。 “你让我见他!” “按规定,这不可以。” “那你就是在骗我。”栾令阳早有主意,如果位面使者不顺她意,她就毁了这儿,虽说这儿有些人同她说过,就算是宁恩也没有本事毁了系统。 沙仑又生一计,道:“这事吧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你得给我时间,我还要写申请,毕竟林启风现在不归我管。” 自从大家怀疑林启风有接触过神秘力量之后,他就被交到了一位级别更高的的位面使者手中。 “你爱信不信,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 沙仑默默替林启风掬了一把同情泪,被这种女人缠上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18入口消失之后(1) 当霁月大白天看着自家墙上突然出现一个带光圈的洞时,第一反应是惊恐,原本该在她睡觉的时候才出现的东西,仿佛胆子变大了? “宁恩!” 宁恩应声而来,看到墙上的变化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突然……” “进去吗?”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按理说此刻自己清醒且自主,理应不去理会。 “等等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光圈没有要消失的意思,仿佛特意在等着二人进入。 “合着,我们不进去,它就不关了?” 宁恩轻笑,“似乎的确如此。” 霁月心一横,将手中的零食扔到了一边,“走吧,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不同。” 霁月率先走过了光环,宁恩其次,紧跟着她。 入目之处还是一片星辰浩瀚,尽管已经是第二次醒着进来,霁月还是会暗叹此情此景的壮阔,也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宁愿付出生命也要进入太空一窥。 “不会就是请我来观光的吧。”霁月步伐开始轻松起来,四处张望。 宁恩提醒她不能掉以轻心,入口的出现本就很诡异,虽说之前每次都平安而返,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要是来个人就好了,起码告诉我——”这儿到底是哪儿啊,话没说完,霁月一脚踏进了一个突然出现的隐形漩涡中。 紧接着,霁月觉得自己像被丢进了什么透明管子里飞速滑行,那感觉有点像小时候滑过的某种滑梯,不同的是,这个奇怪的管子撞得她浑身疼。 滑行速度突然变缓,霁月眼前已然一片光亮,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天空是浅浅的蓝紫色,还有几朵金色的云飘在远处。 “什么啊。”霁月忍着疼痛起身,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恩,原来他也跟过来了。 看到宁恩的时候,霁月忽然多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毕竟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个什么妖魔鬼怪的玩意。 “这儿有点像地球。”霁月说完又觉得不像,起码天空的颜色就不太像,只是草地有点像。 宁恩却道:“这是百赫之星。” 霁月的惊讶在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歪头又打量了一番四周,“你说真的啊?”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宁恩叫她看天边那颗硕大的星星,说是星星,其实大小都有月亮的一半了,那才是真正的百赫之星,从前的人们奉星为神,这颗星球才有了百赫之星的名字。 但那颗星星早就该消失了的,宁恩也只是在一些史册画卷上见过。 “传说那颗星星一千多年前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霁月灵机一动,“我知道了,我们肯定是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百赫之星。” 宁恩大约觉得霁月的猜测有点荒谬,皱了皱眉,他往草地外走去,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证明这里是真正的百赫之星。 霁月小跑跟着他,“你怎么就不信呢,你都能穿过茫茫宇宙遇到我了,我们穿越一下时空回到过去也不是不可能啊。”还是魔法人士呢,好没想象力。 “你还记得吗?百赫之星任何动用时空魔法的人都会死亡。” 宁恩以为这是霁月的设定,结果看见霁月一脸茫然,“你没写这个?” “当然没有了。”不过这设定一听就很有故事的样子,又或者,单纯的因为穿越时空会扰乱位面秩序,所以想扰乱秩序的人都会付出巨大代价。 草地非常宽广,一望无际,宁恩走了一会儿便选择了飞行,只是他把霁月落在了原地。 “喂!你别丢下我啊。”宁恩跟没听见似的,一溜烟没了影,他想快速到更远的地方看个究竟,至少在他的记忆中,百赫之星并没有这么大的一片草原。 霁月怒气值+50,索性找了个草堆靠着睡觉,期待出口会在她睡着以后出现,这样她就可以把宁恩扔在这儿不管了,谁让他先丢下她的。 不过,霁月又想,宁恩的愿望本就是回到百赫之星,也许根本就不想离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霁月在一阵冰凉触感的干扰下醒来,期待中的出口并没有出现,眼前只有一条通体雪白的大蛇! 蛇吐着信子在舔她!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惊恐霎时像冷凝剂,传遍了霁月全身,她觉得自己如果膀胱功能差一点,一定会吓得尿裤子,最要紧的是她腿软,根本没有勇气动弹。 “呜……”连呜咽声都十分微弱。 此时,宁恩忽然从大蛇背后走出,“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你就被它吞了。” 大蛇忽然往后退了几米,像是给宁恩让路。 霁月忽地哇哇大哭,“什么东西啊。” 宁恩原本只是想让蛇吓吓她,结果一吓,人差点给报废了,太不禁吓了。“哭什么,谁让你随便在这儿睡觉的。” 霁月抽抽噎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小时候去动物园,很远很远隔着玻璃看蟒蛇都吓得腿软,如今活生生的物种就在你眼前,还舔你!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宁恩像拎小鸡仔似的把霁月拎起来,可是霁月还是畏畏缩缩根本不敢前进,大白蛇像是心情很好,一直在旁边晃荡。 “我说了,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不信。” “白蛇是这儿很有灵性的生物,会听法师的话。”换言之,普通人就指使不动了。 什么破星球,又是一个她根本没写过的设定,霁月觉得自己已然崩溃,只想回家。 “我想回去了。” “不行。” “你要想呆这儿,你呆就好了啊,我自己回去。”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宁恩懒得解释为什么,霁月心太大,八成和自己分开一会儿就得出事。 白蛇觉得今天遇到的这个法师脾气有点暴躁,这不没说两句就把姑娘扛着飞远了。霁月忽然被扛着升到半空中,算是今日的第二重惊吓。 宁恩将霁月带到了一条河边,河边还有一座石头堆砌的小房子。 “想睡觉进去睡吧。” “这是你的房子吗?” “肯定不是。”他哪儿那么神通广大,在一千多年前都有住所,不过是看着这儿像有些日子没住人了,就借用一下。 霁月止住脚步,“这不太好吧。” “不睡算了,那就跟我去下一个地方。” “你要去哪儿?” “有些事情比较好奇,想确认。”宁恩伸手又想扛人,霁月反应快忽然向后蹦了好多步,“咱能温柔点吗?” “那你想怎么样?”宁恩扛人只是因为扛尸体顺手了,要换种方式他也不会反对,顶多有点不习惯。 霁月伸出一只手,“你拉着我不行吗?” “那样的话,速度快起来,你手会断。”宁恩像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的。 “那你背我吧。”她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方式,只是一想到姿势难免很亲近,就不是很想采用。 “行。” 然后一路,霁月都死死抱着宁恩的脖子,生怕摔下去。 宁恩大概也觉不舒服,中途在一座山头停了下来,“你是想把我勒死吧?” “没有,你要理解一个陆生生物对高空的恐惧。” “下来。” 霁月悻悻落地,突然明白了在这个星球里人与人之间到底多么不平等,别说魔法和巫术,仅仅是飞行这一项技能就足以令人羡慕。 “要不你自己去,我找个地方等着你。”虽然她有点害怕再遇到大白蛇之类的“猛兽”,但是她更担心惹急了宁恩。 宁恩眉毛一挑,满脸写着“你瞎说什么”,他视线忽然移到到了霁月腰间,从受力角度而言,腰部确实是不二选择。于是乎,宁恩伸手一捞,抓着霁月的腰再次将人带飞。 霁月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宁恩宽阔的胸膛里,老脸一红,还不如背着呢。 宁恩非常满意地低头看了看霁月,先前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姿势最省事,不过他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插播了一条自己抱着尸体的假想。不行,抱尸体,想想还是有点别扭。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霁月怕在风中,宁恩听不到,特意将声音放大了,她不知道宁恩的耳朵其实很好。 “去一个人多的地方。” 只有到了人多的地方才能确认今夕是何年,虽然一路过来的景色风貌已经在说明某种遥远的事实。 其实具体去哪儿,宁恩没有思路,他只是在空中俯瞰巡视,遇见哪儿有看似繁华的城镇,就在哪儿停下来。 二人最后在一个山谷落地,小城正在山谷中央,沐浴着明媚阳光。 来往行人无一不是俊男美女,晃得霁月眼花,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们这儿的人都长得很好看吗?” 好看?宁恩以前不怎么留意这回事,好像是接触了霁月的世界才发现那儿的人通常以貌取人,而且不同国度之间的居民的确长相差异很大。 “也许是吧。” 霁月小小的酸了一把,决定只要在这个星球她就不照镜子了,免得自卑。 宁恩带着她找了一间旅店住下,老板以为二人是夫妻,问都没问就只给开了一间房。 “我们睡一起?” “不然呢。”宁恩显然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这不太好吧。” “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宁恩说完还是见霁月一脸不痛快,又补充道:“你以为我愿意天天看你在我眼前晃啊,上一个在我眼前晃最久的人已经尸骨无存了。” “谁啊?” “好像是个手下来着。”宁恩还真不太记得名字了,那是他还未名震一方时的事了。后来世事变迁,他见过太多人遇过太多事,愈发觉得没有什么人是值得铭记的。 霁月咋舌,不再抗议,索性收起心中的别扭,倒头就睡。 “我先出去打探一下,另外……我在这儿施了点法,一般人进来不了。” “嗯。”霁月闭着眼睛回答,又翻了个身,她还是在期待等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遗憾的是,当霁月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旅店内,顿时无比丧气。 宁恩已经回来,正悠闲地靠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醒了啊。”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啊?” 宁恩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自己出去打探的结果,这里果然是一千多年前的百赫之星!他们所在的山谷名为苏里安,由于风景优美,贵族都很热衷来此休养。 “还有一个好消息,现在的君主正是那位有名的暴君赫伯特,再过不久,这里将变为一片废墟。” 霁月眼角抽抽,“这是好消息?” “既然我来了,赫伯特必然得提前从他的王座上走下来。”宁恩眼里泛起兴奋的颜色。 “莫非你想当王?” “自然。”宁恩一脸倨傲,仿佛下一秒就能血洗宫城。 这倒确实像宁恩会追求的事,霁月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实力,只是这毕竟不是我们很熟悉的环境,确定不用从长计议?” 你再牛你也是单枪匹马,万一被什么大佬暗算了,她岂不也命不久矣? 思及上辈子被追杀的遭遇,宁恩决定采取霁月的建议。“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总算暂时稳住了这个杀人魔,霁月想回家的心又增加了几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有种不好的直觉,也许自己很难再回到曾经熟悉的家园了。 为了能够早日回去,霁月只好不停地睡觉,她也不怎么关心宁恩在做什么,在她看来,宁恩如果能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或许也是好的,反正他似乎对劫掠这儿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最重要的是,若能就此分隔两地,也许再也不会有人逼着她改小说了。 看着霁月明明睡不着还要逼自己睡觉,宁恩似乎看出了霁月的心思,只是冷笑,他不过只是到这儿玩玩,她怎么就那么天真觉得自己能够就此解脱? 等他在这个地方玩够了,他们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千年前的世界固然好,到底不是他最想回去的时空,他要回去的时空,一定是他跌倒的时空。 19入口消失之后(2) 尝试断断续续睡了两天,皆以失败告终。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霁月连续叹了好几声,最后决定下楼看看,这两天她连吃饭都是叫人送上来,基本没有下过楼,破天荒见她下楼,旅店的伙计还多看了两眼,因为来这儿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来休闲观光的,像霁月这样缩在屋子里不出现的主着实少。 宁恩照旧不知去了何方,霁月在旅店外面的一条街上晃悠了一会儿便又走回去,伙计忍不住说:“怎么没有多转转?” “下回吧。”霁月礼貌地笑笑,外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她也是想买来着,可是没有一般等价物,她连这边的一般等价物是什么都不清楚。 这几日住店的花销,似乎都是宁恩解决的,看伙计一贯殷勤的态度,宁恩出手或许大方。而且宁恩很有可能靠的是劫财,霁月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站在街头时,霁月远远瞧着那些山坡云雾很是美丽,碍于人生地不熟便只好作罢,在这个地方要想好好活下去,看来是离不开宁恩了。 晚间宁恩回来时,伙计又插嘴道,“今儿夫人还下楼来转了一会儿,但没多久又回来了,兴致不高的样子。” 夫人,指的也就是霁月了。宁恩完全不在意伙计一直将霁月误以为是他妻子,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想怎么误会都可以。 “是么?” “难得来一趟,还是应该带她多出去走走……” 后面伙计说了些什么话,宁恩已经完全没上心了,他的关注点是,霁月独自跑出去了。 屋内,霁月学着宁恩往日的样子,歪在椅子上看窗外的夜色,这里的夜晚似乎比地球要长一些,空中的星星也很多,也可能是未经现代化工业污染的缘由。 美丽确实是美丽,就是心情美丽不起来。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霁月回头看了一眼,这人今日竟走正门回来,稀奇。 “听说你白日里出去了?” “啊,太无聊了。”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 霁月心中那个火噌一下就上来了,凭什么啊,好在最后一丝理智又将她按住了,想了想道:“我会憋死的。” “这个地方你不熟悉,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兴许赶不及救你。” “你就不会带我熟悉熟悉么?”霁月脱口而出,但见宁恩眸光晦暗不明,只好尴尬地笑道:“开玩笑的,您老人家那么忙,哪儿有空呢。” “要是无聊待会儿就跟我一道离开吧。” “待会儿?” “你睡了两天也应该睡够了吧?难不成今晚还睡得着?” 霁月瘪嘴,她的确睡不着了。“待会儿你要去哪儿啊?” “去杀几个人。” “呃,这,还是你自己去吧。”她可没有围观他人杀戮的爱好,何况此人还是宁恩。 宁恩知道霁月在怕什么,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他偏不想顺了她的意。 霁月还是被宁恩拖着离开了旅店…… 前方似军队安营扎寨之地,霁月想起宁恩说过,苏里安山谷很快就会被占领,也许大部队就是朝着苏里安行进的。 “所以这回别人又是怎么得罪你了?” “军中有几个人不愿意归顺于我,那我只好将他们杀了。” “真有你的。”霁月真想给他竖大拇指,但良心不允许,她与那些人虽说不相识,却也无冤无仇。 “不过你为什么偏要大晚上的来?”最重要的是,还拉上了她。 宁恩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叫霁月看了有点毛骨悚然的微笑,这抹笑直到霁月被他塞到侍女队伍时终于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去你丫的,让我陪酒,怎么不自己上呢!”霁月一边系腰带,一边骂骂咧咧。 “你跟着我行动不便,所以还是跟着她们吧。” “让你别带我来!” 宁恩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在她耳边道:“待会儿你去伺候那个穿紫色衣服的人,能灌多少酒灌多少。” “我——”你太看得起我了,没等霁月反驳,宁恩就将她推出了帐外,外面刚好有一对服饰相同的侍女路过。 霁月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还不忘打量前面的姑娘们,个个看起来都身段姣好,个子也比自己高半截,她杵在最后怎么着都有些特殊。 宁恩就是来坑她的,鉴定完毕。 宴饮的地方是露天的,老远就能听到一群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大约是在为了近期的胜利而庆祝。 霁月一直在歪头偷瞄前方,寻找所谓穿着紫色衣服的人,她才不会那么听话真去灌酒,宁恩既然点明了紫色衣服,说明那人定是个十分重要的人,届时她一定避开。 紫色衣服的人坐正中,其余人在两旁分列排开,按这么多年看剧的经验,坐末尾的多半就是些不那么重要的人物。 霁月打定主意一会儿就自动走到末尾的位置,能多低调就多低调。 殊不知在霁月歪头探脑张望时,正桌的人就已经注意到她了,毕竟还没有侍女上前伺候时还有胆子东张西望。 当霁月正准备麻溜地站去末座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那最后那个,到这儿来。” 霁月立时汗毛竖立,什么情况? 一旁的侍女好心推了推霁月,“叫你呢。” “啊?”霁月慌了神,又听紫衣人不耐烦地说:“耳朵聋了是吗?” “没,这就来。”霁月快步走上前,这才瞧着准被害人的面貌,俊是俊,就是一看就是那种脾气很炸的主,惨了。 这些常年跟着打仗的所谓侍女,其实有一半的军妓性质,只有霁月傻乎乎以为工作只是端茶倒水那么简单。 宁恩隐在暗处观察着一切,当看到霁月被拉到那人怀里时,没忍住又笑了一次,她的反应实在是太过青涩,完全不像个有经验的侍女。 其实宁恩也根本没指望霁月真的会帮上什么忙,推她进侍女队伍只是出于游戏心态,殊不知她还真被瞧上了。 “别这样。”霁月挣扎着像推开环抱在她腰间的手。 “你不是这儿的侍女,来跟我说说,你哪儿来的?”他不是没怀疑过霁月是间谍,只是看她行事反应,一点间谍的修养都没有,心中疑虑便去了大半,同时升起了不少戏弄之意。 “我,我不能说。” “噢,不能说啊。”就算不说,他也能嗅到,这女子身上有其他人特意留下的气息,似来自巫师一族,又似魔族。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吗?”那神情活像逗猫的主人,引得霁月浑身不舒服,继续挣扎着要起身。 “再乱动,我可不止抱着你这么简单了啊。” 霁月吓得呆若木鸡,心中把宁恩咒骂了千百遍,更可怕的是,这人还要喂她喝酒,几杯下去,整个嗓子几近升天。 “你也喝啊。” “喝。” 后来为了躲掉灌酒,霁月只好借口自己饿了要吃东西,那人便将她放到了桌边让让她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虽有种放宠物吃东西的既视感,不过为了躲酒,霁月还是忍了,趴桌边很认真地吃了起来,根本没停的意思。 “看你这样子,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啊?” “啊,有两天了。”谎话张口就来。 这话似乎博得了些许同情,他没再为难霁月,倒是颇有兴致地边喝边看她吃东西,心中猜测她是不是从哪儿流落到附近的流民,毕竟最近征战颇多,有流民丝毫不奇怪。 就在霁月撑到思考如何继续演下去时,那人喝醉了,硬将正在吃东西的她拖到了自己营帐。 完了,完了,霁月觉得自己一世英名马上就要毁于一旦…… 宁恩原本打算多看一会儿死命扑腾垂死挣扎的霁月,但是一看到霁月近乎绝望的表情还是提前出手救了她,结果便是霁月身上压了一具尸体。 鲜血染过霁月的衣衫,她眨了眨眼,差点忘记呼吸。 宁恩将人扔到一边,发现霁月又傻了。“喂,起来啊。” “我,腿软了,呜呜呜!”一是被那人醉后的禽兽做派吓的,二是被那人死后的惨状惊的。 “真没用!”宁恩无奈将人从床上捞起来,“能站稳吗?” “能。” “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还有几个人要解决,一会儿来接你。” “那你快点回来啊。”霁月已经忘了先前是怎么诅咒宁恩的,只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和一具尸体单独呆一会儿,就觉得骇人无比。 “会的。” 待宁恩走后,霁月又花了几分钟来反应自己的境况,身上有血,但又只有一件衣服,脱了没得换。 原本穿的衣服在侍女营帐里,她也没胆子这会儿去换上,外面听起来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死了人,又或者外面的侍卫被施了法? 席间听他们叫他什么将军,威名赫赫的样子,可是再威名赫赫也分分钟死在了宁恩手下…… 霁月对那人的恐惧慢慢开始转移到宁恩身上,如果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改不了小说结局会怎么样,根本不敢想。 其实宁恩能留在这儿就是霁月认为的最好结局,不好的是,她也被留下来了。 “把衣服换上,跟我走。” 宁恩回来时还很贴心地将之前霁月换下的衣服带了过来,霁月有些意外,“谢谢啊,我还想着……” “我只是不想让你身上的血蹭到我身上。”毕竟待会儿他需要抱着她。 “你转过去。” 宁恩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可以容忍霁月的一些小要求。 二人飞走之前,宁恩还不忘给营帐放了一把火,此举令霁月十分不解。“你把人都杀了干嘛还要放火?” “我乐意。” 果然是个变态。 经过宁恩这么一折腾,队伍行军节奏完全被打乱,群龙无首,苏里安的和平岁月被延长了。 消息传到王城,赫伯特只是稍微震惊了片刻,随即又任命了新的将领到任,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王权之下,还有苏里安这么个小地方不在自己势力范围之内。 “所以新来的将军,你还要杀?”霁月喝着茶,一脸忧愁,她倒不是同情,就是单纯的害怕。 “也不一定,只要他肯将军队交给我,我自可以留他一命。” “其实……也不是非要打打杀杀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霁月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恩,希望他能给出一些积极反馈。 “我自然知道,可是我素来如此,习惯了。”简而言之,其他方法,他懒得用,也不稀罕用。 霁月闻之摇头,要么说你个大boss最后能死那么惨呢?这么狂妄自大,不死你死谁? “就是因为总是这么自信,所以最后才会那样。” 宁恩被戳到痛处,忽然夺走霁月手中的茶杯,“你再说一次。” “我说,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都不肯动动脑子,所以才会死那么惨!”天知道,霁月说这话时,心都蹦到嗓子眼了。可是这话必须说,不然照宁恩这种行事风格下去,结局估计还是书里差不多。 力量也许能让一个人走得长久,可傲慢的人一定走不到最后。 出乎意料的,霁月没有等来宁恩的暴怒,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霁月偷瞄了他好几次,都见他盯着茶杯里的水出神。 气氛尴尬又僵硬,最后霁月实在受不了便起身回了房间,宁恩也没有阻拦。 回去之后,霁月倒在床上回想了很多关于宁恩的事,她在写这个人物的时候,潜意识就是把他当杀人工具来塑造的,也不能说这个人没有脑子,可是有些时候杀红了眼,他就是懒得动脑子。 一个长期依仗力量一往无前的人,的确很难转过思维去依仗别的。 “哎,膨胀令人灭亡。” 20设想(1) 霁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再找宁恩说说,一来她不希望他重蹈覆辙,二来她确实不想天天与杀戮为伴,长此以往,宁恩倒是快乐了,但自己八成会疯。 下楼一看,宁恩已经不在了,问伙计,伙计摇头表示不知。 “看他刚才脸色不太好,要是吵架了还是多劝劝吧。” “呃,我知道了。” 霁月站在门口望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又不敢走远了,只好又回了房间,结果一开门就见宁恩在屋内。 “你去哪儿了?”二人异口同声。 想到之前宁恩说过不让她乱走的话,霁月立刻解释:“别误会,我就是下去找你的。” “我有事想问你。”宁恩直接略过了霁月出去的事。 头一回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霁月更紧张了。 “在你的设想中,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死对吗?” 霁月被宁恩的问话问住了,理论上来说,反派当然不可能活到最后,起码多数书中不会。 可是若说从设定宁恩这个人物开始,就想好了他要怎么死,也不太准确。写书的人吧,很多故事情节都是边写边想的,就算有大纲,也很难完全按照既定的路线去走。 好的角色其实都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旦作者刻意改变了设定,整个故事逻辑就会不流畅。 “是,还是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宁恩盯住霁月,希冀从她波动的眸光中找到一些答案。 “如果我说不是呢。” 霁月与之对望,眼神真诚,“其实我写到后面才觉得,你的行事作风,好像就注定了要悲剧。” “理由呢?” “这……不就那些么。”什么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桀骜不驯,草菅人命……霁月能想出很多形容词,可是一个都没有胆子蹦出来。 “哪些?”宁恩还非要刨根问底。 霁月觉得这人不是有病,就是在寻找杀她的理由,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听别人数落自己缺点的角色。 宁恩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霁月开口。 “所以就是因为那些原因,你觉得我不可能杀得了赫伯特?” 霁月连忙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以你的能力想做很多事都轻而易举,可是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叫性格决定命运。” “不同性格的人在面对同一件事的时候,很可能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这也就使得他们最后的结局可能完全不同。” 宁恩听完不以为然,“倘若我不是现在的性格,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霁月盲目点头,而后又摇头,“可是有时候你冷静一下,说不定能够走得更远呢。”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风把一扇窗吹开,霁月觉得外面风光实在好,每天想着杀人的宁恩和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那些人吧,也不是非要杀,你想拿到领导权还有很多办法的。” “比如说呢?” 就这么一比如,霁月从陈胜吴广起义鱼传尺素扯到刘邦斩白蛇,讲从前的野心家们如何通过舆论造势来争权夺利,把自己微薄的历史知识掏了个干净。虽说有些充其量只是传说,但毕竟蕴藏着人民智慧,霁月觉得还是可以借鉴一二。 宁恩头一回发现霁月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最神奇的是,自己竟然静静地听她说完了。 她说的那些人物故事,于他而言并不算多稀奇,就算是在百赫之星这里,王公贵族们用的手段也无外乎那些,并没有就此高明到哪儿去。 因为人性类似,所以即便跨越不同时空,利益之争也类似。只是他习惯了用力量解决一切,何况许多事实也证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通常不堪一击。 自己的死,属于意外和掉以轻心,宁恩一直这么觉得。 “反正眼下有机会,何不试着换种方式方法呢?如果事实证明,我说的不行,那你再杀人也不迟嘛。” 霁月谆谆诱导,只盼宁恩能够听进去只言片语。 宁恩望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地问:“所以,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霁月一见对方似乎听进去了,不由得沾沾自喜。 “反正眼下只剩苏里安这一个地方没有被攻占了,那我们就可以想办法让外敌无法靠近这儿,至于之前死去的将军们,完全可以说是神灵诅咒,至于新来的将军们,让他们生点病或者用其他手段吓唬吓唬,完全可以令他们止步不前……” “届时,苏里安这里的人都会明白,这片山谷吸天地灵气,有神灵庇佑,任谁都很难拿下,我们再以苏里安为据点,利用这里的资源攻城略地,岂不顺理成章?” 宁恩轻笑,觉得有几分意思,“可是这样太费时间了。” “是要多花点时间,不过你不觉得过程也许会更有趣吗?”成天见人就砍的,能有多少意趣? “现在消息应该早就传到苏里安这儿了,你要是能出去说服十个人相信你的说辞,我就考虑看看。” 不就是骗人嘛,霁月满脸写着自信,八卦这种事,有的是人听。 霁月先是在旅店里和伙计闲聊,后又去附近珠宝铺子和老板闲聊……一路吃饭,购物,消遣,走遍了小半个苏里安,宁恩一言不发就在身后跟着看她表演,顺带负责付钱。 “你怎么和每个人说的内容都不一样?”一会儿是王城派了十万兵马,一会儿是五万,一会儿又说将军被人暗杀,一会儿说身患重疾,总之五花八门各种版本都有。 “就是要不一样才有趣,不要小看了群众的想象力,他们完全有能力再编织出另一个故事来。” “你看啊,方才那个医馆的大夫,明显不信什么神啊鬼的,你就说那驻军中有人染上了瘟疫,于是他就开始半信半疑了。” 人都只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这种根据生活经验和阅历积累起来的偏见根深蒂固,流言想迷惑人心,靠的不过是偏见。 “既然大家坚信赫伯特是个暴君,那你无论如何编造他的暴君行径,都会有很多人深信不疑。” 宁恩低头轻笑,“有趣。” 霁月啃了一口甜瓜,又道:“而且当这些听信了不同传言的人聚集到一起时,还会引发新一轮的争论,每个人可能都觉得自己听来的才是真的,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便根本不会有人留意这话最早是从谁那儿传出来的。” “许多时候,人们不见得真的关心真相,他们只关心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 宁恩忽然想起这几日依旧在悠闲度日的那群贵族,他们明知道赫伯特要打过来了,却表现得并不慌张。“对于苏里安的贵族而言,他们可能更关心自己能否继续带着特权生存下去,而不是宫城里换了谁当王。” 霁月:“对啊,所以只要你能保证他们依旧是贵族,他们就会转而支持你。” 宁恩摩挲着霁月刚在珠宝店买的一颗宝石,眼角带笑,“可是我讨厌贵族呢。”恨不得把这群人都捏死。 “干嘛要对工具人投入任何情感,即便是恨。”说完觉得似乎有什么歧义。 宁恩:“所以你在为我定结局的时候,连恨都没有是吗?”就那么轻飘飘地就决定了他的死局。 从前他是有气愤过的,霁月算什么,凭什么依着兴趣就把他推入了死局,如今看来,这种气愤依旧分毫未减,尤其是在听到了霁月那番关于工具人的言论后,还增加了一些。 21设想(2) 旅店伙计见霁月一个人回来,便问:“您家那位呢,没一起回来?” “鬼知道又生什么气呢,一天到晚阴晴不定的。” “这有本事的人啊,是要脾气大点。” “有本事?” “对啊,那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是魔族上层就是巫族上层吧?” 霁月不置可否,宁恩自然是有本事,而且根据后来的接触,霁月猜测他其实不只巫师血统,很可能还有魔族血统,远超出她在书中的设定。 “哎,给我泡壶花茶上来吧。” “好嘞,您先歇着。” 霁月看着天色渐暗,回想宁恩方才问自己的话,她承认被当成工具人一般对待的确很不是滋味,可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料到工具人还能活过来啊。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霁月只当是伙计送水来了,开门一看却是宁恩。 只见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茶杯和水壶。 “怎么是你。”霁月赶紧接过托盘,生怕晚接一秒,这祖宗又要黑脸了。 宁恩似是想解释,“伙计让我送来的。” “他让你送你就送?”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怎么他让我送我就送了呢。”宁恩回想在楼下的时候,伙计说你家夫人想喝花茶,不如趁此机会和好什么的。 霁月殷勤地倒好茶水,推了一杯到宁恩面前。这儿的人似乎都爱喝这种花茶,虽然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花,不过闻着却是很香,有点百合加茉莉的感觉。 其实此情此景,以前二人也有过,偶尔霁月周末在家休息泡茶喝,如果宁恩也在,她就会顺便也给他倒一杯,甚至霁月都还记得宁恩更喜欢铁观音。 明明因为利益牵扯到一起的两个人,有时候竟也能相处得平静如水。 “也不知道我这么多天没去上班,有没有人报警了。” 宁恩喝完一杯又将空杯递过来,霁月顺手又给添上。 “报警了会怎么样?”宁恩问。 “我可能会成为失踪人口。”更多的,她也不知道了,还有就是家里的电源总闸还开着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所幸燃气是关了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再也回不去了呢?” “会吗?”霁月觉得这不像是宁恩会问的问题。 果然宁恩就说:“我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的。”一半是回霁月的世界,另一半说的是回千年后的百赫之星。 “想要知道更高深的秘密,就得站在更高的地方,在任何一个世界应该都是这样。” “所以你想当王,也是为了找到回去的路吗?” 宁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以前的人生经历告诉他,权力越大,知道的东西越多,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也越多,那个来往此间的入口,还有多少人见过呢。 夜深的时候,宁恩把霁月叫醒,带她去看了上次去过的营地,新来的将领卧病在床,脾气异常暴躁。 “你给他施什么法了?” “头痛,如果他不撤退,就会一直头痛下去。” 霁月下意识觉得够狠,但是转念一想,比起上回死的那个将军,这人已属十分好运。 “不错噢。”霁月对着宁恩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这里的人还会陆续生病。” 霁月举手提问,“我有个疑问诶,他们当中不少人也会点魔法巫术,就没有人可以解开吗?” “我有好多术法都是自己发明的,既不是纯粹的巫术也不是魔法。”能解开的人,他还没遇见过,即便有能识破的,应该也需要花很多时间。 “哇,你可以教我吗?”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 霁月沮丧垂头,她忘了,这就是个看基因的天选设定,有的人生来就可以习得很多能力,有的则无论怎么都学不会。 处理完营地的事,宁恩原本要送霁月回旅店睡觉,霁月却怪他半夜叫醒扰了自己清梦,如今再要睡却是睡不着了。 “带我四处转转吧,你们这儿的夜色真不错。” 宁恩眼中露出些许意外。 “来都来了,晚上又没有人,正是观光的好时机。”这可是她“冥想”出来的世界,她都没好好看过。虽说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但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她明天就能回去,或者她明天就死了。 除了星系的监测者,没有人注意到,百赫之星这个漫长的夜晚,两个天外来客穿梭在云层间,如流星,一会儿落在山头,一会儿落在湖边,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也有轻声的哀叹。 霁月觉得遇上宁恩虽然是件十分倒霉的事,可如今他也愿意带着她飞跃万水千山,看星辰浩瀚,宇宙洪荒,不失为一种补偿。 作为飞行惯了的人,宁恩一路听着霁月的欢呼声,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许多年前年幼的自己也很向往这种自由来去的生活,陌生是因为那样的日子已经离自己太远了。 累了,二人倒在一片山坡上望着星星聊天。 “要是我有翅膀就好了。” “翅膀?你说血族吗?” 血族这个种类在百赫之星很少,霁月自己在书里也很少提过,只是隐约记得类似吸血鬼一样的存在,有翅膀这个她倒是没写。 “你们这儿的血族有翅膀啊?” “嗯,而且他们只能晚上出现。” “到处吸血吗?” “也不是,他们有自己的原则,不会随便吸血,除非得到别人的允许。” 听起来也太有礼貌了一点?霁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相关电影看太多了,一提到血族就会想到他们逮人就啃脖子的画面。 “那他们一般住哪儿呢?”霁月脑海里想的是棺材,从宁恩那儿得到的答案却是深山里,大树上。 深山,大树……霁月忽然坐起来,看着远方黑漆漆的树林。“你说我们今晚不会碰到他们吧?” “血族很少的,没那么容易遇到。” “那就好。” “在更早以前,百赫的血族还是很多的,只是后来他们不停内乱分化就所剩无几了。” 宁恩自然是见过一些血族,只是那会儿的血族都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比之如今更难寻踪迹。“传说血族内部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只是一直没有人得到过。” 霁月眯着眼睛,感觉有点困了。 宁恩没有叫她起来,而是直接将她从草地上横抱了起来,他发誓,自己这辈子没对谁这么温柔过,如果以后霁月跟他叫板的话,他估计会不止杀了她那么简单。 今晚注定成为宁恩特殊的回忆,除了年幼时,他几乎再也没有和谁这样躺着看过星星。 霁月迷迷糊糊,吹着风,也没法完全睡着,只是感觉有人紧紧抱着自己,在江河湖海间缱绻。 到了旅店刚放下霁月,霁月就拉住了宁恩,“你不睡会儿吗?” “跟你睡?” “呃……”她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现在的场景的确容易叫人误会。 “呵——”宁恩轻笑一挥手,霁月顿时完全昏睡了过去。 他觉得今晚和霁月说得太多,这让他有了一种霁月可信的错觉,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世上根本无人可信。 就这样吧,以后别再听之任之即可,宁恩的目光在霁月脸上多停驻了几秒,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是时候去会会苏里安那群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了。 在霁月的设想中,一旦四方流言四起,就算是做了多手准备的贵族们也会人心惶惶,因为他们从没想过投降或反抗之外的第叁种可能,即他们有了新的敌人当如何应对。 宁恩对于这个星球上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存在。即便是在书里最后,主角团合力成功灭掉了魔头,却还是对其真实实力看不透彻,诚如霁月所言,宁恩死于太自信。 苏里安为首的城主是个女子,这人平生除了美男没啥大爱好,于是当宁恩气势汹汹出现在她面前准备大打一场时,对方却主动投降了。 “你说你可以帮我解决掉赫伯特?真是太狂了。”可是这么狂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城主蓝衣优雅,表面端庄,一眨眼间却将手伸向了宁恩精致的脸庞,还未触及,宁恩就反手一抓,钳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手臂间能量流动,一场无形的较量在进行中。 “我认输,你可以放了我吧。” “算你明智。”毕竟继续较量下去,他可真的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死。 眼前的男人不仅外表出众,能力也十分卓越,她活了那么久怎么就从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眼盈盈,万种风情。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行。” 她哈哈大笑,“说吧,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支持,无条件的支持。” “怎么,你还想当王?”又是一阵笑声,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狂了。 宁恩丢下一片红叶,只道:“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只有叁天,叁天后若无答复,你和你身后那群支持者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英俊的身影霎时消失在空中,红叶落入城主手中,反而激起她的怒火,一声令下:“给我查!就算把整座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到!敢在我的地盘威胁我……” 22大概像养了一只猫(1) 霁月梦见自己回到地球,百赫之星就像梦一场,从未出现过。 然而一觉醒来却发现,苏里安进入警戒状态,街道满布身穿甲衣的卫兵。宁恩走来将窗户关上,“别看了,这几天也别出去。” “你做什么了?”也许是太了解他,霁月的第一反应是宁恩做了什么,而非其他人做了什么。 “城主想找到我,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好家伙,这么快都招惹到城主身上了,霁月投之以佩服的眼神。 “你什么眼神?” “佩服啊。” 宁恩想起那城主轻佻散漫的样子,总觉得霁月的所谓佩服有其他含义,尽管霁月那会儿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奇怪的是,搜查的人进出旅店好几次,每次都略过了霁月的房间。 “他们走到外面时就会进入一个迷魂阵,根本注意不到这旁边其实还有一间房。” 全城搜查了一天,结果一无所获,城主气得咬牙,更糟糕的是,她身边几个亲友开始陷入不同程度的昏迷。 “给你叁天时间……”宁恩留下的话还不断回荡在耳边。 暴躁的城主决定亲自出来寻人,排场毫不低调,加上那身华丽的蓝色长裙,往窗外一瞥就能瞧见。 “城主原来是个女的啊。”霁月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宁恩,“对付她,还用啥巫术啊,你亲自上,用美人计就可以了。” 宁恩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动了动脖子,“对她没兴趣。” “你总是对这不感兴趣,对那不感兴趣的,我可真是好奇,你就真的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一分一毫的喜欢吗?”哪怕只是刹那的感觉,起码也可以证明这人有基本的爱欲。 “喜欢这种东西,太廉价了。” 霁月:……廉价的话,你就应该多向大家施舍一点,而不是见谁都像见了仇人。 霁月从窗缝里看外面来往说笑的人群,不由得赞叹:“他们可真奇怪,竟从不担心有人打过来。” “那不是因为你,跟那么多人说敌军受了神灵诅咒。” “但起码的担心还是该有一点吧。” “他们得感谢自己的祖先,找了这么一片易守难攻之地。”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苏里安就是典型的安乐窝。 宁恩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另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从前几年的经验来看,赫伯特手下那群将士,并非什么战无不胜的队伍。”资质平庸,从将军到普通卫兵都很普通。 对手不是高手,比赛时掉以轻心就可以理解了。 “我待会儿得去王城看看情况,在我回来之前,你先不要出去。” “怎么突然要去王城?” “光困住几个将军哪儿能够,最好能让赫伯特发现已经无人可用了。” 其实这几年由于赫伯特的横征暴敛,引起了许多贵族不满,他能用的人一直都在逐渐远离他。胆子大一点的,守在自己的城中,根本不听号令,胆子小一点的也通常阳奉阴违。 可赫伯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对不听号令的人不是打就是杀。由此,如今的百赫之星,战祸频频。 像苏里安这种偏安一隅的地方,原本就不怎么把王当回事,遇上个暴君,更是不屑一顾,他们总觉得赫伯特要平反的地方太多,根本顾不上自己。 即便是后来大部队临近,苏里安的贵族们也只是担忧了半日,想着那群疲于奔命的将士能有多难打发?无非钱财享乐矣。 后来听说将领死于非命,大家更是乐呵,都觉得是天佑苏里安。 这里的人活得太安逸,太久没有见过乱世,即便听说来了新的将领,依旧没有那么悬心。宁恩看了一眼脚下繁华的土地,愈发觉得即便城主决定找他帮忙,他也要缓一缓,因为人只有在吃够了苦头之后才知晓和平安乐的可贵。 为了以防万一,他离开前还特意在房间外多加了一重反噬迷宫,这样即便有人要强行打破迷魂阵,也必须自损八百。 至于霁月,估计没一会儿就睡觉了,他知道她呆在房子很无聊,除了睡觉就是发呆,若非如此,昨夜也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带她翻山越岭去看星星。 如果不是王城守卫森严,带个啥也不会的人比较麻烦,他倒真想把霁月带走,那种感觉大概像养了一只猫,虽然你知道它对你做的事大概不感兴趣,可还是总想抱在怀里。 至于猫的意愿,那重要么?反正在这里,她离不开他。 霁月的确选择了睡觉,不过她想睡觉还是因为对入口打开抱了些许期待,尽管此前已经失望过了许多次。 她还试着叫过几次沙仑,无人应答。记得沙仑说过,只要是在同一个位面宇宙中,它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唤。 也许,她此刻所在完全是另一个宇宙了吧…… 百赫之星的太阳落下,空中那颗白日里就能看见的大星星在夜里格外明亮起来。 城主找了一天无功而返,不由得开始头痛起来,没道理,一点气息都寻不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哪怕是已经离开了苏里安,也不应该消失得这么干净…… “看来是时候,放我的宝贝出去看看了。” 两条金色的大蛇缓缓爬入屋内,围绕在蓝衣女子周围,她挨着摸了摸每条蛇的头,很是疼爱的样子。“走,姐姐今晚带你们出去逛逛。” 这年头能够掌握一方权力的家族,一般都会有些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可能是秘传的巫术魔法,也可能是祖传的法器。 苏里安如今的城主,自祖上开始,最大的本事便是追踪,只要她存心想找出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就一定能够找到。 若非凭着这种本事,几千年前,他们也没有办法找到苏里安这么一处僻静的风水宝地,从地理位置上就胜过了许多城邦。 尽管带上了追踪灵宠,她依旧低估了宁恩的实力,为破开这小旅店外面的反噬迷宫,一条灵宠被击成重伤,这还只是开始。 “竟然还有迷魂阵。”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 她忽然想到,如果那人真的在里面,看着魔法障被破坏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另一条未受伤的蛇游弋过来蹭了蹭她的裙边。 “里面居然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还是个女的。”她忽然笑了,最重要的是从灵宠给予的信息来看,里面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 这样一来,她就十分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那个男人设下重重障碍来保护。 手心不自觉地捏出一团蓝色魔气,对她而言,破个迷魂阵不难,就是要费点时间罢了。 魔气飞入霁月所住的房间,丝丝缕缕疏散着迷魂阵.她用力一催,还是觉得胸口一痛,那男人太强了,即便是简单的迷魂阵也和一般人布局得有所不同。 23大概像养了一只猫(2) 霁月没想到自己会与蛇类如此有缘,睁眼又是在和蛇亲密接触,和上一次不同,这回她被一条金色的大蛇圈住动弹不得。 最近的确有些多梦,我不会又是在做梦吧? “哟,醒了。” 霁月发现身旁跟了一个蓝衣女子,如果没有记错,看这装束,是城主? “你倒是处变不惊。” 霁月:我这是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好吗? 大蛇将霁月带到一处地下室放下,没等她爬起来站稳,一根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铁链就缠上了她的脚腕,大佬的密室果然都布满机关。 蓝衣女子捂着胸口,眉头微皱,愤愤道:“真是好阵法,连我打开都费了些力气。”不仅如此,还重伤了一条灵宠。 霁月大概明白过来,这是说的宁恩。“你要是想找宁恩可找错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她隐约记得他说要去王城,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先别透露得好,以防打乱他的计划。 “他叫宁恩?” 合着连名字都不知道啊,霁月抿了抿嘴,“如果你要找的人是我认识的……那个的话。” “你跟他什么关系?” 都住一个屋子了,还能什么关系,霁月不信对方一点猜测都没有,于是试探性地说:“你觉得呢?” “他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平民。” 此言一出,霁月心中的疑惑顿时明了,城主果然看上了宁恩,就算没看上,也是有点好感的,否则问不出这么带着敌意的话。 这样的话,其实反而简单,就是宁恩给自己施加的重重保护,还是得想办法圆过去,若说他们完全没关系,估计没人信。 “对啊,你说得没错,他看不上我这样的,只不过呢,他受人之托要保护我,所以才会暂时跟我在一块儿。” 蓝衣女子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霁月继续推波助澜,“也许你不信,但我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那你丈夫呢?” “他有事出了远门,我很想他,所以宁恩才带我出来找他。”霁月偷偷观察着城主的脸,确定她已然信了七八分,然后又添油加醋编排了一堆宁恩的坏话,什么脾气大,不好伺候,目中无人…… “你看啊,他要做什么,我真不知道,所以可不可以放了我?” “不行,既然他受人之托要保护你,留着你还是有点用。” 霁月一脸认命,干脆坐到了地上,“随便你吧。” 城主走后,顺便还留下了一条受伤的大蛇,为的是在这僻静处养伤,只是苦了霁月。霁月完全放松不下来,时不时盯着蛇身,它稍微有一点动作,她就心跳加速。 “宁恩啊,你还是快点来吧。”她感觉多和这蛇相处一日,自己就会命短一日,这担惊受怕的生活,还不如一开始跟着宁恩去王城。 宁恩此去王城并没逗留太久,只是直接给赫伯特来了一颗致幻毒药,那药还是从苏里安城主那儿偷的。服下药之后的人会整日沉迷幻象,醉生梦死,时间越久毒性越深,直至死亡。 最要紧的是,很快王城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王中了来自苏里安的毒,到那时,苏里安再如何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了。 天亮后没多久,宁恩回到苏里安,他估摸着这会儿霁月应该还在睡觉,只是在靠近旅店时,他发现自己设下的保护障已被破坏…… 果然屋内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预期出现,床上空荡荡,对方还礼貌地在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人,我先带走了。 没有署名,那是因为对方确信即使没有署名,他都应该可以猜出来自己是谁。毕竟现在的苏里安,也就城主在找他了。 宁恩忽然扫到窗沿上的一滴血,心中了然,素来想跟他作对的人,非死即伤。 宁恩在苏里安找了一圈,完全没捕捉到任何自己留在霁月身上的气息,不过他也不意外,城主必然用了什么办法来掩盖痕迹,如果没有一点看家本事,她也当不了城主。 找不到,那就先不找了,宁恩搓了搓手指,转而回旅店悠哉地坐着喝茶,这回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为的就是让人找到。 城主察觉到宁恩出现,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见他现身,不由得开始怀疑起霁月的重要性。 密室里,霁月听说宁恩并未寻找自己的消息后,沮丧还是有点的,不过很快转阴为晴。 “我早说过了啊,我跟他没什么,像他那种人,就算答应了别人的委托,也可能不照做的。” 一条蓝色的丝带缠上霁月的脖子,“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这些人都什么习性,不是掐脖子就是勒脖子的…… “那你杀好了。”毫无求生欲。 也许被杀了,她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丝带松开,回到城主手里,她其实还是不太信宁恩设下双重保护的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一定还有别的算计。 这一点,城主倒是猜错了,比起算计,宁恩更喜欢直接拿生死说事。没多久,城中一个贵族的石首就被摆到了城主议事厅的中央,这位贵族也就是前两日突患疾病昏迷的人之一。 伴随尸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纸条,还是将就城主在旅店留下的那张纸条背面写的,“你有一条人命在手,但我有很多条。” 言外之意,霁月你可以杀,只不过苏里安大部分贵族都药给她陪葬。 城主看完纸条,用魔法捏成了齑粉。 “走,跟我去会会他!”四个侍从跟上,直奔旅店。 旅店老板完全没料到城主会突然光临,欢迎的话都没说话就被打断了,只见她直接冲到楼上,推开了宁恩所在的房间。 屋内,宁恩正靠在窗边,神态悠闲,时不时想起霁月在他旁边说话的样子,如今不在了,确实还有点冷清。 感觉到有人进门,宁恩头都没抬一下,他摁着额头,轻声道:“我的要求之前就说过,除此之外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他不喜谈判,也不愿和这种张扬跋扈的人周旋,因为根本没必要,事实会说服所有人。 说完,宁恩跃窗而出,城主追到窗口,发现街上如常,哪里还有宁恩的踪迹。 他都没有问一下那个女人的下落,如此看来,似乎真的不像是很重要的人。有了这个结论后,霁月就被暂时忘却在了地下室,甚至杀她好像都有点浪费时间。 一天一夜未进水米,加上地下室又阴冷,霁月的意志已然崩溃大半。 别人坐牢好歹有个窝窝头就冷水,这城主是存心想饿死她吧?霁月欲哭无泪,完全没想过一种可能:她被遗忘了。 遗忘霁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城中贵族生病的越来越多,城主处在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中,就此认输吧不甘心,不认输吧,她亲戚们估计得死完。 然而就在此时,王城还传来了王中毒的消息,一些激进的老头派人传信勒令苏里安交出解药,不然就立刻攻打过来。 “解药?那个药哪里有解药啊。”餐桌上的盘子被全部摔到了地上,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若说没有人背后操纵,那是不可能的。 宁恩看着苏里安贵族乱作一团,心里无比畅快,恶搞贵族,大概是他从前就有的兴趣,只是眼下这份快乐还掺杂了一些杂质,就是不知道霁月在哪儿。 会不会人已经不在苏里安了? 如果是那样,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算了,直接去问城主吧,虽然他原本还想多看几日戏的,不过一想到那个脆弱的人类,鬼知道有没有受刑。 24纷乱之始(1)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决定取走你的命了。” 宁恩就那样堂而皇之地站在城主面前,宣布了这个决定。 “你算什么——” 右手化作的藤条已经缠上她正要施法的手,一步步往上攀缘,藤条带刺,在手臂扎出斑斑血迹。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就冲你这种态度,我会告诉你吗?城主简直想笑。 “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把你折磨到死。” 这时,城主的卫队已经全部围了上来,可是不知道宁恩在自己周围放置了什么东西,只要一靠近就会碰得头破血流。 几分钟后,没有人再敢靠近。 “其实我建议你让他们退下,否则待会儿尸体太多你这儿堆不下。”真的是十分贴心的建议呢,连宁恩自己都这么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周到过了。 她生平从没有这么恐慌过,先前的不甘烟消云散,这个叫宁恩的男人,实力比她预想中还要恐怖,不过两招内自己已经被完全压制。 “你们退下,到外面去。” 城主到底还是比宁恩这种冷血动物要讲人情,此外,她也并不想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 卫兵小心翼翼地撤退到了外面。 宁恩笑了笑,“还是不考虑说吗?” “你之前提过的条件,我答应,但是我也有条件。” 宁恩忽然不悦起来,“答非所问,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那个女人真的不重要吗?城主再次陷入怀疑。他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可真实令人摸不透。 霁月又饿又渴,饱暖需求已经完全压倒恐惧,她觉得此刻如果能把眼前的大蛇给烤了,她也是吃得下的。 在看不到太阳的地方就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霁月觉得自己都被关这儿起码有三天了,虽然事实上才两天。 只听轰隆一声,地下室开始塌方,吓得正在休养生息的大蛇也缩到角落里。 “喂,我都掏钥匙了,你怎么能把它轰了?”是城主的声音,她正抓着一把钥匙目瞪口呆。 宁恩也只是见她开门慢了点,索性就直接用暴力把入口给炸了。 救星从天而降,如果不是长时间没喝水,霁月一定眼泪哗哗,可惜她身体已经不想挤出任何多余的水给眼睛了。 “你终于来了。”声音有点沙哑。 宁恩见她嘴唇发白起皮,脸色也很不好,便扭头问:“你虐待她了?”那眼神说可以杀人都不为过。 城主连忙摇头,“绝对没有!我可没有对孱弱平民下手的习惯。”的确,在百赫之星众多的领主中,她算是还讲点道义的。 霁月张了张嘴,“我想喝水。” “走吧,带你回去。”宁恩横抱着人飞速离开了密室,剩城主一人望着塌了一角的地方气恼,太不讲理了。 经过刚才那番,要说她还信宁恩对那女的什么特殊念头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是真想不通那女的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说这种帅哥,眼光都比较独特? 霁月回到旅店就是一顿胡吃海塞,险些没噎着。 宁恩又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不过是两日没吃饭,至于这样吗?” “别拿我跟你们比,你们这种……这种非人类。” 吃着吃着,胃忽然开始不舒服起来,霁月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鸡翅。 “怎么了?” “饿了太久,不应该吃这么快的。”失策,缓一缓应该就好了。 宁恩:…… “话说回来,你来得也太慢了。” “她把你的行踪隐藏了,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这都是借口,如果真的想马上找到人,他完全可以当时就去威胁城主,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城主暂时不会要霁月的命,把人带走也不过是为了威胁他,可惜他这个人很讨厌被威胁,就多戏耍了他们一会儿。 霁月尴尬地笑了一下,直觉告诉她宁恩说的不是实话,至少不是完全的实话,但她不愿意深想,总之最后自己得救了。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 “怎么感谢?” “喏。”霁月递过来一块牛肉,扎在叉子上。 “就这?” “那你还想要啥?”霁月装作很大方的又把面前的食物全都推到宁恩面前,“只能借花献佛,我也没别的东西了。” 用他买的东西感谢他?也亏她想得出来,最后,他还是挑了一盘霁月没动过的水果留下。 “说起来,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水果?” “那个,我知道你不用跟我似的天天睡觉吃饭,但总有喜欢吃的吧?” 宁恩:难道你从来没发现以前自己屯冰箱的冰淇淋时不时会少一个? 好吧,霁月确实没发现,因为她买零食总是批量购入。 “冰淇淋。” “啥?”这么cute的食物,跟宁恩的画风确实不太搭,霁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对上宁恩暗沉的眼睛后,笑就立刻僵在了脸上。 “咳咳,吃饭吃饭。” 城主答应了宁恩的条件,日后他只要说一声就可以调动苏里安的一切资源,包括兵力。她的条件是自己还当城主,理由是祖辈留下的安乐窝不能毁早她手上。 想也知道,目标为王的人不会对小小的苏里安城主有什么兴趣,交易就这样“愉快”地达成了,除开那些二人剑拔弩张的过程的话。 “这样不挺好的嘛,不用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问题。” 宁恩欲言又止,他本想说,其实还是杀了几个人,只是看霁月一脸欣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没有给她汇报的义务。 原本朝着苏里安方向过来的大部队,已经开始往回撤,因为有其他城池叛乱,他们已经顾不上苏里安这个小地方了。 撤走后,那些头痛的将领们发现,自己的头痛症状突然就好了,由此开始相信起军中之前的传言:攻打苏里安不吉利。 只是军心涣散,队伍在平叛过程中反而节节败退,逃兵和投降者不断增多。 宁恩和霁月坐在远山的树梢上看战事,其战况之无聊,叫人哈欠连天。 “又跑了一队人马。”霁月指着远处,这些人打仗完全是在应付了事。 “这种时候逃跑才是明智之举,起码还能保一条命。” “现在王城是不是都乱成一锅粥了。”天下纷乱四起,赫伯特身中幻毒,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估计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不知道,要不现在去看看?” “好呀。”霁月想着还没见过赫伯特啥样呢,连宁恩都称之为暴君,这家伙能赶上夏桀和纣王? 意外的是,王城并没有陷入萧条和混乱,反而变得比宁恩上次来时更加平静和有条不紊。 “有问题。”宁恩拉着霁月躲进了一处偏僻的宫殿。 “怎么了。”霁月用眼神询问。 这时,外面走过一队侍女,只听为首的侍女说:“刚才的事,回去之后切记不可多言。” 侍女走过后,几队卫兵快步跑过,像在着急什么事。 “跟我去赫伯特的宫殿附近看看。” 宁恩抱着霁月穿梭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房子旁边,外面守着满了卫兵。 霁月只顾着打量房子,也太豪华了,不过住在这么华丽的地方,眼睛不会被闪瞎吗?她开始思考这个无意义的问题。 25纷乱之始(2)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霁月同情地看着宁恩,这种状况换谁都会不爽的。明明是他先给赫伯特下的毒,谁想到这才几天,其他势力就先一步占领了王城。 “话不能说太早,这还没到最后。” 赫伯特不知是被杀了还是被关到了其他什么地方,总之二人找遍了王城也没见到他。 一路上,还是能时不时瞥到倒在道旁无人收尸的死人,身下的鲜血已经干涸。 霁月下意识捂着鼻子,她真的好讨厌血腥味。 王城的人或许都习惯了吧,毕竟有个暴君在头上,新来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作风。 “我听他们说什么林将军,他就是这次捷足先登的人吗?” “八成是林家了。”怎么又是林家呢,千年后,他就不喜欢林家的人,时光倒退千年,林家还是那么讨人厌。 霁月忽然想到林启风,问:“不会是林启风那个林家吧?” “是。” 百赫之星上,历史悠久的家族不算多,屈指可数,林家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的人,岂不是他祖上。”这种感觉对霁月来说十分奇妙,原本一个人的生命很短,就算是这些巫族、魔族也没有上千年的寿命,而如今,她却能越过千年的时光。 “对了,宁恩,这会儿,你的祖辈呢,在干嘛?” “我没有祖辈。” 霁月:不想说就不说嘛,还直接给否定先人存在了。 她设定了宁恩这个角色,却并未给过细致的身世解读,只突出了“神秘”二字,从他既会巫术又会魔法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百赫之星上,魔族和巫族实力难分上下,但能兼有二者能力的人微乎其微。即便父母双方一方来自魔族,一方来自巫族,二人结合生出的子女也通常只具有一方的能力。 如果二者兼之,纯属基因突变。 而且这种天选之子,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基本很难将其他人放到眼里。 宁恩其实当天就想把姓林的找出来咔咔掉,但是霁月劝他何必费这力气,说如今纷乱局面,有的是人要来抢,等他们打累了,疲乏了,再出头正好。 “我倒觉得,你有几分当王的潜质。” “不不不,我没有,不过是电视剧看多了,瞎掰的,瞎掰的。”霁月拼命否认,生怕宁恩把自己当成了有野心的对手。 “坐收渔利的道理我明白,可是等下去太无聊了。” 霁月:合着您到处这么惹事生非,只是因为太无聊? “无聊又不是非得杀人。”这些人就是没体会过电子产品的快乐。 “那你倒是说说,还可以干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难倒霁月了,别人或许好糊弄,宁恩不一样,他每天脸上就写着三个字:没意思。 “我又不了解你们这儿的生活,比如那些贵族,他们没事的时候干什么?” 宁恩想了想,道:“美酒,美女,打架……” “那确实有点无聊啊。”这和古人好像也差不多,而宁恩似乎只对打架有点兴趣。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多交点朋友,光城主一个肯定不够。” “朋友?城主?” “你们都结盟了,还不能算朋友啊,至少面子上是吧。”若非人家看你长得还行,实力还行,哪能这么轻易答应你的条件。 “不是结盟,是归顺。”那种实力被当成盟友,宁恩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喜欢你诶,你看不出来吗?” 呵,宁恩回之以冷笑,他这辈子也遇上过很多对他投来好感的异性,只是大部分都无趣得叫他作呕。 身为一个正常的男性,看着美女没点愉悦的感觉那是假的,只是每当宁恩看之以第二眼的时候,通常就会失去兴趣。 归根结底,不是这些异性吸引力不够,是太过傲然的秉性使得宁恩没有耐心去挖掘任何一个人的深层魅力。 这一点,宁恩至今没有意识到。 “她们啊,就是被你的表象所迷惑。”霁月摇头,还好自己一开始就认清了宁恩的真面目。 她每天只祈祷一件事,宁恩不要杀了她,做事的时候冷静、冷静再冷静一点。 说白了她和宁恩的关系,只不过是互为工具人。然而有时候为了说出来好听,工具人还是得冠以朋友之名。 “那城主不算,我们怎么着也算个普通朋友吧?”霁月眨了眨眼。 宁恩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霁月,她竟然觉得他们是朋友,脑子出什么问题了?他根本就不需要朋友。 “不是吗?不是也没关系,我会暂时把你当朋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在这个她必须依靠着宁恩才能勉强活命的世界,耍嘴皮子就是她最后能刷存在感的手段。 “正所谓成大事者,必然朋友遍天下。”霁月胡诌了一句,自认非常有道理。 “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再厉害,终归是独木难支,有些事就得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行。” 人年轻的时候免不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是仗剑走天涯的孤胆英雄,只有遭受社会毒打之后才会发现真情可贵,就连曾经天天在你耳边碎碎念的父母,你也容易觉得怀念。 霁月学生时代最叛逆的时期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是最好的,她不喜欢社交,不需要来自四面八方那些所谓的关心,因此一直以来,她朋友都不多。 越长大越孤单,这是霁月最近两年才承认的事实,而且这种孤独难以避免,如影随形。 在她一个人生病去住院挂水的时候,就很希望有人在身边,跟父母说吧,又怕徒增担忧。 “我知道你很厉害,无人能敌那种厉害,可是如果那会儿,你身边有几个肝胆相照的兄弟,结局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后面这话,宁恩细思了几秒,又嗤之以鼻。霁月看待很多问题的角度都与他截然不同,至少在他步入绝路的时候,从未幻想过有人能够伸出援手。 那是弱者的表现。 霁月在他心里就是典型的弱者,遇到事只会等着人来救。若非是看在她实在没什么战斗力的份上,他断容忍不了这种懦弱。 很快,宁恩就收到了另一个弱者的求助。 信是一条金色大蛇带来的,霁月当时吓得直接从宁恩身上跳下来,窜到了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26纷乱之始(3) 宁恩看完信,朝霁月招手。 霁月看那蛇没有离去的意思,便也不动了。 “快过来。” “我不。” “怎么胆小成这样,你要不过来,我就让它去抓你。”说着还摸了摸旁边蛇的头。 霁月还是不动,尽管理智告诉她,那蛇应该不会攻击它,毕竟是传说中的灵宠。 可是她克服不了自己的感性,看看那庞大的身躯,金光闪闪的颜色,一张嘴就能吞下一个活人。 宁恩说到做到,果真放了蛇去扑霁月,然后吓得霁月撒丫子往更远的地方跑去了,那场景别提多壮观。 比起霁月爱的那些娱乐游戏,宁恩倒是觉得看着一蛇追一人更为有趣。 只是好戏结束得很快,人还是跑不过蛇,霁月没跑几步就被蛇身给缠上,拖回了宁恩身边。 “这可是你自找的。” 霁月一脱身就跳到宁恩左边,刚好与蛇中间隔着一个宁恩。 宁恩指尖燃起一簇火苗,他正在烧信。 “信里写什么了?” “周围有好几个城池想与苏里安联合,以图大业,可是那个胸无大志的城主,并不想搅和进来。” “所以她希望你出面帮她解决?” “差不多吧。” 乱世之中,没有多少人有完全置身事外的底气,何况一城之主。 “那我们现在就回苏里安吗?” “急什么,什么都不付出就想从我这儿得到帮助,可没这么容易。” “她不是都答应支持你当王了么?” “这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就是人言。”承诺也好,誓言也罢,但凡嘴上说说的东西,就不可轻信。 霁月却还是信城主,因为对于城主来说,稳固现有利益才是重要的,至于日后谁成王,只要不与她为难都可以。 宁恩不知和蛇说了什么,没一会儿,那蛇就远离了他们。 “它还能听懂人话啊?” “一些简单的还是可以交流。”至于像多城合议这种复杂的事,就无法交流了,所以需要写信。 “你同它说啥了?” “她现在没得选,除非把苏里安的军队交给我。” 霁月:好家伙,胃口不小。 她以为宁恩不擅运筹帷幄,如今才发现,这人不是不擅,就是懒,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就不想费脑子。 只要他想算计,那就是把对方往死里耗。 失去军事力量,对任何一座城来说,如同失去了保护伞,尽管苏里安的兵力并不强,但也足以象征很多东西。 如今要把这顶保护伞交到一个外人手上,怕是需要不小的勇气。 “万一城主不交给你呢。” “那她就等着敌人兵临城下吧。”他又不是非得借苏里安这个地方做起点。 “所以,其他城池表面上看起来是要合计共谋,实际上一个不爽就会把你吞并了。” 苏里安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风景宜人,能收了这么个地方当后花园也不错。 只要和宁恩交过手就会知道,他绝对有一人敌千军万马的实力。 第二天,大蛇去而复返,同时还带来了城主的信物,有了这信物,宁恩就可以随意调动城中任何兵力。 霁月觉得那信物十分精致,下面缀有白色流苏,整体形态尊贵有大气。蓝宝石上雕着山川云海,仔细一看就会知道是苏里安的俯视图。 “你喜欢啊,给你了。”宁恩见霁月一直盯着信物,便直接扔到了她怀里。 “给我做什么?”她不过就是觉得样子好看。 “此去根本用不着它,你就先收着吧。” 霁月追上,“用不着,用不着你要来干什么?” “只是确保城主能更听话而已,那几个城池的兵力加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那些将领自身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把带头的解决了,其他人就是一盘散沙。 二人刚回苏里安的旅店,便发现城主已经等在了那儿。 城主一见宁恩便起身道:“明天就要交涉。” 宁恩笑道:“来这么快啊。” 霁月不大想听他们商量如何杀人,转身便去了后厨,端着一盆刚炒好的干锅和伙计唠嗑。 伙计说:“听说要打起来了。” “哪儿能?” “都传开了,从外面回来的人都说好多地方都开战了。” “放心,苏里安不会有事的。” 见她这么肯定,加上城主还亲自上门找过宁恩几次,伙计愈发觉得他们身份不简单。 “说实话,你家那位到底什么来头啊,城主来这儿都等半个小时了。” “城主喜欢他。” 伙计嘴巴张得巨大,这大概是这些年听过最大的八卦了。 八卦这种东西,远在天边的永远不如近在眼前的吊人胃口。 明星那些事如何劲爆,如何瞠目结舌,都比不上发生在周围熟人身上的。 “等等,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还是说因为情敌是城主这样出色的人,所以你已经打算退出了?” “是啊,不过我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完全是命运作孽啊。”霁月说到这儿才有了几分真心话,神色也真的哀伤起来。 伙计投来同情的目光,虽然那男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可两个人相处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既如此寡淡,这日子过得也确实没意思。 霁月入戏有点深,“其实也还好,我们都不会管对方在外面做什么,他还随便我花钱。”如果排除掉有生命威胁这一个隐患,她真觉得这种日子不错。 伙计年轻的脸庞布满迷惑:这难道就是贵族们的爱情? “人呢?”宁恩的声音从大堂传来。 霁月知他是在找她,和伙计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又躲哪儿去偷东西吃了。” 霁月咀嚼东西的动作还没有停,含糊着说:“城主走了?” “嗯。” “其实吧,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宁恩却甩来一记眼刀,霁月赶紧改口:“不配不配,我瞎说的。” 她不过是单纯从审美角度来谈的,城主虽说性格张扬了点,气质却是清冷挂的,配上宁恩的冰块脸,画风很和谐。 “今天走了好多路,我先去洗澡了。” 说到洗澡,宁恩亦觉霁月生活极其麻烦,她还非要时时都洗热水澡,就旁边找个干净的池子泡一泡不就好了。 他从没关心过女性的日常生活,所以霁月的很多习惯在他看来都该丢弃。 有一回,伙计不在,霁月又嫌烧水麻烦,还央求过宁恩用魔法给她烧水。 虽然宁恩一脸不快地答应了,但为了疏解这种不快,他把霁月拉到附近的一处小瀑布里冲刷了几分钟,大水流冲得霁月眼睛完全睁不开。 “这要是尼亚加拉大瀑布,我不得死在这儿啊!” 霁月咆哮了几句,宁恩觉得心里舒坦了,回来就给她烧了热水,顺便把水灌到了浴桶里。 不知不觉间,宁恩又来到小瀑布处,他其实很享受淋瀑布的感觉,畅快无比。湍急的水流好似可以冲走心中所有烦心事。 于是乎,他又淋了一回。 洗完澡回来,霁月见宁恩在床上睡着了,还有些意外,印象中,她见宁恩睡觉的次数不多,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霁月没见过,大约是睡衣之类的,看起来很宽松,这让宁恩整个人看起来锋芒削减了不少。 反正是宁恩掏钱,霁月觉得自己偶尔睡睡躺椅也可以,便倒在躺椅上将就了一晚。 一觉醒来,宁恩已经离开,霁月照旧洗漱喝茶吃早餐。 只是今日的街道看起来人少了许多,兴许是大家担心打仗的缘故。 “之前王城派兵过来,怎没见你们紧张?”霁月问旅店老板。 “主要是那会儿城主也四处吃喝玩乐,根本不担心的样子,今儿听说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还带了一大队人马。” “原来如此。” 城主大概就是苏里安的晴雨表,这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大家是很信任城主的。 伙计幽幽地插了一句嘴:“你家那位也跟着去了。” “我知道。” 虽然霁月一脸平静,伙计背地里还是觉得她可能在忍耐什么,不过也没办法,城主那么有魅力,有钱有权还容貌出众。 “话说回来,你们城主叫什么名字?” “钟舒妍,小孩子有叫她舒妍姐姐的。” 姓钟,山谷里,霁月又问:“她是不是祖上有个人能驭百兽,懂虫语?” “对!” 霁月:这可不巧了么,《白日纵歌》女主钟羽的祖上也有人能驭百兽,懂虫语。而且这一点,宁恩也许很早就知道了。 27这很不寻常(1) 听闻交涉不顺利,前线发生流血冲突,城主回来时受了重伤。 宁恩不会有事吧?霁月隐隐有些担心,虽说他很厉害,可架不住人多势众掉以轻心。 一些热心的平民自发组织起来去看望城主,却连面都没见到。 旅店伙计也去了,回来一脸愁云,仿佛城主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霁月忍不住问:“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侍从们是说没事,让我们不要担心,可是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见呢,这很不寻常,以前有人去找她,她就算很忙也会见上一见的。” “这样啊。”霁月还在想宁恩到底有没有事,可是又纠结该不该顺带问一下伙计,毕竟自己如今在伙计眼里已然如同弃妇,再对“前夫”这么心心念念好像也太那啥了。 好在伙计自己先开口了,道:“对了,如今城内外大小事务全都交给那个宁恩了。”他也是今日才得知宁恩的名字。 看来是没什么事,霁月一丝担忧烟消云散。 想着宁恩最近应该也没什么功夫管她,霁月乐得清闲,每天拿着宁恩留下的银钱满大街挥霍。 这在其他人看来,相当于失恋后的报复性消费。霁月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日子过得格外惬意,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不是在自己的世界。 要是在自己的世界也可以每天乐哉乐哉,不用苦哈哈地上班,才叫真的人间值得。 据伙计说还是没人见过城主,不仅如此,连常跟平常与城主交好的几个朋友也没见上她。 “一定是伤得太重。” “城主真的是牺牲太大了……”所有人都开始脑补城主险些英勇就义的画面。 霁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说不上来为什么。 一日,旅店老板突然提议让霁月去找宁恩,看看能否见到城主一面,确定不了城主的状况,他们实在担心。 “我去?能行吗?”她可记得那城主不太待见她。 “说不定真的可以,虽说宁恩已经抛弃你了,也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霁月听得一脸不自在,推手打住,“别了,什么抛弃不抛弃的,要抛弃也是我抛弃他!” “好吧,是你抛弃他。”当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不这么认。 “还有吧,你们对宁恩可能不太了解,他这个人,冷酷无情,不一定会买我的账的。” 宁恩,通常谁的账都不买。 一些人表示不信,说宁恩看起来不像是那么绝情的人,另外一些人则对城主带了比较厚的滤镜,直言城主受了伤他却毫发无损,说明出事的时候他肯定躲起来了。 霁月:宁恩毫发无损?她一点都不意外,如果有需要,他甚至可能把别人拉到前面当盾牌。 最终迫于大家的亲求,霁月还是同意了勉力一试,只是结果不敢保证。 “不过,城主住哪儿啊?”她虽被关在地下室过一次,可是来去匆匆,根本不记得了。 “我们带你去。”几个不认识的人立刻就站出来了。 霁月都有些感慨,没想到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的城主,还深受爱戴。 其实看苏里安的居民安居乐业的样子,还是能够猜到几分,这儿的管事者不至于太离谱,否则造就不了一方安乐窝。 她觉得好官可遇不可求,所以小毛病能忽略就忽略了。 真要说起来,钟舒妍可比宁恩适合当城主,至少前者没有动不动想秒人的冲动。 城主住所在山坡上,简约又处处透着精致,如同她的衣服一样有品位,而且从这处望去,刚好能瞥见大半个苏里安。 院子外面站满了卫兵,个个严阵以待。 “以前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几个守门的。”一旁带路的人说道。 霁月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可能有点棘手。 没等霁月完全走到门前,卫兵就伸手做了个示意他们回去的动作。 “我来找宁恩的!” 卫兵一愣,转而让旁边的人进去报信了。 没一会儿,卫兵就来请霁月进去,只是不让其他人进去,无奈,其他人只好先行告辞。 霁月第一次从正门进入这里,出于好奇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其实是在找记忆中地下室的入口,但是一无所获。 上次被蛇缠着,前进速度又很快,加上恐惧,根本没注意到路过了些什么地方。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旁边是溪水潺潺,迎面穿堂风不断,像是从山的另一面吹来。 走道尽头,宁恩迎风而立,眼里深不见底。 “找我什么事?” “就,他们拜托我来看看城主怎么样了。” “在养病,回去吧。” 霁月狐疑地偷瞄了一眼宁恩的脸,想找出破绽,却与他目光相撞。 “怎么,还有事?” “就见一下都不行吗?很严重吗?” 宁恩有点不耐烦,揉了揉眉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 “受人之托啦。” 宁恩没有继续和她废话,伸手搂过她的腰,直接飞回了旅店。 房间里堆满了霁月这几日大买特买的商品,衣服、摆件为主,甚至还有乐器。 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不是玩得挺开心,管什么闲事。” 宁恩走了,霁月愣在原地,她……这是无功而返了。 见霁月从楼上走下,众人皆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恩送我回来的。” 众人瞬间不惊了,只关心城主如何。 霁月垂头丧气地摇头,“没法,他不让我见,甚至还说我多管闲事。”以为她多乐意管这闲事似的。 “连你都见不到,那看来是没办法了。” 霁月坐下来,开始在嘈杂声中回忆方才的所见所闻,一定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以前的宁恩根本不介意把自己想法和盘托出,倒不是因为信任,是因为知晓霁月根本没能力和他作对。 而且听说连城主以往交好的人都没见到城主,再怎么病重,也不至于拒绝所有人的探视吧。 要么城主毁容了?要么……霁月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 第二个可能是,城主已经不在了。而且先称病交出权力,还可以在下一任城主正式掌权前有个过渡期。 “不对不对。”霁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宁恩那种莽夫,根本不屑于花时间和精力在夺取一城之主这种小事上,他起初甚至考虑直接取赫伯特首级的。 苏里安于宁恩,只是一盘小菜,塞牙缝那种,钟舒妍的信物他都那么随便就扔给了自己。 “到底为什么啊?”霁月想得头都大了,泄气地趴在桌子上。 如今摆在霁月面前的有两个大问题,一是城主去哪儿了?二是宁恩到底想干嘛? 先不想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霁月是知道大方向的,那就是成为百赫之星的王。 那么成王败寇的路上还需要做些什么呢?攻城略地,抢占资源,无外乎这些了。 可宁恩也不像是要马上带兵攻打其他地方的样子。 想来想去无解,她不准备继续为难自己了,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吧。 谁知晚上的时候,钟舒妍养的那条金色大蛇再次爬入霁月的视野,蛇是从窗户进来的,探头的那一瞬,霁月就看到了。 “草!”她甚至没忍住飙了脏话。 霁月转身朝门奔去,谁知蛇速度奇怪,上来就卷住了她的一条腿。 这城主阴魂不散到底想干嘛啊?霁月突然很希望她是真的病重了,否则净和自己作对。 蛇卷住霁月的一条腿之后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它就吐着信子,望着霁月。 想起宁恩说过,这蛇是懂一些人话的,霁月颤颤巍巍地说道:“你别这样,真的很吓人。” 蛇还是吐信子,还晃了晃脑袋。 “钟舒妍!”霁月叫了一声,没人应答,难道不在附近? “她不在?” 蛇没有吐信子了,霁月大胆猜测这是点头的意思,又问:“她去哪儿了?” 又开始吐了,霁月一见它吐信子就头皮发麻,也顾不上理解它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人一蛇对望半晌,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也不懂你的意思,着实尴尬。 霁月想了想又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好像还真是,霁月又问:“那你知道它在哪儿吗?方向指给我看看。”然后霁月被蛇尾巴拖到床边,险些跌倒,好不容易扶住窗框站稳,一看,蛇头正朝着山坡那边。 “她在家?” 蛇似默认,霁月开始皱眉,所以是宁恩把城主与外界隔绝起来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你找我也没什么用啊,我又打不过宁恩。”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为了城主去得罪宁恩。 蛇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吐舌头,霁月实在搞不懂它到底要说什么,真没想到有一天她除了要猜领导说的话什么意思,还得猜一条蛇说的话什么意思。 霁月暂时不想管闲事,然而蛇却赖着不走了。 跟这么大个生物同处一个屋檐,霁月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猝死。 比如当她吃完饭回来时,一开门,蛇在脚下,当她发完呆转身时,蛇立起半身对着她…… “大哥,咱以后不要这么吓人了好吗?” 蛇晃了晃头,霁月总觉得它在表示拒绝。 28这很不寻常(2) “真是的,我还拗不过一条蛇了!”霁月烦得在屋子里打转。 最后她只得跟蛇说:“要不这样,你去看看宁恩还在不,如果他不在了呢,你就回来找我,我再去。” 她确实也有点好奇,城主到底怎么了,可是她没有胆子在宁恩眼皮子底下去打探消息。 大蛇果然乖乖爬走,霁月目送它远去,结果这蛇速度之快,一眨眼就不见了,果然不是普通蛇。 过了许久,大蛇才回来,想是终于等到宁恩离开了。 霁月忐忑地来到山坡下,正犹豫要怎么骗过守卫,蛇却拖着她去了另一个地方。 翻过山坡,又穿进一个山洞,原来山洞深处有一个通往内部的入口。 “厉害啊。” “宁恩知道这处入口吗?” 蛇没有反应,看来是不清楚,霁月摸索着机关打开石门,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连根蜡烛都没有。 电视剧果然不可信,什么地宫密室还长年点蜡烛,估计是嫌氧气太多。 走着走着,前方竟出现了一点光亮,再走近一看,墙面好生眼熟。 这不正是之前关她的地下室么? 只是之前她都没有留意过,这儿的房间并不只一个,如今在外面甬道往里看,才发现一共有两个地下室。 其中一个似乎就是上回被宁恩震塌的,但如今看去已经复原。 大蛇原本跟在霁月身旁,一见到地下室后就立刻冲了出去,窜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铁栅栏外。 霁月快步走过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钟舒妍刚刚就意识到了有人来,但是由于伤重太累,根本不想扭头,就一直望着屋顶。 “城,城主。”霁月感觉三观受到了震感,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城主吗? 身上衣服破损多处,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形销骨立的样子,甚至有点可怖。 钟舒妍终于扭过头来,眼中还是有一丝惊讶,尤其是看到大蛇之后。 “到底怎么了?” 钟舒妍没有说话,她也有疑惑,比如她先前明明让灵宠逃跑来着,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它竟然把跟宁恩关系匪浅的那个女人也带来了。 她叫什么来着?似乎听宁恩叫过,什么月来着? “能说话吗?” 霁月说着又望向大蛇,“你能让我进去吗?” 铁栅栏看着结实,可是霁月相信百赫之星的非人类应该都可以解决。 不过事实证明,霁月想简单了。 钟舒妍开口道:“它打不开的,你也进不来。”声音比较微弱,引得霁月有些同情。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啊?宁恩?”如果是宁恩,霁月那就是既意外也不意外了,一直以来的经验都告诉她,不能对宁恩有多过利益关系之外的任何一点期待。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霁月听她这么一问,也基本可以确信了,就是宁恩,难怪要拦着她看望城主呢。 所谓的城主重伤,根本就是他一手造就的。 “我要怎么救你啊?” 长久的沉默,霁月望着钟舒妍有点焦急,要是宁恩突然回来就尴尬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霁月愣了一下,有人救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她又理解了。在钟舒妍心中,她和宁恩是一伙的啊,尽管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我也确实不知道宁恩要做什么,是你的蛇带我来找你的。” 钟舒妍那枯寂的眼眸流露出更多讶异,她看了一眼蛇,道:“我知道了。” 说完,钟舒妍吃力地在地上翻了个身,一点一点朝栅栏边爬来。 那费力又可怜的样子,看得霁月无比心酸,天杀的宁恩到底干啥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爬到了霁月旁边,扶着栅栏半坐了起来。 霁月蹲下,与之平时,靠近了,她才发现,钟舒妍眼里布满血丝,像许多天没睡过觉。 如果不是宁恩每天摆出一副性冷淡的样子,霁月真的要往歪了想。 “他想要钟家祖传的一样东西,我不给,他就抢,然后就打成这样了。” “太过分了!” 钟舒妍又是一秒诧异,她觉得霁月好奇怪啊,她的愤慨看起来都像是真的,可是宁恩明明很重视她的样子。 “你救不了我的,但是有个东西,我想你帮我带走,还有把它也带走,它的姐姐已经死了,它不能再有事了。” 大蛇拿尾巴蹭着钟舒妍的手,很是难过。 “什么?”霁月靠得近了些。 忽然,钟舒妍瞳孔放大,一手掐住了霁月的脖子,由于力道过猛,霁月歪坐在地,一头撞到铁栅栏上,眼冒金星。 脖子还在钟舒妍手里,霁月真想骂脏话,这些人不掐脖子不能活是吧? 还有她就不该同情心泛滥,这下遭报应了吧。 地下室的门忽然打开,宁恩走下来,那是地下室的另一个入口,开在斜上方。 宁恩看了一眼霁月,又看着钟舒妍说:“你拿她威胁不到我。” 钟舒妍却笑了,“就算是毁掉,你也别想得到它!” 她拇指和食指忽然用力,霁月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接着一个发光的珠子被进了霁月嘴里。 钟舒妍又强迫霁月将嘴合上,霁月被迫吞下了一颗冰冰凉凉的不明物体。 整个过程极快,快到霁月目瞪口呆。 宁恩想出手拦住,却差了那么一丁点,甚至没收住能量,魔法从霁月肩膀处擦过,灼伤般的痛让她顷刻间泪流满面。 身后的钟舒妍瘫倒在地,似解脱般,觉得轻松了不少。 霁月不知道是被喂了不明物体的原因,还是被魔法误伤的原因,浑身内外冷热交加,一阵阵抽痛,就差没在地上打滚。 宁恩赶紧上前扶起霁月查看伤势,还好不深,不过因为是魔法伤,估计得养好一阵。 “你跑来这儿做什么?”语气是责怪的。 霁月方才冷一阵热一阵的感觉渐渐消失,没声好气地道:“鬼知道我来干什么?” 说是来救人吧,结果被喂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 宁恩望着钟舒妍的方向,“怎么取出来?” 钟舒妍笑道:“取不出来的,他们已经合二为一了。” “除非,你把她杀了,再把她尸体烧了。” 霁月有些慌乱,“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总之不会是害你的东西。” “那是啥?” 这回轮到宁恩抢答了,“钟家能驭百兽、通晓万物之语的灵药。” “啥??”霁月脑子一嗡,她这是突然抢了反派的外挂,完了,死定了。 谁知宁恩接下来却对钟舒妍说:“既然东西已经不在你手上,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霁月慌忙抱住宁恩要施法的手臂,“手下留情!” “怎么?” 宁恩此刻看起来十分不友善,好吧,他就没有看起来很友善过。 “人跟你无冤无仇的,没必要这样吧。”霁月算是搞清楚了,钟舒妍如今的情况相当于怀璧其罪,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有宝物而被算计。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 “苏里安的人需要她!”别的她不清楚,可是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城主的样子,这一点,她似乎可以确定。 “城主,不是非谁不可的。”换个人,也不是不行。 “真的,别了,算我求你了。”霁月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虽然她和这个大活人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宁恩收手,离开了地下室,却也没说要放了钟舒妍。 霁月看着方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大蛇,这会儿仿佛劫后余生。神奇的是,她如今仿佛完全能看懂蛇想表达的意思了,比如它名字叫金黎,再比如要赶紧救钟舒妍,她快没命了。 “我去找个医生?” 蛇:医生来了也没用,得将人放出来。 “这不还是得去找宁恩嘛。”霁月想想就头大。 钟舒妍看霁月在烦恼,很想说句“别管我了”,可是想到自己祖传法宝都在她身上,又不太放心。 “你现在能听懂金黎说的话了吧。”不是疑问,是肯定。 霁月回过神,问:“所以你给我吃的那个东西,就是叫我可以听懂动物的话?” “不止如此。”钟舒妍不知是在惋惜还是在回忆,“你还能让它们都听命于你。” 霁月:果然是个外挂。 “既然东西一直在你手上,你干嘛不自己吃了,还是说你已经吃过了。”毕竟看她养大蛇为灵宠的行为,怎么着也应该是懂的。 “不,那药不生不灭世上至此一丸。” 还是稀有buff,霁月更觉恐慌了,想起钟舒妍之前说什么,如果要拿回除非把她烧了。 似看出霁月的担忧,钟舒妍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会等你自然消亡后再拿回药。”她赌的就是宁恩不会杀了霁月,看来赌对了。 如此一来,她就有更多时间去挽回局面。 “怎么拿回?” “火化以后,药就会重新现世。” 这意味着这种能力会跟随霁月一辈子,霁月说不出自己什么感觉,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技能,可是这技能仿佛是她被迫偷来的,怎么想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29这很不寻常(3) 钟家的人世世代代都有点与兽相交的本事,只是有强有弱,实在不幸成为了族中弱者,还有机会通过祖传灵药变得通灵异常。 药是祖辈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但却不是人人吃了都有效用,钟舒妍吃这药就没有用,所以才会一直留着。 “虽不是人人都见效,我却也不敢冒险让宁恩拿去尝试。” “原来如此。” 不过直觉告诉霁月,这药很可能对宁恩有用,毕竟他体质特殊,可惜暂时没有机会让他试用了。 “不过你为什么不愿意把药给宁恩呢,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是一伙的。” “他想杀我,在问药之前就想杀我了。”钟舒妍声音幽幽的,带着丝丝哀怨,大约想起一开始对他的好感,觉得自己难免有些可笑。 霁月:……她还真是低估了宁恩。 “虽然你跟他看起来关系不寻常,但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她只是不想让宁恩得到药罢了。 从霁月猜到钟舒妍是女主钟羽的一脉的人之后,其实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宁恩恨极了男女主,会不会把与钟羽相关的人也杀了呢。 彼时霁月还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时隔千年,什么仇什么怨啊,要祖宗十八代都不放过。 宁恩:我就是祖宗十八代都不想放过,怎么样? 霁月凝眸思考着要如何让宁恩放了钟舒妍,如今看来似乎非常不易,谁让她姓钟呢。 沉默了一会儿,钟舒妍又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金黎把你找来了,我相信它的直觉,它看人一向很准。” 大蛇在旁圈成圈,听到钟舒妍这么说,下意识抬起了头。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霁月问金黎。 金黎:主要是你一点害人之心都没有。 “好吧,虽然被一条蛇发好人卡的感觉怪怪的。” 霁月难免忽然想起初来乍到时碰见的那条白色大蛇,“你们灵兽的直觉都很准吗?还是说只有蛇这样?” 金黎:跟物种没有关系,蛇中也有直觉不准的。 “人也是呢,有好的有坏的,还有杀人不眨眼的。” 一个不留神,霁月动胳膊拉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她嘶了一声,歪头发现肩膀上的伤口仿佛在冒烟。 钟舒妍劝她赶紧出去上点药,魔法伤对普通人而言并不好恢复。 “该死的。”她刚刚差点就被宁恩给灭了,虽然这种差点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霁月发现宁恩进来时那道门已经锁上,这意味着她只能钻山洞离开。 待一人一蛇慢悠悠走出山洞,天色已晚。 回到旅店,老板见霁月身旁跟着城主的灵宠,以为她是去见了城主。 “城主怎么样?” 霁月顿了顿,道:“她……伤得确实有点重,不过没事的。” “哎哟,愿百赫之星保佑保佑。” “对了,你知道哪儿有治魔法伤的药吗?”霁月拿下捂着伤口的手。 老板这才注意到霁月流血的肩膀,大惊,“你这是怎么了?!” “说来话长。” “我这儿就有,你等着,我给你拿点。” 没一会儿,老板拿来了药,“每天抹两次,过几天就不会疼了,就是结痂还得等一段时间。” 霁月谢过老板带着蛇回了房间。 药膏无色无味,黑乎乎的,霁月看了一眼有点嫌弃,却还是果断抹上了。 脱衣服时,她还有点可惜这件新衣服,她很喜欢这边的有些服饰,没有古装那么累赘,又比时装要精致飘逸。 涂过药后,霁月穿着小吊带就睡了过去,宁恩来时见她侧躺在床上,裸着胳膊和肩膀,情景甚至有些曼妙。 金黎一见宁恩出现,就十分警惕,可能是觉得蛇碍事,宁恩甩手就给了它一道定身法,金黎立刻被冻在了原地。 宁恩抱起霁月的上半身,见她已经涂过药。 他原是带药过来给她的,这一来却发现来迟了。 就此离开吧,有点不舒服,感觉白跑一趟了。 于是乎,宁恩思考了几秒,决定把霁月伤口的药擦掉,重新涂上自己的药。 然而宁恩东西谈不上特别小心,霁月嘶一声被疼醒了。 如今没穿外衣被宁恩这么抱着,真不能怪她多想。 “干嘛啊!” 宁恩按住她,“给你上药。” “上过了啊。”嘶~什么人啊,能不能轻点! “我这个药要好点。”实际上差不了太多。 霁月听他这么说又忍了,“我自己来吧。” “也行。”宁恩把药瓶给她,顺便放她离了怀,霁月终于觉得自在了不少。 她瞄到金黎仿佛被点穴了一般,有点无语。“你把它怎么了?” 宁恩一弹指,金黎瞬间又可以活动自如了。 “你这么厉害,就不能让我的伤马上恢复如初吗?”就像电视剧里的神仙那样。 “我还没听过那种巫术或魔法。” 霁月:合着你们这个地方的超能力都是只管输出不管治疗的。 “话说回来,你干嘛非要那药,我感觉吃了药,除了能听懂身边的小动物说些啥,好像也没啥用了。” 这个技能对霁月来说,属于娱乐大过实际用途。 “以后带你去了幽光森林,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幽光森林?那是什么?” “以后再说,反正早晚会去的。” 霁月看向金黎,金黎给出了答案,幽光森林是万兽聚集之地,一般人根本没法在那儿存活,因为里面的所有动物都能力超群。 见宁恩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霁月试探着开口:“那个……城主怎么样了?” “你想让我放了她?”宁恩一眼就看出了霁月的心思。 “就因为她姓钟,所以必须死吗?” 好生没有道理,不过宁恩一直都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不杀她可以,只是谁能保证放了她以后,她不会碍我的事呢?” 仇已经结下,他还灭了她一条灵宠,又把她打成那样,若说钟舒妍从此不计较了,的确不太可能。 霁月沉默了,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钟舒妍对宁恩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放了她也没有什么。 但显然在宁恩看来,钟舒妍即便构不成威胁,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对宁恩必然没用,霁月想到钟舒妍那个惨状,又觉没法死心,她又做错了什么。 这个话题是没法继续下去了,霁月无奈地看了一眼金黎,表示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良久,宁恩给出了一线生机,反正钟舒妍如今在地下室被关着,如果不及时救治她多半是撑不过三天了,她若是能撑过三天,他就考虑给她活着的机会。 “那你这三天不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可以。”宁恩摊手,他忙着呢,根本没有闲工夫特意去做这事,其实他本就打算让钟舒妍不治身亡,届时再宣布城主死亡。 翌日,霁月早早赶到山洞入口,想再问问钟舒妍有什么能够拖延时间的方法,她甚至把宁恩留下的上药都带了过来。 可惜,山洞被结结实实堵上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宁恩干的,她让宁恩不要作弊,谁想宁恩也断了她作弊的道路。 霁月看向金黎,“这可如何是好。”分明就是要把人关到死嘛! 把人命当赌博筹码一般,霁月觉得背脊发凉,也许是与宁恩和平共处了太久以至于忽略了反派的本性。 照这种节奏下去,宁恩一定还会走上被所有人追杀的末路上去。 “城主她,有兄弟姐妹吗?” 金黎:有个哥哥常年远游在外。 “所以咯,她哥哥要是知道自家妹妹最后死那么惨,怎么可能不报复。”哪怕这些人,宁恩现在都没放在眼里,但这样的人多了之后,结局就很难说了。 霁月看着远方的云朵出神,她认为自己有义务阻止宁恩再次走上同样的道路,可是自己力量弱小似乎也办不成什么事。 “你说,我该到哪儿去找一个帮手呢?” 这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在一千年之后,她尚可凭着自己对剧情的了解去筛选一些合适的人选,时光倒流后,她便毫无头绪。 宁恩一直就在山顶,看着霁月兴冲冲地来灰头土脸地离开。 “金黎,你说我去幽光森林请个帮手怎么样?”她如今有buff傍身,或许还能说动几只有本事的动物…… 金黎震惊状:幽光森林可远了,以我的速度去都得起码两天。 回旅店时,霁月刚好看到伙计和一个顾客在争论,大抵是为了菜的口味,这个场景给了霁月灵感。 倘使现在有人去找宁恩的麻烦,她是不是就有机会溜进去了? 想象很美好,只是霁月不清楚该从哪儿去找一个和宁恩作对的人。 “你知道林家的人怎么找吗?” 金黎:什么林家? “不是你们这儿很有名的大贵族之一吗?没听过。” 金黎:好像听说过,但是不了解。 “算了,要你何用。”霁月跑下楼和老板打听消息,得知林家部族主要聚居在王城附近的星辰湾,此去步行怕是得好几天。 步行,不存在的,霁月飞奔回去找金黎,“快,带我去星辰湾。” 金黎:不是说要我何用吗? 大蛇速度虽赶不上宁恩这种“变态”,却还是算比较趁手的交通工具,载着霁月没一会儿就穿出城到了野外。 “宁恩不会发现我离开了吧?”要是追上来就麻烦了。 跑了一会儿,霁月不断往后看,一直没发现可疑的身影,由此松了一口气。 30别来有恙(1) 这是霁月在百赫之星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虽然还带了条坐骑,只不过这条坐骑杀伤力并不高。 “还有多久啊?”霁月被吹得有点昏昏欲睡,和被宁恩抱着的感觉不同,宁恩可以挡风,金黎则属于敞篷跑车。 金黎:天亮后吧。 跑着跑着,金黎突然速度慢了下来。 霁月以为它是累了,结果发现前方远远地立着一个人,夜色朦胧不甚真切,依大致轮廓看,是位男子。 不会是宁恩吧?走近一些发现,好像又不是宁恩,这真不知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霁月觉得十分耳熟,但是不敢确信。 那人走近了,分明是林启风的模样,只是装束和记忆里不太一样,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贵气逼人。 他原本就长了一张一看家世就很好的脸。 “怎么,竟不认得我了?” 霁月张了张嘴,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十分不解。 “你是林启风?” “是。” 霁月从金黎的背上下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不重要,反正你也在这儿不是吗?” 不仅如此,林启风早就在这儿听到宁恩的大名了,传言中他一人退数万兵马,整个百赫之星放眼望去,难寻敌手。 “好吧,那些现在都不重要,我眼下有个要紧事需要你帮忙。” 她原本就是去寻林家的,结果半路林启风自动送上门了,这种运气也是难得。 得知霁月此行是去星辰湾,林启风有些许惊讶。再一问知她是去出卖宁恩的,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欣赏来。 “是个聪明的办法。” “所以,帮我吗?”霁月饱含期待地望着林启风。 林启风半合着眼,思索这事于自己有多大裨益,给宁恩使绊子,他自然乐意,可是宁恩的绊子也不是那么好使的。 