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爱无能》 001 第一案 慵懒的冬日午后,报案人慌乱且颤抖的拨通报警电话,语气充满了恐惧,把向来平静纯朴的村镇给惊扰了。 俐落的将车停妥,安知弦并没有立刻赶往现场反而刻意穿梭在人群之中若有似无的仔细观察着每个围观者的面部表情,看了许久觉得没什么可疑,这才越过拥挤的人群朝產业道路旁的下水道涵洞走去,涵洞入口被茂密的杂草掩盖的非常隐蔽,正打算越过封锁线却被守在入口处的员警拦住「小姐,这里暂时限制出入。」 与安知弦一样干那行的都知道休假很难得,本来下午一点还躺在床上不想起来,突然接到前辈的支援电话,安知弦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一隻小菜鸟根本无法拒绝,还没来的及回局里套件制服外套就匆匆赶到报案地点,不过警证带在身上是习惯,她掏了掏口袋向员警出示证件,上头写着一行字「中央第一刑特警大队」有人称其为第一刑特大,也有人称中央刑特大,专门处理重大刑事案件和难缠、离奇的案子,与普通刑警不一样的点还有,若遇到特殊情况,他们也做特警队的工作。 不过因为他们工作性质较特殊,有时需跟监、埋伏,没有硬性规定要穿着制服,但还是有制服背心和外套,在特定场合、情况下需表明身分,这点倒和普通刑警相同。 「抱歉,不知道你是中央刑特警队的。」看过警证,驻守的员警连忙放行,说话时眼神飘移似乎不敢直视安知弦。 她心说不好「不会方才在车上吃煎饼,芝麻黏脸上了吧?」下意识问道「我的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那员警摇着手否认,面露羞涩。 抱着满腹疑惑,安知弦还是客气的朝对方頷首,弯着腰进入涵洞,初入洞口就隐约能闻到腐烂的尸臭味,她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口罩和乳胶手套,在不破坏现场跡证的前提下试图在尸体上和周围找出线索。 现场没有打斗痕跡,遗体呈俯卧状,初步观察没有明显外伤,可左手掌延伸到左前臂有不正常的发紫发黑肿涨,身体附近散落不少空酒瓶,涵洞内还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可找不到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队里的资深前辈吴振鸿人称老吴和同事宋世亨双双凑到她身旁。 宋世亨掩着鼻子,即便已经戴上两层医疗用口罩还是挡不住这个会牢牢卡在每个毛细孔的味道,宋世亨忍着尸臭味发自内心朝着身旁叹道「老吴前辈你难道不觉得安知弦长的那么赏心悦目,可每次看到遗体都像饿好几天的苍蝇扑到牛粪上捨不得离开,这画面太衝击,让人不忍直视。」 虽然安知弦和宋世亨两人同是刑大第五十一期的毕业生但说实话两人在求学阶段并不熟,是因为毕业后同时进了中央第一刑特警大队之后有了共患难的情谊才逐渐变得熟络,她面对宋世亨刻意且恶毒的评论早习以为常,故意学着对方的口吻打哈哈「刚过来的路上看见田里有几头水牛,回头我替你带些牛粪回局里,让你亲自体验苍蝇是如何扑牛粪的。」 宋世亨爷爷务农,小时候到田里玩有被牛尾甩满脸牛粪的惨痛经验,一切有关牛的事物他都痛恨,一想到自己办公桌摆着大坨的牛排泄物就全身发毛,呲牙咧嘴骂道「疯子。」 听着两位资歷尚浅的同事边办公边斗嘴老吴仅是旁观,只要不影响工作耍耍嘴皮子倒也无伤大雅,这行压力大得懂得适时排遣才行,安知弦和宋世亨实习时就是老吴带在身边,早习惯他俩斗嘴日常,不过准确来说每次都是宋世亨先开的战火偏偏他的口条又没安知弦伶俐,唇枪舌战后总是输的一塌糊涂满身弹孔,根本是宋世亨喜欢找虐。 堵住宋世亨嘴后周围总算是安静了,安知弦低头陷入了沉思嘴边喃喃道「现在是冬天少雨且平均温不到十度,涵洞内晒不到太阳长年阴冷更有利于保存尸体,可这具遗体已严重腐败看来已死亡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们查了失踪人口名单并没有符合死者体徵的人。」虽然平时言行举止幼稚吊儿啷噹但关乎公事宋世亨还是挺谨慎的。 不管是意外、自杀还是他杀,想要破案就得要有线索才能抽丝剥茧,即便只有蛛丝马跡都好,可偏偏这次案子却乾净的让人无从下手,老吴短叹「死亡那么久的时间,却没亲友通报失踪人口,死者的面目也几近全烂,目前毫无线索可追查,看来这死者的身分难确认了。」 「前辈先不要那么悲观。」方才一番搜查后安知弦在死者外套夹层内袋中搜到一张破烂的纸条,上头的字虽已无法用肉眼辨识但看上去似乎是一串数字,她默想「希望是组有用的电话号码。」小心的把纸条放入证物袋回头请鑑识科同仁帮忙。 等法医把遗体运走后,三人分头在涵洞内重新搜查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或是可疑的痕跡这才依序退出涵洞。 「此地离刑市局遥远不适合来回奔波,三位同志不辞辛劳前来支援不如和我一同回派出所等候尸检结果。」热情招呼的正是方才守着封锁线不让人靠近的当地员警陈承。 老吴正好也有此打算「也好,多谢陈员警。」 陈承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头「不必客气,前辈叫我小陈就好。」 「小陈同志,涵洞阴暗潮湿,又黑又脏的,一般来说不会有人进出,这报案人又是如何发现尸体的,越想越可疑。」根据以往的经验,报案人就是兇手情况并不少见,适才中央刑队的三人已经针对这个问题讨论过了,不用前辈提醒,话癆担当的宋世亨自动自发的提出疑问。 陈承边招呼边领着几人上车「报案的是外地来的一群大学生,说是社团活动到此处探险来着,这才无意间发现死者,你们想要见见报案人吗?我可以帮忙联络。」 听上去报案者与死者并无关联,既然嫌疑降低了再加上尚不确定此案是否为意外就先不急着见,老吴缓道「我们先听听报案人的笔录再说也不迟。」 回到派出所后,陈承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一个角落,供中央刑特队的三人使用,还贴心的替给他们各添了一杯热茶「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反正在等法医验尸间着也是间着,安知弦坐在椅子上重新筛检一次失踪名单,两个多小时过去还是毫无进展,案子停滞不前之际,法医传来了尸检报告,老吴率先阅读了报告书「法医比对死者dna确认身份了,死者是四十九岁的刘大树,死亡日期推断为两个月左右,死因是中蛇毒,至于是什么品种的蛇法医还在分析。」 性急嘴快宋世亨没多想就接着提出问题「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蛇。」 坐在椅子上缓慢的转圈,这是安知弦思考时的习惯,白了宋世亨一眼随后说出她的看法「两个月前还是秋天,蛇还没进入冬眠状态,下水道涵洞阴暗潮湿有蛇也不奇怪。」 自觉问题问的不够专业宋世亨不好意思挠着头,接过报告在警用搜寻引擎上输入了刘大树的身份字号,随后开口说明「刘大树,青少年时期父母双亡且无其他手足,未婚无子女,三年多前曾因偷窃被捕过,当时登录的职业是清理下水道的工人,数据库还有他的居住地址。」 「资料是三年多前的了,看照片这个地址现在好像已经荒废了,他房子是租的也不知道中间有没有换过落脚处。」补充完毕,宋世亨马上秀出刘大树居住处的街景图。 双脚一蹬安知弦连人带椅滑到宋世亨电脑前。 当了十几年的刑特警,有什么疑点老吴一听就能察觉「既然有工作,一个大活人失踪那么久,无故旷工公司都不找他?」这次就他们仨出差,老吴是里头资歷最深的想当然尔由老吴负责指挥「兵分两路,小宋和小安你们走一趟刘大树工作的地方,我去他住处看看。」让两个较没经验的菜鸟一组正是希望他们能互相磨礪帮衬。 把跟地方员警借来的警车让给后辈用,老吴自己叫了辆出租车,宋世亨自然的走向驾驶座,安知弦脸色微变连忙拦住「我来,你那不唱歌就不会开车的毛病没人受的了。」 像是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宋世亨开口便懟「你连制服外套都没穿还想开警车?一旁待着去。」能坐在副驾吹冷气何乐而不为,说白了宋世亨就是白目。 看着眼前的巡逻车她叹道「为什么没开队上自己的车?」 「我和老吴前辈本来在行政警察那儿,事发突然,直接打车过来的。」他得意的转着手中的钥匙。 唱的好就罢了,可偏偏宋世亨是个音痴,分分鐘折磨着安知弦的耳膜,幸好车程不算远两人很快就到地儿了,车才刚停妥她逃命般的立即跳下车,对她而言宋世亨的魔音是但凡多听一秒都可能会让人產生尸变。 002 嫌疑人 眼前这间看似有些老旧的一层楼小矮房就是刘大树任职的清洁公司,玻璃落地窗的外头贴满了凌乱无章的广告传单,门上的沟缝处还有厚厚一层灰,地上几片落叶随风在地上翻滚,身为一间「清洁」公司门面却没有好好打理生意又会好吗?这是安知弦第一直觉的评价,推开清洁公司的门,门上铜绿色的铃鐺声清脆响起。 办公室里头仅有寥寥几人全聚在一起打牌抽菸,这景象印证了她的猜测。 拥有独立办公桌的中年男子身穿过气西装是屋内穿着最正式的一位,见有客人上门立刻过去招呼「小姐,找清洁工吗?公寓单户保洁或是道路清洁、下水道清淤应有尽有。」 按常理来说传统公司老闆平均年龄较高且性格大多较保守即便和下属感情再好,员工也不可能大剌剌在老闆面前打混摸鱼,她瞧了眼桌上的职位名牌,上头写着工头二字,开门见山拿出刘大树的相片「我找人。」打从她下车开始就不停在观察者四周的人事物,确保不漏掉任何疑点。 知道不是生意上门后工头态度明显比方才冷淡不少,随便看了两眼照片,起初表情有些惊讶随后面露不屑的回「刘大树?他早被老闆辞退了。」 工头眼神中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愤怒情绪,工头的细微表情变化安知弦全看在眼里,她并没有马上点破,言行始终如一继续提问「什么时候的事?」 偏头想了几秒工头才道「也记不清了,估计两个月左右吧。」 法医研判刘大树是两个月左右死亡的,也就是说被辞退后没多久大概就遇害了,她琢磨后又问「被辞退的原因是什么?」 「公司内部的事不便回答,他不在这里上班了,你快走吧,别打扰我们做生意。」工头明显不想继续谈论有关死者的话题想儘快将人打发走,站在门外听墙角的宋世亨耐不住性子旋即推开大门伸直手臂出示工作证「警察办案。」 「警察办案。」一字字鏗鏘有力的砸在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所有工人停下手边的动作都抬头看着,空气里瀰漫着疑惑的味道。 若这里有兇手,太快表明身分不利于套话,且每次提到死者时工头的情绪就会有所波动,安知弦不动声色的瞪了宋世亨一眼,心里骂道「打草惊蛇。」 「你们是警察...刘大树又闯祸了?」工头虽然可疑但语气里的困惑与迟疑却不像是演出来的。 急于获得线索的宋世亨没太多耐心「刘大树死了,所以需要你们的配合,我们必须知道为什么刘大树会被辞退?」 起初工头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挺震惊的,可脸上却若有似无的闪过一丝痛快,自己先是呢喃了句「怪不得...」随后才一五一十的回答「他工作态度不佳,老是迟到,爱打架闹事,经老闆多次劝告他都不听,就被辞退了。」 「那就你们所知,他生前可有和什么人结仇或是有过争执?」宋世亨是对着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发的问,其他员工大多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我不太清楚。」工头视线往下,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额头,语气带着些许的不自在。 宋世亨性子急归急但总算也看出工头似乎有所隐瞒,他平时是爱与安知弦斗嘴,可办案时两人还是挺有默契的,交换眼神后已有对策。 一来怕串供,二来有旁人在场较不利突破心防,便把员工依序叫进小型会议室问话,宋世亨守在外头,嫌疑最大的最后问,与死者有过节的工头自然摆在最后头,询问前面几个员工并没有问出什么特别的讯息,不过问到对刘大树这个人有何特殊印象时倒不少人提起,刘大树常吹嘘自己性方面的能力特别厉害,可他年近五十这话就显得非常没说服力,少不了被眾人一顿排遣,刘大树曾多次表示自己会捉毒蛇燉壮阳汤喝,可当有人提议叫刘大树把好东西拿出来给大伙分享时,刘大树却不断推託甚至说不清楚具体是如何捉的蛇、在哪抓的蛇,由于刘大树死因跟蛇毒有关,安知弦就特别把这段证词给註记起来,清洁公司的员工不多很快就轮到工头接受盘问,宋世亨领着工头进去,这回他也留在会议室中。 在没有证据之前谁都不能轻易臆测是兇案还是意外,毕竟先入为主很有可能影响判断,虽说不能预设立场但还是要不能放过任何嫌疑者,宋世亨拉了把椅子豪迈的坐下,盯着工头「说吧,瞒了些什么事。」 工头再次摸着额头,表情非常不自然「警察大人何出此言,方才您问的我都诚实稟报了。」 「你和死者起过争执,又不肯主动坦承,这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警方有足够的理由把你列入嫌疑犯。」低头手指轻敲着键盘,她露出一副事已至此爱莫能助的无奈神情。 「也就你脾气好,单凭这工头有所隐瞒,换作是我直接申请拘提。」啥证据都没有岂能说拘提就拘提,宋世亨不过是唬唬不知情的人罢了。 听到要被拘提工头吓得脸色发白,他压根不晓得初次见面的警察是如何知道自己和刘大树有过争执,他有些慌却也有些冤「我...确实和刘大树有争执,可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死了,长官你们可不能胡乱冤枉好人。」 安知弦柔性问话,宋世亨则在旁边施加压力,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就不信工头还不说实话,她试图取得工头的信任「这里没别人,你老实把事情原委交代,待我们查清真相当然不会冤枉无辜的人,你肯定不想平白无故被捲入一起命案之中扰乱原先的平静生活吧?」 许是两人一搭一唱的方法奏效工头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刘大树那个不要脸的,某次见着我独生女后就死缠烂打、不断骚扰,也不想想他都是能当她爸的年纪了,我私底下找他理论过几次因此结下了仇,但我发誓真没杀他。」 嚼着口香糖的宋世亨装出一副混混模样「你年纪一大把就这么个宝贝女儿,难道不恨刘大树?不想他死?」 工头的双眼中没了方才的怨屈只馀愤怒和无奈「岂能不恨刘大树那个无赖,可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又能拿他怎样,说句老实话如今他死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倒觉得老天爷为民除害。」 按理来说,受到如此严重的骚扰肯定会想到报警的,她问「就没想过要报警?」 「刘大叔知道我老家在哪,我老父老母都住在那里,他曾经威胁我们不准报警,否则要给我们好看。」工头情绪时而激动时而无助失落。 线索太少尚无法确定此案是否为他杀,虽然工头的反应看起来确实不像兇手但有杀人动机也还不能完全排除嫌疑,思量片刻后安知弦还是先把人给请了出去,收拾好笔记型电脑离开,回程的车上宋世亨问道「你觉得工头是兇手吗?」 她回以他一个无声的摇头,若刘大树真如同工头所描述是个老泼皮那肯定也没少得罪过人,那么很多人都拥有杀人动机,虽看起来像单纯意外但他杀的机会还是有的。 「我看着也不像,不过咱也不能大意。」宋世亨话说完双手一碰到方向盘又开始唱起歌来,每个音都没在调上。 往耳朵里塞好蓝芽耳机,她闭眼梳理线索,现在并无任何发现可以支持他杀,但若要说刘大树的死只是一桩简单的意外那许多事又说不通,比如涵洞内虽然摆放着生活用品却没有任何生活痕跡,岂止不合理甚至有掩耳盗铃,还有一点现在这年代人手一机怎么就遍寻不着刘大树的手机?她想的走神没发现车已驶回派出所,老吴也早已回来多时。 「前辈那可有进展?」案件进度停摆,此时迫切的需要线索,见老吴已回来她连忙问。 老吴烟癮大但多半还是个有道德的前辈,知道她不喜烟味便主动把烟灭了才说话「一无所获,小宋这臭小子乌鸦嘴,刘大树早不住那地儿了,那屋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租客恐怕也已无刘大树遗留下的东西。」 听完前辈的进度,安知弦也主动报告调查到的讯息「我们这边是查出清洁公司的工头与刘大树有私人恩怨,有动机没证据,而且工头听到刘大树死讯后先是震撼紧接而来的是痛快,看来也是听我们说才知情这事。」 前晚落枕老吴脖子还有些僵硬,他迟缓的轻扭脖子「既然有动机就有必要查查,还有问到什么吗?」 桌边那台老式传真机送纸的巨大声音打断了对话,安知弦走过去取出鑑定报告「蛇毒检验出来了,是毒性极强的南棘蛇。」 003 死因 宋世亨双手撑着头随口一说「刘大树前公司的多个同事都曾听过刘大树吹嘘自己会抓毒蛇燉汤,保不齐是刘大树抓蛇不慎被咬而致死。」 「澳洲特有种,本国没有,除非刘大树有走私门路,否则基本上可以排除意外的可能。」她直觉不是意外,将报告丢给宋世亨让他瞧个仔细。 老吴点头表示肯定,翻开第二页,尸检报告详细说明刘大树蛇吻的伤口大小深度和角度「你们俩过来看看伤口的照片。」 琢磨片刻,她开口提出看法「伤口的角度不太对。」旋即将食指和中指微曲演示着「伤口与皮肤表面完全垂直和蛇微弯的獠牙不符,伤口平整更像是被两根粗针所刺伤的。」 宋世亨也发现疑点「位置似乎也有些奇怪,若是意外不太可能被咬到上手臂吧,手指手掌或是小腿以下最有可能。」 「不错,都说到点上了,法医针对蛇咬的痕跡和位置进行多次模拟,实验结果与你们说的吻合,以他杀的方向侦查吧。」老吴伸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快速的按号并拨通「喂,查到刘大树生前的通话纪录没有?」 电话那头是同为第一刑特大队的成员之一宋纪甫,宋纪甫三十六岁绰号大宋,与绰号小宋的宋世亨是队上的话癆双人组「正要给前辈打电话,资料我给你发过去了。」 「多谢。」 