他与那苏里安素无渊源,救了城主或许能多一个助力,但这事究竟值不值得…… 霁月见他犹豫,便道:“别忘了,你还欠我钱。” “呵,行吧,帮你。” 二人开始商议如何转移宁恩的注意力,霁月首先担心的却是—— “你要不找几个帮手过来,万一你又被他杀了怎么办。”那会儿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启风着眼在了一个“又”字上,霁月今晚说的话于他,真是一句比一句尖锐。 林启风和宁恩不同的地方很快就体现出来了,他虽不喜欢霁月的一番话,却还是决定传书回星辰湾搬救兵。 他不知从哪儿召唤出一只鹰,将字条缠在了鹰的腿上。 霁月与鹰对视,确认过眼神,是能沟通的生灵。 一人一鹰就这样用意念来回交流着,原来它是林家养的众多鹰之一,并非林启风一人所有,平时除了带带信也没啥事干。 少数天赋异禀的鹰也会参与战斗,但多数并不会。 林启风见霁月一直望着鹰,眼睛会说话的样子,有些好奇。 鹰飞走后,林启风问霁月方是否在同鹰说话,霁月点头,“我也是最近才会的,全拜苏里安的城主所赐。” “若非情急之中,她大约也不会随意将药喂了一个外人吧。” “反正现在后悔也没办法了。” 二人漫步在夜色中,不紧不慢地往苏里安走,为的是等救兵到来,金黎滑得很快,滑一段便停下来等他们。 没走多久,林启风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来了,快躲起来。” “啊?”霁月慌忙中被林启风拉到怀里,倒入一片池塘里。 霁月的口鼻完全被一只大手捂住,无法呼吸。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死时,林启风终于拉着她浮出水面。 霁月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对不住,只有水里最能隐藏气息。” “他,走了吧。”不走,也不会拉她上来。 见霁月实在难受,林启风又道:“其实魔法也可以隐蔽我们的踪迹,但是对方是宁恩,所以……” “所以,跳水可以更保险是吗?” 林启风点头。 金黎这会儿也从水里冒出头来。 霁月看了一眼水面,“你倒是反应快。” 金黎:也不是,我是跟着你们一起行动的。 它虽敏锐,也察觉到了宁恩的在远处的气息,但脑子还没有那么好使。一见林启风抱着霁月躲进了水里,便也跟着做了。 林启风看了一眼远处,“他应该是去更远的地方找你了,不过他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言外之意,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 “我直接带你离开吧,只是……”这蛇,他就带不动了。 霁月明白他的意思,也觉得此时分开或许还能分散目标。 于是她让金黎独自回苏里安,最好能够找地方躲起来,实在不幸碰到宁恩了,就实话实说。 宁恩不好骗,霁月也不指望一条蛇的智商能够骗到他,不如实话实说。 但愿在那之前,林启风的救兵已经赶到。 金黎嗖一下远去,霁月一愣,它还挺惜命。 “我们也快点走。” 一路飞回苏里安,倒把霁月的衣服吹了半干,霁月摸着自己的裙摆,有些想笑。 而后霁月带着林启风到了那个被堵的山洞外。 “有办法进去吗?” “应该有,就是动静估计不小。”想不惊动周围的人,似乎不太可能。 “动静不小?” “我是风系魔法,可以把堵在这里的沙石都吹走,但风一大肯定有声音。” 霁月看了看远处的正门,要是能把那些人打晕就好了。 林启风顺着霁月的视线看去,心中有了主意,一溜烟就去将所有守卫都给弄晕了。 “哦,不愧是你。”霁月对林启风竖了个大拇指。 山洞打开后,霁月率先冲了进去,凭着记忆找到了地下室入口,她急需知道钟舒妍现在的情况。 钟舒妍还是躺在地上,令霁月疑心她是不是已经断气。 “城主!” 地上的人缓缓扭头。 “我带人来救你了!” 林启风环视了地下室一圈,才将视线落到地上的女子身上,如此惨状,更加深了他对宁恩的不屑。 那个魔头,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心狠残忍。 “快点。”霁月催促着林启风,她只是担心宁恩突然出现,那样事情就棘手多了。 林启风开始施法,风如刀刃,齐刷刷砍在墙上、栏杆上,霎时间,整个地下室毁坏大半。 霁月来不及赞叹这破坏力,跑到钟舒妍旁边,扶起她就往外走。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宁恩忽然落在地下室的一片废墟中。 他瞥了一眼林启风,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大概是没料到他也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找了帮手。” 杀气顿时弥漫四周,宁恩指尖升腾起一片暗红的氤氲,那是霁月没见过的手势,林启风则直觉非常不妙。 霁月看向林启风,“帮我带她走。” 这时,林家的救兵也到达现场,粗略看去有十来个人。 林启风直接抱起种舒妍,打算飞走,但宁恩已经进入大开杀戒的模式,除了霁月所站的地方,全部笼罩在一片暗红的雾气中。 霁月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似乎所有人都在护着林启风的方向。 没多久,林启风劈开红雾,抱着人飞去远方,霁月这才轻松下来。 其他人与宁恩缠斗在一起,暂时分不出胜负。 霁月既祈祷打斗赶紧结束,又害怕结束得太快,结束得太快只能说明救兵们可能全败了。 无意识中,霁月一脚踏进了红雾中,一种皮肤被腐蚀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霁月一个趔趄,身子又往雾中倒去…… 宁恩伸手接住她,红雾散去,其他人伤重逃走。 霁月疼得泪水溢满眼眶,她觉得自己下半辈子估计得当瘸子了。 这雾怎么跟浓硫酸一样…… 她不敢看自己的脚,整个人都麻了,毫无力气。 宁恩看了一眼脚下,只见她鞋袜面目全非,皮肤也差不多,骨头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他刚那种程度的巫术,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林家那群人,都没讨着什么好。 “活该。”薄唇缓缓吐出这两个字,霁月已无力生气,脑海里只有“好痛”两个字。 霁月不知道她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宁恩恼怒她的行为,原本就想着要不要卸她一条胳膊或者断她一条腿。 宁恩将霁月抱回旅店,惨不忍睹的脚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那一看就是魔法伤。” “又是魔法伤,前两天她肩上也是。” “到底谁干的啊?” “我们这儿不会是混入了什么坏蛋吧?” 大家怎么猜都不会猜到宁恩头上去,毕竟方才他还亲自把人抱回来了。 坐床上后,霁月才终于有勇气查看自己的脚,那惨状,说是在火上烤过都没人怀疑,不过更像被泼了浓硫酸。 “有麻药吗?”别说麻药,她此刻恨不得昏过去。 宁恩看她痛得龇牙咧嘴,心里倒很畅快。 “要什么麻药,你且受着吧。” 肩上的伤也还没好完全,霁月觉得自己再和宁恩一起下去,离残废也不远了。 就算宁恩不是故意要沙她,她被误伤的概率也是大大的。 “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我……”霁月气不打一处来,“我那是让你少作点孽,你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跟上辈子一样的。” “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宁恩对霁月这个说法一直都半信半疑,相信是因为她是创造者,怀疑也是因为她是创造者。 像她那种凭心情赋予他人命运的人,怎么会真诚地为人着想。 霁月无奈,要取得这家伙的信任可太难了。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就是地狱级别难度的关卡。 别人攻略角色,好歹还有个进度条。她呢,没有进度条,没有终点,一切都像看不到未来,这种要命的牵绊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31别来有恙(2) 脚上的伤疼得霁月几天睡不好觉,她只得央求宁恩想想办法,可是宁恩很无情地拒绝了,并且表示这是教训。 “你巴不得我残废是吧?” 宁恩没说话,霁月只当他是默认了。 最后还是旅店老板给找了些止痛药来给霁月敷上,疼痛总算得到缓解。 “我这伤是不是没法好了?”霁月问旅店老板。 “也不好说,巫族中有一种人是专研疗愈之术的,只是这种人很少,如果能找到疗愈师,应该是有救的。” 巫族,霁月又想到了杀千刀的宁恩,他不是也有巫族血统么。 “可有办法帮我找到疗愈师,我可以给钱的。”反正都是宁恩的钱,她花起来绝不收敛。 老板摇摇头,表示找疗愈师光靠钱没用,百赫之星的疗愈师很少,能遇见都只能靠缘分。 “为什么疗愈师很少呢?难道他们打架受了伤都不用治吗?”霁月想起那队被宁恩打得落荒而逃的林家救兵。 “一般来说,魔族和巫族的人都会给自己疗伤,只要不是伤得特别重,基本用不着旁人,疗愈师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 好家伙,反正平民的命不是命呗。 平民如果不小心被魔法伤了,分两种情况,伤口不大的话,比如霁月肩上那种,擦点伤药多养些日子就可以了。 但若是伤筋动骨的大伤,比如霁月脚上那般,慢慢养则是很难养好的,就需要专门的疗愈师,很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溃烂废掉了。 “真是天要亡我!” 老板深表同情,把仅有的止痛药都给霁月搬了上来。 如果可以重新选,霁月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再走进那个怪圈,她要远离这个奇葩的世界。 不过好像也没得选,早在她主动选择走进来之前,她的睡眠就已经被控制了。 霁月敷了麻药后,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只是连日的折腾,一觉根本恢复不过来。 她如今没办法正常走路,更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憔悴了不少。 林启风找来时,吓了一跳。 “你……这……”这才几天啊,感觉曾经很有生命力的女孩,突然蔫了,马上就要枯萎一般。 霁月抬了抬眼皮,见是林启风,稍微来了点精神。 “城主怎么样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她,我倒是想问,你这是怎么了?被宁恩收拾了?” 林启风扫了一眼霁月的脚,虽然裹着纱布,不过根据经验,应当是伤得很重,不是魔法就是巫术造成的。 霁月长叹了一口气,“你会治伤吗?” “我会给自己治,但是没有给你这样的普通人治过。” “很难吗?” 林启风解释道:“我们和普通人体质不同,你太脆弱了,用我们的办法,很可能会死。” “草(一种植物)……”霁月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鸿沟。 霁月翻身坐起来,两眼无光,“你能给我找个疗愈师吗?如果不能,就把我一掌劈死吧。” “呃……” 林启风心一横,反正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钟舒妍已经救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然而当林启风抱着霁月飞出苏里安时,宁恩就如一尊瘟神直接拦住了去路。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霁月感到林启风抱着自己的手臂一紧,这二人单打独斗,已是一场恶战。 如今多个累赘,林启风只怕更难安全离开。 “林启风,你把我放下吧,我拖住宁恩,你赶紧跑。”声音不大,但宁恩听得很清楚。 他有些想笑,霁月怎么就那么自信,觉得凭她可以拖住自己。 林启风的确不会为了霁月冒太大风险,可是就这么丢下霁月,他怕自己事后想起来于心不安。 霁月没给他更多犹豫的时间,一脚先落了地,坚定地看着林启风,“快走,来日方长。” 宁恩已唤出半片天空的闪电,霁月只觉身后电闪雷鸣。 林启风看了一眼霁月提着一只脚悬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瞬不忍,随即果断朝宁恩甩出一波飓风,转身消失在于狂风中。 宁恩抬腿欲追,霁月却扑了过去,“我跟你说个秘密。” 是很明显的缓兵之计,宁恩也能猜到,却还是下意识地问:“什么?” 闪电渐渐变弱,最后消失在宁恩的掌心。 霁月由于没法双脚站立,基本半挂在了宁恩身上。 秘密,秘密是什么?她哪儿知道,现编一个? “其实,林启风他喜欢你,他带我走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无聊!”宁恩下意识要推开霁月,可是一推,霁月就开始叫苦连天。 “你好歹把我送回去啊。” “你自己要跑出来的。” “你要是愿意找人给我治伤,我至于这样吗?” 宁恩:受伤不是你自找的吗? 于是,宁恩扔下霁月一个人走了,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又倒回来。 他在后面看着霁月单脚跳,跳得滑稽又凄惨,眉一挑还是顺手将人捞回了旅店。 将人往床上一扔,霁月感觉被摔疼了,但还没来得及动弹,一条腿就被宁恩握住了。 “你干嘛?”霁月努力想抽回被抓着的那条腿,生怕宁恩又使坏。 “别动,给你治伤。”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恩作势要扔开,霁月连忙狗腿,“别别别,麻烦你了。” 不过霁月其实还是有点担心,因为林启风说过,他们治疗的法子根本不适合普通人。 “但是你怎么会治伤的?” “学过一些疗愈的巫术。” 霁月更加吃惊了,宁恩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竟然会懂疗愈之法,怪哉! 宁恩拆开绷带,“不过就用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再没用过了。”他回想起母亲死时候的样子。 霁月的心又悬起来了,这就用过一次,能行吗?不过眼下也找不到别的疗愈师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一股清凉的感觉袭遍全身,脚上开始又痛又麻,霁月忍不住发出不知是痛还是痒的声音。 “别叫行吗?”宁恩没好意思说这声音很容易让人想歪。 霁月只好咬住下唇,瞪着宁恩的手,他手指十分修长,骨节分明,对比之下,自己那不忍直视的“猪蹄”就非常难看了。 大约治疗了十多分钟,霁月感觉脚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这种治疗再来上几次,霁月的脚就基本可以痊愈,只是宁恩并不想她好这么快,便计划把后续治疗的时间间隔拉长。 霁月没敢有任何抱怨,至少在她的脚完全好之前,她还得将宁恩像大爷一般供着。 “对了,你说你以前用过一次疗愈术,那是给谁啊?” “母亲。” 空气突然安静,霁月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母亲惨死对于宁恩来说想必是难以磨灭的阴影。她但凡多想一下也能知道,除了他妈还有谁能让他这么费心啊! 母亲这个词对宁恩来说甚至有些许陌生了,倒不是因为忘却了从前,只是那种世上还有人保护他的那种感觉已经远去。 “我还要问你,林启风怎么会在这儿?” 霁月抱着枕头,脸垮着,“我还想知道呢,他没跟我说。” “也罢不重要了,来了也好,死在这儿,总没人管得着。”他想杀林启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因为在地球,他但凡有点动作就会被系统发现,根本不好下手。 “你……已经杀过他一次了,还不够吗?” 宁恩拧了拧手腕,觉得方才伤都白治了,“你怎么总向着外人呢?” 外人?霁月总觉得这个表达有些奇怪,不过已经顾不上纠结措辞。“我只是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人家现在也没把你怎么样。” “那是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把握。” 霁月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又看了看脚,忍了,再说急了不给治伤,到时候找谁哭去。 “对了,信物还在你这儿吗?没丢的话,给我。” 霁月从枕头底下翻出蓝宝石的信物,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才递出去。宁恩见她如此喜欢,想着以后让钟舒妍换个信物好了,这玩意就送给霁月玩。 至于钟舒妍,虽然是霁月找外援救走的,但比起林启风,这个城主的确不值得放心上。 宁恩拿走了信物,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他走后第二天,霁月就听伙计说,苏里安和哪儿哪儿哪儿开战了。 “如今城主还病着,真是多事之秋。”伙计当着霁月感慨了一番,宁恩在他嘴里还成了临危受命的好人。 霁月咳了两声,着实觉得尴尬,宁恩怎么可能是临危受命,趁人之危还差不多。 本以为宁恩忙着,应该把治伤的事已经抛之脑后,结果宁恩第二天夜里还是过来了。 彼时霁月已经睡着,脚上的清凉感将她唤醒。 房间没有点灯,但借着窗户的外投入的一点微光,霁月还是能看到宁恩的样子。 宁恩知她醒了,没有说话,治完说了句“睡吧”才离去。 经过两次治疗,霁月觉得脚已好大半,就是走路还是有些刺痛。 唯一遗憾的是,脚上坑坑洼洼狰狞的伤疤,只散去了一点。 想来日后都要与这些丑陋的伤疤为伴,凉鞋穿不了。 许是知道宁恩不在苏里安,林启风这天又找了过来。 这次他还带了个疗愈师过来,霁月十分感动。 “宁恩给你治的?”林启风都觉得很意外。 霁月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他还会这个。” 疗愈师看了看霁月的伤,认为已无大碍,后续好好保护应该就能完全好起来。 只是霁月更操心伤疤的事,问及是否能祛疤,疗愈师表示可以,就是得多花很多时间。 “时间不是问题!” 霁月吃了定心丸,多日以来的阴霾终于完全散去。 此外,钟舒妍已恢复大半,很快就可以出行。 她养的那条金色大蛇也找了过去,也算有人陪着。 但林启风表示钟舒妍情绪十分低落,可能是内疚于自己将城给丢了,愧对列祖列宗。 “你回去跟她说,城没丢,苏里安还是她的!” 林启风表示不信,“宁恩都以苏里安的名义去收了两座城池了,你觉得这苏里安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你信我一回,我会让宁恩放弃这儿的,苏里安太小了,根本不够他塞牙缝。” 林启风见她这么笃定,感到好奇。“你跟宁恩到底什么关系?” 若说很亲密吧,宁恩也不只伤了她一回,说不怎么在乎吧,宁恩还给她治伤。 “你不是知道么,他非要让我改命。”虽然林启风没有直接说过,但沙仑肯定告诉过他,而且当时沙仑还说林启风在怀疑改命的真实性。 “其实你根本改不了对吧?”林启风眉眼一弯,笑得狡黠。 霁月听到这儿一脸惊恐,他果然有所怀疑! “你不用紧张,我暂时可以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看宁恩被欺骗,他何乐而不为? “有什么条件吗?”霁月可没忘记,林启风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虽然他帮过她,但霁月清楚只要可以针对宁恩,林启风都乐意。 “当然有。” 32心湖(1) 霁月就这样成为了林启风的探子,他的要求对霁月来说很简单,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情报。 “毕竟眼下,没有人能接近宁恩,除了你。” “他也不是什么都愿意告诉我的。”霁月想弱化自己的作用,她虽不喜宁恩,却也没有出卖他的必要。 林启风拍了拍霁月的肩膀,“尽力就好,我相信你。” 后来连着好几天,林启风都会让疗愈师来给霁月治伤,但他本人没有出现,至于去哪儿了,疗愈师也不清楚。 疗愈师也是掐着刚刚好的时间消失的,宁恩返回苏里安之后,疗愈师就再没来过。 那会儿霁月已经能够行走自如,只是每回脱完鞋袜看着吓人的伤疤,她还是要自怜一会儿。 老板很惊讶霁月的恢复速度,霁月知不好瞒,便说自己找到了疗愈师。 就是不知道这疗愈师可不可以疗愈心理,霁月觉得某些人心理状况非常堪忧,急需治疗。 宁恩忙完一切过来,恰好在楼下看见霁月买花,行动自如的样子,心想不应该好这么快,他才治疗了两次。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其他人给提前治好了。 “脚好了?”霁月不知道宁恩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大白天吓一跳。 “嗯。” 霁月回房间把花插在花瓶里,还欣赏了几秒,据老板说她是在这个旅店住得最久的人,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往常走马观花来苏里安游玩的人,最多也就呆上十天半个月。 霁月心想,她这可不是普通的游玩,她根本是星际旅行,看不到归期那种。 “是谁干的?” 宁恩这个问法,让霁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你的脚。” 霁月白眼,“那不是你干的吗?” 宁恩皱眉,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霁月想了想,“一个疗愈师。”说完见宁恩还是微皱着眉,又补充道:“林启风带来的。” “你如今跟他关系倒是不错啊。” “对啊对啊,不错不错。”霁月敷衍着,一边摆弄一些书桌上的小玩意。 可是宁恩半点没看出来这是在敷衍,只当她是在强调:我和林启风关系现在很好,所以你别惹我。 这两个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结交了?他才离开几天而已啊,宁恩捏了捏拳头,总觉得老大不痛快。 霁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宁恩离开,便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 “当然可以啊,这儿可是你租的。”霁月环顾一圈房屋,发现全是自己居住的痕迹,不知道回地球的时候可不可以带走。 宁恩总觉得霁月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霁月出于无聊喜欢找他说话,虽然许多时候总是霁月说十句,他回一句。 现在倒好,霁月多说一句都不大乐意的样子。 霁月当然不可能猜到宁恩的心理活动,一个人看书喝茶,旁若无人。 其实以前霁月家的时候,他们时常就是这样相处的,但宁恩今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于是乎,他没呆多久便离开了。霁月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她过了好久回过神来,想问宁恩要不要给他倒杯茶时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晚上的时候,宁恩突然宣布要离开苏里安,让霁月收拾东西跟他走。 霁月有点住惯了这地方,便问能不能过几天再走,或者她就在这儿住着,应该也没啥危险。 过去仅有的两次危险还是因为宁恩,霁月认为自己远离宁恩才是上策。 “你呆这儿是为了等林启风来吗?” 啊?霁月不知道宁恩为什么会生出这种猜测,只觉十分荒谬。 等等,他不会知道自己答应林启风要提供情报的事了吧,她这都还没行动呢。 “我等他干嘛,只是这儿也挺好的啊。” 宁恩目光灼灼,盯着霁月坦率自然的表情,妄图找到一些矫饰的痕迹。 霁月在这种令人背脊发凉的注视下,默默收拾起了东西,一边收一边问要去哪儿。 “心湖。” 霁月抓着衣服的手一僵,心湖,她听周围的人提过,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为什么突然要去那儿?” “复活亡灵部队。” 霁月如果是一尊石像,听到这儿就已经裂开了。 亡灵部队在《白日纵歌》里也有提到过,简单来说就是由一群怨气极深的亡灵组成的大军,他们手执长镰刀,几乎不死不灭,拥有无限战斗力。 能操纵亡灵部队的人很少,而根据历史记载,亡灵部队最早便是由巫族的一位祖先打造,所以后来能操纵的人也多出自巫族。 只是这种力量太过恐怖,这些操纵亡灵部队的人,最后也都成为了亡灵之一。 失控的亡灵部队会四处虐杀,直到无生灵可祭奠。好在大部队最后被一位英雄埋葬,后来关于亡灵部队的事也就成为了恐怖故事。 更多的霁月在书里没有提,所以她也是头一回听说亡灵部队和心湖有关。 霁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宁恩,有探寻,有迷惑,有恐惧,甚至担忧。 “不是已经有军队了吗?”如果说苏里安的力量太小,后来他又拿下了几座城池,照此速度,攻取王城指日可待。 她霁月想不通为什么要去复活可怕的亡灵部队。 “他们太弱了。” 轻飘飘的一句“太弱”,瞬间将自己和芸芸众生隔离开来,他是至高无上的王者,其他人都是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 霁月忽地打了个寒战,不再追问。 来不及和旅店老板及伙计告别,霁月想了想还是在房间留了一封信,信中大概是对房间一些物件的交代。 有些东西比较大件,带不走则只能留下,至于老板是要继续留着还是拿走都可自行处理。 去时风烟俱净,天山共色,霁月在空中看着远处的百赫之星,心情颇为沉重。 “你听过心湖吗?”没想到宁恩先牵起了话头。 “传说那儿,曾经有个祭司挖了上千人的心脏丢里面。”心湖的名字也是从此而来。 霁月说完自己又打了个寒战,大晚上朝着这个地方去,这不是急着投胎吗? 宁恩见霁月似在害怕,忽然升起一点满足感,那个地方可不像苏里安那么太平,离开他身边就可能随时都会没命。 “对了,血族最早的聚居地也是心湖。” 霁月险些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血族,加上之前宁恩说过这个世界的血族没有随时随地吸血的爱好,她就更没把血族当回事了。 她想象着心湖可能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恐怖,什么枯藤老树昏鸦,鲜血红云彼岸花,密林辗转睁眼瞎。 如果越过这些诡秘之境,是家乡就好了…… 心湖离苏里安比较远,中途霁月就开始昏昏欲睡,怪只怪宁恩的怀抱挡风又温暖。 宁恩也没料到中途霁越竟在自己怀里就睡着了,这人睡着了都还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看来是怕掉下去。 既然怕掉下去就不该睡着才对,宁恩落到一棵大树上。 不知怎的,宁恩忽然很不希望霁月醒来,于是他动作十分轻柔地靠在了树杈上,而霁月则靠在他怀里。 微风吹过树梢,四下静谧,流星划过夜空,宁恩有一瞬的恍惚。 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难得捡到一颗糖,躲在树后吃完,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独占了那颗糖。 霁月睡得不算深,没一会儿就呓语着要睁眼,宁恩眼疾手快在她额头注入了一道光晕,霁月便又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如果霁月醒来,第一反应肯定是离开他的怀里,然后爬下树,可能摘地上的花,可能走走停停看星星,就是不会驻足在他旁边。 之前想杀了她的,不是吗? 宁恩自问,现在还是想杀了霁月,只是这种念头不知何时起变弱了。 到达心湖的时候,已是白日,这里比之苏里安荒芜太多,周围也有少数平民居住,他们多是附近的采矿者。 从空中俯瞰,心湖四周泛红,像人哭红的眼眶,中间湖水碧绿如玉。 宁恩将霁月抱进了一所小房子,房子并未紧邻心湖,而是在不远处的山顶。 附近类似的小屋有好几处,看起来十分漂亮,只是采矿者们通常不会来这儿住,因为住这儿的人总是遇到怪事,久而久之便也荒废了。 那所谓的怪事,不过是几个会点魔法的人在装神弄鬼,想要独占地方,宁恩一来就把他们全扔进了心湖。 待几人从湖里出来往回走,却发现怎么走都靠近不了近在眼前的地方。 这是已经中了宁恩的迷魂阵,依宁恩的性子,得戏耍他们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届时是生是死都是命。 霁月打着哈欠醒来,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宁恩用魔法操纵着扫帚和抹布在做清扫工作。 稀罕!真稀罕! “你这本事做家政应该也很划算。”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谁知宁恩忽然就把工具扔到霁月手上,“你来打扫吧,我去外面看看情况。”也不知心湖如今是什么情况。 千年后,宁恩就动过复活亡灵部队的心思,只是当时的心湖被太厚的红尘掩埋,连水都几近干涸,亡灵部队与种种杂质缠绕,复活难度极其大。 现在的心湖,至少还有湖的样子。 霁月握着扫帚,左看右看,“你打扫不比我轻松多了啊?” 不干,罢工,霁月将扫帚靠到墙上,开始打量这所房子内外。 红瓦蓝墙,窗户三色交杂,看着就很魔幻。 她还是更喜欢苏里安,苏里安古色古香中带着点异域风情,明快又自然,不像这里,总觉得空气都在唱着“我好寂寞”。 33心湖(2) 心湖比苏里安清冷许多,霁月闲着没事就和身边的小动物说话,如果遇到停歇的鸟儿,她就让它们帮忙寻找会带信的鹰。 霁月偶尔也会下山去心湖边走一走,碰上几个附近的采矿者,就随便问几句。 不过多数时候都是采矿者们先搭话,因为心湖并非什么旅游休闲地,而霁月一看就是那种不干活的,大家难免好奇她来这儿做什么。 大家好奇的原因还有一方面,霁月住在山顶,而之前霸占山顶的几个人却不知去向。 她一个一点魔法都不会的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直到有一天,采矿者们看到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飞来将霁月拽走,这才恍然大悟,小姑娘是有帮手的。 宁恩嘱咐过霁月不要去湖边,那边都是采矿者,难免有些居心不良的人。 “还不是因为这里太无聊了。”如果不是还能出去走走,霁月怀疑宁恩抓她来这儿是为了坐牢。 霁月希望宁恩送她回苏里安,宁恩果断拒绝了,理由是路途遥远,不过霁月总觉得这是借口。 宁恩总是晚上出去,但是会在天亮前回来,每次回来,霁月都能闻到一阵铁锈味,仔细一想,其实很接近血腥味。 “你不会每天晚上都去杀人了吧?”霁月吸了吸鼻子。 宁恩朝霁月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看。” 霁月没有见过天黑之后的心湖,一看呼吸都快停滞了。 只见湖面变为了罕见的深红,波浪翻滚,水底下传来低沉的嚎叫,像有一群什么东西随时要冲破水面。 墨色的天空也仿佛浸染了深红,星点被淹没。 “亡灵部队?” 宁恩点头,“花了些时日,他们才终于有点动静。” 这叫有点动静?霁月咋舌,“人在地底下睡得好好的,非叫起来干什么?” “他们兴奋着呢,感谢我还来不及。” 宁恩眼睛忽闪着暗红,和湖面相呼应,霁月缩着脖子,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这……形势比较严峻,若是没人阻止,霁月丝毫不怀疑宁恩会血洗百赫之星。 “亡灵部队有多少亡灵啊?” “想有多少有多少。” 呃,霁月只当宁恩兴奋过了头,谁知宁恩表示,亡灵部队完全可以按照操纵者的心意改变数量。 这种数量当然是有上限的,只是上限是多少,目前还无从得知。 天亮之后,心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湖水碧绿,水面平静,只有湖岸一圈是红色。 霁月问宁恩复活亡灵部队还需要多久,宁恩没说具体多久,只说快了。 她不知道亡灵部队具体什么样,可是那些在附近工作的采矿者一定最先遭殃。 霁月下山想劝大家最近都别来采矿了,结果下山就看到一个个面黄肌瘦,和她来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些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亡灵部队,只知道心湖一直有些奇怪的的传言,多人患病也只当是受了什么诅咒。 因此在这样一个本就“绯闻缠身”的地方,霁月说出什么秘辛,大家都不足为奇。 只是当霁月说起湖底有成群结队的亡灵会吸食人命时,大家还是面露恐慌。 比起那些看不透的诅咒,有形的亡灵似乎更骇人听闻。 近日那些突患怪病的采矿者,难道就是被吸食了生命? 人心惶惶之下,过来采矿的人越来越少。 “你叫他们都离开了?” “有何不妥吗?别告诉我你复活亡灵部队需要活人。” “也不是非他们不可。”言下之意还是需要的。 宁恩不满霁月的行为,不过当务之急是去找新的生命来填湖。 霁月站在门口拦住了宁恩的去路,“别走。”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此次放宁恩去了,她会非常难受。 夜里来自湖底的叫嚣音犹在耳,可能未来,宁恩也会变成他们其中一个亡灵。 “知道上一个拦着我去路的人怎么样了吗?” 宁恩眼里的红若隐若现,眼前不就有一个活人吗? 把霁月扔湖里去吧,宁恩心底有个声音在这么说。 毕竟是和宁恩相处了这么久,霁月还是能察觉到宁恩此时又进入了想杀她的状态。 豁出去了!霁月心一横,直接抱住了宁恩,“我不拦你,我就是让你过几日再去嘛。” 这算是美人计吗,是也不是,霁月只是有一种经验,每次宁恩抱着她飞来飞去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气氛最和谐。 宁恩大概也没料到霁月会突然有此举动,原地石化了几秒,这么矫揉造作的行为和霁月往常的画风完全不搭。 更匪夷所思的是,宁恩没有一把就将人推开。 只是在二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宁恩把霁月拉到了心湖上空。 “你知道掉下去会怎么样吗?” 霁月紧紧抱着宁恩摇头,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要不我带你下去试试。”不是询问。 霁月抱得更紧了,“别丢!” 她恨不得此时化身强力胶粘在宁恩身上,完全忘记了男女有别。 宁恩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可是由于她贴太紧,倒是引出火来了。 当宁恩铁青着脸把霁月带回房子后,一声不吭去外面吹了很久的凉风。 这种经历对宁恩来说并不多,因为能靠近他的人本就少,霁月的确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的。 久到她都能猜出来他喜欢抱着她,那么隐秘的心思,她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这种感觉,宁恩不喜欢,她有时候聪明到令他生厌。 霁月感慨自己又捡回一条命,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宁恩了。 她现在只想见一见周围的小动物,也不知道那些鸟儿有没有找到鹰,再不来个人阻止宁恩,这家伙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霁月的心声,一只白头鹰扑着翅膀落到了霁月所在房间的窗台上。 霁月听到声音立即转身,只觉白头鹰此时的身躯十分高大,救星一般。 白头鹰:听说你在找我,什么事? 霁月:你等等。 她得去外面看看,宁恩还在不在,若是在,她可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让鹰带信。 白头鹰:外面没人,要有人我就不来了。 这鸟儿是在嘲讽自己吗?霁月定睛看着白头鹰,它确实不如上回林启风召来的那只和善。 白头鹰:到底有事没事啊,没事我走了。 霁月疯狂示意它等片刻,可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纸笔。 “算了,带个口信吧,找到林启风,跟他说我在这儿。” 白头鹰:还有呢? “宁恩要复活亡灵部队。” 白头鹰:茫然.jpg 它一直都有在努力学习人类的很多表达方式,可是这句话显然不在理解范围内。 霁月:好吧,不解释什么亡灵部队了,就这样吧。 望着白头鹰飞走远远的消失在天际,霁月才回屋,她其实之前还想过给金黎带信,不过一想如果林启风知道了,钟舒妍多半也能知道。 相较而言,林启风实力肯定远在钟舒妍之上,不过他们二人加起来都未必对付得了发疯的宁恩。 在霁月的设想中,他们最好多去找一群帮手,以多欺少还不会么。 她劝不了宁恩,就只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来阻止他。 接下来的几日,宁恩没有再回来过,霁月偶尔看一看山下的心湖,始终没见过宁恩的身影。 虽然上回拦住了宁恩一次,但宁恩真要做什么,霁月知道自己根本左右不了。 她只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宁恩去杀戮,至于看不到的,她也管不了。 夜里,心湖的颜色变得更红了,多看一眼都能吓晕的那种,翻滚的波浪也比之前汹涌。 