宋纪甫拿着笔敲着纸上适才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自家兄弟还跟我客气,手头还有案子要忙,掛了再联系。」 「刘大树遇害前通过最多电话的就是这个号,小安去查一下。」 她点头答应「好的。」 陈承掛上电话,抬起头来报告「鑑识组的说,死者身上那张纸条上的字復原出来了,是一组电话号码。」 又出现另外一组号码,宋世亨取过陈承抄写下的电话号码翻看着通话歷史纪录「这号总共与死者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是主动打给死者通话时间三十三秒,另一次是死者打过去但直接进了语音信箱,这号码的主人我来查。」说罢坐在电脑桌前开始调查工作。 打了通电话到电信局,他们基于个资法是不能随便提供客户资料给别人的,安知弦花了点时间去申请许可「前辈,电话号码的拥有者正是清洁公司工头独生女儿童雯雯的,这号码她高中时期就开始用了。」 宋世亨双手一拍「巧了,我查的这个是预付门号刚啟用不到三个月,申办者叫赵自强,赵自强是童雯雯的未婚夫,职业船长,常年在海外,他待的渔船正好后天到港。」 「趁赵自强还没回来,小宋和我去见童雯雯,小安你留在警局查一下赵自强近几个月出海和回国的纪录。」 处理好老吴前辈交代的事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她播通电话「前辈你们那里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消沉「刚见完童雯雯,她那边的线索有限,不像她干的,她长期受到刘大树的电话骚扰,人看上去挺憔悴。」 她听到点烟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再次传来老吴的声音「你那边有进展?」 「赵自强上次回国时间正是法医推测刘大树的死亡区间,我调查了一下,他们渔船的渔猎地点几乎都在印度洋,且上回出海有停靠澳洲阿德莱德港口的纪录,那边是南棘蛇的分佈地,我特地去追查赵自强在澳洲的交易纪录,他在黑市买过南棘蛇毒液。」 「太多巧合一次性发生,很可疑啊。」插嘴的是宋世亨「要是童雯雯联络赵自强,让他起疑心,潜逃了怎么办?」 这点她也想到了,己经有所防范「我已请队上资讯组同仁帮忙卫星锁定赵自强渔船行径的路径,一旦发现偏离预计回国的跑道,会立刻通知我们。」 「很好,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蒐集更多证据,就等赵自强回国,逮捕侦讯。」 安知弦提出想法「我觉得刘大树的手机还是要想办法找一找。」 「极大的可能已经被销毁了,不过里头很有可能有关键证据,我们也不能放弃。」电话两头又各自讲了几句,这才掛上电话。 渔船一进港,赵自强就被带往第一刑特大侦讯室,他表现的很困惑「长官,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吴年过半百,经验老道,由他负责闻讯再适合不过了,旁边坐的是新来的书记,安知弦和宋世亨在侦讯室外隔着单向透视玻璃,这种玻璃就是里面看不出来可外面看的进去「赵自强先生是吧,这边有些问题请你回答,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也可以聘请律师替你发言。」 「为什么要请律师?长官要问什么我肯定完全配合。」赵自强神态自若。 老吴点头微笑「你最近半年去过澳洲?」 「的确有去过,几个月之前,有个船员吃坏肚子,因为我们都在印度洋接近澳洲的海域作业,就便顺路靠港买点胃药,长官若需要,我可以提供购买时的收据。」他几乎是立刻就说出这连串的解释,通常越有逻辑的话要都是事先想好的。 在侦讯室外的安知弦暗想「连自清的证据都有,虽然赵自强有备而来,可他说的话却非无懈可击,捨近求远却说顺路不合理。」 果不其然老吴也发现这个疑点「印度洋靠澳洲最近的港口是珀斯港,阿德莱德港并不顺路吧?」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洋流的关係,那天我们捕鱼的地方较靠近阿德莱德港。」问讯到此赵自强倒仍然神态自若。 老吴心说「老子地理不好,洋流要请专家评估才能确认。」他也不慌,拿出一张纸并唸了一遍号码「这组电话号码是你三个月前租用过的预付号码?」 对方点点头回答「我长期在远洋工作,平时都是用卫星电话,海上讯号不好所以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回国时才会租预付电话使用,方便和朋友联络。」 老吴延续电话的问题又问「你每次回国,租的号码都是同一组?」 「不是,都是随机的。」赵自强回答的很快很肯定。 既然每次使用的号码都不同,赵自强怎么可能每次都记得?要不是因为这组号码特殊所以记得,不然就是他只是因为心虚所以胡乱承认,老吴接着问「你用来联络过谁?」 歪着头装模作样的思索了好一会儿,赵自强为难道「都是几个月前的事,记不清了,但肯定就是联络我未婚妻居多。」 「你认识刘大树先生?」 赵自强立刻摇头否认「不认识。」 「对于你的预付手机曾与刘大树通过电话,你有什么要说明的吗?」 「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回来时有个路人曾向我借电话,可能是那人打的。」赵自强说话开始出现一些不肯定的用词,看来是开始紧张了。 「这是你在药局购买针筒的收据,这是你在澳洲黑市购买南棘蛇毒的证据。」这些都是在赵自强家里找到的,鑑识科比对过刘大树的伤口和赵自强购买的针筒口径符合。 不像先前那般冷静配合,对话到此赵自强突然变得很激动「几张纸就能证明是我用针筒毒杀刘大树?」 「你说不认识刘大树,却知道他死了,还有你怎么知道刘大树死因是中毒?」 侦讯桌对面的嫌疑犯说话结巴「我...我虽然在海上但都有看新闻。」 对方慌了,此时说话容易出现漏洞,老吴紧迫逼人「请问有印象是哪家电视台?」 赵自强忙改口,证词颠三倒四的「我记错了,是听广播听到的,至于哪个频道我就真不记得了。」 「刘大树的命案,我们并没有对外透漏任何相关调查讯息。」老吴放下资料板「赵自强先生显然你在隐瞒实情,谈话结束了。」他站起又道「赵先生,接下来你可以选择继续说谎,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那对你的量刑并没有正面帮助,若有苦衷可以儘早坦白,法工也许会从轻判刑。」 赵自强的案子犯案动机充足证据也不少,再加上警方在赵自强渔船上发现刘大树遗失的手机,赵自强自知脱不了身,第三次侦讯时听从律师的建议签了认罪协议,并交代了犯案动机与过程。 004 误会 第一刑特大队的队长因老年得子特地把辛苦攒了一年的十天特休假拿起陪老婆小孩,队上没大人不过大家很有职业操守,不敢有丝毫松懈。 酷暑的六月天,笔直的马路上人车三三两两,热气扭曲了前方视线,安知弦刚去趟鑑识科拿报告正在回刑队的路上,阳光刺眼她半瞇着眼艰难的开着车,别科的同事打来说,大队长老黄因为家庭因素申请调转后勤,且公文已经批过了,八卦才讲完对讲机就响了,讯号不太好,发出嗤嗤的杂音,那头的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宋世亨「水晶环石广场发现通缉犯苏仁硕,他持有枪枝,请在附近的同仁前往支援。」 刚才经过水晶环石广场,她立刻掉头回转,上班时间路上没什么人车很快就到达目的地,广场上闲杂人等已被驱离只剩苏仁硕持枪和警方对峙,警方数度对苏仁硕喊话可他坚持不投降。 警匪僵持之际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孩追着气球朝着苏仁硕的方向跑去,安知弦心中大叫不好给宋世亨使眼色让宋世亨去吸引苏仁硕的注意,她自己则取下配枪瞄准苏仁硕手中的.32手枪,距离不算近可尚有九成把握能打掉他的枪而不伤及苏仁硕,就在扣下板机的同时闯出另一个冒失鬼,幸好子弹速度快先一步打到了苏仁硕手中的枪,枪被打飞到约莫五六步远的地上,冒失鬼也安然无恙。 小孩被枪声吓的嚎啕大哭,一旁的员警见机把孩子拉到安全的地方,苏仁硕抽出皮带上的短刀一把架在冒失鬼的脖子上,看来苏仁硕不笨知道若要挟持人质,成年人比小孩更方便逃跑。 苏仁硕虽没了枪却换来了人质,看来还有得耗,若没这半路杀出来的冒失鬼估计警方现在已擒获苏仁硕,眼下的情况是,苏仁硕被方才那一枪激怒,不停的狂吼暴走挥舞着手中小刀「走开,走开,否则我杀了他。」 担心苏仁硕情绪过激会不小心伤害人质,虽说是这冒失鬼莫名其妙闯进来坏了他们的计划在先,可身为刑特警还是要想办法把人救下,安知弦收起手枪,举着双手作投降貌逐渐靠近苏仁硕。 「我说了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苏仁硕不再挥舞刀子而是把刀紧紧的搁在人质脖子上。 为了与警方谈判,苏仁硕不会轻易杀了人质,可也不能排除苏仁硕因衝动下狠手鱼死网破,她停下脚步指着自己背心上的刑特警字样「你可想清楚,如果他死了,你就失去唯一能与我们谈判的筹码了。」见对方眼神透露动摇她再接再厉「你不是想跑吗?把人放了我当你的人质,我会再让他们给你准备一辆车。」 对方张嘴便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不过他心志明显已有松动「你是警察我凭什么信你?」 「若要谈判,挟持一个市民好,还是挟持一个警察好?要是他们不肯给你车,我在你手里,你又有刀,大可和我同归于尽。」安知弦边说边把身上的警棍和警枪全扔到地上以表诚意。 苏仁硕终于同意了「好,你把手揹在身后,倒着慢慢走过来。」 安知弦一口答应照着苏仁硕的要求一步步退到苏仁硕身前,苏仁硕推开冒失鬼一手抓住安知弦并把刀改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感到脖子有股冰凉的感觉,就在这一刻,她抬脚拿硬鞋底踹苏仁硕的脛骨,苏仁硕受疼的瞬间正是反击的机会,她手肘朝对方的肋骨撞去旋即转身往他手腕劈去,刀子应声落地,宋世亨大喊一声,围在周围警戒的员警们全数衝上去制服苏仁硕。 「可以啊,动作一气呵成,三两下就把人解决了。」宋世亨走到安知弦身旁才发觉她脖子上有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哇塞,见血了,不吉利。」 「又不是没受过伤,大惊小怪,比我还娘们。」安知弦骂在心里,不以为意道「死不了。」再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苏仁硕已被上銬押上警车,安知弦倏地动手试探眼前这令人怀疑的冒失鬼,才刚出手就被他轻易的避开。 她嘟囔了句「这冒失鬼果然身手不错。」随后冷冷道「以你的敏捷程度方才就算不小心走进苏仁硕攻击范围应该也能轻易躲开,但你却为什么乖乖的让苏仁硕挟持?」 宋世亨惊道「安知弦你的意思是他自愿去当人质的?」 不会有错,她篤定的点头「刀架在脖子上却还如此平静,这能是普通市民正常反应吗?」 「难道他们是一伙,想帮助苏仁硕脱逃?看不出来啊,人模人样的。」人心险恶,宋世亨真没看出来,还在惊讶当中。 回想刚才的情景,冒失鬼虽被挟持可他始终维持着最佳自保、方便挣脱的姿势,难不成只是想救小孩而不是同伙?可为何小孩安全后他又不自行脱困?安知弦越想越不明白「是否同伙不敢说,但八成有古怪,先抓起来再说。」 宋世亨点头,准备出手来个二对一。 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冒失鬼不在意的笑了笑「省点力气,我和你们走一趟。」 不知冒失鬼是不是先假意配合后找机会逃走,安知弦怀疑有诈无法完全相信对方,虽然不符合规定,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拿出手銬骗道「这是标准流程,请你配合。」 出乎意料的,冒失鬼不反抗倒是自己把双手送上,乖乖让安知弦上銬。 宋世亨正领着人要上警车,副局长就到了,宋世亨与安知弦两人立刻立正站好,右手举到眉尾处行礼「副局长。」 副局长匆匆下车,大惊失色「你们搞什么,他是通缉犯还是现行犯吗?」 怎么偏偏她偶尔不照规定走时,就被副局长抓包?安知弦顿时语塞,可长官问话又不能不答,她硬着头皮「不是。」 副局长继续说道「那怎么好端端的把人銬了,这是你们新上任的大队长,严叙赫。」 内心咒了千次万次「不是吧,新来的顶头上司就职首天我就把人给銬了!可既然是自己人为何方才还给自己人下绊子捣乱?」安知弦内心激起千层大浪仍努力保持镇定拿出钥匙解銬「不知是严队,下属冒失了...」 以严叙赫的身手原先的确可以轻松制服苏仁硕的,可严叙赫临时起意想要探探第一刑特大队队员的能力,此次试探结果虽达不到高分但至少有及格,这女刑特警观察细腻反应灵敏只可惜做事稍嫌衝动,不过也急不得,来日方长加以磨礪肯定会是把好刀。 严叙赫看了眼安知弦颈上的伤口,他可不想在他任职大队长的期间有属下殉职,朝她发号命令「包扎,再回局里。」说完,严叙赫转身朝副局长客套的做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副局长回车上。 005 新官 新官上任三把火,严叙赫到职第一天,不雷厉风行一下不快活似的,给了第一刑特大队的队员们四十分鐘的准备时间,要求大伙报告自己手头上的现有的案子进度,听完所有队员的报告后严叙赫拍了拍手「大家辛苦了,现在手头上的案子有点多,但不能松懈要继续跟进。」他打开资料夹又道「我会再挑一些我认为有疑点的悬案,申请重啟调查。」 凭良心说,第一刑特队的工作风气一向严谨勤奋,基本都是从白天忙到黑夜,就因为严叙赫一句话,挑灯夜战更是成了家常便饭,安知弦心里嘀咕「难不成得搬来局里住?」 有些案子年代久远,案发时的年代别说安知弦还没到队上,要说她还没上小学也说得过去,严队长重啟的第一个案件就是七、八年前的案子,死者是住在209号房的屋主,因此这案子又被称为209案。 老吴前辈留在车上,严队和安知弦下车查访。 严叙赫拿着七年前的老照片与现在街景做对比,然后敲了敲保全的玻璃窗「打扰一下,你们公寓门口的监视器架设多久了?」 保全探出头「我在这边工作三年,一直都有。」 严队再问「能查到几年前的监视器影像?」 保全面露疑问,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不好意思,你们是?」 跟着上司出来调查,主key自然交给天天把破口掛在嘴边的严队负责,安知弦拿出警证帮腔「警察。」 年轻保全一听是警察不自觉有些紧张,不过倒是挺配合「应该可以,我们监视器画面都会同步到云端。」 严叙赫进到保全室「借一下电脑。」 保全登入帐号进到系统后起身让位。 严叙赫见安知弦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不甚满意的开口「愣着干什么。」 「是。」她先是一怔,后忙拉椅子坐下,反覆的检查案发那日的画面「最关键的那段时间画面是空的。」 严叙赫接过去快速的瀏览一遍,记录保留的很完整,唯独案发那一个月的几个时间段是没资料的,极为可能是被人故意删除。 「严队。」她指了指保全室墙边的矮铁柜,上头的小贴纸写着小小的「监视器光碟」字样,离的那么远不仔细看真的不会发现。 保全顺着安知弦指的方向,点头道「我们的影像每天都有另外归档到光碟里的习惯,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你们要的片段。」他打开档案柜取出一个上头贴着二零一五标籤的光碟「你们运气算好,今早主任说这些碟片太佔空间晚点垃圾车来要全部处理掉。」 两人相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们用自己带来的笔电查看光碟内容,安知弦坐着操作,严队站着看。 严队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指画面「等等,这边。」他沉思片刻问「这栋公寓有几个出入口?」 「就一个大门和一个侧门,不过侧门是因前年公安审核未过才新设置的紧急逃生通道,七年前是没有的。」这个侧门打通时年轻保全已经在此处上班,所以知道侧门的来由。 又轮到安知弦发挥,她接着问「一楼有没有窗户?」 「都是气窗。」保全走出保全室,指着一楼墙上的窗给两位警官看继续说明「这些窗户从以前就都是这样,没什么问题,所以都没变过。」 气窗很小,估计建商当时就是考量一楼防盗的问题才把窗户做小,即便是瘦小的成年人也爬不进去,也就是说与当时侦办卷宗所记录的相同,案发当年确实只有一个出入口,因为承办员警调查案发时间段没外人出入,所以朝同栋大楼住户调查,结果一无所获,可监视器画面明明拍到有人进出,要不是当时的保全不知何故说谎,就是...承办警员,想到此处实安知弦在不敢再想下去。 严叙赫敲敲桌子将走神的安知弦唤醒「先拷下来。」 她边动作边问「光碟是很重要的证物,不直接带走吗?」 不只是安知弦起了疑心,严叙赫在保全看不到的死角摇了摇手轻声说道「备份就够了,东西拿走容易引起怀疑。」 为了以防万一她异地备了两份,检查影像没问题后这才起身「谢谢你的配合,因为侦查不公开,今天的事请装作不知道,也不要向第三者提起。」 年轻保全贯彻始终的配合「知道了,长官。」 两人前后出了保全室,回到车上,老吴刚抽完烟「进去那么久时间,看来没有空手而回。」 点头拉上安全带,她将监视器画面中的男子脸部解析出来并放进数据库进行脸部匹配。 老吴坐在驾驶座,看着照后镜「严队现在去哪?」 「回局里。」 老吴应了声好,打档踩油门,警车飞快驶出,老吴是目前队里年纪最大的,开车技术一流丝毫不逊当年。 回程车上很安静,老吴认真的开着车,安知弦在查手头上另一桩案子,严叙赫安静的看着手机,直到安知弦腿上的笔电发出匹配成功的音效,才打破满车的沉默。 看着萤幕报告,她说明「时任市议员杨永富的儿子杨贤。」十指飞快的在键盘敲了几下又补充「杨贤长年居住在日本,上次出境纪录是二零一六年,也就是说案发后不到半年就出国了。」 「竟然和前议员扯上关係?」老吴干这行快十年了,警政勾结的事虽然没亲自遇过,但总还是有听别人说起过。 「什么证据都没有,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严队眼睛依旧盯着手机萤幕。 回到局里,严队把宋世亨叫过去,递给他一份警员资料「你针对这个警员做详细的调查,别漏了风声。」 一个小时过去,宋世亨屁股离开椅子「报告严队,警员李俊东,办案率和工作表现一般,可二零一六年底先是升为所长,隔两年调到安和市警队分局担任副局长的职位。」 承办员警结案后一路步步高升,严叙赫再度下令「这些时间点都太刚好了,再查李俊东与安和市前议员杨永富有没有关连。」 网路方面的蒐证宋世亨在行,没过多久「查到了,这有两人出席同个饭局的照片。」 严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拋出几个字「资料发给我,继续查。」又过了一会儿,严队接到一通电话,随后起身拿钥匙「我去见一见李俊东。」 当时大楼保全的这条线索很少,只查到他叫金股当年发生命案后没多久就辞职了,辞职后几乎人间蒸发,安知弦独自走了趟金股的老家,只见到他年迈的母亲,金股的母亲说,自己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儿子了,儿子虽然不回家但每个月都会固定寄生活费到她的户头,数目虽不多但没有一个月是落下的,经同意安知弦把匯款帐号抄下来,回到局里整理头绪。 所有与此案相关的证人和证据都像是被刻意隐藏抹去似的,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正想着,宋世亨走到她桌边。 「我从一大早就一直在查资料,你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什么状况。」不知道原因,宋世亨稀里糊涂的埋头查了大半天的资料,他没敢问严队,趁着严队不在,赶紧问安知弦。 她指着萤幕上那段影片「案发时间段监视器明明有拍到可疑人士出入那栋公寓,可当年承办员警李俊东提交的侦办纪录却是无外人进出,导致当时侦查方向错误。」 这么重大的紕漏,简直是不可思议,宋世亨吃惊「这么重要的证据,竟也会遗漏?」 安知弦不小心把内心猜想脱口而出「不是遗漏,是视而不见。」甚至可能利用职务之便消灭证据。 「你怀疑是李俊东刻意包庇?」宋世亨傻了,脑中快速梳理今日调查过的人事物,过了两秒大叫问道「这嫌疑人该不会和杨永富有关係?」 006 不服,服 刚见完李俊东回到队上,严叙赫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刑事侦查讲求的是几分证据说几分话,你刚刚的话带有私人情绪会影响同事的判断,我的队里不需要只凭想像力玩推理游戏的人,这案子你别查了。」 虽然是她口不择言,但她的猜想也是有根据的,安知弦在队里还算稳重,可遇到这种不公不义的事情,她忍不住,瞪着他。 严叙赫素来没太多的表情变化,这回像是怒了,眉毛高挑声音也比往日大声「怎么,不服?」 当然不服,杨永富和李俊东明显有问题,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不成?她还是瞪着严叙赫。 队上的同事大多还没下班,全听到严队在训斥安知弦,老吴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原本这个案子严队还算积极,为何见完李俊东后态度就变了,莫不是严队也与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安知弦怕想的越深对警界越失望。 严队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语带命令对眾人说「209案你们也暂时先停一停。」 「去你的,既然要吃案,那我每天加班那么累干什么,无偿劳工吗?」安知弦很想对眼前这位人模人样的人渣破口大骂,可最后还是憋住了,拿起外套包包,离开警局。 让她回去冷静冷静也好,老吴率先开口替安知弦说话「小安平时做事稳重可靠,就是太热爱工作,才会冒犯了严队。」 办公室里其他的人也替安知弦说好话,严叙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叹道「太衝动,对她不是好事。」 回到住处,她心里还是气,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 「怎么打电话给爸爸却不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她最熟悉的声音。 她爸的声音总能让她安心「想您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谁惹我家女儿不开心?」 安知弦默了默,问「爸,个人利益真的比正义重要吗?」 安爸冷静的向安知弦说明「知弦,人都是自私的,能找到对正义贯彻始终的人不容易,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想,而是你自己怎么做。」 「谢谢爸。」 「有空回家吃饭。」电话传来安爸的笑语,可以想像他应该是一位和蔼有智慧的长辈。 「好。」安爸下班后总习惯打开电视喝点小酒,电话那头很安静,看来还没下班,她看了眼墙上的掛鐘「这么晚了,您早点休息。」 虽然严队暂停调查209案,以前是悬案,可现在发现一些关键线索极可能破案,安知弦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私下还是在查匯款帐号的事,顺着帐号线索,总算查出金股的藏身处,地点在深山老林中的一处老旧工寮,她特地请一天假开车过去。 工寮的门半掩着,里头的灯亮着,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地上躺着两个男人,她立刻认出其中一人是金股,金股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过还有气,另一个人和金股的情况差不多但那人她不认识,依地上鞋印分析,有三个人,一个是从窗户跳进来,一番打斗后,从门又进来一个,她忙查看四周,工寮内杂物很多,还有隔间很适合躲藏,第三个人可能还在屋里。 安知弦放轻脚步,背靠在墙上慢慢移动,倏地一个身影跳出,她毫不犹豫立刻出拳,击中对方的腹部,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回送一脚,这脚又快又狠,眼看她是闪不过了。 不是预期中的疼痛,安知弦迎来的是一声问句「安刑警?」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对出现在此的严叙赫尚有戒心「严队你怎么在这里?」 打在他腹部那拳很扎实,他却像是没事一样「我若不在这里,金股这么重要的证人就被灭口了。」严队手里有件撕碎的床单和一块木板,他走过从她身边走过,蹲在金股旁边,替金股固定颈椎。 「是你救了金股?你不是要吃案吗?」心直口快的发言立刻就让安知弦后悔了。 「我要吃案?」他又好气又好笑抬头盯着她「209案明显和李俊东、杨永富两人脱不开关係,不让你们查,就是怕李俊东狗急跳墙会杀人灭口,你倒好,以为我要吃案?」 「对不起!」她忙举手行礼。 严叙赫叹气道「算了,把人送医院要紧。」安知弦忙去打电话联络救护车和警车,他瞥了她一眼「还挺有本事,不让你查,还查到工寮来。」 第一刑特大队的轮流守在金股的病房外,金股清醒后起初还不愿意开口,直到严叙赫向他保证他和他老母亲的的人身安全,且明白告诉金股,对方已经容不下他,金股才坦承七年前案发前一晚他自己喝多了,在保全室里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过了几天209房发出恶臭才发现大楼里出了命案,有一个叫李俊东的警察来找他调阅监视器,监视器确实有录到有个非大楼住户的小伙子进出的画面但金股不认识对方,李俊东警告他装作不知道并把监视器画面全部删除。 金股脸被打到险些变形,吃力的继续说道「后来大约过了几个月李俊东又来找我,给了我一大笔钱,叫我有多远滚多远,说对方是我惹不起的大哥,若是事情败露肯定饶不了我,我躲到山里的工寮,一躲就是七年。」 在金股还没清醒时,那个要杀金股的兇手已招供是谁买兇杀人,那人是杨永富以前的办公室主任,现在还在帮杨永富办事。 严叙赫这几天独自暗中调查,收集不少李俊东和杨永富多年来勾结的罪证和通讯对话,其中一段录音里,李俊东前女友多年前曾偷听到李俊东讲电时话提起209案的一些细节,她愿意出来作证。 杨永富的独子因为感情纠纷杀了209房的屋主,尔后串通李俊东消灭证据,帮助杨贤脱罪。 此案牵扯警政两界严重的丑闻,安知弦试探性的问「严队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正义虽然迟了几年,但真相不能被掩盖。」严叙赫说到做到,将手里所有的证据毫无保留的提交给检调单位,为了防止杨永富等人想办法脱罪,严叙赫主动接受记者採访,事情闹大了激起民愤,检调只能秉公处理。 虽然成功破案正义得意宣张,但揭开警政界的黑暗面,一方面伤害警界的顏面,另一方面也有损民眾对警察的信任感,严队因此被中央叫去谈话好几次。 「严队,误会你的事,我郑重的和你道歉。」前议员和分局长哪一个都不好惹,严叙赫揭穿他们时竟半点退却迟疑都没有,不禁让她更觉得抱歉,心中更是油然升起一股崇拜之意。 「这种误会也不是第一次,以后好好工作将功补过。」严叙赫还没接下中央第一刑特大队长之前,曾担任中央特警部中队长,并在警察大学教犯罪侦查学,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背后自然而然少不了以讹传讹毫无根据的抹黑「不过,有件事必须和你说,科学本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可在尚未有充足证据以前擅自灌输自己的猜想到别人身上,不是个专业刑特警该做的事。」 「是,我会改进,往后为严队赴汤蹈火也没有怨言。」她态度十分诚恳,不像是諂媚的话。 赴汤蹈火就不必了「我虽然严厉,但还不至于那么变态。」他笑了笑又说「只是今天下班前我要收到209案报告书。」 安知弦忙跑回座位。 没过太多天,杨贤被遣返回国等候判决,一审判决杨永富父子和李俊东两人有罪,李俊东认罪,杨永富不服上诉,沉寂七年的悬案总算水落石出,警政勾结吃案的丑闻铺天盖地佔满各家新闻媒体的头条,引发各界舆论挞伐。 007 司法私法 晚上大小宋出去吃饭,发现路边有人在斗殴,一般来说普通伤害罪不属于第一刑特大队的管辖范围,但在身为警察的职业病还是先把人带回局里,四个人銬了一排。 被打的郭姓大叔情绪激动且伤势严重所以由宋世亨领着先去就医,等会儿再带回来做笔录。 打人的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态度狂妄,辩说打人属于正当防卫「警察叔叔可以让我们回去了吗?太晚回去家人会担心,说了好多次,是这糟老头先动手,我们属于正常防卫。」 就算是对方先动手,他们大可把人制服报警就好,叫杨筑的刑特警听不下去,大声拍着手示意眾人保持安静「正当防卫一群年轻人把一个长辈打的头破血流?」 不过这群年轻人显然没把警察放在眼里,其中一个人嚼着口香糖「老大,叫你家律师告这老头故意伤人。」 说话的年轻人应该是没什么法律常识,伤害罪需构成伤害他人身体或健康,这顶多是伤害未遂,宋纪甫开口波冷水「受伤的是对方,伤害罪不成立。」 另一个小弟叫嚣「警察叔叔不知道我们大哥是谁吧?吴东真听过吧。」 被称为大哥的吴东真涉及一起私校真圣校园集体性侵案件的案外案,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难怪看着那么眼熟,局里眾人一听是吴东真,心中都泛起厌恶的情绪。 大伙对吴东真的反感不是空穴来风,吴东真是真圣高中校长的儿子,被指控伙同其他朋友一起对该学校的女学生实施性侵害长达两年之久,由于该校採住宿制度,有女学生在受侵犯后告知老师,老师选择通报给校长,而不是立刻协助受害学生验伤採证,校长为维护名誉和自己的儿子将事情掩盖掉,即便受害者眾多,但因没有直接证据,导致吴东真一二审无罪。 吴东真狠狠的打了同伙的头「没脑子,要告就要告杀人未遂。」说完转向宋纪甫,一副放浪的态度自以为聪明「警察叔叔,我要告老头子杀人未遂。」 这没凭没证据,杀人未遂是更不可能成立的,一群小屁孩,林信华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做梦去吧。」说话的人语气有点不耐烦,此人也是第一刑特队一员,特讲义气,但脾气火爆。 吴东真扭着身体朝着办公桌的方向「吶,长发姐姐,为什么不行?那老头子身上有带危险物品。」此处没有其他的女性,很明显是在和安知弦说话。 顶多违反社会秩序维护法,非法持有危险管制刀械,安知弦懒得和社会败类废话「叫律师来替你们发言吧。」 吴东真被洗脸也不生气,反倒一脸失望喊了句「真扫兴,便宜了死老头。」 此时宋世亨带着大叔回到局里,大叔看到吴东真发疯似的想要衝过去,被大伙拦下来,郭大叔嘴里喊着「我真恨啊,恨这司法,更恨自己没办法替女儿报仇,没能把你吴东真这人渣杀...」没等大叔把后面的话说完林信华已经飞快的摀住大叔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若是大叔亲口承认想杀吴东真,那对方律师就能咬着杀人未遂的罪名。 「警察叔叔们快看,老头又要对我动手。」吴东真语气装的很害怕似的,可面部表情却是得意洋洋。 严队冷着张俊脸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笔录做完,从哪来回哪去。」他把「滚」字忍在口中。 队长下令了,就算有人有意见也只能听命把吴东真一行人放了。 吴东真离开警局前还嬉皮笑脸「姐姐有机会一起玩。」 安知弦当下是好想送他们一人一个过肩摔啊。 一问之下证实郭大叔是受害者家属,因迟迟等不到司法上的正义,埋伏吴东真欲动用私法,不敌吴东真年轻气壮还有一群朋友助阵,大叔非但没碰到对方一根寒毛还反被痛殴,吴东真把大叔痛打一顿后反而还说要告大叔,宋纪甫和老吴劝大叔要冷静,劝完了就也要让郭大叔回家休息养伤。 严队却发令「把人先关拘留室。」 严队的决定令眾人震惊,一时间没有人动作,严队叫宋世亨快点动作,宋世亨服从命令把大叔关进拘留室。 对于严队的命令安知弦也是满腹疑惑,更替郭大叔感到委屈,可有了上次误会严队吃案的前车之鑑,她收敛许多,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林信华方才的不满一次性爆发「就算是告诉乃论,但为什么不让郭大叔去告吴东真伤害罪?」 冷静后,老吴倒看出严叙赫的苦心「若双方真告起来,吴东真家有权有势手段骯脏,无良律师团黑的能说成白的,郭先生佔不了什么便宜,说不定反而被判罪,严队这么做也没错。」 宋世亨刚回来没多久,听大伙都对话,八成能猜出事情经过,也替大叔发声「那个案件我们都知道吴东真有罪,可加害者仍逍遥法外,受害者家属无助愤怒的心情可以想见,就不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问讯完直接把大叔放走吗?」 即便老吴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有让人费解的地方,林信华脏话都飆出来了「操,打人的回家,被打的却关拘留。」 因林信华的爆气局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严队从办公室门口走到他在外边的办公桌,表情还是淡淡的「不瞒你们说,我回国协助的第一起案件,虽然成功破案,但对我来说一直是个遗憾。」 大伙不明白,静下来听严队继续讲述「那起案子的兇手是对夫妻,夫妻两人蓄谋多年,作案手法堪称完美,可再縝密总还是有漏洞可寻,被逮捕后那对老夫妻才坦诚,他们的女儿多年前惨死在前男友手下,由于当时证据不足凶器也没找到,女儿的前男友只被轻判两年,因为法律无法替伸张正义,所以夫妻俩决定策划一场谋杀亲手替女儿讨回公道,我很同情那对夫妻的遭遇,他们只是想给过世的女儿一个交代,也许情有可原,可他们最后还是得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不想看见有任何人重蹈那对夫妻的覆辙。」 严队坐下对着眾人说道「我们是执法人员,有义务让真正有罪的人受到审判,若出现私法正义,代表着我们的不足。」他从口袋拿出一根烟,走进吸烟室前丢下一句话「真圣校园集体性侵案二审已结束判决,我们剩一次反击的机会。」 宋纪甫吃惊的问着大家「严队的意思是,我们要插手那个案子?」 安知弦点点头,心中有股莫名的激动。 「这不是我们负责的案子,地方分队的可能会不高兴,评核说不定会被扣分。」杨筑说的没错,但第一刑特队好像没人因此而怯步,不用严队下令纷纷自动自发投入调查。 林信华干劲十足,他认真起来比谁都疯「三审,必定要让吴东真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因为这本是别队的案子,时间有限,且拥有的线索资源少,调查起来难度係数很大,时间人力都必须花在刀口上,严队前往拘留室,想看看能不能从郭先生口中得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郭大叔在拘留室内已经懊恼到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郭先生,若想找到吴东真的犯罪证据,需要你提供线索,来帮助我们。」 「警察就没一个好东西,只会给受害者造成二度伤害,我女儿被欺负到自残现在住在精神病院,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郭大叔面对墙壁,坐在角落,看着他年迈颓丧的背影,更叫人难过。 「您待在这儿冷静一段时间吧。」郭大叔情绪激动,若放他离开再次跑去找吴东真,可能会发生无可挽回的遗憾。 严队离开拘留室前坚定的和郭大叔说「我一定竭尽所能,让您愿意相信司法还是有正义的。」 008 介入 真圣校园案件就像压力锅一样,即便里面已烂成一团,从外面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现在的局面,校方绝对不会同意第一刑特大队的人进到校园蒐证。 