霁月想起那个一千颗心脏的传说,总觉得湖水全是鲜血的颜色。 “宁恩。”霁月试着在屋内叫了一声,没有应答,证明不在附近。 大约是夜间的心湖太过诡异,浪涛的声音愈来愈大,大到霁月心神不宁起来。 宁恩从来骄傲,上辈子还因为太自信葬送了一条命。 他如今要复活亡灵部队,难道就从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吗?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里萌生,就再也压制不住。 霁月决定出去找宁恩,打开门之后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心湖太吓人了。 死就死吧,说不定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借着暗淡的星光,霁月开始摸索下山的路,这是她到这儿之后第一次在夜里下山,耳边的浪涛声掺杂着亡灵的哀嚎,时不时叫霁月起一身鸡皮疙瘩。 回去吧,霁月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霁月看了一眼湖面,还是疑心宁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有双陌生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宁恩。”霁月又叫了一声,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什么未知的鬼魅。 行至半山腰,霁月有点不敢往前了,心湖近看像张着血盆大口。 见她停住,身后的身影忽然靠近,霁月感觉身后有人,下意识以为是宁恩。 “你去--”哪儿了。霁月讶异地张着嘴,因为她回头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人身高与宁恩相差无几,但气息完全不同,他身披长斗篷,帽子很大险些遮住眼睛。 皮肤很白,黑夜里都不能忽视的那种雪白。 “你是?”霁月不知怎的,后退了半步。 看她警惕的动作,男人轻笑,眼睛弯弯,嘴角弯弯,可就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你在找那个想复活亡灵部队的人吗?他可能不会来了。” 霁月没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在抖,这个人的气场极具压迫感,又出现在如此深夜,她想跑,但腿有点软。 不行,快动起来,快跑,霁月已然心跳过速,终于在男人伸手触及她之前,飞也似地跑远了。 “怕什么呢,小可爱。”男人有些无奈地看了眼霁月的背影,放下斗篷的帽子,眨眼消失在原地。 霁月疯狂地奔跑,朝着未知的方向,跑到觉得累才停下,正喘着气,那个梦魇一般的身影却神态自若地站在了她面前。 霁月:在这个变态的世界,果然双腿是最没用的,跑得过平民,跑不过能力者。 “累了吧,我可以让你休息。” 这话对霁月来说很有信息量,这个休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放过她让她回去睡觉,还是让她永远休息…… 结果没等霁月消化完这句话的信息量,那人直接抱起霁月飞了起来。 “啊!!”毫无准备的霁月尖叫起来,紧接着她听到男人说:“别怕。” 声音很温柔,但霁月还是毛骨悚然,这人到底想干嘛? 男人抱着霁月飞过心湖,亡灵和波涛的声音就在霁月脚下,湖面上的风都带着铁锈味。 “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需要休息。” 从霁月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精致的下巴的喉结,还有他如瀑的长发。 他们跃过两座大山,最后穿入密林落在一棵大树上,大树枝繁叶茂,横生的树杈非常粗壮,人甚至可以在上面行走。 男人找了一个地方将霁月放下,霁月一得自由便要起来,只是刚一有动作就被对方一根手指头按住了。 “你需要休息。”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你需要--”他打算又重复刚才已经说过好几次的话,霁月连忙打住:“我不需要。” “你跑累了不是么?” 霁月:???我跑还不是因为你。 男人见霁月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便道:“你是想我抱着才休息,对吗?” “不是!”什么脑回路啊。 可是男人不由分说将霁月圈在了自己怀里,霁月怎么挣扎都没用。 “你这人,什么毛病啊?” “那天,我看他就是这么抱着你的,你睡得很香。” “哪天啊?”霁月又努力挣了一下双臂,依旧徒劳无功。 对方直接忽略了霁月的提问,陷入对某个夜晚的回忆。 “他为了不让你醒来还用了魔法,我当时就想,可能是因为抱着睡觉的你很美好。” 霁月的心思已经移到了对方的手腕上,埋头就是一咬。 34心湖(3) 那人手上结实挨了一口,力量上却没有任何松动。 霁月怀疑自己咬的是什么蜡像,这人根本没有反应,太奇怪了。 “不松口吗?” 霁月松口,发现他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非常深的牙印,她发誓,自己真的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怎么没反应?” “我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感觉。” 真优秀啊,霁月觉得有点牙酸,白啃了一口,浪费力气。 “不过,咬我是有代价的。” 声音落地,霁月只觉自己脖子一凉,尖牙刺破皮肤,是鲜血的气味。 刹那,霁月明白过来,这人是血族! 心湖是血族最早的聚居地,即便如今百赫之星的血族已经很少了,他们还是偶有出没。 霁月明白是自己掉以轻心了,这个人在夜深出现,又白得那么不正常,早该意识到的。 周身的血液在不断流失,霁月面如死灰,宁恩你到底在哪儿啊。 好在这人似乎没有一口气把人吸成干尸的习惯,当他放开霁月时,霁月只是觉得头晕,那感觉有点像献血之后的后遗症。 怎么着也被抽走了有400ml的血量,霁月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手指上便沾满了血。 “怎么还流血呢。” 他低头又凑了上去,霁月以为他又要喝,慌忙起身。 “别怕,给你止血。” 后来的气氛诡异又暧昧,舌尖和脖颈接触的感觉又痒又麻。 舐舔了一会儿,霁月终于不再流血。 霁月又伸手摸脖子,只是这次她的手被捉住了,那人又去吮吸她手指方才沾到的血迹。 霁月想抽回手不得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着一系列毛骨悚然又轻浮的行为。 “好了。” 霁月嫌弃地拿手在他衣服上揩了几下,却引得他笑了几声。 “笑什么,不是说你们血族吸血都会经过对方同意吗?” 宁恩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她,那就只能是眼前这个血族不守规矩。 “我原本的确没打算喝你的血,只不过谁让你先咬了我呢。” 霁月:我又没喝你的血。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爬下树。 “去哪儿啊,你需要休息。”这人非常执着于让她休息这事,霁月实在理解不了。 不理,继续爬下树。 然而由于失血的缘故,霁月落地时,头晕眼花,一时没站稳。 “都说了,你需要休息。”一双手接住霁月,语气还有些责怪之意。 重新回到树上,霁月觉得头更晕了,白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么一折腾,霁月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在送你那么血的份上,你可以送我回去休息吗?” “那儿住着很好吗?”若是很久以前的心湖,的确还算宜居,现在,所谓宜居是对亡灵而言的。 “也不是很好,但好歹有张床。” 霁月也不喜欢心湖,荒凉又阴沉,晚上湖面还会变成恐怖的红色。 “我可以抱着你睡,睡我这儿也会很舒服的。”他依旧环抱着霁月靠在树上,霁月由于头晕也懒得抵抗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好奇那个人的感受。”因为好奇,所以想照做试试看。 霁月翻白眼,“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他啊。”宁恩什么感受,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我并不想和他说话。” “你们有仇?”和宁恩有仇一点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何好奇一个仇人的感受。 “不认识,谈什么仇怨。” 霁月更加迷惑了,“不认识你好奇个鬼!” 她剩下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个吸血鬼看上宁恩了,于是对能和宁恩朝夕相处的她心存嫉妒。 狗血三角恋里的第三者不是时常发问么--她比我到底好在哪儿?我哪里比不上她? 一定是这样没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还没问过你。” 霁月没说话,又听他说:“我叫温辰旭。” 竟然跟她一个姓? “我叫温霁月。” “我们还真是有缘。”他微微一笑,对这种巧合感到兴奋。 “好了,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鉴定完毕。”愿有仇人终成兄妹。 “我妹妹很早就死了。” 霁月:……所以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想杀了我吧?” 温辰旭显然有些惊讶,问:“你为何会这么觉得?”他自认一路过来自己温言细语,一点不凶恶。 “你要是看上了宁恩,我举双手赞成,绝对不掺和!” 霁月早已否定掉曾经觉得宁恩和钟舒妍般配的想法,如今她觉得疯子就应该和变态搭,比如温辰旭和宁恩,两个都看着脑子不正常。 这回轮到温辰旭迷惑了,她兴许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误会嘛,说清楚就好了。 “我不喜欢他。” “那你……” “他一看就是那种没有感情的魔族,杀气很重,可是他却没有杀了你还把你带在身边,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辰旭毫不避讳地表示自己已经观察了他们好些天,大概从宁恩带她前往心湖的路上就注意到了他们。 魔族或巫族和平民在一起不足为奇,毕竟大家都是有七情六欲的生灵。 可是宁恩并非寻常魔族,温辰旭活了几百年,见过很多人,看到宁恩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冷血动物。 霁月听完,心道果然是个变态,这都什么痴汉行为。 只可惜,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霁月叹道:“不过是命运捉弄罢了,我不想跟他呆一块儿,他也总恨不得杀了我。” “有趣,到底是什么命运?” 温辰旭直觉宁恩并非那种可以轻易威胁到的人,你若拿什么东西来威胁他,他一定叫你知道什么叫“两败俱伤”。 这里,温辰旭直接就排除了生死议题,毕竟没人会觉得霁月有能耐取走宁恩的性命。 “命运啊,就是……”霁月想了想,“算了,总之一言难尽。” 她不想说,温辰旭亦未追问。人与人本就存在各种各样的羁绊,有些羁绊寻常,有些羁绊异常。 “对了,你之前说什么宁恩可能回不来了,什么意思?” “心湖底下的亡灵部队,很是凶残,我见过太多下水后一去不复返的人了。” “他去水里了?” “嗯,我看着他沉下去的。” 霁月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若是宁恩真出事了怎么办?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早就想摆脱他了吗? 也许是习惯了吧,霁月安慰自己。 “你担心他?” “有点。” 温辰旭转而安慰她,“他实力应该很强,说不定可以回来。” 一说到宁恩可能会回来,霁月又陷入了另一种忧虑。他回来是带着亡灵部队一起回来吗? 那个场面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似乎不管宁恩有事还是没事,霁月都不大畅快。 温辰旭纳闷了,这说宁恩回不来不行,说他会没事好像也不行。 “你有糖吗?”霁月摸了摸肚子,好瘪,快低血糖了。 温辰旭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以前与人交易血液,都会直接给钱,所以从来没管过善后的事。 “抱歉,我很久才进食一次,所以没有储备食物。” “带我回去吧,我那儿有。” 温辰旭眸光闪烁,回去啊,万一遇上宁恩了呢,于是她把霁月带去了更远的城镇上。 这个城镇有些奇怪,明明是深夜,不少铺子却还开着。 “这些人不会都是血族吧?” 温辰旭点点头,看霁月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 “你别露出这种表情,他们一般不会随意吸血的。” 霁月还是小心翼翼地一边观察一边走,这儿卖食物的铺子只有两家,而且全是甜食。 霁月塞了一个糕点状的东西到嘴里,发现甜到能把她齁死。 如果不是太饿,霁月一准吐出来。 见她表情拧巴,温辰旭只好解释道:“血族味觉非常迟钝,基本只能感受到一点甜味,吃其他东西都味同嚼蜡,所以……” “看来当血族也很惨。”只能活在夜里,她都勉强接受,至于无法感受美食,坚决不行。 “我们可是寿命最长的种族。” “这不就跟惩罚一样吗?漫长的生命,漫长的无趣。” 温辰旭摸着自己下巴,“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 他的确觉得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否则也不会抓霁月来暂时作陪。 在温辰旭漫长的生命中,他对好几个人都产生过好奇和兴趣,只是这些人都陪不了他太久。 陪不了太久的原因很简单,他会腻。 也有人死活要缠着他的,对方若是平民也就罢了,若是有点能力的魔族或巫族,他便会为了免去麻烦杀掉她们。 “太甜了。”一边吐槽一边又吃了一块甜食,只是这块吃完便再也不拿下一块了,怕要直接从低血糖升到高血糖。 温辰旭从袋子里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怎么就太甜了呢,明明刚刚好,或许还有点淡。 天亮之前,温辰旭将霁月送回了心湖旁边,那袋甜食也留下了。 霁月觉得自己吃不了这么甜的东西,不太想要,但温辰旭不想带走的理由却是不够甜。 “真不怕齁死。” 温辰旭一笑,“不怕。”说完,他带上斗篷的帽子,飞向了天际。 他走后没多久,太阳就出来了,这里的太阳其实不叫太阳,具体叫什么霁月想不起来了,那颗恒星的作用反正和太阳差不多。 实在要说不同,大概是这颗恒星比太阳看起来要大那么一点。 宁恩也是天亮后回来的,只是霁月险些没认出浑身是血的他,脸上身上手上,找不到一处干净的。 当时宁恩推开门,就靠在门框上,挡住了一部分阳光,霁月很多年后都还能想起这个画面,刺眼又诡异。 这还是霁月第一次看到宁恩受这么重的伤,给他擦洗伤口的时候便没忍住感叹了一句“何必呢”,宁恩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你可以不用管我。” 霁月捏着帕子,恶狠狠地说:“给我闭嘴!”她也就趁着这会儿宁恩伤重可以放几句狠话了。 大概是没怎么被霁月这种语气吼过,宁恩眼里升起一丝复杂。 “我的药你能用吗?” 霁月翻找包袱,发现之前旅店老板和宁恩给的伤药都在。 宁恩又闭上眼睛,“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霁月眼里写着羡慕和嫉妒,平民脆弱的肉体和魔族强悍的恢复能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35从前有个大祭司(1) “你去哪儿?”宁恩虽闭着眼睛,但听到了霁月开门的声音。 霁月打开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心湖最近吹上来的风越来越冷了。 “出去走走。” 她方才照顾宁恩的时候,恍惚有种错觉,他杀人,她就递刀。 若是林启风不来了,或者没有办法阻止宁恩,她岂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宁恩带着亡灵部队一路屠戮下去。 “别走远了。” “嗯。”霁月轻轻答应着,掩上门。 待霁月出去以后,宁恩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没有睡多久就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疗伤。 屋子里有股什么味?宁恩吸了吸鼻子,血族的气味! 之前这股气味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掩盖,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 难道有血族来过?宁恩的视线转移到小木桌上,上面还放着一袋食物。 掀开一看,甜食。 他尝了一小口,甜腻不已。只有血族才可能吃这种东西,宁恩疑惑地看向门口,霁月出去多久了还不回来。 她已经和血族接触过了? 如果只是简单接触,怎么会送吃的?这才几天啊,就关系匪浅了。 宁恩觉得刚恢复一些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真的很想掐死她。 只要他消失几天,霁月一定会和其他人勾搭到一起,一会儿是林启风,一会儿是什么血族,接下来还会有谁呢?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霁月已经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人。 霁月坐在房子外面的石凳上吹了很久的风,没注意到宁恩已经出来。 “你在等谁吗?”看那托腮望远方的样子,一定是在期待什么,也许是期待一个人。 “啊?没有啊。”霁月心跳漏了一拍,疑心他是否知道了自己报信给林启风的事,“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在这几天,有人来过?” 霁月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想着他大概是捕捉了温辰旭来过的痕迹。 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霁月便将昨天夜里被温辰旭带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你出去找我?”宁恩自己都不太信。 霁月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纯粹脑子进了水,找他做什么,死了算了。 “我怕你死了,那会儿心湖看起来非常吓人。” 宁恩忽然想到什么,按住霁月的肩膀,一手扯开了她的衣服领子。 果然有道浅浅的牙印,这是被当血库了。 霁月推开宁恩的手,整理好衣领,“能不能改改你这毛病,好歹先问我一声。” 宁恩没说话,但眼神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我不改。 回屋后,宁恩直接将那包甜死人的食物给扔了出去,不是随手一扔那种,而是借助魔法直接掉进了心湖里。 霁月并不在意,反正她对这东西也没啥兴趣,当时吃只是因为饿极了。 干粮快见底,霁月想着何时再买点,回头一看宁恩又开始闭目养神,遂暂时作罢。 开门声响起,宁恩耳朵一动,“你又去哪儿?” “外面,我怕打扰你休息。”方才也是因为不想打扰宁恩休息才出去的,以为她多愿意吹冷风似的。 “回来。” 霁月只好认命呆在屋里,拿起仅剩的几包零食欻欻吃起来。 这边的东西有不少好吃的,就是没冰箱,很多不能长期保存,所以需要时常补充干粮。 哎,还是家里好,霁月看了一眼窗外的荒原。 这会儿她甚至还能想起英国诗人艾略特的《荒原》。 《荒原》里面有一句,大意是说:人类 难以接受太多的现实, 过去的时间和将来的时间,可能发生的和已经发生都指向一个目的——即现在。 一切像梦,是因为她不想接受现实。 她没想过一种可能,要是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不是想不到这种可能,是尽力避免自己去猜想这种可能。 过去种种,仿佛都在远离,又似皆在昨日,霁月想着想着竟然红了眼眶。 宁恩睁开眼,看到霁月背对着他,朝向窗外,她好像今天一直都在往外看。 最重要的是,霁月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她在想谁…… 宁恩起身走到窗边,霁月回过神,擦了擦眼睛。 “你哭什么呢?” 其实宁恩的内心活动是,霁月竟然想别人想到流泪,荒唐!太荒唐了!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你到底在想谁?” 霁月有些茫然,“想谁?”两秒又反应过来,“我只是有点想回家。” 宁恩:原来不是想其他人啊。 “会回去的。”宁恩语气坚定,虽然他目前也不知道怎么回。 霁月笑得勉强,她所谓的回家和宁恩所谓的回家根本不同。 “宁恩,亡灵部队还需要多少时间啊?” “还有几天。” 霁月微微皱眉,这个林启风到底在搞什么? “其实不用急吧,你才受了伤。”霁月只是想拖延时间。 “这点伤不要紧。”宁恩只当她是在担心他。 “呃,其实我的意思是,真的非要亡灵部队不可吗?”这人怎么做事永远这么心急呢。 宁恩投来探寻的目光。 霁月抿了抿嘴,道:“你万一控制不了他们呢,你应该知道,从前那些人都是什么结局。” “我跟他们不一样。”那些人,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霁月扶额,后悔与宁恩废话这些东西,他狂惯了,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宁恩:她确实是在担心我,虽然这很多余。 傍晚时分开始,心湖渐渐变色,霁月看了一眼,知这是又要变为恐怖形态。 她想把窗关上,却被宁恩制止了。 “那我去别屋。” 这里有房间的窗户并未对着心湖,只是窗户小看着压抑,所以霁月一开始就没有选那间住。 宁恩拉住霁月,“待会儿有不一样的场面。” “吓人吗?” “不吓人。”在宁恩眼里,世上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到吓人的地步。 等了一会儿,只见心湖升起高浪,比霁月以前见过的浪都要高上许多。 不同的是这次亡灵的哀嚎声没有那么大,或许是被浪声所掩盖。 巨浪翻滚着,竟幻化出了一个人形,比普通人看起来高大,黑糊糊一团。 “怎么会有人?” 霁月紧张起来,这难道是心湖里面的大boss?还是说这就是那亡灵? “那是大祭司。” “就是那个挖别人很多心脏的大祭司?” “对。” 正说着,巨浪中的黑影开始清晰,这一清晰不要紧,但是面目狰狞到霁月只想闭眼睛。 大祭司早已在上千年的沉寂中失去了本来面貌,五官纷纷移位,随心所欲地分布在脸上。 他披着红色的披风,像被血染一般不停滴落着什么…… “你跟我说这叫不吓人?” “终于出来了,只要把大祭司解决了,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宁恩跃出窗外,朝心湖飞去。 喂喂,你不是才受了伤嘛,霁月欲言又止。 待宁恩飞到大祭司的正对面,霁月才发现跟大祭司比起来,宁恩都要矮小许多。 大祭司像被什么投影仪放大过,一举一动都能掀起大浪。 宁恩则在大浪里出没,与大祭司打得“难分难舍”。 夜幕完全降临,霁月只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水里来来去去,红色的湖水像血海,快将人影都淹没。 如果不是二人施法时带的光亮,霁月甚至怀疑这二人在冲浪。 温辰旭缓步走来,看了一眼湖面又看着窗口的霁月,“看人打架有趣吗?” “他们动作太快,我根本看不清现在什么情况。” 温辰旭自顾自当起了解说,比如宁恩现在用的什么魔法,大祭司何时占了上风,大祭司的巫术优点在哪儿,缺点是什么…… 霁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倒是很懂。” “活太久了就这样。”温辰旭无奈地耸肩。 “你多少岁了?” “五六百岁了吧。”大概是五百八十多还是九十多来着,温辰旭自己都记不清。 “这要是普通人,都多少代子孙了。” “血族不爱繁衍下一代,所以……” 这时,湖面的大浪平息了一点。 霁月看着湖面道:“难怪你们血族落败成这样。” 温辰旭:……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自然界的规律素来如此,寿命越短的生命,越是会珍惜繁衍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基因传递下去,这是一种本能。 忽的一个巨浪升起,吓得霁月一个激灵。 大祭司浮出水面,手举着一把发光的镰刀。 “宁恩应该还在水下。” “他这是输了吗?” 霁月想如果宁恩输了,就拜托温辰旭去救回来,倘若是死了,那便就地埋了。 36从前有个大祭司(2) 就在霁月思考着如何给宁恩收尸的时候,宁恩又从水里出来了。 温辰旭看着霁月的表情,有些意外,“他没事,你似乎不太高兴?” “没有啊,哪有的事。”当然,霁月也谈不上很开心,古语诚不欺我,祸害遗千年。 她就说宁恩这种绝世祸害,哪儿会这么轻易就出事了。 “不过,你真的很奇怪,你就一点不担心宁恩复活亡灵部队后四处作恶吗?” 温辰旭摸着自己下巴,思考宁恩此举对自己的影响。 没错,百赫之星可能会多个魔头,但他久居深山,根本不想掺尘世的纷争,要说实力也非寻常魔族可比,影响可能也就那样了。 “不怎么担心吧,单挑,我未必会输给他。” “他可不想单挑!”霁月指着心湖的方向,这人都打算复活亡灵部队了,那是群殴的节奏啊,大哥。 “那如果加上你呢?”温辰旭忽然露出一抹坏笑,一手揽过了霁月的肩。 霁月慌忙推开,“别动手动脚啊。”跟宁恩一个德性,霁月投之以白眼。 “为什么他抱你你就不反抗,我抱你你就这样?”主要是他纵横情场多年,完全能看出来霁月对宁恩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他对这两个人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多么耐人寻味的相处啊。 “那是因为我又不会飞。”有事要仰仗别人的时候,可不就得顺从点。 “我也可以带你飞啊。” 霁月被温辰旭拦腰拖到了半空中,从这个视角看下去,大祭司的样子更吓人了。 大祭司那躯壳基本是半骷髅半半肉身,那些所谓的肉身散乱分布在骨架上,霁月甚至还能看到他残缺不全的内脏。 “呕--”霁月下意识闭眼。 温辰旭立即带着霁月飞得远了些。 就这个举动,让霁月觉得温辰旭和宁恩其实大不相同,换成宁恩绝对要嘲讽她胆子小。 “看他们打架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带你去别处玩吧。” 宁恩百忙中用余光看到有人带霁月飞走,眉头一皱,但大祭司步步紧逼,只好暂时压制住了要追过去的冲动。 这都直接在眼皮子底下劫人了,当他不存在吗? 紧接着大祭司遭受了一记重创,这还是他被封印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被人逼到如此地步。 心湖的声音在背后逐渐变小,温辰旭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他竟然没有追来。” 霁月:“正跟大祭司打得热火朝天,怎么可能有空。” “其实我带你走就是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那你看到了。”这些人啊就是闲的,所以寿命太长真不是什么好事。 “实不相瞒,那包食物也是我故意留在你那儿的。” “被扔了。” “意料之中。”温辰旭轻笑,他能肯定宁恩是在意霁月,至于到底有多在意,却不好说了。 比如现在,宁恩都没有追来,显然心湖事大。 霁月不知温辰旭脑子弯弯曲曲的思量,想着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带我去买点东西吧,不要血族集市那种。” “行。”说着加快了速度,霁月觉着耳边的风更大了。 “冷吗?”温辰旭趁机将人罩在了斗篷下。 霁月觉得十分受用,但是很快又清醒过来,这人一定是个情场高手。 二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镇,远远望着就很繁华。 白赫之星夜晚还开市的城镇并不多,能在夜晚还热闹着的,说明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 尽管苏里安也有夜市,但都远不如眼下的面积大。 霁月刚想冲出去采买,温辰旭却叫住她,“钱够吗?” 霁月身上还有少许银钱,原本也没打算买太多。但见温辰旭都这样问了,不宰白不宰。 温辰旭也十分周到,一路付钱,还帮忙拎东西。 霁月一边享受其中一边感慨,没想到在这么倒霉的地方还实现了“随便花”的梦想。 买完东西后,温辰旭又带霁月去喝酒。 这里的酒度数不高,还带着甜味,很合霁月的胃口。 她喝了几杯后,笑嘻嘻地指着温辰旭,“说实话,你是不是想泡我?” “泡?” 大约是喝了酒,霁月胆子都变大了,歪头凑近温辰旭,小声说:“就是睡的意思。” 温辰旭失笑,他确实存了几分那方面的想法,只是没料到霁月之前看起来保守又扭捏,如今竟能开门见山把这事说出来。 “不过,你死心吧。” “为何?” “我啊,跟你们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建立任何朋友之外的关系。” 霁月眼中带了七分清明,看得温辰旭心头一震。 “你要是觉得刚给我花那么多钱亏了呢,我也不会还你。” 何况,霁月认为温辰旭不像抠门之人,像他那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估计都家财万贯,以往看的电视剧就这么演的。 温辰旭果然哈哈大笑,“我不至于在意这点东西。” 他指了指旁边桌上所置的大堆货物,“你如果下次还想让我付钱,我也很乐意。” 霁月放下酒杯,“那你图什么呢?”她不是还在校园里的单纯少女,很清楚异性之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图……”温辰旭缓缓道:“你的血。” “原来如此。”有了这层需求关系,她反而放心了。 就像她和宁恩之间的命运捆绑,只要宁恩还惦记着改变命运,她就可以稍微安心,尽管不知道这种安心还能持续多久。 温辰旭没说的是,他其实对血液没有多挑剔的要求,霁月可以,换个人也可能可以。 只是换个人的话,多半很难像霁月这么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想弄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更想弄明白霁月和宁恩之间那种奇怪的关系。 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怎么可能有如单纯的保护关系。 “你和宁恩是怎么认识的?” 霁月凝眉回想起来,其实他们也才认识半年左右吧,但是有一种认识很久了的感觉,无别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认识以来发生了很多事。 “半年前吧,他找到我希望我帮他做件事,什么事呢不好说,总之只有我可以做,然后就这样认识了。” “我还真的很好奇,什么事非你不可。” 想起那命运般的小说,霁月开玩笑道:“说不准你有一天也会找上我。” “到底是什么?” “不可说。”关键是说了,你也未必信。 “所以事情还没有做完?” “没有,失去了最要紧的条件,总之以后再说了。”她失去了键盘和电脑,存稿也不在身边,没法凭空记下那么多东西。 说白了,二人只是单纯的合作及利益交换关系,这个理由最能说服温辰旭,温辰旭也倾向于相信这种理由。 但温辰旭每想起那晚宁恩的举动,直觉就告诉他,不会那么简单。 这不,宁恩一身血气出现在了酒楼,霁月喝得微醺,笑着朝他看,“你来了。” “回去吧。” “行。”霁月将买的东西往肩上一扛,就要回去。 温辰旭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宁恩拉着霁月的手消失在街角,他才回座位开始独酌。 宁恩一路上沉着脸,加之身上的血腥味,霁月感觉气氛十分压抑。 回到心湖时,霁月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包围,而且这气味中还掺杂着淤泥的气味,简而言之非常不好闻。 望去,心湖已经归于平静,红色也浅了许多。 “大祭司他……” “湮灭了。”宁恩抬起手,手掌中还有污痕,像是血和泥和混合。 霁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也沾了些污垢,她没忍住露出些微嫌弃之意,转身去了另外一间屋子,打算洗漱换衣服。 宁恩接收到这种嫌弃,大为光火,“我都没嫌你一身酒味,你还有脸嫌弃我。” “那咱们互相嫌弃好了。” “你和那血族关系很好啊,都能一起去喝酒了。” “你管不着。”只听门砰的一声关上,宁恩拳头捏得咔嚓响,他早晚得灭了那血族。 回想大祭司方才在自己手下化为一滩血泥时,宁恩也有恶心之感,只是他生来龌龊肮脏之事见多了,所以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倒是那个大祭司,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变成那副德性。 这一切也许再没人清楚了,大祭司永远地湮灭在了心湖,化为了众多亡灵的养料。 37反正都是交易(1) 大祭司消亡以后,消息慢慢传开。 某种意义上,大祭司是心湖的封印,虽然有他在的时候,心湖显得煞气很重,但他的存在对于湖底的亡灵部队来说也是一种压制。 如今大祭司没了,湖底的亡灵部队则少了一重压制,更容易破水而出。 霁月开始发愁,林启风若还不来,估计就只能来收尸了,届时尸横遍野,估计还收不过来。 预计亡灵部队随时要出来,宁恩直接勒令霁月不许出门。 霁月只好在小房子里呆着,时不时看一看心湖的方向。这天,白头鹰突然又落到霁月的窗台。 “他要来了?” 白头鹰:马上就要到了,你自己小心,我顺便查看一下心湖如今的状况。 “真是让我好等。” 就是不知道这会儿才来,会不会已经迟了。 林启风见白头鹰飞回,知这会儿亡灵部队还未破出湖面,他身后乌泱泱全是人,都是来自各个家族的精英们。 接到霁月的消息后,林启风其实很上心,一直在奔走寻找援军。 一些人对有人要复活亡灵部队这事是存疑的,在他们看来,想到去复活亡灵部队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这也让林启风行动的时候受到了些许阻碍,不过昨夜心湖的异动已经引起了很多人关注,大伙或出于好奇或出于正义朝心湖赶来,路上就和林启风一行遇到了。 队伍一扩大,林启风信心增添不少。 然而众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待所有人飞至湖岸时,亡灵部队已经从湖面冒了头。 最先出来的是一把把长镰刀,镰刀上有红色的花纹。随着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湖水忽然萎缩至原来的一般。 亡灵们的大半样子已经显现在世人面前,霁月远远看着,心跳飞快,好在这些亡灵看起来没有大祭司那么吓人。 他们只是披着黑色的斗篷,大大的帽子让人根本看不到脸。 不知怎的,霁月忽然想到了披斗篷的温辰旭,不过温辰旭并不拿镰刀就是了。 宁恩就站在亡灵大军的后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处赶来的队伍,他一眼就看到了林启风。 “都来了啊,正好练手。” 亡灵们眨眼窜到半空中,变幻出和敌方人数相同的数量来。 他们就像一个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精准地找到敌人,然后再一通乱砍。 林启风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因为他砍掉一个亡灵,第二个亡灵马上就会迎上来,而被他砍掉的那个亡灵紧接着也会恢复原状。 “快跑吧。” 霁月扶额,看着都心累。 没一会儿,大家就在伤亡中逃之夭夭,林启风也不见了踪影,霁月隐约记得他还受了点伤。 这才是明智的,远远看去,心湖边并没有倒下太多尸体。 宁恩还想乘胜追击,结果听到霁月在山上叫他,遂暂时放弃了追击的打算。 亡灵部队数量随后缩减至一个,跟着宁恩上了山。 “叫我什么事?” 霁月近看亡灵,还是看不清帽子下面的脸,她甚至怀疑这些人是没有脸的,或者说没有实体。 宁恩发现霁月退后了几步,以为她是被亡灵吓到。 “没有我的允许,他不会行动的。” “真的?”霁月看了看那把镰刀,红色花纹蔓延到把手,像血管分布一样,细密又没有规律。 “到底什么事?” “我……我就是怕你累着。” 这话霁月自己都不信,说出来脸上便挂不住了,马上改口道:“我只是不想看你大开杀戒。” 宁恩将亡灵留在了室外,跨入室内,“我看你只是怕林启风死吧?” “不,我怕你死。”这人怎么老喜欢扯上林启风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醋,只可惜对面是宁恩。 