隔天一早他们试着与受害者联络,可受害者皆是在学校及宿舍遭受侵犯,当时的衣物、床单等可能残留体液的物品皆在事发后被校方及舍监拿走连宿舍也进行大清扫,受害者也拿不出实证。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林信华从拘留室疾步而出「郭大叔开口了,他知道和他女儿关係不错的一位金姓学姐,同样遭到吴东真一伙性暴力,今年六月底刚从真圣高中毕业,大叔的女儿高一时还没有手机,有什么事都是透过那位金学姐联络,所以大叔有对方的联络电话。」 老吴放下电话插话「我一记者朋友说,真圣高中有女学生坠楼,伤势严重已经送至医院抢救,衣衫不整身上疑似有遭暴力对待的伤痕。」老吴在警界跑跳多年,认识的人也多,特地请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多留意真圣高中,没想到今天就来消息了。 「他妈的,校园这种地方什么时候变成女学生的炼狱场了,那群死兔崽子真不怕死,至今还在做那些骯脏事?」这种语带脏话的发言多半是来自林信华。 既然有案件发生,第一刑特大队就有正当理由可以进到真圣高中调查,只是现在线索太多,需要分别行动。 「严队,我去见那位金姓毕业生。」安知弦心想,都是女生应该比较容易让对方敞开心扉。 严队点头「小宋和你一起去,老吴和老杨去坠楼女学生急救的医院,林信华和我去一趟真圣高中。」 眾人收到命令,立刻行动。 严叙赫与林信华赶到真圣高中时,顶楼已被封锁间杂人等一律不可进出,地方员警初步调查已有一些眉目。 地方员警并没有向中央申请协助,所以对第一刑特队的出现略感意外,不过那员警人还算好且严叙赫的官阶比他们高出许多,员警主动告知调查到的现有线索「监视器死角没有录到什么有用线索,不过李姓女学生跳楼前半小时,有收到一名叫徐元旋留级生的讯息,徐元旋威胁李姓女学生到顶楼见面,我们问讯过徐元旋,他否认杀害李姓女学生,根据徐元旋的手机讯号显示,李姓女学生坠楼时徐元旋已经离开学校,坠楼的角度不像是被人推出去的,初步研判是自杀。」 「有徐元旋的照片吗?」 员警拿出一张学生入学时拍的照片,指着其中一人。 严叙赫与林信华一眼便认出,徐元旋就是和吴东真整天鬼混在一起的问题学生,那天被大小宋带回局里的其中一人。 员警说李姓女学生经抢救已经清醒,他们要赶去医院问讯,员警走后严叙赫与林信华在顶楼仔细的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顶楼有一间储藏室,林信华撬开门,里头堆满扫地器具坏掉的球具还有几块堆叠的老旧运动软垫,一股闷臭味扑鼻而来,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腥味,林信华捂着口鼻,敬业的仔细翻找,他在软垫下找到一个用过的保险套,上头的液体还没全乾,他戴上手套把保险套装进证物袋里面。 林信华退出储藏室,用力的呼吸新鲜空气,叫唤「严队。」 严叙赫朝他走进,拿出口袋的紫外线灯笔,站在门口朝储藏室内照射,运动软垫上有许多新旧的体液反应,叫别人分析严叙赫不放心,立刻派自己局里的鑑识科同仁来一趟採集软垫上的跡证。 林信华脸色难看骂道「妈的,敢情我吸了一堆男性高蛋白的味道。」 鑑识科的人很快就到,仔细的把软垫上的体液提取出来保存好,准备带回去检验「朋友,拜托了,八百里加急。」林信华把发现的保险套一併交给鑑识科同仁带回。 严叙赫打给老吴询问状况,老吴的语气喜忧参半「人是抢救回来了但精神状况不太好,一心求死,见到男员警非常害怕,拒绝接受体液检查和验伤,社工说等她情绪恢復后再劝看看。」 掛掉电话,严叙赫又给安知弦打电话,安知弦在开车,接电话的是宋世亨,他们已经见完金姓毕业生正在回去的路上「金姓毕业生说她直到毕业离校前还有受到侵犯,离校后有去医院验伤,但她去医院时是受侵犯的三天后,再加上吴东真等人为了避免留下证据都会全程戴套,所以当时并没有在她体内验出精液,但是在鼠蹊部有发现完整的咬痕,可以进行齿痕比对。」 「她当时既然去验伤了,怎么没有去提告?」林信华有时候性子急起来,说话不经大脑。 宋世亨感性,很能站在受害者立场想,补充道「受害者遇到这种事情因害怕选择闭口不提也是常情,因为就算有多名受害者跳出来控诉吴东真等人的恶行,但一、二审法院还是判吴东真无罪,对方有权有势她认为单凭一己之力抗衡不了,又觉得这是丢脸的事便不敢把证据拿出来怕被指指点点。」 严队继续说道「吴东真背后有强大的律师团,没有其他证据,单凭齿痕没办法将吴东真绳之以法。」 宋世亨开扩音,一直沉默的安知弦说话了「是,所以为了保护金姓毕业生,我和她承诺,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她冒险出来指认吴东真。」这是场赌注,她赌第一刑特大队能找到更实质的证据,倘若没有,安知弦不希望在一场没把握的战争中把金姓毕业生推到前线。 对于安知弦擅自与受害者达成共识严叙赫并不生气,站在警察立场自然希望她们站出来,可换到受害者的角度她们有权利选择不说,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她们承受痛苦「知道了,我们还有别条路,安知弦你赶去医院和老杨换班,看能不能说服李姓女学生接受验伤。」 受侵犯后四十八小时内检验出犯人精液的成功率最高,一秒也拖不得,安知弦和宋世亨立刻赶到老吴他们所在的医院。 李姓女学生双腿骨折,浑身多处坠落伤,不幸中的大幸不是脑部着地只有轻微脑震盪,社工说她被送来医院后两眼无神没掉过一滴眼泪,她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接到消息后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安知弦走过去,社工和李姓女学生说明她的职业。 李姓女学生茫然的看着前方,眼神全是空洞看不到尽头,似乎对未来了无生机,她本该是青春洋溢无所畏惧的年纪,安知弦看着心疼。 坐在李姓女学生的病床边,安知弦来的路上想好一长串劝慰的话全堵在嘴边说不出口,只能安静的握住对方凉透了的手。 许久,李姓女学生开口「姐姐,你不嫌我脏吗?」 握紧她的手,安知弦怕压到对方伤口只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你没做错任何事,而且你一点儿也不脏。」 李姓女学生愣神的望着安知弦,似乎在分辨眼前之人说话的可信度「可是我好想死。」 安知弦气愤道「该死的是那群人渣。」身为警察她不该讲这话,但身为一个人这是她的心里话。 听到这句话,李姓女学生眼泪瞬间溃堤夺眶而出,她的眼神有愤怒还有痛苦,安知弦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姐姐虽然不能帮你分担痛苦,但生命是自己的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 李姓女学生颤抖的说「可是只要想到还可能与他们碰面,我就好痛苦,他们一、二审都被判无罪,还有可能受到制裁吗?」 「姐姐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帮你将那些伤害你的人送进监狱。」 李姓女学生又问「想抓住他们,一定要验伤对吗?」 安知弦看着她语气肯定,是不容任何人勉强的坚定「总还有其他的办法,你若不想验咱就不验。」 擦着脸上的泪水,李姓女学生像是下定决心了「我要验。」 「你的勇敢会帮助其他受害者得到救赎。」安知弦感到欣慰,也对李姓女学生的勇气感到钦佩。 此时李姓女学生的爸妈来了已经从社工口中得知状况,李爸李妈眼眶含泪,走进来心疼又无助,无声的的搂住自己的宝贝女儿。 护士进来准备把李姓女学生送去验伤,安知弦安抚道「你如果害怕,让妈妈陪着你进去。」 离开医院前,安知弦含笑对李姓女学生说「医院会给你安排心理医生,好好接受治疗,一切都会好的,痛苦的时候想想你爱的人和你爱的人。」 鑑识科同仁倍道而进,楼储物运动软垫验出精液、唾液和汗液,从中解析出多组男性女性dna,因为李姓女学生的口供和验伤报告,第一刑特队对徐元旋实施去氧核醣核酸强制採样,结果显示徐元旋dna与顶楼运动软垫上其中一组男性dna匹配,也与李姓女学生体内检测到的精液dna匹配。 下午三点半,第一刑特队前往徐元旋家进行逮捕,徐元旋供出同伙,并在他家的仓库发现一名受软禁的未成年女学生,少女性格善良开朗,单亲家庭,与父亲感情融洽,上个月学校放假,在返家的途中失踪。 仓库地上皆是秽物,该少女精神濒临崩溃,衣不蔽体,被打的体无完肤,颈、腰、胸等部位有被烟头重复烧烫的痕跡,两腿内侧皆被针状物刺下加害者的名字,紧急送医后发现该未成年少女有怀孕跡象但已被打到流產,并在体内验出发现多名男性dna,经检验与吴东真一行四人dna吻合,又再吴东真家搜出他们对眾多受害者实施性侵害及暴力的录像,罪证确凿就算吴东真背景再大是万万不可能脱罪了。 法官用,荒淫无度、罪大恶极、泯灭人性、手段残暴、罪无可赦,毫无悔过之心,来形容吴东真等人,三审四人均改判无期徒刑不得上诉不得假释。 009 教官 真圣校园集体性侵案件三审大翻盘,加害者全数鋃鐺入狱,局里外堆满了被害者家属的致谢花篮,还有家属集资给第一刑特队造了匾额,此案件被广受媒体的关注,可严叙赫仅接受一次联访,且为了保护当事者拒绝透漏案件内容,记者们从第一刑特队那里挖不到其他更劲爆的消息,几天过去马路上聚集的那群记者都纷纷散了。 近日警察执勤时被袭受伤的事件频传,中央为加强警察自我防卫的能力,给各单位分派防身术的教官,规定每人都需上满时数,第一刑特大队的诸位正因此命令苦脑。 大伙对这堂讲习似乎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第一刑特大疲于奔命,平常连休息吃饭时间都少的可怜又怎会想上近身搏斗和防身术的课程,再说这些早已是他们必备的技能。 「各位是翘楚才能坐在这儿,应当也不想浪费时间听我纸上谈兵,请严队长派出一位同仁下场与我示范演练。」教官威廉见台下眾人兴致缺缺决定直接来实战。 见有人走神的非常夸张,严叙赫唇齿微啟点名「安知弦。」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是自己,安知弦还坐着,吃惊的再次确认「我?」 坐在安知弦前面的宋纪甫转头悄声问「小安,你得罪严队了?」 她心里叹息「误抓和公然挑衅算不算?」 「不愿意?记得有人说过,要为我赴汤蹈火。」严队一脸受到欺骗,受伤的模样。 「愿意,怎会不愿意,只是没想到严队那么快就给我表现的机会。」她忙从位置上站起,边挽起微捲的长发束成一个整齐牢固的高马尾,白皙纤长的脖子一览无遗。 威廉已在场中等候,安知弦没有丝毫胆怯走至道场中央,她从小就长的很好看,安爸担心她受到欺负早早就让她去上跆拳道、柔道等防身术,没想到后来她去读警校,正好能发挥专长。 「你们平日里的工作都是拿命去搏,所以切磋时也不能松懈,安刑警儘管拿出看家本领。」先礼后兵,威廉伸出手,安知弦客套的握上去。 在警大时,不论术科、学科还是体能,三项安知弦都是同届女生中的状元,倘若对手是别人她肯定信心满满,不过现在站在她对面的是威廉,她自己清楚输的机率挺高。 与对手相比她的体型居于弱势,便率先发起攻击,一招接一招,威廉却只防守不进攻,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威廉终于转守为攻且拳拳到位,安知弦虽然已躲掉对方大部分的进攻,但还是接了几拳。 威廉似乎很享受互相伤害的过程,折了折手掌挑衅「再来。」 遭遇对手的挑衅,安知弦依旧冷静看准时机再度出手,威廉借力使力反手给她一拳,幸好她已有防备回身闪开,转身之时只觉得头皮一阵拉扯的疼痛,原来威廉竟揪着她的马尾限制住她的行动。 毕竟认识多年,一起培训又一起进到第一刑特队同甘共苦,平时再爱斗嘴也有深厚的革命情感,宋世亨从位置上弹故意起喊道「太卑鄙了吧。」 老吴拉着宋世亨要他坐下「这是拟真练习,什么状况都可能发生,拉个头发算不得卑鄙。」 威廉从腰际的位置笔直的送出一拳,扎实往安知弦的腹部打去,深知自己只有一次反击脱困的机会,她没有犹豫抬腿往对方左大腿外侧踢去。 在场边观摩的眾人皆替安知弦捏一把冷汗,严叙赫眉头微皱,人的身体有太多脆弱的地方可以攻击,眼睛、喉咙、胸部都是不错的选择,为何踢大腿?他本来以为威廉的那拳安知弦挨定了,正想喊停,可没想到安知弦的攻击竟然奏效,威廉松开她的马尾,出手的那拳力道也减轻许多。 腹部是挨了一拳,但力度不大无甚大碍,脱身后的安知弦连退数步与威廉拉开距离,却一个没注意脚跟出界了,虽说佔下风却也不算输的太难看。 本来打算点到为止,伤到安知弦之前会即时收手,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攻击自己左大腿外侧的旧伤,威廉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多年不见,安刑特警进步不少。」 她不失礼貌的微微一哂。 观战的其他刑特警中,宋纪甫奇道「小安和威廉认识?」 宋世亨说道「威廉也是警大的,比我们大两届的学长,品学兼优、一表人才。」 威廉叫大伙都离开位置,下场两两一组互相训练过招,他一组一组讲解修正动作。 训练了一上午,又热又累哪个队员不是满身的汗,中午休息时间冲澡后聚在休息室一起吃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但聊的多半是案件内容,吃饭配血腥话题如此重口味也只有他们受的了。 老吴见安知弦吃个饭吃的如此心不在焉,她个性要强,老吴以为她因输掉比赛在自责便安慰几句「威廉是近身搏斗专家,在场的恐怕也只有严队能与威廉抗衡。」 安知弦其实看的挺开,笑了笑「是我技不如人。」 威廉进到休息室走到安知弦桌旁问「方便借一步说话?」 她微微一愣,霎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放下筷子起身很爽快往外头走去。 威廉和安知弦出去后,宋世亨说咸扯淡毛病再犯,压低音量「偷偷的告诉你们,威廉本名叫张威,是安知弦到现在唯一交往过的对象。」 宋纪甫筷子上的肉丸被吓的掉回饭盒中「不是吧小宋,你连别人的隐私都知道,不会是跟踪狂吧。」 「什么跟踪狂!」宋世亨拍了下桌子一本正经「可不是我八卦,安知弦是我们那届出名的冰块女神,跟她表白的人很多但全数遭无情拒绝,后来她和威廉交往消息估计当时在校生都知道,学长,你也知道吧。」 刚好队上有宋世亨认识的同校学长罗相哲,罗相哲与林信华同一期加入队里,比宋世亨和安知弦大两岁,警校毕业后便加入中央第一刑特队待了一年,之后留职停薪去日本进修刑侦技术前阵子刚回来「是有听别人说过。」 宋纪甫重新把肉丸子塞进嘴中,边嚼边含糊的说着「方才看他们交手,威廉完全没有手软的意思。」 杨筑平常不是喜欢说三道四的性格,且今年刚满四十岁,四十不惑,早看淡这些情爱纠葛,插嘴圆场「人家威廉都说了,我们这工作整日面对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兇嫌,与其周旋时稍微一不小心就可能危及性命,所以即便只是平日的演练也不能放水松懈。」 好奇宝宝宋纪甫连忙又问「毕竟是前女友,太狠了,难不成是咱们小安提的分手?」 「细节我不清楚,传言他们交往不超过两个月,是威廉出国留学前提的分手。」 宋纪甫大手一拍下结论「小安到现在还单着说不定跟威廉有关,心里阴影面积太大了。」 老吴欣赏安知弦几乎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所以格外护着,听不下去「只知道论人长短,你和小宋现在不也都还单着,都被前女友甩过?」 前辈一针见血的言论让宋纪甫堵的说不出话来。 罗相哲拍着宋世亨的肩膀调侃「吃饭时还是少说话。」 严叙赫离开休息室到顶楼天台抽菸,见安知弦和威廉也在,似乎要谈事情,严叙赫本想打声招呼后离开,可见两人气氛微僵,稍稍的犹豫让他失去了露面的机会,只得埋首无声的抽着菸。 威廉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车辆「没想到我们是以这种方式重逢。」语气从容似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时隔多年,即便当时有感情,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安知弦只是淡淡的「还没恭喜你如愿以偿拿到教官执照。」 「知弦,是我小瞧了你对我的感情,起初是我单恋你,也是我追的你,便自以为是的认定分隔两地后我们迟早会分手,既然如此倒不如我先开口,直到我听学姐说起你曾有过陪我一起出国的念头我才知道你也是在意我的。」威廉转过身面向安知弦,抓着她的肩膀。 她波澜不惊的望着对方,是发自内心的平静「学长记性好,我只记得我们是和平分手。」 碰了一鼻子灰,威廉仍不放弃「这次回来,主要也是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你。」 本来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和任何人交往,直到被对方的诚意感动,可张威却在安知弦准备敞开心扉时又将她推开,对他,安知弦不恨,却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她坚决的掰开他的手,死缠烂打的人她向来厌烦也不再和他客气「我这么大个人,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低头看了眼时间「我跟人约了要碰面,先走了。」 下午不用继续上防身课,安知弦先回局里办点事情,之后去了趟发廊晚上才去见朋友吃晚餐。 后来威廉又给中央第一刑特大队上了几堂体技课,听说威廉澳洲研究所那边论文还有些问题没解决,就飞回去处理了。 010 白骨案 隔天一早,安知弦一如既往的出现在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茂林山悬案的资料,因为相关跡证太少且当时的鑑定技术也不够先进,一搁置就是十五年,如今被严队重啟调查。 大小宋面面相覷,两人心中所想相同,宋世亨乾咳两声试探道「安知弦你受啥刺激,把头发剪短。」他猜安知弦与威廉阔别多年久别重逢牵动情伤,才会想换发型。 宋世亨怪里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安知弦瞧也没瞧他一眼爱理不理「就不能换发型?」昨天比赛被张威揪住马尾,倒给了安知弦一个剪短发的理由,她是为了执勤时方便才剪的,否则要是真遇到歹徒会抓人马尾的怎么办?安知弦让发廊设计师自由发挥,设计师根据她的五官轮廓给她剪了个肩上的流苏短发。 昨日大小宋在休息室大谈安知弦和威廉的过往情仇,闹的人尽皆知,不由得让眾人把安知弦换发型的事与威廉扯上关係。 隐约察觉今天办公室的气氛有点怪,不过她正忙着查案也没心思去想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茂林山悬案跡证破坏严重的线索太少,只知道死者为女性,舌骨断裂,面部疑似有被盖上毛巾,遇害时是二十五岁左右,她重新把当时的案件卷宗仔细的看一遍,一愁莫展之下,决定走一趟当时发现尸体的现场,她起身跟严队口头报告想要外出。 严叙赫很忙,一边看着萤幕,一边回答安知弦,一心两用「头发可惜了。」 「啊?」严队说的有点含糊,安知弦没听清楚。 严叙赫改口「我是说,你昨天没事吧?」 没头没尾的,是在问比赛的事情?就是比赛输了,难不成要切腹谢罪?安知弦无语,片刻方道「给您丢脸了。」 「威廉是搏斗专家,本就知你会输,没必要自责。」 她心里嚷嚷「严队明知山有虎,偏要叫我往虎山行,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严叙赫见她迟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她是在意比赛输了还是在意威廉回国,他敲了敲桌面,允许她外出「去吧。」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安知弦来到当时发现尸体的茂林山坡地,这里山清水秀,谁想得到会发生命案。 茂林谷底只有寥寥几户务农的人家,且全都住着年迈的老人家,见突然来了个外人,当地人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一样纷纷出来围观,幸好安知弦习惯了被人注视,并不在意居民们投射过来的眼光。 「小姑娘,迷路了?」一热情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去。 她摇头,老爷子头发斑驳,一口道地口音,说要介绍孙子给她认识,被她委婉拒绝,老爷子好客话匣子打开便说个不停,他说起话来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来已经七十二岁。 和老爷子寒暄几句,安知弦找机会转移话题,她指着不远处坡地问「听说那里以前发生过命案?」 老爷子脸色瞬间变得肃穆不苟言笑「闺女,你得听爷爷的劝,那山坡地邪门的很,自从发现死人后,咱们当地人都不敢靠近。」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年吧,俺儿子送了条狼狗给俺,每到晚上,一起风,那隻狗就跑到山坡上,俺跟了过去,你猜怎么着。」老爷子叙述时有点紧张停下来喘了口气,像是回想起令他感到恐惧的记忆「那狗跑到挖出那东西的地方,对着地上乱叫、刨土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似的,你说距离挖出那东西已经过去十五年有馀,就算本来有什么味道总该淡了,这狗怎么还闻得到?」 她微微一愣「每天吗?」 「十天总有个六、七天的,后来越想越害怕,就把狗送给住另一村的朋友了,唉,那条狗又乖又聪明,要不是发生这样的事俺也捨不得把牠送走。」老爷子的神情是真的一脸惋惜。 若是一两次可以说是偶然,可频率那么高实在让人怀疑,莫非是老伯的狗闻到这土里还有什么东西?安知弦心中有了猜测「只有晚上才会吠?」 老伯点头又补充「没有,有时候风大,白天也会叫。」 果然是风的缘故,晚上因为冷空气下沉,吹的是山风,山坡的气味被带到此处,狗的嗅觉比人的灵敏好几十倍甚至百倍,所以狗肯定闻到了什么人闻不到的气味,安知弦向老伯道过谢走到一旁打电话请示严队,希望能派警犬及挖掘队过来看看,知道严队同意的机率很低,但还是斗胆一试。 「你知道我因为209案,被上头盯的很紧吧,光凭狗叫声,你就想我准你劳师动眾去挖地?」 毫无根据就要申请挖掘,的确有点荒谬,虽然隔着电话但安知弦仍然可以想像严队此时说话冷峻的表情,严队工作上严苛,对队员们要求很高,总板着一张冷脸,但经过杨贤与吴东真事件,她总觉得他是标准的面冷心热便决定放手一搏「现在茂林山悬案一点线索也没有,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有信心?」 没有,信心得要有一定的把握,这种下注的事情哪有什么信心可言,安知弦沉默了。 电话那头依然是那傲慢又挑剔的语气「想赌还没点信心?」 还没等安知弦回过神来,就听见他又说「这件事交给你负责,好好干吧。」严队的意思就是同意了,他没再多说什么便掛上电话,安知弦没时间惊讶,深怕严队待会儿后悔,忙着手去联络,挖掘队虽然答应赶过去,但因为太过临时只能派四个人过来。 此处在山区,等支援从市区过来还要一段时间,老爷子知道安知弦是警察后更加热情,邀请她去他家喝茶,约莫一个多小时警犬到场,针对当时发现尸体的山坡地进行搜索,果然有反应,挖掘队随后便开始工作,希望趁天黑前有所收穫,未避免破坏跡证,所以都是辛苦的挖掘队人员持工具轮流去挖凿。 茂林山地形少雨,土质緻密坚硬,开挖工作可谓相当不顺利,仅四个人轮流挖了整个下午,在挖到地下近两公尺时,终于有了新的发现,陆续挖出许多已变白的人类骨骸,看数量和部位应该属于一个人,前来协助的地方警员忙联系法医过来验尸。 十五年前的尸体大约被埋在五、六十公分深的土里,因为埋的不够深被附近的流浪狗或是野兽拖咬了一半出来,才被附近居民发现报了警,当时挖掘人员将埋在土里的半边尸体挖出来后就停止了挖掘工作,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在尸体下方更深处还有第二副已发白的尸骨。 死者肋骨以上的骨头还没被挖出来,挖掘工作还在继续,法医还没赶过来,虽然安知弦尸体鑑识的功力完全无法和专业的法医相比但还是稍微有一些基本知识,可面对一堆白骨她确实还是束手无策,只能从骨盆看出可能是位女性或是较瘦小的男性。 她本想打电话回局里报告,可傍晚后山里风大,讯号不太好,且法医还没到场鑑定,安知弦便打算先开车回局里把今日的发现报告给严队,离开前她给地方员警留了电话号码,请警员有消息立刻通知,并拜託他们先封锁消息。 011 与日俱增 警局里的座机响了,杨筑接起电话,神色凝重「严队,今天下午在林河区落叶堆里发现两具左无名指缺少末节的女性尸体,脖子上有勒痕衣着完好未受到侵犯,法医研判,两者年龄相近二十来岁,经核酸检测是一对姊妹,死亡时间皆相距约半天,排除高处坠落,死因是受外力凌虐致死,死者身分有待确认。」 林信华吃惊不已「那里的落叶步道不是很有名吗?我和我女朋友两个月前才去过,他妈的这么嚣张。」 林河落叶林他也听过,杨筑点头后继续说明「报案人是一对夫妻,说是散步时,看到露出来的眼睛,当下两人都吓坏了,直到跑下山才想到要报警。」 「兇手把尸体藏在观光景点,是压根不怕被人发现。」简直就是想挑衅警方,老吴资歷深,遇到的案件多,通常这种犯罪完急于让别人发现的兇手,都很难对付,他们通常对自己的犯罪手法非常有信心,且会控制不住自己犯罪的慾望。 宋世亨皱着眉头「上个月不是在林河河口发现一具女尸,也是被掐死,手指缺少一截。」他狂拍着自己的脑袋回想,毛骨悚然「好像也是少左无名指。」 林河河口鱼资源丰富,常吸引渔船钓客前往,便是有个老渔夫早晨要出海捕鱼发现有东西在海面上载浮载沉,打捞上来后发现是死人这才报的警。 宋纪甫忙查案件资料做确认「严队,小宋说的没错,兇手选择的拋尸地点不算冷门,却都没有找到目击者?」 罗相哲回道「死者遗体被发现的前几天都有大雨,兇手可能故意选在下雨天没人的时候进行拋尸,大雨过后很多跡证也会消失,严队,我想要去现场看看。」他刚从日本进修回来毛遂自荐,严队答应了。 为什么都是左无名指的末段而不是其他指或是右手,不是巧合肯定有所关联,眾人陷入沉默,两个月发现三具同样缺少末节左无名指的特徵,大家心里有底,极有可能是同个兇手连续犯案。 天色已晚,安知弦刚从茂林山回来还来不及向大伙报告她在茂林山的发现白骨案,见办公室里大家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并问一旁的老吴前辈,老吴大致和安知弦说了发生什么事。 她吃惊的脱口而出「缺左手无名指末节?」然后从桌上找出茂林山悬案的资料「十五年前茂林山发现的死者遗体,也是少了一截左无名指,当时尸体曾被野狗啃咬过损毁严重,本以为缺少的指节是被野狗吞掉,但经法医研判后,手指断口有明显的切剁痕跡。」 茂林山悬案年代久远,在场眾人皆没有参与过该案件的调查,安知弦不说大家压根不会知道茂林山悬案的细节,室内整个气压是低到不能再低。 毕竟相隔十五年了,很难让人相信两者有关联,林信华直言不讳「巧合?」 「先把林河河口与林河落叶步道两起命案合併调查,朝连续犯案方向去查。」严叙赫看着安知弦又问「茂林山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在茂林山悬案尸体的地方往下挖,在近两公尺处,又挖到一俱白骨,已请法医前往相验。」刚说完电话响了,是茂林山地方员警打来的,掛掉电话后,她眼睛不自觉的瞪大「刚挖出来的遗骸,是女性,舌骨断裂,没有左手无名指骨,法医说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年,鑑识起来非常困难,详细结果会儘快发给我们。」 「不会吧,也缺少左手无名指骨?我脑细胞不够烧了。」今天宋世亨已经记不清拍了自己脑袋几下。 严叙赫指着安知弦「将茂林山悬案当时保留下来的dna证据再拿去重新做一次匹配。」 当时的技术较不纯熟,把以前保留下来的证据用现代技术重新检验一遍,很有可能会有突破,不用严队说,这事她已经办了「我已经请法医帮忙了。」 严队点点头,表示讚赏。 「白骨案到现在隔了二十年,如果是同一个人犯案,那人现在恐怕已经四、五十岁了,林河发现的两起案件,是模仿犯还是同一个人?」因为此案今天发现时已是一堆白骨,眾人便称之为白骨案,老吴率先提出疑问。 杨筑的论点倾向同一人犯案「模仿犯通常透过新闻媒体知晓连续杀人犯的杀人方式,并对其產生崇拜心理,进而去模仿如何杀人和对待尸体,当年白骨案线索少,媒体也没过多报导,今日才发现白骨案,不像是典型的模仿犯。」 「不见得透过媒体报道,若模仿犯与连续杀人犯认识,知道连续杀人犯的行兇手法和习惯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这种情况较少见,但不是不可能,宋纪甫觉得也不能忽视。 安知弦坐在椅子上,习惯性的转着椅子「连续杀人犯压抑不住杀人的衝动和快感,每隔一段时间一定会再犯,白骨案到现在相隔二十年,兇手可能沉寂二十年才再度犯案?除非兇手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被限制了行动,让他无法下手。」 见大伙陆续发言,宋世亨也开口「若是同一人犯案,最怀的状况就是他这二十年来持续有在犯罪,只是尸体没被发现,所以兇手选的拋尸地点才越来越嚣张。」 不对,安知弦发觉哪怪怪的,茂林山那两起案件,兇手选择隐蔽的山林埋尸,就是不想让人发现,而林河三条命案,都选在人口密集处,明显就是要让人发现,这几年嫌犯的心理发生了变化?或者二十年前与现在出现的兇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她低着头继续想下去,若继续纠结在是否为模仿犯这个问题上,案件不会有所进展只会越陷越深,因为问题的两个答案互相支持却又互相排斥,根本找不到答案,所以严队才没有把茂林山两岸与林河三案併在一起,不管二十年前后是不是同一个人犯的案,两者肯定有一定的关联,只要找出林河案的兇手,茂林山案的兇手轮廓便可清晰,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死者身上找出左手无名指的差异,而答案就在那俱拥有尸体上,她想的出神脱口而出「差异。」 所有人转头过来看安知弦,她刚要开口解释,严队终于说话了「兇手的行为反应他的内心,如何对待尸体对他来说就像如何装饰艺术品一样,死者不会说话,但我们可以透过解析尸体了解兇手的思想,肯定有什么原因让兇手对女性的左手无名指產生偏执,而尸体上的差异便可能是兇手的奇异点。」 兇手态度嚣张很明显是瞧不起警方,眾人都清楚,依兇手现在的心理状态肯定会再犯,必须儘快抓到他,否则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012 分秒必争 严叙赫拿起电话,接通后自报名讳,随后询问道「林河河口案和林河落叶步道双尸命案,死者左手无名指切口处是否相同?」 「都是被利器剁断的,看伤口出血的跡象来看,都是生前被砍下来的。」法医向严叙赫抱怨了几句后又道「严哥,我们每个人在解剖台站了将近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你这么没人性会把我们逼到过劳死的。」 敷衍的安抚了对方几句,严叙赫再开口又是句挨千刀的话「尸检报告儘快谢谢,辛苦了。」 对面传来法医的阵阵哀嚎,电话就掛了。 罗相哲此时回来,和严队报告他的发现,林河落叶步道的确实不是案发现场,当时正在下雨,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些微的拖拽痕跡,且有明显的单一的轮胎印,兇手应该是用单轮推车进行拋尸,两名受害者体重加起来一百公斤,根据地上的轮胎痕研判兇手仅推一趟便完成弃尸动作,当时下雨地上都是泥泞又是上坡,肯定寸步难行,因此猜测兇手体型应该比正常男性还要强壮。 第一刑特队其他人漏夜找出死者身分并联络到家属,根据被害人亲友所述,被害者生前手指都没有残缺,只等法医相验后的报告来证实。 在法医同志废寝忘食努力奋斗后,林河三条命案的详细尸检报告在隔天一大早赶出来了,兇手的犯罪手法都是先对被害者进行残忍的暴力伤害,剁掉无名指指截,最后掐死被害者,最明显的兇手标籤就是取走被害者的一节左无名指,法医伤口残留些微木屑泥土铁锈物质,再由骨头和皮肉组织的切口来判断,可能是生锈砍柴刀之类的利器,断口乾净俐落,兇手下手时没过多的犹豫。 林信华掛上电话后和大家说明「茂林山悬案的死者匹配到dna了,死者叫周灵,父母已经亡故,找到她哥哥周英明,根据周英明回忆,周灵失联之前刚跟母亲因打工的事情大吵一架,大家以为她离家出走,家人觉得她是成年人了且家庭关係其实不太融洽便没报警,周英明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左手指并没有残缺,应该与林河案的三个被害者相同,是死前被兇嫌砍下的,当时周灵的尸检报告也支持这一论点。」 大伙又顺着周灵这条线去查,可周灵离家后为了养活自己在酒店工作也有私接援交,周灵接触的人太多太繁杂,再加上年代久远查起来处处碰壁。 「找不到差异。」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宋世亨的样子像是要枯萎了。 「小宋,精神点。」连续数日的调查分析,大伙精神和体力都快撑到极限了,可没有人放弃,老吴大力的拍了拍宋世亨的背,给他打气。 严叙赫请大家喝各国的黑咖啡,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用那浓郁的咖啡因让大伙都不睡觉,安知弦捧着手上第三杯的黑咖啡,暗自嚷嚷「严队是地狱来的使者吗?」 此时茂林山地方员警来电,安知弦手忙脚乱丢下咖啡接通电话「白骨案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双手尺骨都有挫伤,代表生前遭遇攻击时有试图用手阻挡,肋骨、颧骨甚至颅骨都有非自然的新旧裂痕,可能长期遭到暴力对待,左手无名指骨从末节骨关节处被平整的锯下来,手法专业像是医疗截肢,只能确定死者死亡年龄二十八岁,身分尚需确认。」 只有白骨案的死者的指骨是被锯下来的,发现差异点了,这个消息实在令人振奋,彷彿全队彻夜未眠查案都是值得的,他们现在急迫的需要确认白骨案的被害者身份,大伙忙去调阅各间医院二十年前的资料,看没有做过左无名指截肢手术的病案,办公室瞬间只剩零星几人。 「当时白骨案发现颅骨时上头盖着一块布?」严队拿着白骨案现场照片,不知何时走到安知弦位置旁,他规律又急促的敲着她的桌面,他的表情像是随时都可能抬手来敲她的头。 「我离开时上半身还没挖出来。」一直急着找差异,却忽略细节往往藏着重点,安知弦解释后忙接过照片确认,虽然过去二十年,盖在脸上的布已被分解的差不多,但还是隐约能看出来,兇手遮挡住死者面部,这种情况通常不是兇手犯案后心有愧疚要不然就是两者认识。 严队补充道「既杀人又希望对方好好走,兇手情绪复杂矛盾,很可能选择具有意义的地点进行埋尸。」兇手很有可能就住在茂林山,或是曾经住过。 茂林山那边安知弦肯定是要再走一趟的,杨筑和严队也去,她先前去过一次对路况较熟悉便自告奋勇开车,严队表示「我们几个严重睡眠不足,两个小时的车程还是轮流开比较安全。」杨筑也附和严队,说没开车的时候还可以稍微瞇一下补眠。 比预计的早十五分鐘到,严队要去找地方停车,杨筑说要先下车抽烟才刚下车,一个老人从不远处走来,挥动着手中的拐杖,步伐稳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给俺走开。」 安知弦认出老人就是老爷子,她摇下车窗叫了声「老爷子。」 「哎呀闺女,你怎么又过来了。」见是安知弦,老爷子表情立刻变得和善,他看了眼正在抽烟的杨筑又看了眼驾驶座的严叙赫。 她赶紧下车「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前辈、上司。」 老爷子不好意思的呵呵笑着「这车黑不溜秋的,俺看背影还以为是蔡宗原那臭小子又回来偷东西。」 才抽几口菸,可这儿有老人家,杨筑便把烟灭了「您东西被偷了?咋回事啊?」 