宁恩是谁?一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霁月觉得就算未来某一天宁恩真的铁树开花有了心上人,估计也是那种一边喜欢一边考虑弄死对方的模式。 “放心,我死不了。” 宁恩转身准备带着亡灵继续追击其他人,霁月眼疾手快,紧紧抓住宁恩的衣服。 “你急什么?以后反正还会碰到的。” 宁恩捏紧拳头,他现下很想将霁月一棒子敲晕。 传说中的吃里爬外大概就是霁月这样了,吃他的用他的,受他的保护,却还要执着地帮外人。 “林启风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宁恩抓着霁月的手,咬牙切齿地问。 霁月知道她不好好解释一下,这关是过不去了,但怎么编才能稳住宁恩就比较头大了。 她脸皮一向厚,咬死了自己和林启风之间绝对没有什么交易往来,一切只是因为担心亡灵失控。 宁恩静静地看着她找补,然后一个字也不信,反而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所以你是希望我把亡灵再封印回去?” 霁月完全没料到还可以这样,愣了一秒立即点头,“昂!对对对。” “你知道上一个封印它们的人最后怎么样了吗?” “怎么?” “封印完之后,他自己也不复存在了。” “好吧,我忘了这茬。”霁月觉得自己大约被宁恩总是挂嘴边的“我跟他们不一样”给洗脑了。 此刻,白头鹰在远处盘旋了好久,始终不敢靠近,无奈最后它只得非回了林启风身边。 林启风伸出手臂让白头鹰停在上面,白头鹰表示自己现在靠近不了霁月,宁恩没有离开,亡灵也在附近。 “再去盯着,什么时候人走了,再去找她。” 白头鹰扑腾着翅膀又飞向了高空,只是它很快就会发现,接下来两天,宁恩都没有离开。 亡灵则在山间湖岸四处飘荡,见着生人就砍。 霁月只知道亡灵一会儿飘在这儿,一会儿飘在那儿的,毫无规律。 好在亡灵从来没有进过屋,否则霁月能半夜吓死。 “既然亡灵已经归你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霁月每日对着荒原死水,心情越来越落寞。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可以正常交流的人,宁恩不知道在拿亡灵做什么演练,一会儿变出一大群,一会儿是三五个。 不过多数时候亡灵都只有一个,只有一个的时候,它就四处飘阿飘,看着背影就怪瘆人。 宁恩对霁月的无聊视而不见,“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连个人都没有。”她现在跟关监狱里已经大差不差了。 “我不是吗?” 霁月嘴角抽抽,“一个不够。”何况在她眼里,宁恩根本算不得什么正常人。 为了达到能够离开这儿的目的,霁月甚至开始关心宁恩何时动身去征服天下。 宁恩果然对称王称霸的事更感兴趣,还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比如带着亡灵部队先杀到哪儿,再灭到哪儿。 “你咋不直接取了王城?” “也可以。” 霁月连忙打住,“我瞎说的,瞎说的。”她只是单纯地觉得直接拿下王城可以减少伤亡。 想了想,霁月又觉得其实自己应该再争取一下,万一有机会阻止他发疯呢? “也许……可以兵不血刃就成为王。” 宁恩看过来,眼神锐利,大约知道霁月说这话的动机,不过他愿意听她在编点什么东西出来。 霁月:“那个赫伯特也不知道还活着不,活着的话,你可以威胁他让他传位给你。”这真的是她能想到的最省事的办法。 “林家已经占据了王城,赫伯特怎么样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但还没有人称王不是么。” 所以名义上,现在百赫之星的王还是赫伯特。 “你说得不无道理,可是那样做就不好玩了。”他要的是所有人在战栗在亡灵部队的镰刀下,所过之境,四众皆惧。 霁月:……她就不该跟这个疯子废话。 晚上睡觉前,霁月许愿早日离开心湖,至于宁恩,爱去哪儿去哪儿。 也许可以拜托温辰旭,反正都是交易,大不了让他再啃自己一回,想着想着霁月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怎就沦落至此了…… 38反正都是交易(2) 看着宁恩和亡灵的身影远到完全看不见时,霁月打开门,将躲在附近的白头鹰叫了出来。 “快问问他,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白头鹰:那我先走了。 比起麻烦林启风,霁月更不想麻烦温辰旭,至少,比起才认识的血族,还是早就认识的林启风似乎更可靠。 白头鹰飞走后没有多久,林启风就来了,霁月成功跟着林启风离开了心湖。 林启风问:“你知道宁恩去哪儿了吗?” “一大早就不见了,谁知道呢。”霁月回想昨日和宁恩的对话,不确定地说:“有可能去王城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 如果说以前的宁恩还要考虑一下寡不敌众的事情,如今有了亡灵部队的宁恩则可以横行无阻。 “话说,赫伯特还在吗?” “在,怎么了?” “之前看你们有人占了王城,想着会有人取代赫伯特,结果后来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其实我们并不想称王。” 霁月愕然,有实力有威望又占据了王城,却表示不想要这天下,闹着玩吗? 林启风刚回到千年前时,其实差点被当成林家冒牌货杀掉,经过很多考验才终于让大部分族人都相信他就是千年后回来的林家人。 只是这里终归不是林启风生长的地方,除了满足一些好奇心外,对林启风而言并无归属感。 “我想找个东西,听说那个东西能带我回到千年后。” 霁月眼前一亮,好像宁恩也说过如果当上王,回去的机会就会更大,毕竟站在权力顶端的时候才能得到很多得不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也不知道,毕竟用时空魔法的人都会死去。”他问过赫伯特,但是赫伯特一直摇头表示没听过什么可以转换时空的法宝。 林启风就是抱着这种试试看的心理才怂恿几个人攻打王城,软禁了赫伯特,而家族之所以同意则是因为大家确实对赫伯特的暴行看不下去了。 更遗憾的是,赫伯特并无子女,旁支的后代中也没几个能扶上墙的。 历史的进程仿佛被卡在了更新换代这个环节,不知谁能接下赫伯特留下的烂摊子。 “合着你们还在寻找王位继承人?” 林启风点点头,“其实有几个人选,但他们都不想当王。” 霁月皱眉,“在你们这儿当王有什么坏处吗?”也许是因为王位是宁恩所求,她就下意识地以为人人都向往那个位置。 她真是头一回听到王位成为烫手山芋的,以往不管是史书还是虚构故事,掌权之位必定很多人抢夺才对,争得头破血流的例子不胜枚举。 “倒不是有多大坏处,只是好处不多罢了。” 由于赫伯特和他上一任王已经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干净,能浪费的资源都浪费殆尽,继任的人势必面临一个非常大的烂摊子,所以若非实力雄厚,支持者众多的人,基本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比起成为新的王,各地势力也许更想圈地自立。 王城如今仿佛一个不吉利的地方,没有几个人想靠近。 “但我们也不会允许宁恩这样的人登上王位。”林启风补充道,宁恩比之赫伯特,多半有过之而无不及。 霁月讪笑,“他确实不太合适。”就是不知道等他血洗王城的时候,你们要如何面对。 路上时,林启风接到一只鹰的传信,说宁恩已经带着亡灵部队在王城大开杀戒。 霁月闻之脸色不大好,知道这一切她根本阻止不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将宁恩从偏执的深渊里拉出来,如今这种想法基本消失了。 “我不想去王城,你让我去星辰湾好吗?” 林启风不解,“我还想着你或许可以拖住宁恩片刻。” “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启风看霁月一脸颓丧,原本的利用之心也暂时按捺住了,从道义上讲,他确实不该过于为难她。 最后,林启风还是将霁月带去了林家的驻地星辰湾,在那儿有着非常严密的守卫和结界,就算是宁恩想闯进去也要费些功夫。 星辰湾就和它的名字一样,到晚上能看见满天繁星,据说这是百赫之星能看到最多星星的地方。 这里地势险要,须得通过一处悬崖峭壁才能进入,由于霁月是外族人,进来时她还经受了重重审查,后来长老们看她确实一点魔力都没有才松口让她留在星辰湾。 林启风没有告诉任何人,霁月和宁恩关系匪浅,因为这可能会给霁月带来很多麻烦。 “这是千磷,我让他跟着你,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有事都可以找他。”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跟在林启风身后,少年看了她一眼,算是打了照面。 “你好,我叫霁月,我初来乍到的不熟悉,以后就麻烦你了。” “好。” 千磷在后来的日子也将这种言简意赅发挥到了极致,让霁月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个话痨。 林启风在交代了星辰湾一些基本注意事项后就动身去了王城,他们原本可以直接去王城的,在星辰湾这么一停留,虽说耽搁得不算久,却也是耽搁了。 星辰湾外面看着森严不已,内部其实只要不和位高权重的长老们碰上,整体气氛也算轻松。 大家不管认识与否对霁月都比较客气,霁月很快就适应了这儿的生活。 她偶尔会问问千磷外面的情况,比如战事、王城之类的,唯独不会问宁恩怎么样了。 那个人不会轻易出事,问多了倒显得看轻了他。 一日,钟舒妍来和林家长老们商议要事,刚进门就撞见霁月在水里捉鱼。 “你怎么在这儿?”钟舒妍说不出的意外。 霁月刚抓到一条鱼,因为被钟舒妍的声音打扰,一不留神,鱼就从手中滑了出去,重回水里。 “我来这儿……玩?”霁月想来想去,好像这样说听起来更真实,她可不就天天都在玩耍么。 “你倒是有闲心玩。” 钟舒妍虽感激霁月救了她,但碍于她和宁恩奇怪的关系,她还是忍不住刺了几句,“知不知道,宁恩血洗了王城。” “是吗?”霁月的表情在钟舒妍看来有些奇怪,若说她不知道吧,她又反应平平的,若说她知道吧,她又似有点惊讶。 霁月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手,从水里走上岸,提着鞋光着脚就走到了旁边凉亭里坐下,姿态无比随意。 钟舒妍注意到她脚上有严重烧伤的痕迹,霁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请坐。” “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钟舒妍没想到霁月头一件事竟是关心她的伤,霎时内心就柔软下来,“已经没什么事了。” 只听霁月又说:“宁恩什么人,我当然清楚,他会干哪些事我也不意外,可是你们怎么人人都指望我来阻止他呢,也不知道是太看得起我了,还是太看不起他了。” “他是在意你的。” “如果这种在意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呢?”霁月冷笑,“我有他要的东西罢了,他暂时必须得护着我。” “什么东西?” “我没带在身边,总之对他来说很重要,只是对你们来说不重要。” 钟舒妍敏锐地察觉到霁月并不想多说此事,遂不再追问。 “这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任何东西能牵绊住他吗?” 霁月轻笑,“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他有多冷血,他这个人啊,心是冷的。” 钟舒妍忽然忆起之前,自嘲起来,“那会儿,我还觉得他非比寻常。”饶是如她见识过世上诸多优秀之人,也难寻出一个外形能力都在宁恩之上的。 霁月像是要安慰她,只说:“慕强嘛,可以理解。” 这时,有侍者来传唤,钟舒妍因着要拜访长老,与霁月匆匆作别。 霁月在钟舒妍走后,问千磷,“你见过宁恩吗?” 千磷点头。 “那若你是女子,你会喜欢那样的人吗?” 千磷感到不解,“为何这么问?”他并不擅长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霁月觉得自己是当局者迷,她创造了宁恩,把他搞成这副德性,所以很难再从局外人的视角去审视宁恩。 39幽光森林(1) 钟舒妍很有心,只一趟就记住了霁月脚上的伤,所以再来时就带了一个疗愈师。 “伤口虽已痊愈,但我想女孩子还是不喜欢身上一直有这么大片的伤疤吧。” 霁月确实在意,以前也问过宁恩能不能再帮她治治,然而宁恩总是不以为然,说:“伤疤而已,何必那么在意。” 这个疗愈师其实就是上回林启风带来的那位,可见这个世界做疗愈师的人是真少。 当时她跟着宁恩去了心湖,所以后面的治疗也就没有再进行。 只要穿着鞋的时候,霁月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脚上曾经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疗愈师表示,完全祛除大部分疤痕,估计得一个月。 “没事,我有耐心。” 钟舒妍再次看到霁月脱下鞋袜,有几分心疼那伤,想来受伤的时候一定很疼。 “话说这伤是怎么弄的?” “哎!就上回,宁恩那啥大雾,红色的,我不小心踩进去了。” 想起来还是无比吓人,珍爱生命,远离宁恩。 “他到底什么来头?”不仅会高级魔法,高级的巫术也会,这基本是钟舒妍闻所未闻的。 “我也不太清楚。”霁月表示很惭愧,在书里都没有完整交代过此人的身世。 钟舒妍皱了皱眉,“如果可以,你还是远离他罢。” 霁月幽幽道:“我也想啊,但我估计他已经发现我不见了,这会儿正四处找我呢。” “你丈夫呢?”一个男人怎么能够允许自己的妻子成天跟着别的男人四处奔波呢,关键是这个男人还是个危险人物。 霁月面露尴尬,她差点忘了自己还埋了这个谎言在前面。 “我那是骗你的,其实我没有结婚。” 钟舒妍捂嘴轻笑,大概是自嘲自己竟然信了这如今听起来有点离谱的话。 “也没什么,只是没有人可以保护你的话,以后……” 霁月心想,凭宁恩那实力,她在这百赫之星也找不出几个能保护她的人来。 如今躲在星辰湾还是她求林启风,林启风才答应的,而且万一宁恩找来了,她还要立即离开这儿否则就是给这里添麻烦。 见霁月面露沮丧,钟舒妍想到一个建议,琢磨着要不要说出口。 “你有什么好去处吗?” 钟舒妍摇头,她是不可能大胆到带霁月回苏里安,苏里安并没有什么像星辰湾这样可以躲藏的地方,想找一个人很容易。 最隐蔽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已经坍塌的地下室,也许是有不太好的记忆在那儿,自地下室坍塌后,钟舒妍也没打算修复,倒是命人直接给填了。 “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疗愈结束后,霁月将人送走,却发现钟舒妍没有离开的意思。 钟舒妍将霁月拉回房间内,关好门。“其实我有个办法,不过你慎重考虑。” “你说。” “你吃了我的药,早已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操纵幽光森林的人,所以,实在找不到足以抗衡宁恩的办法,你或许可以去幽光森林。” 这是霁月第二次听到幽光森林这个地方,据说那儿都是奇珍异兽,花草树木都有魔法,一般豢养灵宠的人去到幽光森林或能驱使一两种生物,但能够在幽光森林称王称霸的人却只有服下那颗奇药的人。 这也是宁恩之前为什么执着想要灵药的原因。 霁月恍然大悟,“宁恩原本想借助幽光森林的力量,结果发现复活亡灵部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难怪当时突然带着她去心湖,经过灵药一事,宁恩只怕也担心夜长梦多。 钟舒妍皱眉,“他或许是亡灵部队和幽光森林都想要。” 霁月:你说得很有道理。 “之所以让你慎重考虑,主要是我也不确定以后宁恩会不会对你下手,虽然现在他不会,可是一旦你完全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杀了你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 此外,钟舒妍也并不想霁月死后,灵药落到宁恩手上,霁月说到底只是一个什么魔力都没有的普通人。 “行,我会好好考虑。” 霁月向千磷了解一些关于幽光森林的事,千磷表示整个大陆去过幽光森林的人并不多,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因为没有能力的人进去之后很容易迷失在里面,即便不迷失也很可能因为碰上无法驾驭的猛兽而丧命。 或许宁恩一直觉得就算她吃了灵药也不要紧,要威胁抑或控制她都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站在宁恩的对立面会怎么样……霁月满脑子回荡着这个问题,她之前压根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主要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宁恩的对手,若幽光森林所带来的威力真的很强大,她能够阻止宁恩吗? 霁月此时急需一个可以商量大事的人,林启风在王城,一边寻找新的继承者,一边还得提防被宁恩一锅端,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星辰湾。 去 or 不去?这个问题卡在了霁月脑海里,她甚至怀疑钟舒妍是故意给她透风的,毕竟她如果能够站在宁恩的对立面,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千磷发现这几日霁月都愁眉不展的,一到晚上还喜欢对着星空感慨。 其实霁月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焦虑,她看着星星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那道时空之门是否就藏在宇宙深处呢? “你竟然跑到这儿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霁月猛然回头发现是多日不见的温辰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披着斗篷,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白到发光。 “你怎么进来的?” 霁月记得林启风说过,星辰湾四周不仅是悬崖峭壁,而且还有阵法结界,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这儿,即便发现了要进来也并非易事。 温辰旭到底不是一般人,他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星辰湾这点障眼法可拦不住我。”自打霁月从心湖消失后,他一直在寻找她,可是追到一半却发现气息完全消失了。原本以为是宁恩隐藏了,结果他去到王城才发现宁恩竟然也在找霁月,这才恍然大悟,霁月八成是跟宁恩之外的人走了。 霁月听完,比较在意的事是,“宁恩在找我?” “他似乎安排了一些人在找你。” 霁月低头沉思了片刻,心中已有定论,她还是该去幽光森林,既然温辰旭已经找来,说不定宁恩很快也会发现。 温辰旭出现得很是时候,霁月正愁不知找谁带她去幽光森林。 只是温辰旭听霁月提出这个请求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这事对我来说可全无好处。”要避免被宁恩找到不说,还得去那个九死一生的地方,饶是已经有点活够了的温辰旭还是不太乐意这么冒险。 “那你说说,要给你什么好处才能答应?”总不至于要吸干她吧,不会吧…… 温辰旭歪了歪头,像在思考。 “要我命的事,我可不干。”霁月做了预先声明。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温辰旭感到有些好笑,而且他觉得帮这么大一个忙,要她命其实不为过。 思考片刻,温辰旭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凑到霁月耳边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动作暧昧,话的内容也十分暧昧。 霁月被惊到,下意识跳到了三步开外,“休想!” 温辰旭其实就说了三个字:嫁给我。 “你逗我玩呢,对吧?”霁月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温辰旭多半是嫌生活无聊了才会提出这么离谱的条件。 “你倒也不笨,不过如果你真的答应了,我也不会拒绝。” 可不嘛,白捡一媳妇和血库,霁月鄙视地瞪了两眼温辰旭。 -“算了,你这尊大神,我请不起。”虽然她还没有想到下一个人选。 温辰旭道:“不找我,你还能找谁?林家忙着王城那堆破事,可没有人愿意陪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至于那个苏里安的城主嘛,实力有限,更不至于陪你冒险。” 霁月想起从前自己问过宁恩的一个问题,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她便将这个问题又对温辰旭复述了一遍,温辰旭却说他现在最想过的生活就是逗她玩。 霁月气结,瘪了瘪想骂人的嘴。“你不过就是活太久活够了,反正你也没去过幽光森林,去一趟又何妨呢,说不定路上还有许多趣事。” 这番话确实说中了温辰旭的隐秘心思,他对幽光森林不是全无好奇心,只是好奇心没有大到可以立即动身的地步。 见温辰旭没发言,霁月知道自己猜测的方向多半是对的。对这种活太久的人来说,新鲜感最重要,就连追着她不放,也无外乎是因为新鲜。 “虽然这一路过去可能会有危险,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实力超群,可以解决所有麻烦!” 为了说动温辰旭,霁月开始拍马屁。 “再说了,我可以操纵幽光森林的所有生灵,届时我会保护你的。” 温辰旭生平头一回听人说会保护他,一时有点懵。“你会保护我?” “对啊!当然那得是在到达幽光森林之后。”但愿到时候她真的能开启传说中的金手指。 温辰噗嗤笑出声来,“那好,我等着你保护我。”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嗯。”温辰旭点头,顺带给霁月科普了一下幽光森林的背景,那儿只有黑夜,很久很久以前,血族喜欢呆那儿,只是后来森林不断魔化升级,血族就呆不下去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居住地被动植物侵占的故事,霁月默默为血族掬了一把同情泪,濒临灭绝都是有原因的。 40幽光森林(2) 霁月将自己打算离开星辰湾去幽光森林的事告诉了千磷,希望他有时间就告诉林启风,顺便感谢他收留一场。 千磷微微皱眉,隐隐有些担心,却还是只说了一句“保重”。 他想起林启风之前说过,不管霁月要做什么,只要不是危害星辰湾的事,他都不用过问。虽然他想不明白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要去幽光森林。 “这段时间还是多谢你的照顾,我会回来看你的。”霁月冲千磷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弄得千磷有些莫名其妙,她那么自信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回来。 千磷自然不会知道在霁月的背后有一个实力相当不错的靠山温辰旭,霁月为免横生枝节也暂时不会暴露温辰旭的存在。 夜里,霁月看着温辰旭捞起她手腕,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微的牙印。 “看吧,我说了只是做个标记,并不会要你的血。” 霁月摸了摸被咬过的地方,“这样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只不过呢这样的时效性短,等过两日我在你身上留下的气息消失以后,还得再咬一次。” 霁月皱眉,当初宁恩在她身上留下所谓的气息,好像就没咬过她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监控”的。 “是不是你们巫族和魔族也跟你们一样,咬一口就会留下气息?” 温辰旭察觉到了霁月的狐疑,抿嘴轻笑。“其实咬不咬都可以,我刚才就是想尝尝你的味道。” “咦惹--”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变态,霁月赶紧擦了擦手腕,她甚至有点犹豫,选这么个奇葩当旅伴,真的不会有事吗? 可惜现实已经容不得霁月再犹豫,当天夜里,温辰旭就抱着霁月离开了星辰湾。 离开的时候,繁星满天,霁月回头看了一眼,甚至有些留恋。即便是在地球,她都不曾在这么一个拥有星辰大海的地方安度过,无人打扰,又暂时远离了生存焦虑。 温辰旭笑道:“你还挺喜欢这儿?”他素来对女性的需求十分敏锐。 “是不错。” “你得记得前进的时候不要回头,前方一定有更好的风景在等着你。” 霁月讶然,大概是没料到温辰旭还能说出这么鸡汤的话来,虽然这鸡汤对她而言没有什么用。她就是在怀念过去,怀念刚刚过去的时间,也怀念来到百赫之星的时间。 后来过了漫长的年岁,发生了很多事,霁月都还能想起这晚温辰旭说过的话。 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回头,因为后悔从来无用。 去往幽光森林的路上,霁月跟着温辰旭过起了昼伏夜出的生活,她原本白日里也想出去走走的,但是又怕被人看见,尤其是怕被宁恩找见,所以干脆跟温辰旭一样躲在山洞或者树丛里。 原来血族不爱白日出没倒不是完全害怕阳光,其实他们在一些阴暗阴凉的地方也能呆下去。 二人躲在密林里,霁月看着外头的光照,问:“如果拉你去晒太阳会怎么样?” “短时间内不会死。” “那久了还是会噢?要多久啊?”霁月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欠揍,满脸写着:快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弄死你。 “你知道了也没用,因为你办不到。”温辰旭冷冷地回道,顺手将人拉到了密林更深处,他还是觉得这个地方离阳光太近了。 霁月感觉自己被拖向黑暗,事实上这一路上,她时常有这种感觉,两个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性,估计是没法在一起呆太久的。 还好,幽光森林近了。 这个森林在海边,却不是每天都能看到。 到达海边时是在凌晨,霁月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出神了好久,这海和家乡看起来不太一样,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别看了,快日出了。” 温辰旭此刻必须找个阴暗地儿躲起来,霁月回头望着他,“万一我们一走,那森林就出现了呢?” “出现就出现,反正现在必须离开这儿。” 霁月有些依依不舍,还是被温辰旭拖走了。“它出没起来都没用规律的吗?” 温辰旭想了想,“傍晚偏多吧。” 这片海附近的环境十分荒凉,半个人影不见,草木凋零。温辰旭好不容易才在太阳出来之前找到了一处山崖,山崖纵深较长,目测能够避免一天的光照。 霁月完全不敢往外走,生怕不小心跌落下去,下方又是海。 “你们这海里有鲨鱼吗?” “什么是鲨鱼?” “会吃人的鱼。” “有啊,好多呢。” 霁月下意识吞了吞唾沫,来的时候她记得山崖距离海面不是很远,那高度,怪兽们会不会窜上来呢? 脑子里想着一些离奇画面,霁月不自觉地又往山崖深处退了几步。 温辰旭觉得诧异,“你不是最爱晒太阳了吗?”这会儿,一缕阳光已经照到山崖边缘。 “不了,我怕掉下去。” “我当你多大胆子呢。” 霁月在洞内找了一个勉强能坐的地方坐下,瞬间醒悟过来,她可是有动物沟通buff的人,怎么就害怕起海里的怪兽来了。 提心吊胆的日子大概过了有两日,幽光森林终于在一个傍晚露出了海面。 霁月远远看去觉得像什么海市蜃楼,虽然她没见过海市蜃楼,只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有点心虚。 “那里真的就是幽光森林吗?” 温辰旭表示自己也没见过,但根据传说和一些记载,想来应该是了。 近看森林,果然发着朦胧幽暗的绿光,霁月被这诡异的气氛有些吓住。“你说我们进去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温辰旭扶额,“我真的高估了你的胆量。”一路上以来,霁月表现得都很平静,她丝毫没有流露出什么对未知的恐惧来,如今幽光森林真的近在眼前了,她倒是退缩了。 霁月沉默了半晌,就在温辰旭犹豫要不要原地撤退时,她下定了决心。 “走吧!进去!” 温辰旭二话没说,带着人往森林里面飞去。 初入体验对霁月来说是十分美妙的,这里空气无比清新,令人浑身畅快。 只是周围黑压压的枝叶和此起彼伏的鸟鸣兽吼叫人有些胆寒。 一只眼冒绿光的狼忽然从侧面窜出,温辰旭眼疾手抱着人升至半空,霁月惊魂未定,旁边树梢又飞来一只五彩斑斓的鸟,依旧来者不善,他们只好四处闪躲。 “啊啊啊!这是什么啊?”霁月一声尖叫,发现有条细长的白蛇掉到了自己肩膀上。 温辰旭顺手扔掉白蛇,霁月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所有动物都撤退! 紧接着,这些从四面袭来的飞禽走兽果然很快就退回了密林。温辰旭小小地惊讶道:“像是有人在操控它们。” “谁啊?” 霁月浑然不觉那个人就是她自己,直到当她脑海里想着应该找只鸟来问路,一只青色的鸟儿就落到她手上时,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说她可以操控幽光森林,是这么个意思。 很快,霁月就适应了自己的能力,只要她脑海里呈现出比较明确的意向,这里的生灵基本都会遵照她的意愿来。 除非她发出的是一些强人所难的指令,比如她希望一棵树飞起来。 树表示,飞是不可能的,但是走过来还是可以,于是乎她看到一棵参天大树突然省了脚似的开始走起来。 来带路的青鸟算是幽光森林最早的原住民了,只是它也不太清楚幽光森林何以成为幽光森林。 青鸟说上一个拥有神丹的人来到这儿还是几百年前,姓钟,叫什么来着也没人知道。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有神丹的人来了,你们就要听命于他呢?” “因为神丹是整个幽光森林的力量来源,我们能活着全靠它。” 霁月大惊,她果真是小看了钟舒妍给的宝物,“那你们没想过抢走神丹吗?” “好像只有人才能运用自如。”青鸟认真道,拍了拍翅膀,表示自己也觉得无奈,这么强大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温辰旭一言不发地看着一人一鸟对话,从霁月的只言片语中揣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前前后后也揣测了七七八八。 原来幽光森林是可以移动的,也不一定非得在海边,之所以时常出现在海边,只不过是因为大家喜欢海边,投票最后就决定了时常去海边晃一晃。 只要霁月愿意,她随时都能将幽光森林召唤出来,这对霁月来说就像是拥有了一个随时可以逃跑的任意门。 越想越觉得不错,这么个宝藏,还好是落到了她手里,这放宁恩那儿,他得翻天。 幽光森林动植物加起来上千种,连青鸟这种元老都不太能够认全,霁月听说这个数字以后更是直接放弃了“熟悉”这个环节。 将军没必要认得所有士兵,霁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认得每一种生灵。 由于太过喜欢这里的空气,霁月在里面一呆就是好几天,如果不是里面少光照,她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呆下去。 “好久没晒太阳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温辰旭有些不太情愿地跟了过去,他比霁月更喜欢这儿的环境,可是如果霁月不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保证其余动物不会来骚扰他。 霁月一眨眼通过幽光森林来到了一片水草丰茂的空地,温辰旭跟着她一同从幽光森林中走出来,不同的是,霁月走向了太阳底下,他转身去了附近的山洞里。 幽光森林的影子随即缩小成一团暗影,逐渐消散在空中。 晒够太阳后,霁月才想起跑去问温辰旭,这里是哪里。 白天通常是他的睡觉时间,温辰旭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正要回答,忽然眉头一皱。 “不妙诶,那谁应该就在附近。” “你说宁恩?” 温辰旭睁眼,点点头,心叹此人来得可真快,这里离王城其实不算近。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家伙真是天罗地网地在寻找霁月。 霁月立即召唤出幽光森林,带着温辰旭又躲进了森林。 “有了这座森林,我看宁恩这辈子都很难找到你了。” 霁月摇头,“我也没打算一直不和他碰面,我只是没有想好接下来如何应对。”凭借幽光森林的力量和他对抗吗?她有胜算吗?不得不说,她对宁恩某些方面的恐惧深入骨髓。 宁恩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幽光森林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霁月以为自己闪得很快,殊不知,宁恩还是看到了幽光森林的影子。 霁月的气息就是随着幽光森林一同消失的! 难道她已经去了幽光森林…… “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过去这段时间,他找过很多地方,就是没有霁月的影子。 一开始,宁恩以为林启风将人藏起来了,但是林启风坦然起初确实是在星辰湾,只是后来也确实离开了,至于去了哪儿,他并不知道。 想一想霁月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钟舒妍想必没那么大胆子,只剩那个血族了。 认定是血族拐带走霁月后,宁恩就开始搜寻所有血族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如今总算有了点眉目,宁恩却多了几分焦躁,霁月拿到幽光森林的力量,要做什么?如今有了森林作为依仗,他便不那么好逮人了。 若是霁月和他作对……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输,就是会麻烦一点。“总是给我添乱。”这种人的确该杀,宁恩默默想着…… 借着幽光森林,霁月又去了好几个地方,感叹世上之事变化太过迅速,走了一圈才知道,宁恩势如破竹,现在根本无人可挡。 林启风只能退守星辰湾,大部分城池都已被拿下,宁恩也许明天就可以称王,也许后天。 由于星辰湾的结界设置,幽光森林没能进入到里面,所以也就没能见到林启风,只是在外游荡的时候,霁月遇见千磷,千磷便将后来的事同她简述了一遍。 “如今你愿意,你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助力。” 千磷希望霁月能够加入宁恩的敌对阵营,霁月却说要再考虑考虑。 千磷有些失望,只说实在不愿意也没什么,只要霁月不站到与宁恩同一战线去,一切就都还有救。 “放心,我不会帮他的。”霁月说得十分肯定。 待千磷走后,温辰旭问:“你不是一直想阻止宁恩吗?为什么方才你又犹豫了?” 霁月认为此事十分棘手,并非站队那么简单。 “我没把握。”虽然所有人都和她说,幽光森林的力量多么多么强大,但她毕竟前不久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百姓,命都一直被宁恩捏在手里。 “而且他有亡灵部队。” 41幽光森林(3) 现实并没有给霁月太多的考虑时间,林启风和钟舒妍不断来游说,希望霁月早日加入他们的阵营。 温辰旭看着霁月忧愁一日胜过一日,没忍住道:“反正迟早都会加入,何必浪费这些时间?” 霁月知道,温辰旭说得一点没错,她迟早会答应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胆怯。 眼下宁恩已经待人围了星辰湾,只等林家投降,谁都知道仅靠着祖辈流传下来又不断加固的结界,星辰湾撑不了太久。 当千磷负伤回来倒在霁月面前时,霁月终于下定了决心,闪现到星辰湾外面的悬崖上。 宁恩就站在悬崖对面不远处,见她一人出来,忽露出有些嘲讽的笑。 他不是看不起幽光森林的力量,他只是笃定对面的女子就是个没有见过任何大场面的小白花,更无从谈什么魄力。 霁月一挥手,幽光森林里众多飞禽乍现,在天空排成几排。 众人没见过类似的场面,愣在原地,那些鸟或飞兽的形态都比较特殊,要么带着奇光,要么形态怪异。 有些阅历的还是能够猜到这是有人操纵了幽光森林,宁恩背后的亡灵部队霎时变幻出成百上千个,密密麻麻的镰刀在对面,霁月皱了皱眉。 这时,林启风突然来到了她身旁,其实这几天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但还是扛着没有下火线。 “我来保护你。”他一听说霁月出来,就猜到她是准备出手了。 “嗯。”霁月指使着一干“手下”将亡灵、士兵等全部吞进了幽光森林,乍一看,霁月占了上风,因为对面宁恩就只剩亡灵部队可以依仗。 林启风看了一会儿,很快明白过来,霁月根本没打算杀任何人。 “你光把人吸走是没用的。” 霁月眸光微闪,她没有在意林启风后面说的话,觉得狼藉场面收拾得差不多之后就转身去了海边,将那些士兵和亡灵都扔在了海边。 