「唉,那小子精神有点问题,啥都偷。」老爷子摇头叹气「小子也是可怜哪,小时候被家暴,才变成这样。」 现在是冬天,老爷子好客,请他们几个去他家泡茶,几人边走边说。 安知弦问「家暴,没人报警吗?」以前总有一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错话却不知道让多少人的身心支离破碎。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俺弟弟有个同学叫蔡昇昆,他和老婆感情本来很不错,后来蔡昇昆投资失败,脾气变很暴躁,动不动就打老婆小孩,只要看到他老婆带着孩子往外跑就知道蔡昇昆又发飆了,闹得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人人都怕他也不敢管别人的家务事,俺记得有一次打的特别严重,人都送医院了,好几天才回来。」 老爷子回想起来似乎有点后悔当初的视若无睹「若是当初有人报警就好囉,后来蔡昇昆变本加厉,把他家剩的钱全拿去找女人,他老婆终于受不了,开始酗酒,醉了就打小孩出气,再后来听说他老婆跑了,蔡昇昆去混黑道死了。」 杨筑是有孩子的人,第一时间就想到无辜的小孩「那个孩子呢?」 「他妈离家出走时,估计也才十岁左右,后来没钱上学輟学去外地打工了,他有时候会回来,到处偷东西。」老爷子看了看窗外的还算不错的天气「快要下大雨了,要不在俺这住一晚?俺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工作,还有空房间。」 杨筑查了气象站预报,今晚茂林山会有暴雨,再看天边,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已阴云密佈流云诡譎,像是暴风雨随时会来。 「下雨起雾,走山路,不安全。」老爷子好心劝说。 安知弦在用笔记型电脑查蔡昇昆这人,十二年前死于帮派仇杀,送医不治,医院有死亡记录确定死亡,严队正在和老吴在讲电话,她用眼神示意严队看萤幕,严队点头表示接收到讯息。 杨筑刚过来通知随时都会下暴雨,就听屋外哗啦哗啦。 「严队,我们在各家医院找到几个比较符合白骨案死者年龄和体型的,过滤掉自然死亡和联络的到的,资料给您发过去。」其中有个人老吴觉得需要特别说一声「严队,名单中有一个人曾在茂林山住过。」 杨筑前辈和安知弦一起凑到严队旁边,立刻注意到名单中叫「陈花」的病例,说是在做木工时手指不小心被钉子钉到左无名指,到医院后发现感染蜂窝性组织炎,立刻住院截肢,当时就医时身上还有多处新旧伤痕,护工有怀疑是否遭到家暴,陈花虽否认,但护工有特别写在病例备註栏。 安知弦转头问老爷子「老爷子您记得蔡昇昆的老婆叫什么名字?」 老爷子正在洗茶,外头思索着回答「以前听过蔡昇昆叫他媳妇阿花儿。」 听完老爷子的话,严队立刻严肃起来「查一下陈花丈夫、小孩的资料,茂林山开始下暴雨,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 收到指令,老吴这才掛掉电话。 013 暴雨 有时工作需要,第一刑特队常会在外面过夜,也有直接睡车上的时候,所以几乎人人都会在车上放些备用的乾净衣物和盥洗用品,老爷子煮了一桌菜招待他们,晚饭后严队去洗碗,安知弦趁着雨稍微趋缓一些回车上拿他们今晚要用的用品。 洗好碗,严叙赫坐在客厅的木椅上闭目沉思,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坐起身便问「老爷子,您最近一次见到蔡宗原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才见到过,俺邻居被偷了务农的工具。」老爷子老花眼镜戴在鼻翼上,正在削地瓜皮,放下手边的活随手指着院子的一个角落。 他拿起老爷子暂时放到桌上的刀,利索的帮地瓜去皮,一条接着一条「您有觉得他这人哪奇怪吗?」 回来时严队在和老爷子说话,安知弦正好听到几句下意识看了眼老爷子说的那个角落,堆满了各式工具,有鸡罩、尖担、耙子、柴刀、镰刀、十字镐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她站在纱门外把雨衣上的雨水甩乾,突然头想到法医鉴定报告里写林河三位被害者的断指伤口类似被柴刀的工具剁掉,她喃喃自语「柴刀?」 「俺听邻居说,蔡宗原拿着铁棍要打俺家的狗,幸好被附近村民阻止,蔡宗原还骂俺家狗吵。」老爷子说完指着刚进门的安知弦说道「就俺跟闺女说过的那隻狗。」 一回来就被cue,她忙上前补充「就是和您说过,那隻会到埋尸地点刨土、吠叫的那隻狼犬。」该不会蔡宗原知道土里埋了什么,怕狗惊动人,被人发现地底的东西,才急着想把狗处理掉? 严叙赫也觉得蔡宗原可疑所以接着问「蔡宗原回茂林山时住在以前的老房子?」 老爷子摆着手,依旧是浓烈的地方口音「不可能的,那屋太破旧了,住不了人的,木头都蛀光了,睡车上都比那屋强。」 杨筑从房间走出来打断客厅几人的对话「刚刚局里来消息,查到陈花丈夫及孩子的资料了,是蔡昇昆和蔡宗原没错。」他情绪激动接着道「另一个消息,周灵那边也新的进展,从她朋友那里得知,她在酒店上班时认识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并和那个男人交往,周灵的朋友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有看过几面。」 果然是重大突破,安知弦对杨筑的印象是个忧鬱的老菸枪,鲜少见他如此生动活泼,没等严队说话,她插嘴道「拿蔡昇昆年轻时的照片给周灵的朋友,看看周灵男友是不是他。」 严队没说话,杨筑便照着安知弦说的去交代,没多久局里来了确定的答案,和老爷子询问过蔡宗原老家的位置,严队说明天一早去看一看。 雨势比想像的还要猛烈许多,连老爷子也说这么大的雨很多年没有过了。 狂风暴雨又在山区讯号断断续续的,他们待在那里能做的事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明天继续卖肝,严队让大家早点休息自己进了房间。 坐在客厅整理头绪,安知弦不知不觉睡着了,接近清晨时分,听到有动静,她很机警立刻清醒过来,看见老爷子正在穿雨衣戴斗笠,一问之下才知道,因为雨势未减,老爷子担心农舍淹水他养的鸡会全部淹死,要去瞧一眼农舍有没有事,安知弦劝对方天亮再去,可老爷子坚持现在要去,外头天刚要亮灰矇矇的再加上狂风骤雨,她哪放心让老爷子独自前往,便自告奋勇陪他一起去。 快速的穿好雨衣,拿着强光手电筒,安知弦正准备跟着老爷子出去,这时严队从房间走出来问她要去哪,她如实稟告,严队便说要一起去,他动作很快,立刻就穿好雨衣,老爷子走的慢,他们们没几步就追到人。 走到半路雨就小了,到农舍时,里头确实淹水,不过那些鸡很聪明,知道要跳到高处避难,老爷子放心,三人便打道回府,刚回到老爷子家,看见一个人影在院子里的狗屋旁鬼鬼祟祟似乎在找什么,老爷子手电筒打过去瞇着眼睛看,立刻骂道「臭小子,又想来打狗?」 严队和安知弦对视,瞬间意会过来,眼前之人就是蔡宗原,对方一见他们拔腿就跑,蔡宗原长的太像严队先前剖绘的画像了,她和严队几乎是同时追了出去。 蔡宗原在茂林山出生也在当地住了十几年,自然是比他们还要熟悉该处的环境地形,再加上雨天雾气重视线不好,追了一段路,便不见蔡宗原的踪影,刚下过雨路上都是泥泞,很适合追踪行跡,可蔡宗原很聪明故意往山林里跑,大雨过后地上都是枯枝落叶,很难判断出蔡宗原究竟往哪个方向去,他们在附近搜索一遍,没什么发现,只能返回。 这条路远处似乎有间老旧木屋,在黑暗中、风雨中飘摇若有若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印眼花,安知弦盯着看了很久,严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几秒后肯定的说道「有间屋子。」 连续杀人犯通常很狡猾,只要有曝露的风险,便会立刻藏起来销声匿跡,突然的碰面已经算打草惊蛇,蔡宗原肯定已有戒心,若今天没抓到人,再要把他引出来就难了,他很有可能就躲在那间屋子,事发突然严叙赫和安知弦都没配枪,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敌暗我明,贸然去搜都是置自己于危险当中。 黑暗中,严叙赫看着安知弦,询问她的意愿「要搜吗?」 她点头,肩担着人民的期望,不能后退,即便只是嫌疑犯,也必须抢在下一个被害者出现以前逮住。 两人小心翼翼的进到屋里,屋顶漏水,里头湿漉漉一片,水大概积到了脚踝,没被水淋到的墙壁傢俱佈满了灰尘蜘蛛丝。 他们放轻动作,仔细的观察周围,初步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瞧着客厅桌上摆着一个相框,安知弦一手拿起,相框有点重。 严叙赫右手替她扶着相框的另一端,左手拿手电筒照在相框上,他们两同时愣住了,是蔡昇昆、陈花和一个小男孩,他们一家子的全家福照片,这里是就是蔡宗原的老家。 就在他们准备放下相框时,严队神色有异,看着相框又看向安知弦,顿时她也察觉到异样,相框是乾净的上头没有任何灰尘,说明近期有被人仔细的擦拭过。 猛地,严队表情变得诧异还有一丝的惊骇,剎那,安知弦已经被严队拉到身后,黑暗中忽见一把亮晃晃短刀刺入严队的右肩膀。 幽暗中,漆黑的身影渐渐清晰,是蔡宗原。 安知弦依严叙赫受伤的高度来推算,赫然发现蔡宗原方才瞄准的是她的脖子。 他不顾自己肩膀的伤势,抓住对方,就是一个过肩摔,严叙赫没有手下留情但碍于肩膀受伤力道减弱几分,蔡宗原立刻爬起来,安知弦没时间震惊,挡在严队身前,一脚踹在蔡宗原胸口上,蔡宗原踉蹌往后倒,她再补了三脚,全往他的鼠蹊部招呼。 蔡宗原捂着裤襠蹲在地上痛苦万分,安知弦立刻将人制服,搜查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危险物品。 严叙赫在一旁目睹这一幕简直看傻了眼,光想觉得痛,秒回过神,他递了手銬给安知弦。 接过手銬,她立刻把人銬起来,并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手銬把蔡宗原的脚也銬起来,心说「找死,我们地狱使者你也敢伤。」 天矇矇亮,外头的雨几乎只剩毛毛细雨,安知弦先叫了救护车又打给杨筑请前辈过来帮忙。 杨筑简直是飞的过去,他接到电话时顺便叫了支援,幸好有地方警察帮忙押送蔡宗原,安知弦才能放心的陪着严队到地方医院处理伤口。 急诊医师在帮严队看伤口,她去替严队掛号,回到急诊室,宋世亨刚好来电,肯定是要说案子,她开扩音,宋世亨开口就是脏话「妈的,总算接电话了。」安知弦手机正好摆在严队耳朵不远处,她瞟了瞟严队,严队神态自若,倒是把医生吓了一跳。 跟医生道了歉,安知弦才回答宋世亨「有事说事。」 宋世亨还不知道自己刚在严队耳边大骂脏话的事,语气还十分高兴「好消息,林河双尸命案发现新的跡证,在其中一个死者的手錶錶冠上发现第三者的皮肤组织,应该是挣扎时从兇手身上刮下来的,dna已经送实验室了,只要抓到嫌疑犯就能进行匹配。」 听到这么好的消息,她内心自然是激动澎湃的,希望和他们推测的一样「我们这里抓到嫌犯了,杨筑前辈和支援警察正押着赶回去,见到人赶紧做核算检测。」 「杨筑前辈自己回来?你和严队还不回来?」宋世亨不解。 「我和严队在医院。」 「你又受伤了?菜鸟就是菜鸟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顿奚落。 安知弦无语,心里替宋世亨默哀「不是我,是严队。」 宋世亨愣了愣「朋友,我刚说的话严队没听到吧?」 「他就在旁边。」看在宋世亨平时待她不薄的份上,安知弦这个时候肯定是要落井下石的,补充说明「包括刚才的脏话。」 宋世亨似乎是吓傻了,安知弦等了半晌电话那头仍没吭声,她都要掛电话了宋世亨才赶忙澄清「对不起严队,我不是针对您,您怎么受伤了,没大碍吧。」电话这头一阵安静,宋世亨急了,胡言乱语一通。 见宋世亨鱉成这样,她憋着笑意,一方面又担心严队的伤势,情绪真够复杂的。 严队自己话不多,事情喜欢听重点,也怕人没完没了的聒噪「回去再说吧,先把案子解决掉。」 宋世亨唯唯诺诺的掛掉电话。 医生说目前已替严队止血和伤口的初步清洗消毒,严队两年前打过破伤风现在还有效力不需要再补打,可严队伤口较深需要做深层的检查,这里的医院设备做不了那么精密的检查,给他们写了张转诊单,医师建议可以直接搭救护车转诊,严叙赫却说自己现在状况还好,可以自行前往。 回到老爷子的家,安知弦匆忙把他们的东西收拾打包上车,拿了几个物证袋和镊子「严队您稍微等我一下。」 严叙赫不知道安知弦要干嘛,但还是点头答应。 她向老爷子问了蔡宗原上个月偷了哪家的农具偷了什么,老爷子只知道很多邻居都被偷不知道实际什么东西丢了,她又忙去找隔壁邻居,问他们有没有人是被偷走柴刀的,安知弦运气不错,才问到第二个人就是了,经邻居的同意她取了些工具盒上的泥土放进物证袋这才跑回车上。 「严队,载您去医院后,我先回局里一趟,您检查完说一声,我再去接您。」语音刚落她车子堪比女飆仔已经急驶而出。 他把椅背放倒,不打算先去医院「直接回队里,到了叫我。」才说完,他闭上眼睛休息。 那怎么行,医生说要深入检查,安知弦瞥了他两眼想劝「那个严队...」 回去的路上她几次试图和严队沟通,可他像睡着一样完全没有反应,一想到整隻短刀插在他肩膀上,她就没办法让他任性妄为,还是把他载到医院。 严叙赫听到安知弦说到了,不疑有他,下车后才发现自己站在医院门口,安知弦已经驾车扬长而去,他望着逐渐变小的车尾灯,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胆肥了。」 014 结案 起初蔡宗原被带到警局后不怎么配合,一声不吭保持缄默,直到杨筑和他说,被害者手錶上找到他的dna,他一改先前消极态度,爽快的承认林河三条人命是他杀的,另外还承认茂林山那两起案件,有些疑问还需要釐清。 林信华说话五句离不开一句脏话,方才在侦讯室里险些动手打人,老吴叫安知弦进去换林信华出来,她坐在侦讯室和蔡宗原对视很久,蔡宗原在茂林山被她踹了几下胯下对她还是有点怕的,她打开案件夹故意问道「为什么切断被害者的手指?」 蔡宗原眼神涣散,裂着嘴笑「我高兴。」 他小时候和妈妈陈花相依为命,陈花是他的世界他的避风港,后来酒精成癮的陈花变了,变得和蔡昇昆一样暴躁对他施虐,他对妈妈的信任彻底崩塌,他既渴盼有妈妈保护,却又痛恨妈妈的改变。 蔡宗原没有侵犯死者,代表他内心愤怒的情绪与情慾无关他也没那方面的衝动,他将陈花投射在被害者身上,所以他在剁手指时不是高兴的,反而几近崩溃的希冀,希望温柔的妈妈回来,她直言戳中对方的想法「你把她们的无名指切断,她们也不会变成你妈。」 「她们本来就不是,我妈从来不会求饶。」蔡宗原一脸的不屑,那是发自内心的鄙视。 被害人的手被剁断之后,肯定会惊恐尖叫哭泣,就在被害者求饶时,蔡宗原会突然惊醒她们并不是妈妈,因为妈妈从不求饶,所以他愤怒,安知弦又问「所以你才殴打他们。」蔡宗原殴打被害者的手段就是在模仿蔡昇昆。 「我是要教她们,求饶没有用。」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彷佛他说的话才是世界真理。 「道理教一教便好了,为什么最后要杀死她们?」 「我想要睡觉,可她们太吵了。」 忍着揍他的衝动,安知弦掐着手里的笔,真后悔那时在茂林山没多踹他几脚「陈花和周灵...」她才刚说出人名,就被蔡宗原打断。 对方眼神飘忽,最后视线停在自己脚上定住「都是我做的。」 相隔二十年的五条命案,被害者都被剁掉左无名指末段又同样都是被勒死的,排除陈花断指为医疗截肢,法医根据其他四位被害者的断指处重新分析,发现手法工具虽类似但周灵的伤口像是挥剁,而林河三名被害者的断口像是直接把刀压在节骨上用力按压刀背,将指头剁下来。 顿了顿,安知弦继续思索下去,兇手的手法有些许不同,且心理也不同,二十年前的两条命案脸都被盖上了布进行掩埋,二十年后的现在,兇手完全不在乎被害者死后的尊严,茂林山两案和林河三命的兇手是两个不同的人,且二十年前蔡宗原才九岁十岁,要把成年女性勒死再挖将近两公尺深的洞将人埋起来难度太大了。 她猜测杀死陈花和周灵的真兇是蔡昇昆,而蔡宗原看到了犯案过程,安知弦看着他讽道「不是你。」 受到嘲讽,蔡宗原被激怒了,发狠的瞪着「除了我还有谁?」 突然想到在茂林山蔡宗原朝她脖子挥刀的画面,安知弦脖子好像有股凉凉的幻觉,她拋出问题「蔡昇昆?」 听到蔡昇昆的名字,蔡宗原眼神中充满恐惧、同情,似乎还有一丝崇拜。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她看着他「你永远无法成为蔡昇昆,不过你们却是有相似的地方,你们都是混帐。」 老吴在侦讯室外透过耳机让安知弦结束问讯,她站起身去开门。 「那你恐怕是没看过更癲狂的。」蔡宗原笑的极尽猖狂,又是阴笑又是尖叫,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丑是不会被禁錮的。」 老吴递了破旧的本子给安知弦并解释道「找到周灵藏在茂林山房子里的日记,刚送过来,里面有提到蔡昇昆杀了陈花。」 第一页是周灵刚出社会时写的,短短几句却看得出来周灵对未来充满期待,后来都是纪录一些对生活、工作上的失望,直到二零零一年日记中出现了蔡昇昆的名字。」 安知弦观察周灵写日记的习惯,只有特殊的事情才会纪录,且每次写的内容不多,以下是周灵的几段日记内容。 「2006年5月5日,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昇昆说要接我到他老家住,我终于能有个家了。」 「2006年6月1日,我终于到茂林山了,原来他家里还有和前妻生的儿子,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2006年6月30,他和前妻生的孩子不理我,他不管孩子,孩子常常半夜才回家甚至在外面过夜。」 「2006年8月9日,他喝醉时叫我陈花,陈花是谁?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2006年8月10日,我质问他陈花是谁,他竟然打我,我从来没想过。」 「2006年10月25日,他每天都打我,还没收了我的手机,我快活不下去了。」 「2006年11月14日,我彷彿被是被老天遗弃的人。」 「2006年12月4日,我牙齿断了好多颗,肚子好痛,他威胁我若是我再逃跑,他就要把我杀了,和他的前妻一样。」 日记到这里就没了,虽然仅是短短几句话,安知弦彷彿能感受到周灵在面对没有尽头的凌虐之下,对生命失去热度的绝望,太让人不捨了。 蔡宗原案子刚结束,手头的事少了许多,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安知弦去趟医院,毕竟严队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不去探望太没良心了,正是饭点顺便给严队带点食物,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只能多买点,打开病房门时严队正在病床在做仰卧下压抬腿,就是一种训练核心肌群的运动,她无语。 严叙赫见有人来了,停下了训练。 「队上大家一起给的,祝您早日康復。」她将花束交给严队,他只是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她帮严队摆好病床桌,麻利的把外带的食物全摆到上头「全队还得仰仗严队指挥,您可不能出什么事。」 「你吃过了?」 「没。」 他看了眼病房里的掛鐘,这个时间,心想也是「那你一起吃吧,你买那么多,我自己吃不完。」不容她拒绝,他已经多拿了一副碗筷递过来。 吃不完浪费,安知弦拉开椅子坐下「严队您什么时候能出院?」严叙赫到院检查后,医生精密检查后说伤口太深了怕感染化脓,且差点伤到关节软骨,要住院观察几天。 严队虽身在医院可局里的事他瞭如指掌,包括安知弦问讯嫌犯的过程,蔡宗原的案子告一段落严叙赫才肯答应在医院多待两天「医生说明天有机会。」 「那您出院时我来接您。」惦记着他右手不方便,安知弦指着一桌子的美食「您爱吃什么?」 严队说他不挑食,她像服侍皇帝的太监似的,替对方挟满一碗的菜。 摇尾乞怜的,看在严叙赫眼里更像隻摇尾巴的小狗,严叙赫抬头看她一眼道「您啊,您的叫,我不认为你实际上那么有礼貌。」 她愣住,因看穿而乾笑「要不是被您拉了一把,我恐怕就殉职了,自然得表现出对您的崇高敬意。」 「随便你吧。」严叙赫其实还真不习惯一直被这么尊称,他知道安知弦这人挺有个性,不过难得看她低眉顺眼还觉得蛮有趣,姑且先这样吧。 015 聚会 此时护士推开房门,娇声唤了声「警官,量温度了。」 安知弦毛了一下,不敢阻碍护士,忙起身让位。 护士笑的灿烂,头顶都要开出花来了「医生说你明天就能出院了,警官就是不一样,身体强壮。」 这姑娘的意图太明显了,安知弦在一旁掐着自己的手低头抿嘴,坚守住嘴角。 「对了,我顺便把你诊疗单和缴费单拿过来,节省你宝贵的时间。」护士将手中的单子一把按在严叙赫胸口,顺带摸了几把。 实在憋不住了,安知弦扭头看向窗外偷笑,心里盘算着,这光景是不是要找个藉口回避回避? 严队冷不防的一句问正望着窗外窃笑的人「你在看什么?」 收敛笑意,安知弦回过头来胡诌「窗外的风景好啊,天色也不错。」 只见严队拿着缴费单对着她,安知弦送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严队一脸理所当然「愣着干什么,缴费。」 「好...好的。」她忙接过缴费单。 本想趁严叙赫出院前要到联络方式,没想到严叙赫竟然那么自然又霸气的叫别的女人替他缴费,护士也想被霸道啊,心态顿时就崩了,态度也没前几天好,打量着安知弦觉得自己没胜算,语气不大客气「小姐,一楼柜檯排队。」 所以,安知弦就去了一楼排队等缴费了。 安知弦下楼后,严叙赫看她电话响个没完,就擅自帮她接了,刚要请对方晚点再打,只听电话另一头霹靂啪啦的一通骂「死丫头总算肯接电话了蛤,传讯息给你装死不回是吧,我同事说你没去回诊也联络不上你,安知弦你到底怎么回事,就算工作再忙有病还是要医,你到底还想不想治疗你那爱无能的病了?真打算单一辈子?」 安知弦一直在看病?严叙赫打开自己的手机瀏览器输入「爱无能」同时间开口回话「不好意思...」 怎么会是个男人的声音,姜素雅重新看了眼通话显示,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她再次把手机放回耳边「呃,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一惊一乍的是严叙赫最没兴趣的类型,他皱着眉头把手机从耳朵旁再往外挪,耐心的再解释了遍「知弦手机不在身边。」 「还奇怪怎么就肯接我电话,原来不是本人。」姜素雅自言自语后又问对方「不过你是谁,怎会帮安知弦接电话?」 「我是她上司。」 上司会帮下属接电话?难不成安知弦背着她这位多年好友偷偷交男朋友「你们关係很好?」 这问题他回答不上来「现在还不算很好。」 啥意思?意思是现在不好但之后会很好?安知弦这上司说话怎如此奇怪,她似乎记得安知弦几个月前曾说过队里来了位很傲娇有严格的上司,算了那不是重点「你能把电话给安知弦听?」 「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 「她肯定不会回的,要不然你帮我转达,就说我帮她预约了明天早上七点。」电话那头顿了顿觉得需要加强威胁又补充「若她再不去我就杀去她家堵她,对了我叫姜素雅。」 严叙赫一口答应「没问题。」 对方说句「谢啦,掛了。」通话结束他觉得耳根瞬间清净不少。 严叙赫仔细瀏览着与「爱无能」相关的研究文章,过了约莫半小时安知弦回到病房,他才把手机收起。 安知弦把缴费收据还给严队「我问过护士了,明天下午四点我过来接您出院。」 严叙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你手机方才响了好几次,我擅自帮你接了。」 她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问他「谁打的?」 「她说她叫姜素雅。」 默了默,安知弦眼神闪过一丝心虚「那她有说什么?」 严叙赫把姜素雅说的关于预约的事原封不动如实转达。 「...我知道了,谢谢。」她拿起筷子戳玉子烧吃,心里叹息道「难道这几天都要睡在局里?」 正在心里为自己接下来几天的睡眠品质哀悼,手机闹铃骤然响起,她看了看手机,中午休息时间快过了,吓的她扔掉手上的筷子忙从椅子上蹦起来「严队,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行礼后离开。 严叙赫摇着头嘴角却带着笑意,都说物以类聚,朋友姜素雅一惊一乍,她自己也一惊一乍,不过她怎么好像有点可爱? 在英国扎根的老师退休后回国居住,严叙赫之前在英国读书时承蒙老师诸多照顾,且在老师底下学习犯罪学啟发很深,心里对老师很是尊敬。 出院后,严叙赫请老师吃饭小聚,老师退休后打算四处旅居以后师徒们相聚的机会不多,便邀了以前教过的学生一起,几人虽然先前不见得认识但师出同门算得上师兄姐弟妹,一个大圆桌坐满了人。 喝了点小酒老师有点亢奋,搭着严叙赫的肩膀介绍「跟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老师常掛在嘴边的爱徒。」 「老师您抬爱了。」严叙赫扶着老师坐下,觉得老师今天有点活泼过头了。 「是严学长吧?常听老师提起。」有人举起酒杯致意。 另一人像是看到偶像似的接着说「老师常说依学长的天赋和能力,如果留在学界,成就肯定不凡,不过学长坚持要待在前线,实在让人钦佩。」 「老师您是不是偏心,就都没在学弟妹面前夸奖过我们?」几个年纪比严叙赫大的学长姐玩笑着替自己打抱不平。 严叙赫忙圆场「各位学长姐的好话我以前也听老师说了很多。」 「你们都很优秀,老师都很满意。」说罢,他点名他的一个女学生道「jasmine也很优秀,现在担任地方犯罪心理辅导师。」 人如其名,jasmine气质确实出眾,知性又有点纯洁的美感,像极了茉莉花。 老师转头看严叙赫「叙赫,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严叙赫心里叹道「老师怎么越老越不稳重?」 看老师的样子是想要介绍jasmine给严叙赫当女朋友,有人瞎起鬨「这么晚了没人打来查勤估计严学弟现在还单着。」 要是他现在找的女友估计不会做出查勤这么无聊的事。 jasmine学生时期听过老师讲很多关于严叙赫的事蹟,成为严叙赫的迷妹,如今亲眼见到本人更是,有能力的帅哥就是迷人。 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也没必要浪费彼此时间,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爱装神秘做作的人「工作太忙了,空不出时间。」意思就是,没兴趣,谢谢,别联络,其实也不是真抽不出时间,只是对象不对,他大学时期就没单过,还不是照样把学业处理的无可挑剔。 见配对不成,老师又开始点名「jackson,你以前的成绩优异,逻辑清晰,思维敏捷,虽然现在工作也挺好,但老师总觉得有点可惜。」 叫jackson的人摆着手「我发现自己实在不适合干那行。」 有人好奇了就问「jackson从事什么行业?」 jackson倒是很有意思,没有正面回答,反问「看我的样子,你们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在场的人人都学过剖绘分析,平时面对的是罪犯,没想到如今在饭桌上变成了趣味竞赛,老师知道答案,笑着不说等看大家表现。 「整个人乾净整洁,身上有消毒水的化学味道,是从事医疗相关的?」秒答的人今年刚毕业,剖绘这方面一直是他最弱的科目。 jackson摇摇头。 有人失败当前车之鑑,无十足把握,倒没人敢回答了。 jasmine嚥了嚥口水,想在严学长面前表现一番「穿着很有风格,上衣色彩鲜明,是从事艺术类工作的?」 「算是,但不完全对。」 「严学长,那你觉得呢?」jackson直接点名,要严叙赫来猜。 老师对严叙赫讚誉有加,大家潜意识对他期望很高,都看向他。 严叙赫本来没什么兴趣参赛,莫名被指名挑战,他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便委婉拒绝「你们玩吧。」 「许久不见,让老师看看你有没有退步。」 既然老师说话了,只好小露一手「鞋头沾有顏料,质地较黏,身上的化学味道应该是松节油之类的顏料稀释剂,油画家。」 jackson似笑非笑,表情透着失望,开口欲公布答案,老师却制止他「等等,叙赫还没说完。」 「裤头还系着皮带,应该是下班后就马上赶过来所以来不及拿掉,皮带精緻但样式较成熟古板与你的年龄气质不符,配戴理由是因为工作时需要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右手食指拇指粗糙乾燥,是教职人员长时间那粉笔的典型职业病,不过哪个是正职,哪个是业馀爱好,实在判断不出来。」 「bingo,严学长厉害。」jackson脸上的失望转变成惊喜。 在场眾人亦是对严叙赫的表现讚叹不已,老师也很满意,尤其是jasmine已经崇拜到要五体投地了。 严叙赫其实有点懒得说客套话,也不大喜欢花精神去应付这些平时无关紧要的人,自然老师除外。 包厢间里大家又聊了好一会儿,在场的几乎都是同行不怕没有话题,再不济也有求学时期的事可以聊,饭局还不算太尷尬。 016 前所未有 解决完桌上的整叠资料,外头天已经黑透了,安知弦扭着僵硬的脖子打哈欠。 今天一大早接到电话说蔡宗原在看守所用偷来的原子笔试图自杀,幸好发现的早戒护就医后已恢復生命跡象,因为这突发状况她错过了姜素雅替她约的早上七点掛号,姜素雅这人说到做到,安知弦琢磨着今天要不要回家睡,忽然想到,妈呀,忘记去接严队出院了,跟严队约的下午四点,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她立刻给严队打电话,可对方没有接。 下属放鸟上司,不被灭了才怪,难道她的仕途已经要走到向穷途末路了吗?她心如死灰的趴在桌上,此时严队回电了,她忙接起电话,已做好被数落一通的准备了。 「现在过来接我,地址发给你。」也没问对方有没有空劈头就是命令,严叙赫在聚会上喝了点酒,聚会结束后本想找代驾,刚好看到有安知弦的未接来电,他真心觉得安知弦这人太没良心了,替她挨一刀,说好她来接他出院,结果竟然被放鸽子,所以下班时间使唤她帮个小忙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啊?就这样?感谢上苍捡回一条小命,安知弦忙答应下来「好。」为表示她有弥补的诚意,安知弦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严队指定的地点,只见饭店骑楼下站着一群人正在聊天,人群中她一眼就能看到严队,不得不说严队是上天眷顾的男人,顏值逆天就算了,智商也是高的让人嫉妒。 看他们还在聊,安知弦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打扰比较好,她把车停在路边,给严队传讯息「严队,我就停在附近,您好了叫我。」 严叙赫正在被一些人拱着和jasmine去续摊,他厌烦的很,几乎是立刻回覆「开过来。」 收到指令,安知弦立刻出现在饭店门口,她内心纠结着「我应该要下车帮严队开车门吗?」思考几秒后,她摇下车窗「严队,让您久等了。」四点到十点,六个小时真够久的,说这话的时候安知弦心虚到不行。 严队的表情有点说不上来的怪,他和身边几个人告辞后,打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一股酒味扑鼻,带着淡淡的烟味,严队看上去还很清醒,脸更是一点也没红,若不是一身的酒气,还不知道他有喝酒,安知弦偶尔也会小酌,酒味没那么讨厌,但烟味真的不行。 「送您去哪?」一边问着,她一边悄悄的摇下车窗,再把汽车空调改成外循环,公务车就算了,她可不想自己的车上沾染烟味,内心咕噥了句「这个人真的没在爱惜自己身体的,肩膀上有个六公分深的伤口还敢喝酒。」 「往前开。」严叙赫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里前所未有的感觉。 方才在聚会上,老师想介绍jasmine给严叙赫认识的时候,他认真思考过自己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长头发、安静沉稳、独立聪明?短头发好像也不错俐落又可爱,能动能静生活应该比较有趣,偶尔衝动的话也没关係反正他控制的住,她好像也不笨工作能力挺优秀,等严叙赫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脑中想的就是安知弦。 往前开是什么鬼,安知弦估计连出租车司机都鲜少遇过这种的,她又不知道他住哪,只好听命往前开,开了一小会儿她开口「严队,这条路已经开到底了。」 车子即将到达t字路口,严叙赫说要左转。 察觉到她方才的小动作,严叙赫直问「你不喝酒?」 安知弦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和朋友聚会时也喝的。」这世界没酒可不行,不过喝酒千万不能开车。 不是讨厌酒味那就是烟味了,他又问「只是偶尔应酬才抽烟,应该没关係吧?」 这问题应该要看抽烟者本身怎么想的吧?抽多抽少都是抽,她猜不到严队心中的理想答案,只能模稜两可「那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抽比较好吧?」而且不好闻。 严队没接话,她专心的又开了一小段路「那个,严队,左转还是右转?」 「再左转。」 闻声,她方向盘往左打,严队真是醉了,从刚才开始一直要她左转,那不就是在同样的路口绕圈圈... 他静静的盯着安知弦,他是想明白了,要不是因为喜欢她、在意她,依他的个性只会把她当成可有可无的人,就算她再没良心、爽约,他也不会如此耿耿于怀,还故意叫她来接他。 觉得头顶要被盯出两个大窟窿了,等待左转号志灯时安知弦打破沉默,早死早超生「严队,对不起,我今天真给忙忘了。」 老吴今天早上打电话跟他报告蔡宗原自杀的事,他在电话里听到安知弦的声音,他便知道她没去回诊,真有她的,短短一天放了别人两次鸽子,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傲娇「想好补偿方案再来道歉,送我回局里吧。」两天没回局里了,很多事没处理。 幸好回局里的路程不远,否则安知弦觉得自己快被车内的冷气团给冻死。 刚停好车,严叙赫走在前头,姜素雅迎面而来,四周空旷,安知弦无处可躲。 「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姜素雅挽着自己的袖子,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 严叙赫下意识挡住来势汹汹的姜素雅,把安知弦护在身后「严禁暴力。」 被严队护住的画面记忆犹新,她微愣,脑海浮现在茂林山时严队救她的情景。 「不好意思,你哪位?」姜素雅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仅隔两步之遥的男人。 姜素雅的个性就是那么直接,安知弦怕姜素雅会被严队误伤,忙开口「严队,她是我朋友。」 严叙赫收手,看着安知弦猜测「姜素雅?」 姜素雅一脸,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茫茫然也去问安知弦「他怎么知道?」 安知弦解释「我上司。」 姜素雅侧着头回想「那天帮忙接电话的?」 她点头。 「那正好,上司在这儿,我这人比较直就不吐不快了,我们家安知弦工作认真每天早出晚归,我看了都替她心疼,你就这么没良心,连个假都不给她请?」姜素雅破口大骂,炮口对着严叙赫。 严叙赫莫名其妙被骂的狗血淋漓,有些无语「姜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安知弦说工作忙,上司又不给假,这么晚了还在公司。」姜素雅觉得她必须挺身而出替朋友打抱不平。 工作忙是真的,但不给假是安知弦鬼扯的,她哭笑不得,心里已泪流满面,糊了,全糊了,她三步併两步拉开姜素雅深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误会误会,严队您先进去,我和她解释一下就行。」 