她想着,这些人就算要卷土重来,从海边赶到星辰湾也需要好几天吧。 霁月走后,宁恩也跟着消失了,林启风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他这是认输了,但宁恩在此刻选择先撤离,还是十分诡异。 很快,他得出答案,宁恩八成是去找霁月了。 不过他应该找不到霁月,如今躲在幽光森林里的霁月几乎可以完全做到神出鬼没。 果然没多久,霁月就回了星辰湾,林启风决定要找她好好谈谈,像她这种心慈手软的打法,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霁月静静地听完林启风说完,面露难色。“我没杀过任何人。”这个要求根本是在为难她,虽说百赫之星的人谈不上她的同胞,毕竟还是都长着人样呢。 林启风有些凝重,“你想想最严重的后果,如果不以绝对的优势打倒宁恩,他会怎么样?想想你自己。” 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被宁恩关起来,甚至还可能被他杀了。 即便宁恩还守着改命那事不忘,应该也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你是想杀了宁恩的,对吧?” 林启风沉默了,答案显而易见,霁月甚至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多余,他已经被宁恩杀了一次,再杀回去,合情合理。 这次谈话有点不欢而散,林启风离开后,霁月一直在发呆思考着白天的场面,亡灵可以不断再生,只是当她一口气吞掉太多亡灵时,重新生成也需要点时间。 其他士兵却是血肉之躯,无法重生。 夜间,钟舒妍也来了,还带来了一壶很好喝的茶。“想着你应该心烦,不如喝点东西。” 霁月接过茶杯,茶水淡粉,一看就是苏里安的上品。 “你也是来劝我痛下杀手吗?” 钟舒妍摇头,“原以为你是对宁恩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谁料,你对谁都是如此。”她此生的确是没见过这种人。 “我长大的地方与你们这里不同。”三观完全不同,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融入。 “似乎听林启风提过一些,说你们那儿很无聊,但没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 霁月讶然,没想到林启风会用“无聊”这个词来形容她老家。 后来二人又心不在焉地聊了些什么,霁月已经记不清,只是当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 钟舒妍带过来的茶水有问题! 霁月努力集中精力想要召唤出幽光森林,可是实在精力涣散,根本没法发动意念。 钟舒妍走过来,有些抱歉地说道:“为了大局,只能先委屈你了。” 霁月露出恐慌又疑惑的表情,她这是要杀了她吗?取回那颗神丹。 “放心,我不是要杀了你。”她的声音听起来无害又温柔。 她的确没有杀了霁月,只是拿刀在她手臂上划拉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疼得霁月尖叫,这人好歹弄点麻药吧。 霁月完全搞不懂钟舒妍要做什么,刀口开启后,她又在上面施法,霁月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陷入一团温暖,血液在不停流失。 血流了整整一大碗,钟舒妍端着碗离开了房间。 她这是要给她放血?喂谁?因为温辰旭的关系,霁月首先想到的是这血是给血族喝的,其实大可直接来啃她,拿碗接是什么行为? 失血的缘故,霁月很快觉得头晕不已,再不想睡都很快又睡过去了。 醒来时林启风和钟舒妍都在,二人立着,她躺着,气氛说不出的危险,至少对霁月来说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分不清药物作用还是失血所致。 “你们……” 林启风叹了一声,道:“你太心软了,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利用你的血,我们可以暂时操控幽光森林。” 说到幽光森林,霁月又试着集中精神,还是召唤不出来。 幽光森林的操纵和召唤都不算难,但有一点要义就是,操纵者得精力集中,否则幽光森林无法感知到意念。 伤口的疼痛和身体的疲惫完全盖过一切,霁月认命地接受了一个现实,她这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召唤了。 钟舒妍又道:“我承诺过不会杀你,说到做到。” 霁月只觉眼冒金星,睁开眼睛又闭上,心里觉得钟舒妍还不如杀了她呢,现在的感觉着实有点痛苦。 更痛苦的事还在后面。 后来几天,霁月被好吃好喝招待着,却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恢复一点,伤口也开始愈合,钟舒妍又过来给了她一刀。 敢情放一次血还不够,林启风用完了还要继续用。 霁月面色苍白,颤颤巍巍地问:“什么时候结束啊?” “应该快了。”钟舒妍嘴唇微抿,他们现在其实在酝酿一个可以将宁恩彻底消灭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中,霁月可能会被当成引子。 这几天交手来看,有了幽光森林帮助的林启风已经一改颓势,总是和宁恩打成平手,只不过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如果可以用霁月将宁恩引到他们预先设定好的法阵中……或许可以更快的时间扭转战局。 按林启风的说法,霁月对宁恩来说很重要,只是重要到何种程度暂时不确定。 虽说钟舒妍说了会保住霁月的命,但霁月觉得自己再放一碗血就要归西了。 同情心这玩意真不是好东西,她既后悔当初同情了钟舒妍,也后悔同意搅和到这摊乱局中来,作壁上观多好。 至于宁恩作的孽,他自己去承受得了,自己操的哪门子老母亲心。 林启风想杀宁恩,那也随他去好了,如今看来自己全是白忙活,不仅如此还赔了自己。 仔细想想她也不全是出于圣母心,只不过怕进入反派不停送死又复活的死循环。 霁月又开始期盼那个光洞入口的出现,如果可以回去就好了。 想一想来着一趟,确实得不偿失,脚被腐蚀了,左右手臂上各一道长疤。脚上的疤痕已经很浅,倒是暂时不用在意,只这手上的刀口还是在随时提醒霁月,她有生命危险。 短短七八日,霁月消瘦了许多,除了送饭的人,基本没有人来看过她。 偶尔,霁月会问一问前方的战事,送饭的人也很礼貌,会告诉她情况,看起来也不似撒谎。 “这饭菜里是不是有下药?”霁月喝了一口汤,突然抬头问送饭的人。 谁料对方也如实点头。 霁月惨笑,她所料不差,饶是失血过多,也不至于精力涣散到如此地步,她每日昏昏沉沉,有时都分不清白天黑夜,遑论借助幽光森林离开此地。 “不过,城主说了,这药不会对你有太大的伤害。” “那我得谢谢她了。”霁月面色平静,一点不介意地继续吃饭。 她清楚,就算闹绝食,他们也有别的方法让她继续昏沉下去,倒不如不去负隅顽抗。 这天晚上,多日未见的温辰旭忽然出现,让霁月大为震惊。 不知是不是被放血两次留下的阴影,霁月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来吸血的,当即浑身紧绷起来。 温辰旭来的第一句话是,“原来你竟被藏到这儿了。” “这儿是哪儿?”可能是由于屋内陈设的熟悉感,霁月一直以为自己还在星辰湾。殊不知并不是,林启风他们将她藏到了王城,而王城属于主要是宁恩的势力范围。 得知这个真相的霁月愣了几秒,这大概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温辰旭打量着屋子,道:“宁恩一定不会想到,他千方百计地找你,其实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霁月问。 温辰旭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我闻到了你鲜血的味道。”这个禀赋确实只有血族才有,他们喝过的血,一般不会轻易忘记那个味道,何况他对霁月的味道还算满意。 “最开始是在林启风身上闻到,我想着他莫不是把你杀了,只是后来我发现,那气味竟然还在,而且还很新鲜,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你没死。” 就是靠着这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温辰旭成功摸到了霁月真正的藏身之所。 “简单来说,我是闻着味过来的。” 霁月闻之又浑身紧绷起来。 温辰旭失笑,“看你这病怏怏的样子,我可没什么兴趣现在啃你。” “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 霁月气若游丝地问,冥冥中,温辰旭又成了她唯一的求助对象。 “我来看看你倒是容易,带你走可不容易。”外面林家的人好打发,但是离开了这个可以隐匿气息的地点,霁月又很容易被宁恩发觉,届时林家的人也会很快反应过来,两拨人马一起追捕,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经温辰旭一分析,霁月有些失望。 她歪在床上,没有打算继续和温辰旭说话,方才说那一阵感觉已经消耗了不少精力。 “你看你现在这模样,别提多虚弱了。” “他们给我下了药。” 霁月觉得头晕不已,往常这会儿她早已在睡梦中,渐渐的,她又陷入了沉睡。 看霁月如此旁若无人地就睡过去,温辰旭百年难得一遇的起了一丝心疼之意。他想起霁月说过,她能操纵幽光森林本就是一个意外。 待霁月醒来时,送饭的人已经来了,她是要看着她吃完东西的。 只是这回,温辰旭暗中使了一点手段,叫那人暂时性地失忆了,霁月其实吃的是温辰旭带来的其他食物。 “这样过几日,你应该就能清醒一些了。” “谢谢啊。”先生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霁月想到这句经典台词,不觉一笑,温辰旭想要什么,她还是能够猜到。 “你拿什么谢我?” “你看我能有什么?”霁月摊开手臂,身无长物,也就一个人了。 温辰旭也是一笑,“要抢你,确实有点挑战。” “你活得太无聊,不就是想找点挑战吗?” 霁月抬眼,仿佛完全看穿了温辰旭的心思,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吧,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不是乐善好施的大佬。 往后几日,霁月都开始假装吃掉来人送的食物,实际转身就倒掉。 精神恢复了以后,霁月没有立即尝试召唤幽光森林,因为她并不清楚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现实却没有给霁月更多恢复精神的时间,温辰旭从外面带来一个对宁恩十分不利的消息,大约是说林启风等人计划了一个什么阴谋,要将宁恩引到霁月所在的地方来,彻底抹杀。 “这几日他们外面突然撤走了一部分人,加上结界有变化,所以我猜是这样。” 霁月按着眉心,脑海里那个想法还是又冒了出来,宁恩死了不是正好吗? 说是这样说,但事后她一定会长年活在某种内疚之中:她创造的角色,被她杀了第二次,尽管不是亲自动手。 42幽光森林(4) 霁月看着钟舒妍带来的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打扫卫生,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来打扫,只是今日她们不光打扫,还更换了好些物品。 “哎——等等,为什么要把椅子也搬走?”霁月最近没事就爱坐那椅子上发呆。 “给你换把更好的。”那人不由分说还是将椅子搬走了,果然不一会儿又搬进来一张看起来更贵的椅子。 夜里,温辰旭溜来时也发现了房间的变化,四下陈设估计也就床没有变了。 “我查看了半晌,也没发觉这些新东西有什么不对劲,你看看呢?” 温辰旭扫了一眼,吸了吸鼻子。“光看着是没什么,只是闻着不太对。” “闻着?” “你不一定能闻到。” “到底是什么?” 霁月抓起手边的一个茶壶,嗅了嗅,还是觉得没什么气味,实在是气味也不过是铜臭味,因为这些东西看起来的确华丽。 温辰旭扶额,似在努力回想。“我是记得我在哪儿闻到过,但这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霁月瘪嘴,不再催他。 “你得体谅我,活太久,见过闻过的东西太多了,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 想了一会儿,温辰旭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先不说这个了,宁恩很可能明日就来救你,你打算怎么办?” “你能帮我去劝劝他别来吗?” “他又不笨,很容易猜到这儿有陷阱吧?” 霁月摇摇食指,“你不了解他,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信,说不定压根没把这些埋伏放在眼里。或许他真的可以轻松解决这些麻烦,但直觉告诉我,轻敌总是容易出事的。” “也行,我去会会宁恩,虽然我并不想见到他。不过届时,他听不听就不是我的事了啊,我也不负责劝服他。” “可以,先谢过了。”霁月原本想的是,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埋伏着等宁恩时,她再召唤幽光森林逃之夭夭,如此一来应该也没有人可以阻碍她。 但宁恩要是一来,情况可能就棘手了,到那时林启风必然召唤幽光森林与宁恩展开恶斗,也不知道他们同时召唤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温辰旭自窗户离开,霁月攥着茶壶茶杯仍在琢磨这些新换的东西有什么玄机。 莫非是什么新的迷药?霁月想,若是迷药,她也没办法了,毕竟她闻不到,总不能闭气一直不呼吸。 把这些东西都扔了呢?说干就干,霁月抄起屋内的东西就往外扔,没一会儿就将新换的东西给扔了一干二净,声响不小,却一直无人问津。 她原本以为会有个看守什么的进来看一下的,结果屋外的人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由于心里有事,霁月没能完全睡着,黎明时分便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温辰旭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天渐明,温辰旭再不出现,就得等到晚上去了。 宁恩还是来了。 其实分别不算太久,但霁月仍有一种许久未见的错觉,可能是因为宁恩看起来更加冷漠了。 “跟我走。”他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个,完全不容拒绝那种。 “让你别来啊,有陷阱的。” “区区陷阱……”宁恩冷笑。 霁月:我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会把劝告放心上。 宁恩过去抓住霁月的胳膊就往外走,霁月想甩开不得法。 外面的阵法已经启动,霁月知道不能再拖了,她得在林启风之前先召唤出幽光森林。 这时脚下的地面开始浮现出一圈圈刺眼的光圈,晃得霁月甚至有点睁不开眼睛。 林启风等人在不远处还未露面,只等着宁恩遭受重创时才出现。 宁恩瞥了眼脚下,“我当是什么陷阱,这种程度的东西也想困住我?”只见他一手抬起,掌心瞬间迸发出力量巨大的光晕,他甚至都没有考虑用亡灵部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林启风同时召唤幽光森林的原因,霁月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和自己撕扯。 不一会儿,身旁的宁恩发出一声闷哼,霁月转头,惊讶地发现宁恩口吐鲜血。 这法阵一定有什么暗藏的玄机,否则怎会……宁恩的实力不该如此,连宁恩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一催动自己的力量,五脏六腑就跟炸裂了一样。 得赶快带宁恩走!霁月忍着浑身不适,努力和暗中的力量较劲,她就不信了,凭她才是吃了灵药的人,还能抗衡不了林启风? 幽光森林终于被霁月召唤出来,霁月拉着宁恩跳进了入口,顺利逃离法阵。 森林中,宁恩直接倒地不起。霁月惊得大喊:“喂!到底怎么了?” 无奈,霁月只好扶起宁恩,好在他还有点意识。 “快告诉我我们去哪儿?哪儿比较安全?” 宁恩还没来得及开口,幽光森林直接将二人甩到了一片水域中。 远处林启风再次召唤出了幽光森林,“看来他们已经逃了,不在里面。” 钟舒妍看着地上的血迹,“他沾了霁月身上的毒药,应该也活不了多久。” “赶紧派人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了布下这个阵,他们费心研究多日,论硬实力,的确谁都难和宁恩抗衡,且他又见多识广,大部分陷阱都可以识破,唯一的突破点还是在霁月身上,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霁月被水呛得十分难受,好不容易挣扎着踩住一块石头站稳,所幸这儿水不深。 她回头寻找宁恩,看了一眼水面,猛地意识到宁恩应该在水下,只好捏住鼻子又把自己埋入水里。 霁月觉得自己像什么尸体搬运工,一步步好不容易才将宁恩拖到更浅的水域,才十来余步,自己就跟要死了一样。 “宁恩!”霁月将宁恩上半身靠在自己肩上。 “要是还有气就应我一声。” “嗯。”气息微弱无比,至少霁月从未见过宁恩这副模样,真不知道林启风他们到底搞了什么鬼。 霁月半背半拖带着宁恩往岸边走,同时还要警惕是否有敌人出现。 她现在不敢再召唤幽光森林了,若是再和林启风的力量对抗上,幽光森林的能量一个不稳,下回直接将他们甩到什么悬崖深渊就悲剧了。 “走,我先带你上岸。” 霁月费力拖着宁恩,累到几乎要瘫倒。“你到底多重啊?” 没有人回答,霁月又怕他断气了,拍了拍宁恩的手臂。 “喂,还活着吗?” 没有声音,霁月心里咯噔一下,学着电视剧上的情节探了探鼻息,像是还有呼吸的样子。 “我跟你说,你可别轻易死了。” 一不小心,霁月脚下踩到了个尖锐的东西,扎得她完全没站稳,连带着宁恩又一起摔回了水里。 抬起脚一看,是块碎掉的贝壳,她脚上的鞋子是钟舒妍给准备的布拖鞋,室内穿着舒适,到了水里就只能用鸡肋来形容了。 好在伤口扎得不深,霁月将宁恩扶起继续往岸上拖,这回她走得更慢了,一来怕又踩着什么不该踩的东西,二来力气实在所剩无几。 “喂,宁恩。” 她时不时叫两句宁恩的名字,宁恩有时有点反应有时又没有。 “宁恩,你不能有事,你都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输的。” 输赢就像龙卷风,来得太突然,霁月回想事发之前的一些细节,还是断定钟舒妍新换的那批生活用品肯定有问题。 宁恩的意识其实没有完全模糊,他能感觉到霁月在拖着自己往前走,也能听到她好像在说话,只是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从最开始的愤慨转而为一种无形的焦虑,若是霁月就此抛下他会怎么样? 或许等不到他恢复,林启风就会带着人过来将他灭了。 就像上一次一样,不,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 决心是坚定的,但现实很骨感,他被霁月半拖半拽着终于上了岸,一点忙都帮不上。 上岸后,宁恩感觉霁月将他靠在了一块石头上,然后人不知去哪儿了。 他发誓,霁月如果就此消失,他只要能活过来,就一定会报复她。 她可以不救他,也可以选择救他,但半途而废不可以。 霁月若是知道宁恩此时的想法,估计能气笑,这完全是一个她理解不了的逻辑。 没有多久,霁月又返回,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附近也没什么可以躲一下的地方。”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带着宁恩去哪儿,哪怕有个山洞也是不错的。 霁月招来一只鸟儿,得知最近一处山洞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一时有些泄气。 她看向鸟儿飞去的方向,沉默了几秒。 “走吧,先找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一路上,霁月都在想,如果宁恩以后还想杀了她,她真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我这辈子……不,上辈子,上上辈子,都没这么累过。”走不了多久,她又累瘫在了地上。 比起体力消耗,霁月还有心理压力,她随时要警惕周围冒出的不明敌人,幸运的是,直到她险些倒在山洞口,都没有什么人出现。 只是这一路几乎就走到了快天黑,霁月浑身被汗水湿透,汗水又流过一些原本可以忽略的皮肉伤,那滋味…… “宁恩,还活着吗?”这是霁月不知第几次问起这句话了。 宁恩眼皮微动,霁月松了一口气,斜靠在石壁上,有种打仗归来终于可以卸甲归田的感觉。 若非她吃了灵药可以与动物沟通,她想自己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在这里被什么野兽给啃了。 也不知道林启风那边的血什么时候失效,只要失效了,她就可以先带着宁恩躲进幽光森林,那儿想来是最安全的了。 就这样筹谋着,没多一会儿,过多的疲惫来袭,霁月完全没抗住睡着了。 宁恩意识到很久没有听到霁月动静,心中焦急,以为她有什么事,殊不知霁月只是睡着了。 亡灵从他有些溃散的意识中现形,挥动着镰刀打算将他的头颅砍下。 这一天来得未免太快,在与亡灵部队建立契约的时候,宁恩就清楚如果自己成为输家,就需要把命交还给亡灵。 亡灵部队只认赢家,自古如此。 “呵,还没到时候呢。”宁恩心里念着这句话,不知哪儿来的意志力,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还有一点生机,那就是吸食霁月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宁恩的实力,《白日纵歌》里所有人不知道,霁月更不清楚。 其实他未必够强,但是他够狠。 生命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从霁月的身体里流向宁恩,对宁恩来说是一种清新又纯净的体验,是了,这就是霁月的生命。 呜——霁月不知是不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发出几声难受的呻.吟。 宁恩慌忙中掐断自己对他人生命的掠夺,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神智逐渐清明,宁恩又用意念将亡灵部队压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霁月,觉得匪夷所思,她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到底是怎么还睡得着的? 今日发生的一切陆陆续续重映在脑海里,阵法寻常,场地寻常,甚至空气都寻常,唯一被算漏的——就是旁边这个他一心要带走的人了。 宁恩猛地想到什么,伸手扒过霁月的衣服,他灵力又开始不稳起来。 果然带毒的不是其他什么物体,是人! 谁能想到他们会把毒下在人身上呢,只要他与霁月产生肢体接触,他基本就已经落入了圈套。 而且这种毒看起来对普通人无效,专门针对的就是法师和巫师。 宁恩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霁月,她果然会招灾。自从遇上她,似乎就没什么好事,可是她显然不知情,否则不会千辛万苦拖着自己逃离,还弄得自己一身伤。 被吸收了将近一半生命力的霁月会睡上好几天,即便之后醒来也会十分虚弱。这是他年少刚习得巫术时开发的一种巫术,不仅离经叛道,若是被世人得知还可能受千夫所指,可是他不在乎,活下去就是第一要义。 他甚至觉得自己对霁月已经无上宽容,毕竟方才躺在他旁边的人若是其他人,早被他吸干了,徒留一具骷髅。 宁恩伤太重,虽已借助霁月恢复神智,仍行动力不足,他原本想起身带着霁月离开此地,又怕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人。 如此一等,就是夜幕降临。 霁月心心念念的光环忽然出现在了洞外,宁恩被一阵光芒照到,警惕地看过去,也是颇为诧异! 那道可以回到地球的入口又出现了! 43时空乱序(1) 霁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已是深夜,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起初她以为这是在做梦,但被子和床的触感过于真实,她摸索了好久,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可是她觉得浑身无力,是低血糖又低血压的感觉,不,甚至比那更严重。 “别动弹了,你的生命力被他偷走,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霁月眨了眨眼,努力想从房间里找到声音的源头。 温辰旭从窗帘后走出,一丝微弱的光照到他脸上,霁月有些迷惑。 “你怎么在这儿?” 如果说这不是梦,温辰旭为什么会出现在此,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做梦,霁月不由得再次怀疑起来。 “我一直暗中跟着你们,直到看到宁恩带着你进入了一个发光的洞穴,然后好奇就跟来了。”只不过那个洞穴在他们到来之后就消失了。 “宁恩呢?” “外面,在努力恢复吧。”虽然抽走了霁月的生命力,可是这点完全不足以让他彻底恢复。 宁恩耳朵一动,大概听到了卧室内二人的谈话,若非他这会儿急需恢复,早就把那血族给解决了,如何能轮到他在这儿叽叽喳喳,吵死了。 接下来温辰旭说的话就更让宁恩暴躁了,因为他向霁月详细解释了一番为何她现在身体会如此虚弱。 霁月听完,不知怎么描述心里的滋味,她早就知道这是个白眼狼,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内心那莫名其妙的一点良心所以不管不顾也要救他。 但当从温辰旭口中得知这些事时,她依旧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算了,权当是我欠他的吧。”良久,霁月幽幽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令温辰旭和宁恩都沉默了。 “你欠他什么了?”温辰旭问。 霁月没有回答,在床上翻了个深,她真的觉得特别累。 不知何时,霁月又昏昏沉沉睡着了过去。天微微亮时,沙仑挥动着翅膀,绕着霁月不停地飞来飞去,房间里嘈杂的声音将霁月又一次唤醒。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得叫救护车了。” 还是通身的疲惫,抬眼皮仿佛都费事,她睁眼,温辰旭和宁恩都在旁边。 “还是送我去医院吧。” 宁恩二话没说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沙仑嗔怪:“早干嘛去了?”它一感知到霁月出现的消息就来了,谁料才多久不见,一个二个的搞得伤痕累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恩脚步一顿,心道他哪儿知道这个人这么虚弱,还以为睡两觉就会好。 温辰旭也打算跟出去,但是被沙仑拦住了去路。 “你先别走,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温辰旭倒也配合,就原地站着,看这小飞人要做什么。 扫描信息一出,沙仑都傻眼了,百赫之星!还是一千年前的!完了,根据经验,这已经不是系统漏洞的问题了,时空都混乱了。 “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跟他们一起来的啊。” “她本来就是这儿的居民,但是你不是。” 温辰旭眼睛一弯,非常聪明地想到了什么,道:“宁恩原本也不是这儿的,对吧?” “嗯。” “既然他都可以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他是个意外!” 这时,一个靓丽的身影忽然破窗而入,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子冲进屋内。 沙仑:意外还真是一波接一波。 “说了多少次了,在这个世界要把你尾巴收起来。” 栾令阳不以为然地白了沙仑一眼,就你啰嗦,如果不是她发现林启风在这个世界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她根本懒得找来。 白眼完,栾令阳还是选择将尾巴收起来,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温辰旭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作为百赫之星的古老种族之一,他自然清楚栾令阳的蛇尾意味着什么。 她来自一个和血族一样古老的种族——百尾族,而且这个种族拥有无可比拟的记忆力,只要他们愿意,基本可以对所有事物过目不忘。 但是和血族的长寿一样,这种异能有副作用,那就是如果一个人储存的记忆太多,会早衰。换言之,血族长命,百尾族容易短寿。 医院内,霁月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她过度营养不良,很多指标都差得离谱,必须住院观察。 宁恩在旁边作陪,霁月在输营养液。 看着液体一点一滴流进她的血管,宁恩脑海里开始回放自己吸收霁月生命力的场景。 原来在这个世界,人还可以这么恢复,这大概就是这里的某种魔法吧,只是这里的人们称之为医学。 “那个……” 突然被通知要住院,霁月什么东西都没带,想想很不方遍。 “什么?”宁恩很敏锐察觉到霁月想开口说什么。 “你能……帮我回去拿点生活用品过来吗?还有我的手机。”若非来的时候在候诊大厅看到大屏上显示的日期,她真以为地球已经恍若隔世,谁料百赫之星一去那么久,回来时发现时间才过了一日不到。 准确地说,霁月下午离开,半夜返回,这会儿是周一上午。周一意味着要上班,但是她去不了,必须用手机给领导请个假。 百赫之星的经历历历在目,若非自己如今苟延残喘躺在医院,她看着流逝不算多的时间,真的会以为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看着宁恩离开,霁月心情复杂,沾上这人一向没什么好事,难道还要继续纠缠下去吗? 当她累得半死将宁恩转移到山洞后,她觉得自己该尽的责任也尽到了,虽然这责任外人或许无法理解。 如果告诉宁恩真相,他会杀了她吧? 霁月想想就觉得背脊发凉,可是继续这么下去,她又觉得人生灰暗。 “哎——”霁月闭目长叹,不知如何是好。 宁恩飞速回到霁月的住所,一见三人正围着茶几说什么,见他返回声音也没小。 温辰旭瞥了一眼宁恩,道:“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宁恩没打算回复他的话,径直走到沙发处,抄起霁月的手机转身去了霁月卧室,脑海里回想着霁月交待的事项。 要两身衣服,还有纸巾牙刷……宁恩抓完衣服,忽然视线落到衣柜的内衣收纳盒上,这个应该也是需要的吧?虽然霁月没有说。 于是乎,宁恩鬼使神差地抓了两套内衣内裤走。 霁月如果知道宁恩此时的行为,一定受宠若惊到甚至恐慌,宁恩突然这么周到,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一会儿,宁恩就在三人的默默注视下,拎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出了门。 沙仑这才反应过来:“看来霁月住院了,他是回来打包生活用品的。” 温辰旭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还比较陌生,但也能从言谈举止间猜出几分,那就是霁月状况不太好,所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宁恩快将门拉上时,忽然想起什么,又开门朝里面说了一句:“喂,你们几个,别在里面打架。” 栾令阳:我哪里看着像要打架? 沙仑也觉得宁恩此举怪怪的,总之同以前不一样,他是那种会操心别人打架不打架的人吗?只有霁月会操心,莫非是霁月叮嘱的?她可宝贝这小公寓了。 当霁月翻包发现里面还有自己的内裤时,脸就僵住了,这……她之所以没有嘱咐宁恩帮忙带内衣啥的,主要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是因为医院附近其实可以买到相关的很多一次性用品,包括内裤。 宁恩见她表情僵硬,完全未察觉到什么,只问:“缺什么吗?”连语气都体贴得闻所未闻。 霁月眨了眨眼睛,将包的拉链拉好,道:“没什么。” 很快,霁月就发现了,宁恩变了,虽然变得不是很明显,但和以前那股趾高气昂的样子还是有所区别。 他不仅会在其他病友家属买饭时,一起跟着出去买饭,待霁月吃完饭后还会问一句是否好吃,下次还想吃什么。 如此来回两天,霁月却越觉得不安了,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上一回霁月住院还是好久以前了,那会儿只有妈妈在身旁照顾她,一个人忙里忙外,但平心而论,宁恩的细致程度并不输给其他病友家属。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霁月才觉得惶恐。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住了两天院后,霁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在自己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 宁恩却觉霁月这问题忒怪,“我以前对你不好吗?”起码在他的记忆里,他就没有这么纵容过谁,尽管这种纵容是有目的的。 “呃,和现在差远了。” “那你希望我向以前一样?” 霁月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还是就这样吧。”虽然奇怪,但是不变态,以前那可就…… 宁恩完全知道霁月在踌躇什么,想了片刻,索性将最后在百赫之星发生的事说出来了。 霁月听完彻底心安理得起来:我说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好,合着她如今需要住院就是被他搞的!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留我一命?”浓浓的讽刺意味。 宁恩却一本正经地道:“不用,应该的。”看在她耗尽全身力气将他带走还受了伤的份上。 霁月无语地瘪嘴,胸中那个问题又冒了出来,要不要告诉宁恩真相,的确很冒险,可是拖得越久,待宁恩发现时,爆发起来后果就会越惨。 踌躇了好几天,到要出院时,霁月终于开了口。 霁月想的是,这里是医院也就是公众场合,如果宁恩要作乱的话,应该可以很快引起管理者的注意,这样一来,或许她能保住小命? “那个——宁恩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办法帮你改写结局,你会杀了我吗?”霁月小心翼翼地说道。语气无比谨慎的样子,连本人听了都觉得是明显的心虚。 宁恩微微皱眉,“你说呢?” “啊哈哈哈,我说笑呢。”这眼神,不用明说,霁月都能猜到答案,霁月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直接将实话说出来。 虽然事情原委已经从温辰旭那儿听过了,但从始作俑者本人口中听到时心情还是不一样。 真不知道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霁月望着手腕上的患者编码陷入了沉思。 罢了,先苟活吧。 然而没等霁月苟两天,一件天崩地裂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傍晚,霁月吃完饭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突然裂开了一条巨缝,吓得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坐起来时,霁月才发现整个世界都在开裂,窗外美丽的夕阳被从画中撕开一般,一切如坠星河。 那种感觉很熟悉,像地震来了,可是又不如地震时的晃动那么强烈。 “宁恩!” 宁恩这会儿却不知去了哪里,霁月慌忙地叫着,穿上拖鞋想往外面跑。 脚下的地板也开始裂开,霁月吓得不知所措,一个趔趄摔进了缝隙里,就在霁月以为自己命终于今日时,宁恩飞来抱住了她。 宁恩在十分钟前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危险,便离开医院到外面查看,谁知刚离开不久,世界就大变样。他慌忙回来找霁月,所幸及时赶到。 霁月觉得自己在渐渐失重。 世界迅速瓦解,原本熟悉的街道四分五裂,更骇人的是,天空也一片混沌,像要回到盘古开天之前。 在霁月的家中,栾令阳和温辰旭早已腾飞至空中,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房屋开裂破碎,建筑碎片漂浮在空中。 沙仑从黑雾中飞出,连喊:“大事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宁恩神色严肃,饶是经验丰富不可一世地他也没有见过这等天崩地裂的场景。 “你们扰乱了时空序列,现在好几个宇宙都开始瓦解了。” “我们?”霁月——我还有那么大本事呢? “先不说这些了,我带你们去系统里躲一躲。” 跟着沙仑,霁月头一回来到了所谓的系统里,而同时在场的还有温辰旭、宁恩等人。 虽然看不懂系统里的很多设备和构造,但霁月的直觉告诉她,此刻周围的环境有些紧张。来往穿梭的位面使者不知道在忙碌什么,原来位面使者们都长得不一样,共同点是,他们都有着一双翅膀。 沙仑在一台巨大的机器前输入了一串指令后,转身对霁月等人道:“非常不幸,地球已经被收入宇宙垃圾站了。” “什么?垃圾站?”她家被偷了?霁月难过得不知作何表情。 沙仑继续说道:“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会回到百赫之星吗?” 44时空乱序(2) 一切源于系统内部几个高层管理者的职场争斗,想要上位的人自然有那不择手段的。从宁恩逃出时空缝隙来到地球,再到霁月和宁恩回到千年前的百赫之星,一切,不过都是有人刻意设置的漏洞,为的就是扰乱时空。 如今,时空以经被扰乱,要想恢复原状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上面有人就没打算将几个时空恢复原状,而宁恩等人的命运终将如何也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作为基层使者的沙仑,也是才得知真相,虽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倒也没有过多怨言,反正职场就是如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倒是霁月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要不是此刻身处失重环境,她真要险些倒地不起了。“合着我这么倒霉,全是因为你上司要夺权?” 沙仑纠正道:“不是我上司,是我上司的竞争对手。” “一丘之貉!有什么区别!”霁月抓起身旁的一个杯子想朝沙仑扔过去,但是失重让她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有火也发不出来。 宁恩看起来面色平静,实际上心中也窝火,只是他毕竟比霁月经历过更多大风大浪,可以暂时克制住自己的心性,何况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相对长久的安稳之所。 栾令阳却是先呆不住了,她要去找林启风。没有人关心林启风到底去了哪儿,除了栾令阳。 霁月稍稍平复心情后,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可惜沙仑一问三不知,它唯一知道的是,时空乱序之下,幸存者几乎没有。 之所以沙仑还能及时记得找到霁月等人将带到这个避风港,全是因为他们是这场事故的证人,届时闹到宇宙法庭,他们的证词再重要不过了。 “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霁月抓着沙仑往一个看似出口的地方去,沙仑却费力挣脱了她。 “外面已经化为混沌了,什么也找不见了。”说着沙仑给霁月看了看地球此刻的景象,灰蒙蒙一片,别说地球,整个星河现在连颗星球都找不着。 “以经不见了,什么都毁灭了。” “你逗我玩呢。” 霁月冷笑。 想一想,沙仑又把其他时空的霁月影像调出来了,整个多维宇宙还有很多个霁月,她们过着各自不同的生活,有家人陪伴,一切如常。 所以只有她,失去了一切,她甚至都不能去打扰其他宇宙的生活,因为那样一来,秩序会更加混乱,搞不好,霁月这个生命体都会消失。 霁月听完沙仑的一番“道理”,没有说什么,她很想找个角落蜷缩着,可是这个陌生的空间,她连落脚都是难事。 人之渺小,不过如此,霁月面如死灰。 她就这样半漂浮在空中,目光涣散,完全听不进去宁恩和其他人在讨论什么。这是梦吧,如果真的是梦就好了。 宁恩一个猛地用力将霁月拉到自己身边,霁月有些吃痛,才有些醒过神来:这不是梦。 “你在想什么呢?” 久未发言的温辰旭淡淡道:“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变故。”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问吗? “我又没问你。”宁恩讨厌的人排行榜第一位以经从林启风变成了这只吸血鬼。 温辰旭皱眉,这人对自己的敌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霁月神游天外,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花,心不在焉说:“没什么。” 她脑子里乱嗡嗡的,一会儿想着会不会是梦,一会儿又在努力消化外界的诸多变故,她都没来得及见家人一面。 没一会儿,这处所谓的藏身之所也开始摇晃起来。 沙仑的翅膀疯狂扑动,“不好了,这里也受到了波及。” 一群人又在沙仑的带领下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霁月幽幽地看向沙仑。“我们还要躲吗?” “不知道,我的程序里没有类似的案例可以推演。” 只间身旁的大门突然自动打开,霁月惊得蹦到了宁恩身后,只见另一个位面使者带着栾令阳出现在了门口。 门口的位面使者说:“这个人是你负责的项目里的吧?” 说完也没等沙仑回答,栾令阳被留下,门关上了。说来也是恍惚,方才大伙只顾着自己,顾着逃亡,根本没有注意到栾令阳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只是她离开吧,又迷路了,现在系统外兵荒马乱,系统内忙得人仰马翻,能有个位面使者送她回来已实属运气。 “你去哪儿了?” 霁月瞥了一眼,道:“她还能去哪儿?找林启风呗。” 沙仑叹气道:“现在这个情况,他是否活着都尚未可知。” “不准胡说。”栾令阳瞪了沙仑一眼,“我一定会找到他。” 没过一会儿,沙仑接到工作指令,准备离去,离开之前又有些不放心这几个时空之外的人,叮嘱了两句千万别离开这儿,否则迷路了或者遇到什么动荡就相见无望了。 “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你回来。”霁月的视线移向栾令阳,其他人她有把握不让他们乱跑,可是这尊蛇,她就毫无把握了。 沙仑离开没有多久便回来了,一回来就说要带着他们转移地方。 温辰旭面露倦色,“怎么又要转移。” 霁月抓住他的袖子,正色道:“想活命就赶紧走!” 沙仑带着几个人奔入一条漆黑的甬道,身边有遥远的星星在闪烁,甬道内已经不是失重的环境,这和之前呆过的两处地方不太一样。 霁月盯着沙仑挥动的翅膀,忽然想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步。 沙仑回头,“怎么了?”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见霁月止步,宁恩也跟着止步,温辰旭最是敏锐,他似乎察觉到了霁月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啊。” “你不是沙仑。”霁月其实心里不是很确定,只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谁料对方也没有继续伪装的打算,既然被拆穿了,也不伪装了。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办法。”假沙仑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机械鸟,通身红黑交错,翅膀挥动之间,漆黑的甬道四分五裂,刺眼的光芒从缝隙里穿出。 宁恩下意识拉住霁月的手,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只听栾令阳忽然叫了一声“林启风”,不知落入了哪里。 周围的光线太刺眼,霁月原本想睁眼看一下四周,却被强光灼伤,再也不敢睁开。 宁恩抱着她坠入时空遂道……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霁月渐渐恢复意识,宁恩还是紧紧抱着她,她想睁开眼睛,明明已经没有了那道强光,她还是觉得无比刺痛。 不会是要瞎了吧—— 来不及默哀,霁月动了动身体,意识到自己其他地方没有受伤才算稍微安心了点。 “宁恩。” 等了好几秒,宁恩才闷声应道。 “你受伤了吗?” “小伤,不要紧。”这话明显不可信,听这声音就不像小伤。霁月也不想拆穿他,主要是没有力气去争辩这些东西了。 “你眼睛还能看吗?我不能睁开眼睛。” “我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首先,宁恩眼睛没事,其次,他们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宁恩低头看了看霁月,她被自己保护得很好,除了无法睁开的眼睛,如此也不枉他白受伤一场。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宁恩自觉是为了报答在百赫之星的救命之恩,可又一想,他这种人,哪里会报什么恩。 由于不知道身处哪里,两个伤残人士也不敢贸然行动,就坐在原地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此番境地,若是孤独一人,只怕是得抑郁。 霁月庆幸,她还有个人可以说话,随便说,而且此刻也不怕宁恩会杀了她了,毕竟他受了不轻的伤。 原本还在犹豫踌躇要不要告诉宁恩真相与否的霁月,经历这么大一番变动,也不在意了。 “宁恩,我有件事一直很想告诉你。” 宁恩耳朵微动,有些好奇是什么事,非得选这种时候说。 “我们也不知道还能活到几时,想来告诉你也无妨,如果你听了想杀我也无所谓。” 宁恩眼睛微眯,习惯性地握紧了拳头,他还真是纳闷霁月到底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其实我改写不了你的命运,沙仑骗了你,我也骗了你。” 接着是一阵沉默,霁月心中七上八下,她在等待暴怒抑或其他毁灭性的后果。可是等了许久,宁恩也没有动静。 “宁……恩。” 宁恩轻轻拍了拍霁月的肩膀,“我当多大的事,就这。” “你?不想改写命运了?”霁月无比惊讶,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眼下小命得以保全了。 “不是不想,是早就猜到了,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霁月扭头,刚好看见宁恩的侧脸,她微微动了动身体,想到旁边坐,可是宁恩的手紧紧握住她一边肩膀,没有打算放她离开自己怀抱的意思。 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自从一身伤把我从幽光森林带走,我就决定不会杀你了。” 霁月眼皮微动,这魔头是学会感恩了?真是离谱,该不会是说的什么反话吧? 紧接着听宁恩又道:“也别急着庆幸,我依旧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在漫长的生命中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单纯因为畏惧他的力量而在意他的人。 “那,我得谢谢你?”霁月忽然想起自己住院的原因来,是啊,他能是什么好人,只是放她一命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不用,但是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霁月心中大骂了一句脏话,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等着她,这家伙是不打算杀她了,可是她的命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但是放心,以后你就算再惹到我,我也不会杀了你。”这点控制力,宁恩自信还是有的。 可惜霁月还是不太明白宁恩到底在盘算什么,她的视线转向远方,由于没有戴眼镜,有些近视的她也看不了太远的地方,只是瞧着远处星光闪烁极快,像太空舰队在穿梭。 一个匍匐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线里,宁恩嗅觉敏锐,冷笑道:“那只吸血鬼竟然没有死。” 温辰旭耳朵很好,费力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相拥的二人,皱眉不已。他被时空碎片伤得很重,好不容易爬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结果一看熟人也在。 霁月渐渐看清来人,发现温辰旭一身血,吓了一跳,立即想起身去扶他,宁恩按住她不愿她去四处散发这种同情心。 “哎呀,你放开我。”也不知道宁恩突然抽地什么风,霁月挣脱了宁恩,将温辰旭扶到墙角靠住。 “要紧吗?”虽然要紧她也没有办法。 宁恩嘲讽道:“你管他伤得重还是不重,这儿又没有办法治。” 霁月无语地瞪了一眼宁恩,少说两句会死吗? 两个伤残人士随后陷入无尽的沉默,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接下来何去何从。 等待有时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一如现在的三人。 霁月尝试过好几次呼叫沙仑,但是都没有得到回应,这也不意外,现在她可能和沙仑都不在一个时空,感应什么的应该是听不到了。 如若不是沙仑说过他们是重要的证人,霁月丝毫不怀疑他们几个会从此消失,也许饿死在这里,也许因为下一场什么动荡被扫平,时空乱序要弄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虫子还要容易。 45时空乱序(3) 以从前地球的时间来算,时间大约三日后,沙仑终于找到他们,将他们带回了一片狼藉的系统内部。 又饿又渴的霁月已经手软脚软,最后还是靠温辰旭将她背回的。原本宁恩想背的,但是被温辰旭一句话怼回去了。“就你那副样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温辰旭给霁月喂了很多水,霁月才终于缓过神来。 “有吃的吗?” “去拿了,你等会儿,说是现在很多部门没有恢复,所以很多流程都要费些时间。” 霁月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宁恩的踪影。温辰旭大约知道她在找什么,于是道:“宁恩被带去治伤了。可能是原生世界被毁的关系,他很多魔法也不灵了。” “那你没有受影响吗?” “有一点,但没有他受到的影响大。”原生世界是大家的力量来源,一旦世界被毁,很多东西也就不复存在,但血族作为时空中一个古老而神秘的种族,能依赖的力量来源似乎不止一个。 霁月头晕脑胀地想,果然作为人类才是最脆弱的,搞不好就要饿死在时空缝隙里。 没有多久,沙仑给霁月带来了一大盘没见过的蛋糕。 “吃吧,暂时只能在厨房找到这个了。” 霁月咽了咽口水,不顾吃相开始狂塞,直到体力稍微有点恢复才停下。 沙仑中途说了好几次“慢点,别噎着”,可是霁月都置若罔闻。 “吃饱了吗?”盘子里一点不剩。 “没有。”霁月这是实话,虽然这个食量已经远超出了她以往的量。 “那你歇会儿,我过会儿再给你找点食物。” 霁月点头,思维逐渐清晰,她开始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从差点被饿死来看,似乎真的不是梦。 系统的内斗搞得两败俱伤,最终始作俑者被撤职,流放了另一个宇宙荒漠,而另一方,即沙仑的上司,也被做了降职处分,被派去管理一个极难管理的星系。 霁月还想着如果能见着那位骗她进时空遂道的始作俑者,她非得大骂对方一顿不可,脏话一肚子都想好了,结果人家轻飘飘地流放了,以她凡人短短的一生,估计再也见不着。 说来也是可笑,她和许多人的命运,在系统管理者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好比两个人打架,结果踩死了一地的蚂蚁,不会有人过问蚂蚁的感受如何。 霁月忽然冷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 沙仑没见过她这样,有点担忧。“这个木已成舟,你还是要想开点。” “我……想得可开了。”依旧冷笑,所以这话没有人信。 在吃完沙仑给的第二餐之后,霁月忽然想起问林启风来,结果得知林启风和栾令阳都死在了时空缝隙里,不过好像栾令阳死前还是见到了林启风。 栾令阳追了林启风一辈子,如此结局,令人唏嘘。 “等等,你不是说我们是证人吗?可是他们不是人都流放了吗?” “我们已经提取过你们的记忆了,作证都结束了。” “啊??什么时候?”系统的科技真是发达得超乎想象。 “在你们被骗走之前。”从他们进入系统的时候,就已经被提取了记忆,悄无声息的。 “既然你们早就拿到了证据,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们呢?”经过这么大一桩变故,系统在霁月心里早已和冷血划上了等号。 “大概是,我们缺人手吧。” 沙仑的话给了霁月沉重一击,他们这是要给系统搬砖的意思吗? 简而言之,系统处罚了一批工作人员,加上内斗消耗,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力物力修复,虽说很多东西可以靠AI解决,但也有些事AI解决不了,所以还是缺人。 奔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位面使者就开始在时空缝隙里搜寻幸存者,能救一个是一个,当然为了节约成本,系统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带回来,此次营救主要针对有异能或者对从前跟位面使者有过接触的人。 “那些没法担任职务的,我们就送去了移民星球。”至于以后的生活如何,全靠自己了。 “我也想去移民星球!”霁月一点也不想给这么个冷血无情的系统打工。 沙仑露出痛苦状,“那个地方吧,我觉得你们不一定能呆下去。” “怎么说?”温辰旭问道。 “那等宁恩好了以后,我问问他的想法,可以的话,我送你们去移民星球体验两天,届时再决定也可以。” 霁月当机立断:“行。” 如果有更合适的选择,她断不会给系统打工。人命如尘埃,这种堪比造物主功能的宇宙级职场,谁知道还有什么争斗在等着自己。 宁恩对去移民星球的事没有任何看法,直言霁月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温辰旭不巧也是这么认为。 两天后,霁月、宁恩和温辰旭被送往了一个编号012的星球。 “什么破地方,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沙仑道:“因为这里的生命成天大打出手,并没有长期延续的文明。”所以也就没有多少人去探究天文科学等事宜。 “噢,这是这里的一些资料,你们先看着,我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沙仑将资料传输到了三人的智能手环中,手环弹出光幕,上面全是关于这个星球的情况。 在这里有几十个种族,类人的,不类人的,天天都在发生战争,为了抢资源、抢配偶还算常见,更多的动手理由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总之一言不合开打。 越是往下看越是头皮发麻,这都是些什么变态!?霁月看了看宁恩再看了看温辰旭,二人倒是面色如常。 宁恩道:“不就是喜欢打架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温辰旭好似为了配合霁月的情绪,露出了些许无奈神情,“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还是有点担心。” 霁月收起资料,大喊:“你们倒是无所畏惧了!我呢?” 沙仑也没说给他们配备点武器什么的,理由是不能影响这里的正常演进规律,他们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不过,宁恩你的魔法还能用吗?”霁月瞧着他一脸淡然,下意识认为他不过是在逞能。 “还能一半吧。” 剩一半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打败的。 “那你们可别丢下我。”霁月可怜兮兮地看了二人一眼,宁恩竟被这种眼神看得有一丝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了两声。 宁恩:“走吧,找个歇脚的地方。” 话音刚落,从天而降一个长翅膀的人形生物,直直朝霁月扑来,霁月抬头一看吓得不轻,脚下一个没站稳就要摔,结果被飞人横腰抱走。 空中传来霁月的一声尖叫,宁恩迅速腾空而起,敢当着他的面抢人,活腻了! 霁月被紧紧抱着动弹不得,她也不太敢大动,怕被从高空扔下去。 她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从各种特征来看,这是个男性? “你……” 霁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话说这里的人能听懂她说的话吗? 资料里显示的似乎是不能,霁月绝望地回想着看过的资料,不过她的手环应该是有翻译功能的。 霁月努力想把手挪出来,开启手环的翻译界面,结果抱着她的人以为她想挣扎,叽里咕噜说了好几句听起来是恐吓的话。 听不懂,只能从情绪判断对方不太高兴。 宁恩在后面追着发动术法,可是这飞人十分灵活,大部分攻击都躲过了。 二人追杀到一片丛林上方,飞人似乎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准备将霁月放下再好好对付宁恩。 霁月被放到一棵树杈上,脱离桎梏后,霁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一看下方,差点没晕过去,这树不知多少米,她是没有勇气往下爬的,那也不现实。 温辰旭很快到来,像个捡漏王,抱着霁月穿过树林不知去向,而森林上空,宁恩和那飞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霁月见温辰旭没有落脚的意思,有些纳闷。“这是去哪儿啊?” “去一个宁恩找不到的地方。” “喂——你这样,他会着急的!” 温辰旭笑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们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刚好借此机会甩开他,正合我意。” 霁月被带着不知飞了多久,落脚处也是一片密林,这样的地方的确很适合藏身。 霁月想打开手环联络宁恩,可是却被温辰旭夺走了手环。“我先帮你保管,等他凭自己本事找过来再说。” “你也太缺德了,他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打得过的,不要小看了他。” 霁月满脸写着不信任,“你仿佛对这儿很了解?” “我也是第一次来,只不过呢,我来之前比你们多做了更多功课。”这种时候,温辰旭的老谋深算完全显露无疑,霁月忽然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太小看这尊大神了。 “那你给我看看资料,刚才那个鸟人什么来头?” “大约是这里最好战的一个种族,野蛮,粗鲁,是个资源都要抢。”温辰旭眯起眼睛,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霁月。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心里毛毛的。” “这个星球雌性生物有点匮乏,所以你在他们眼里可是宝贵的资源之一。” 霁月眼角抽抽,被人描述成某种资源,那感觉是相当不爽的。 “往好的方面来说,你在这儿不用担心丢了性命,毕竟人人都想抢,坏的方面来说,你很容易失去自由。” 霁月听着只吐出两句脏话,沙仑说得对,这儿根本不适合她生存。 “我后悔了,你能呼叫沙仑带我回系统吗?” 温辰旭却道:“这才哪儿跟哪儿,难得来一趟,多呆几天嘛,不急。” “你想旅游,我没意见,但我要换个星球体验你自个儿想呆多久呆多久!” “赶紧给沙仑发信啊!”霁月催促道。 温辰旭有些无奈,但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最终还是联系了沙仑,只是沙仑发来一个白眼,表示这几天没空,等有空了再带她离开。 霁月看着光屏上的白眼很是挫败,白眼后面还有一句话:这是所有移民星球里条件最好的了。 “这还叫条件好?”只能说生态环境好罢了,可是这里的生物快赶上原始生物了。 “怎么不算条件好了?你看着山清水秀的。” 二人在密林是逛了一圈,还摘了不少野果子吃,主要是温辰旭负责摘,霁月负责吃,至于有没有毒啥的,全听温辰旭的。 就算不确定,也可以拿手环现查。 入夜之前,温辰旭考虑到万一还是把手环还给了霁月。“你可戴好了,万一走丢了还能联系到。” “说得我好像一定会走丢似的。” “那你可要抓紧我了,这里有些种族是只在夜间活动的。” “夜间活动?那不就跟你一样?” 温辰旭没再说话,那些人可比血族凶残多了。 霁月抓着温辰旭的衣角,一刻也不敢放松,走着走着就累了。“我好困啊。” 温辰旭回头看了她一眼,确实睡眼惺忪,于是将她带到了高树上,“你靠着我睡吧。” “这么高,我睡不着。” “那你可得习惯,这里相对还是要安全很多。”唯一的隐患是那群鸟人,然而他们一般不在夜间活动。 霁月确实睡不着,虽然温辰旭再三保证自己会抱着她不让她掉下去。 可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确实需要时间,换作宁恩,霁月都不敢百分之百相信,她唯一放心的是宁恩应该不会趁她睡着时故意把她扔下去。 这里的夜很长,没能熬到最后,霁月仍旧中途睡着了,醒来时已是黎明。 温辰旭带着她从树上落了下来,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下面早已有一群敌人等候猎物等了一夜。 当霁月看到脚边很多条大蛇时,差点没晕厥过去,温辰旭一个不慎被咬了一口,毒素迅速蔓延。 其中一条白色的蛇摇身一变现出人形,手臂一伸将霁月带到了自己怀里。 温辰旭呼吸困难,脑海里的资料告诉他,这群敌人可是有什么都吃的,包括人。 霁月吓得惊慌失措,拼命挣扎,疯狂通过手环呼叫宁恩,可是那白蛇变的人也很聪明,虽看不懂霁月在做什么,却顺手扯掉了她的手环。 语言不通,霁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原本还能打的温辰旭还中了毒。 二人一起被带回了某个像巢穴的地方,这里放眼望去全是蛇,只是他们时不时会转换成人形。 霁月被扔到一个角落里,这里仿佛特意被隔开了,其他蛇没有要靠近的意思。饶是如此,霁月依旧怕得要死。 温辰旭则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有人开始扒他的衣裳,手中举着某种刀具,大有开膛破肚的意思。 “这……不会是食人族吧。”霁月只觉头皮发麻。 46新开始 温辰旭虽然受了伤,但还是有体力抵抗,只是寡不敌众,霁月只能心惊胆战地看着,看着一群人拿着刀追他。 “宁恩,你在哪儿啊?”所以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一散伙就得出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刀会落到自己身上。 不如先自杀算了?霁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看她发愣,温辰旭有点恨铁不成钢。“跑啊!” 霁月感激他此时此刻都还记得叫她逃跑,可是他不了解她此时有多害怕,到处都是似人似蛇的怪物,她没有腿软尿裤子已经是具备了极大的勇气。 这时温辰旭前方出现了一个光洞,他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霁月大为吃惊,环顾四周,没过几秒果然自己身后也出现了光洞。 跳入光洞中,霁月才发现宁恩早已到了这个地方。 沙仑有些得意地看了霁月一眼,“我就说了这个地方不适合人类生存吧。” 霁月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宁恩和温辰旭,尤其是脚上还带伤的温辰旭。 “不过,你们把其他人安置到这儿,不就等于白白送死吗?!” “看运气了,女性存活几率会大点。” 宁恩嘴角一勾,瞬间明白沙仑此话何意,他自是不太乐意继续和霁月呆在这破星球上的。 霁月对沙仑的话不太相信,控诉道:“我们刚才差点救被食人族给吃了!” 说完,霁月还斟酌了一下,到底该称呼那群生物为什么,人蛇?蛇妖? 沙仑反驳道:“他们只是想吃他而已,至于你嘛,会留着。”它指了指温辰旭,而后又补充说:“不过真等他们杀了血族,就会发现血族的肉超级难吃。” 温辰旭面露尴尬,的确无论被人说肉好吃还是难吃,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话,谁会想被当成食物呢? “他们不杀我,难道要……”霁月脑洞打开,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沙仑拍拍翅膀道:“只要是有性繁殖的生物,都容易把雌性当成抢夺的资源,留着你,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霁月没忍住骂了两句脏话,她差一点就要失身了。 “快带我们回系统吧,这鬼地方再也不想来了!” 沙仑开心地打开了另一扇门,这个结果完全在它和其他同事的预料之中。 其实霁月这种没有超能力又短寿的人类对系统而言价值不大,但她对宁恩来说似乎很重要,所以要一并留着。 至于那个原本看不透的血族,对霁月的态度也非常暧昧,这三个人以后说不准能为它们贡献很多八卦。 系统内除了沙仑这样的机器人,其他非机器人的工作人员都乐见新人的加入,因为系统的工作实在是太无聊了。 一回系统,霁月就催促着温辰旭治伤,宁恩一直在旁不动声色地看着,可是连沙仑都感觉到了低气压,扔下一句“明天开始培训”之后迅速逃离现场。 温辰旭草草收拾了自己的伤口,霁月有点看不下去。 “你就这样?”瞧瞧那还在滴血的手臂,也不知被谁啃了一大口。 温辰旭不以为然道:“它自己会好的,只是时间久一点。” 霁月瘪瘪嘴,欲言又止,反正这两只生物生命力都应该比她长,她也懒得管了。 她又看看宁恩。 宁恩与之对视,“你想说什么?” “你没什么事吧?”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像受了什么伤,但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 宁恩方才略冷的面孔升温了几分,他还以为霁月完全想不起自己和那鸟人打了一架的事。 “没事,那东西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声音很小,但语气依旧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说话间,宁恩还用余光瞥了眼温辰旭,温辰旭没有看过来,他不想理会这种挑衅。 接着室内一阵沉默,霁月能感觉到这两个男人不太喜欢对方,搞得她想闲聊一会儿都不知从何开口,说这个话题吧,另一个估计一脸不耐烦,要不就完全不参与。 最后,霁月想了想还是不尴不尬地来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以后大家一块儿好好工作吧。” 刚一说完,温辰旭和宁恩几乎同时开口。 温辰旭:“我可不想和疯子一起工作。” 宁恩:“谁要和他一块工作啊。”(语气十分肯定) 霁月一个脑袋两个大,大佬都是这么不好惹的哩,她还指望以后抱大腿,不过只要抱好其中一只大腿应该就可以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霁月对未来又有了一点信心。 培训为期三个月,三个人各自分了住宿,但宁恩坚决要和霁月住一间,霁月无奈只得同意,反正以前也是这样的,也没发生什么事。 温辰旭出于无聊,非要横插一杠,于是变成了三个人同吃同住。 房间无端多出两个人以后,霁月觉得变拥挤了,她突然开始后悔同意这两个人加入。 而且这两个人还经常打起来,闹腾得霁月没法休息。 终于有一天,霁月实在忍不住了,将二人拖出房间,“滚滚滚,回你们自己的地方去。” 她就纳闷了,一个二个比她多活好多年,怎么做起事来跟三岁小孩一样。 连夜,霁月就让沙仑给她申请了其他培训地点,她要远离这两个烦人精。 系统甬道内,沙仑一边带霁月去新住宿,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他们会来找你的。” 言外之意就是,躲开是没有用的。 “宁恩就算了,反正他就是个神经病,不能拿人类正常思维去理解,温辰旭天天搁哪儿添什么乱?”霁月原本觉着温辰旭相对脾气好点,除了有点神秘莫测,起码不是宁恩那种动不动想砍人的脾气。 如今看来,两个人都是怪胎。 “其实我很理解他。” “你说温辰旭?” 沙仑点头:“他一个人活那么多年,想必无聊透顶,好不容易遇着点玩具,不得可劲儿折腾?” “玩具?宁恩是他的玩具?”霁月微弱的腐女之魂有了一点点火苗。 沙仑眉头一皱,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的意思是,你们对他来说,都是玩具。” 霁月:…… “那以后那种最危险的地方,最危险的任务,你都派他去吧,反正他喜欢刺激。” 沙仑默认,系统内部确实有这种打算来着。 这时,被甩掉的温辰旭突然拦在了前方。“你们打算去哪儿?” “你怎么在这儿?”霁月扶额,真是阴魂不散啊。 “闻着味儿来的。” 霁月:“宁恩呢?” “在这儿。”声音是从后面来的,霁月一回头,果然看见他正大步走来。 “我说,咱们三个分开培训好吗?”她再和这两人待一块儿,不是失眠神经衰弱而死,就是被他们打架殃及池鱼而死。 宁恩态度强硬,“不行,我要跟你一起。”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呢?”宇宙那么大,你应该去看看。 “我说过啊,你的命是我的。” 霁月感到无比挫败。“你们天天不睡觉,在我房间里打来打去的,我已经离死不远了。” “那你把他赶走就好了啊。”这个解决办法,在宁恩看来极其简单,总之一切都是那个血族的错。 温辰旭眼前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又带走了霁月。风中,霁月听到他说:“逗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还挺好玩。” 宁恩反应极快,看着霁月消失的片刻就追了上去,但他远不如温辰旭对系统熟悉,反而在系统里迷路了。 沙仑看着新一轮的游戏,啧啧称奇,赶紧记录下来,传到内部群以供讨论。 霁月被温辰旭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霁月无语地看着他,“很好玩吗?” “还不错。”温辰旭嘴角带笑。 “那你自己玩。”霁月环顾四周,一时很犹豫该从哪条路回去,算了还是呼叫沙仑吧。 温辰旭立马捂住了霁月嘴,“别叫,让我们猜猜他什么时候可以找过来。” “唔唔唔……”霁月发出了严厉抗议的声音。 温辰旭很快就放开了手,道:“我真的好奇,他对你在意到什么程度。” “怎么?你喜欢他啊?”霁月反问。 温辰旭一脸嫌恶,像想到了什么十分讨厌的画面。 “睡·他?我还不如睡·你。” “睡”这个字彻底冒犯到了霁月,霁月抬脚就想往温辰旭身上踹,但被他躲开了。 宁恩来得很快,只是确认霁月没事后,他和温辰旭又打了起来。 余霁月一人在系统凌乱,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有一点,她似乎有点看懂了,温辰旭十有八九就是闲的,偏生宁恩又是个好斗的,一招惹一个准。 沙仑姗姗来迟,霁月决定不搬走了,还是回原来的地方,但是她让沙仑将房门虹膜识别的信息删除到了只剩她一人。 这下,终于清净了。 宁恩回来时发现自己无法开门,大概也猜到霁月干了什么,转身就把霁月掳去了自己房间。 既然你不让我进你的房间,那就带你到我的地盘好了,这太简单了。 然而等霁月再次出门时,她又被温辰旭拐走了。 当事人感到很心累,也很生气,只盼着赶尽培训结束,当大家开始执行任务时,一切应该就会不一样了。 培训最后一天时,霁月站在系统的外通道,透过光屏看着宇宙中来往的机器人和飞船,眼里有光。 身旁是站没站姿,坐没坐相的宁恩和温辰旭。 “恭喜你们,明天就要离开系统,去各个时空了。”霁月的喜悦发自内心。 温辰旭:“我们?你不是吗?” 霁月大笑:“我早就申请了内勤岗,系统考虑到我没有超能力很快就同意了。” 以后她就天天坐办公室,喝茶,日子还应该是舒坦的。 宁恩立刻道:“我也去申请内勤岗。” 温辰旭冷笑道:“以我们两个的身手,注定是外勤,你还不明白吗?” 宁恩瞪了一眼温辰旭,要你说? 很快,二人就被派往了不同的时空执行外勤任务。 听说外勤一个月才回系统一次,霁月一想到以后不用经常见着两个疯子,就心情颇好。 沙仑:“我觉得你高兴得有点早。” 霁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管理员不会把这两个典型外勤人才留在系统内部浪费。 要她这种血条很短的人类出外勤,除非给她一套变形金刚装备…… 总之,一切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