「那安刑警可要,好好的,解释清楚。」严叙赫是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气不起来,拿她没辙,往局里去。 「姜素雅我今天是真的有突发状况。」 姜素雅怀疑的看着多年好友「你这句话有语病,所以前几次没去回诊都是藉口?」说完又一副委屈的模样「亏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我那么担心你...」 对方打悲情牌,安知弦只有举手投降的份「我等会儿就跟队长请假,明天去医院,绝不骗你。」 姜素雅眼角挤出来的泪立刻收回「你明天若没来,我就只好找安伯父来治你。」连打了几个哈欠「我明天第一台刀,回去睡了。」 安知弦进到局里,严队已换上轻松简单的衣服,手指夹着笔正在他的位置上看案件资料,她走过去递假单。 本以为被俳謔一番,严叙赫接过假单也不问原因很爽快的签字,严叙赫知道她请假是要去看心理医生,他可能是这世上最希望她能儘快康復的人。 隔天,安知弦非常识相,准时出现在清华综合医院,看完心理医师,已经快中午了,本来打算和姜素雅两人一起吃饭,但她只请半天假姜素雅也刚下手术台,连面都没见到。 017 人贩 近两年来诱拐孩童案件数量每日都在攀升,引起各界高度关注,本来由地方刑警队负责,可最近儿福联盟上街抗议,案件等级提升至中央,上头指名让第一刑特队来查。 在严队的带领下,经过一个礼拜的跟监调查,第一刑特大队基本已经锁定嫌疑人,很可能和一群地方黑帮从事非法贩卖儿童到国外有关係。 最近几日夜里,他们已经跑遍附近的渔港,对方应该是知道警方在查,一直放出假消息试图混淆视听、扰乱警方追查,他们收到消息后无法百分之百保证消息的真偽,只能派人去看看,海巡署也加强港口夜间巡查,哪怕只有一次的疏失,都极可能让无辜的孩童被送出国。 这天,他们接获线报说人口贩子是利用湾头港进行交易,湾头港复杂且附近道路四通八达有利于逃跑,老吴与林信华一组,大小宋一组,安知弦和罗相哲一组,分别守着不同出入口。 他们通常都是交换守夜,一人两小时,最近半夜都在埋伏,各个睡眠不足,能小睡一下都是得来不易的确幸。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安知弦被惊醒,罗相哲看着她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异常,手机状态列显示凌晨四点多,安知弦以为严队那边有新消息忙接通电话。 熬夜熬的太晚严队声音比平时低沉,他劈头就问「还守在那?」 安知弦刚被吵醒,睡眼惺忪,声音还有点哑「是,不过没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撤吧,人贩子今天不会出现了。」严队那边的环境很吵杂,让人听的有些吃力,她彷彿听到有人说「严哥,真的不来一根?」 然后她又听见严队和对方说「我喝一杯。」喝酒?她正要掛断电话,严队又道「你如果精神还可以,过来接我。」 她内心犯嘀咕,严队又把她当司机差遣,活该因为自己在队里是年纪最小的?公私分明,她本该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也不知道为何她竟然就答应了,可能是看在对方是救命恩人的份上「您地址发给我。」安知弦电话联络另外两台车的同事收工,把罗相哲学长送回局里后,又匆匆出门接严队。 严叙赫给她的地址是一处路边摊小店,里头的人在打檯球,外头的桌椅上有人在打麻将,她走下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这些人第一眼看上去气质有点像混黑社会的,可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们眼神温和谈笑风生,身上没有任何戾气,更像是一群好友,在彼此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喝酒玩耍。 她朝里面仔细的望了望,严队正在打檯球,他表情从容飞扬,持桿动作熟练,出手乾净俐落,似乎能得心应手的操控球的走向。 屋里屋外的人沉浸于自己的休间娱乐中,许久才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并朝屋内喊道「严哥,来了。」 严队放下球桿朝她迎面走去,他穿的很简单,白色宽版帽t配上黑色慢跑长裤,是他平时上班不会穿的衣服,他一脸清爽,待走近还有一股淡淡的柠檬草香味,没有任何烟味或是酒味。 「你头发也太乱了。」严叙赫伸手顺了顺安知弦睡翘的发梢,动作自然的好像是理所当然。 他突如其来,安知弦愣在原地没动弹。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您没有喝酒,怎么叫我来接您?」 严叙赫一脸莫可奈何「你没来,他们不肯放我走。」 还没等她理解过来,又出现几个人,打断她的思绪。 他们几人言笑晏晏,聊天内容安知弦多半听不懂,估计是他们兄弟之间才懂的语言,她就站在一旁乱看发呆。 现在的严队没了以往的沉着严肃,反倒多了几分疏懒和不羈,严队的这种反差安知弦是第一次见。 工作时看惯了严队稳重冷峻,以至于让人忘却他其实还很年轻,安知弦心想,也许没了刑特警队长这个身份的拘束,眼前玩世任性、不可一世,才是真实的他,看着严队的脸庞,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严哥,你交代的事,兄弟几个会帮你注意的。」 「谢了。」严叙赫感谢哥们式的拍了对方的肩膀。 可能是注意到安知弦被晾在旁边,有人提议「好了,好了,我们该放严哥走了。」 他们笑咧咧的对着安知弦笑,她眉头微微一紧,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客套的朝他们微笑示意。 「外头冷,快走吧。」话说完严叙赫就要走去驾驶座,安知弦看严队的样子估计是和朋友们熬了整夜,她连忙阻止「我来开,刚才睡了两个小时。」 他没有拒绝,反而还说「手机,输入地址。」 说话真够简洁的,幸好她够机智,严队的意思是他要在她手机导航内输入他目的地址,安知弦打开手机导航并交给对方。 严叙赫忽然想到姜素雅提过安知弦有「爱无能」的疾病,他做过功课,是一种心理疾病,患者可能是因小时候受过重大事故或是曾经歷过情感创伤导致潜意识產生变化,患者害怕承诺、排斥与别人建立亲密关係,本能的逃避感情。 他鲜少对人动真心,这点倒和她挺相像,不过他的个性从不拖泥带水,喜欢就追不会扭捏「我挺中意你的。」 啥意思,安知弦认为应该是讚许的意思「谢谢啊。」 「就这样?」 严叙赫瞪着她,安知弦被搞的有点懵,傻问「我有点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是真想把她的脑袋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之前说她不笨,其实笨得可以吧「意思是,我喜欢你。」 幸好安知弦见过大风大浪,才能处变不惊,不然就自撞了,她认真的问「严队您真没喝?」严队若是醉了才说出这些话,明天清醒时会后悔的。 「我喝了几杯浓茶。」 她唇齿微啟,莫名的无语,车内陷入一阵静默。 「不说话的意思是拒绝我?」 「不是,严队,我觉得您可能熬夜过度现在有点精神不济。」她发自内心的认为,像严队那么完美的男人应该要找个完美女人吧? 「我现在看上去像精神失常?」 模样看上去还挺真心诚恳的,倒不像发神经,安知弦又沉默了。 等了许久不见对方回应,严叙赫一脸鬱闷「你那爱无能的病还真是让人火大。」 「...您怎么知道。」她立刻就想起,那天姜素雅打电话时是严队接的,八成是姜素雅那丫头说漏了什么。 叹了一口气,严叙赫心底犯嘀咕「没关係,有病就治。」他乐意等她,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严叙赫接起电话,那头说话的人语气急促「严哥,八石旧渔港,六点二十分发船。」现在是冬天日出时刻比较晚,严叙赫看了眼手錶态度瞬间凛然「去八石旧渔港,我们只剩不到四十分鐘。」 从这边过去飆车最少也要三十五分鐘,安知弦方向盘急转掉头的同时,严队已经联络上队员。 八石旧渔港因为离海上的渔场近,多年前以商业渔猎为主,可渔港水较浅且底下暗礁太多常发生事故,越来越多渔夫不敢从此港出海,后来才成了废弃渔港。 因为知道八石旧渔港出海不易,虽然有所疑惑但老吴、大小宋和杨筑已经从局里出发「严队,八石旧渔港水浅小型渔船从那边出海都有点勉强,稍微大一点的船吃水更深,不太可能选择从那边进出。」 请朋友去跟道上老大打听的消息不会有错,肯定是在八石旧渔港,要把一群小孩带出国不可能用小船,严队沉思几秒「附近肯定有中型以上的船接应。」 「严队,林信华和罗相哲刚好在八石旧渔港附近的月牙港,两边车程只要五分鐘,他们已经先赶过去了。」 「找到船后给座标,尽量想办法拦住,注意安全。」严队又看了眼时间。 深夜车少,安知弦打开警笛一路超速闯红灯。 018 徵兆 林信华和罗相哲最先抵达八石旧渔港,怕打草惊蛇他们把车停在远处用跑的过去,今晚是新月没有半点月光,海港乌漆墨黑,海浪声被快艇马达的声音盖过,岸边停着几台黑色厢型车,车旁有几个人影。 他们两人同期进入第一刑特大队,不同校差一届,但因年龄相仿很快便成了好友,默契极佳,他俩闭上眼睛,几秒后再张眼,快速适应黑暗环境,他们压低身子慢慢靠近岸边,正躲在消波块后面。 「我去,真被严队说中了。」林信华指着远处海面上隐约看得到的船灯亮光。 「他们应该是用快艇分批把小孩运到船上。」罗相哲边说边给严队和老吴传讯息提醒「岸边有车有人,数量无法确定。」 林信华问「有几艘快艇?」 「起码两艘。」罗相哲是听马达频率判断的。 林信华点了根烟,吸一口问「严队说六点二十分发船,他们两边赶过来都凉了,只能靠哥俩个了。」 「同意。」 「问题是怎么过去?被发现的话,他们直接把船开走我们也是凉。」 「游过去。」罗相哲是认真的,眼下情况别无他法。 「行,干吧。」林信华将烟头捻灭,放进自己的口袋,说了句自我安慰的话「看着也不是很远。」 「比赛吧,这样游的快一些。」罗相哲把上衣裤子扔到一旁。 林信华便提议「输的给赢得买一个月的早餐。」 「没问题。」 爬下消波块,跳到水里顿时觉得浑身发冷,即便是初冬脱到剩底裤泡在海里还是冷的够呛,他们开始朝着船灯的方向游去,海水有浪潮,游起来比静态泳池困难多了,不过幸好平时有受过专业训练,游了将近三十分鐘,他们总算游到船边,两人没时间喘息,沿着船锚链往上爬。 约莫有十个人贩在甲板上作业,动作粗鲁的把快艇上的小孩拉上船。 其中一个团伙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二十了,他显得有些焦虑「天快亮了。」 另一个歹徒回道「最后一批了。」 又一个人说话,开口先是骂了一串脏话「去叫他们准备开船。」 林信华、罗相哲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时间紧迫,得赶紧找到驾驶室,舱门口站着武装分子,林信华身手好,往前跳跃,一手握着歹徒的脖子一手捂着歹徒的嘴,对方还来不及出声,林信华大力一扭,歹徒便没了动静,他把歹徒拖到暗处,穿上对方的衣服,一来为了乔装,二来为了保暖。 进到船舱内,黑压压挤满了孩子,灯光微弱,孩子们各个手脚被捆一个捱着一个,嘴巴黏着胶带,眼睛里全是无助惊恐,脸上全是泪,让人看了心疼。 可现在还不能解救那些孩童,罗相哲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他躲在一二层通道,林信华上到第二层。 第二层的光线也不够,守在驾驶室外头的歹徒见有人过来便道「代号。」 他慢慢走向驾驶室,不慌不忙回答「阿华啦。」 对方一愣又问「谁?」 林信华快步衝上去,飞踢正中对方的肚子,那人受痛后后退两步拿起对讲机喊「有入侵者。」林信华再上前朝那人后颈劈去,又解决掉一个,正要叫罗相哲过来穿衣服,罗相哲已经衣着完好的站在他旁边。 「你哪来的衣服?」 罗相哲平静道「后头来了个不怕死的。」 行踪被发现,必须加快动作,两人快速进到驾驶室,他们穿着歹徒的衣服,里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三两下全被干掉。 驾驶室的对讲机连续传来几声急促的命令「开船、开船。」然后船仍然一动不动「干,你娘的。」 罗相哲找了隻电话打给严队,和他说船所在的经纬度。 此时船上已乱成一团,双方从船舱内打到甲板,此时天已经亮了,阳光照在海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线。 他们俩身手好归好,干掉了好几个,但对方都配戴着武器,到底还是有些寡不敌眾,罗相哲一敌二时,不小心掉到海里。 一个有枪的歹徒见状,对着底罗相哲扫射,罗相哲利用船体做掩护,躲在子弹射不到的死角。 此时船上只剩三个人贩有战斗力,搏斗是林信华强项,再加上同伴生死未卜,肾上腺素飆升,一口气把歹徒都给解决掉,他忙靠到船栏边喊着罗相哲的名字。 「别叫了,还没死。」是罗相哲的声音。 林信华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只见不远处一艘快艇直接朝罗相哲撞去,罗相哲就在船边,快艇擦过船身,只差一点就会撞进这艘载满孩童的船。 「操。」林信华大骂一声。 有三艘快艇,每台快艇上都有四、五人,快艇的表面涂上黑漆,难怪新月朔月之时,夜色昏暗,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林信华心里大声嚷着「就算为了一船的小孩也要拼了。」虽然他知道胜算几乎是零。 就在这危急时刻,附近又出现数艘快艇,快艇的配色林信华再熟悉不过,正是海巡署海警的快艇,海警们纷纷拔枪控制场面,情势顿时逆转。 较远的地方还有几台正在朝这边赶过来,严队和伙伴们他们都在上面,林信华跳入水中寻找罗相哲,过了几分鐘,罗相哲奄奄一息浮出水面,大伙忙把他拉上快艇。 他的背和小腿各中一枪,幸好反射性动作潜到水里才没有被快艇撞上,快艇速度一小时四十节以上,相当于时速七、八十公里,迎头状上的话压根没有生还的可能。 严叙赫查看着罗相哲背部的伤口,弹头还卡在体内,罗相哲呼吸有杂音,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立刻送医。」 林信华按着罗相哲的伤口止血「兄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罗相哲艰难的笑道「废话,你还欠我一个月的早餐。」 罗相哲立刻被送往清华综合医院进行手术,状况不容乐观,庆幸的是到院时还有意识。 姜素雅专业是胸腔外科和心脏外科,她在医学方面非常有天赋,实习结束后直接转为住院医师,罗相哲的手术刚好由她负责。 手术室外,安知弦叫住姜素雅,第一刑特大队的眾人纷纷围上去,几乎异口同声「医师,拜託您了。」 「放心吧,他的状况我还是挺有把握的。」姜素雅向眾人说完又转头过来看安知弦「你们先回去忙吧,手术完加退麻药估计还要好几个小时。」 他们是警察,不是医护人员,一大群人留在医院也只是添乱,便先回局里等消息,同袍受伤,大家心情都不大好,可还是得工作。 此次负责侦讯的是宋纪甫和老吴,宋纪甫开口「叫什么名字?」 对方没有回答,鄙视的望着宋纪甫。 宋纪甫一脸不耐烦又问「好手好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人贩子斜着嘴冷血说道「为什么不干啊,一个个都是钱,这么好的赚钱机会,难不成让给别人。」 「你家没小孩?不知道将心比心?」宋纪甫被人贩子这番话气的不轻,大力拍着桌子。 「再生不就有了。」人贩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纪甫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握成拳头「你们手中还有没有其他被拐被抢走的孩童?」 人贩子极度不配合继续摆出吊儿啷噹的姿态「长官,你们有没有k烟?老子心情好,才会想说点什么。」 做这行多年,老吴是队上出了名的脾气好,人贩子丝毫没有悔过懺悔之心,老吴也是有小孩的人,也发怒了,出声警告「注意你的言行。」 林信华在侦讯室外,看着眼前如此嚣张的人贩子又想起还在医院手术的兄弟,恨不得衝进去把对方爆揍一顿,杨筑拦住他「兄弟,冷静一点。」 「妈的什么态度,就是那人渣开的枪,你是不是兄弟,别拦我。」林信华在气头上朝着杨筑发脾气。 「是兄弟才拦你。」杨筑坚持不肯让步。 人贩子如此冷血无情堂而皇之说出那些丧心病狂的发言,安知弦自然也是火的,可人贩子明显是想激怒他们,对嫌犯动用私刑轻则记过惩戒重责革职,她和宋世亨正要上去劝,只听严队语气极为平静,却平静到让人生畏「在干什么。」 林信华这才闭嘴,但看的出来还是满腔的怒火。 严队从椅子上站起来,拿根菸走进侦讯室问「豹子,一般的要不要?」 豹子是嫌犯在道上的称呼,人贩子得意的冷笑「总算来了个识相的。」然后张嘴准备去叼菸。 严队手掌对准豹子左下頷处狠狠一推,豹子连人带椅往后重重一倒,侦讯室内碰的一声,把书记吓了一跳。 他们严队长向来是最冷静的,侦讯室内外的人全看傻了眼,但不得不说真的太爽了,大快人心。 因为被脚被銬在椅脚上豹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严队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依旧平稳「郑勇浩先生是吧?儿子刚满三岁,正是可爱的时候呢。」 郑勇浩惊愕的望着严队,他为了不牵连家人在社会闯荡用的都是豹子这个名号,理应没人知道他的本名才对,且他和女友生下的儿子并未报户口。 被捕至今豹子总算露出害怕的表情问「你想对我家人怎样?」 严队摆摆手示意宋纪甫把人扶起来,他的语气和表情没有一丝愤怒,却是气势凌人「还能怎样,就是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最在意的家人身分曝光,豹子便没办法继续猖狂,一改先前目中无人的态度,乖乖回答宋纪甫的问题。 方才侦讯室发生了什么,中央第一刑特大队的同仁们自然假装没有看见。 中午医院传来消息,说罗相哲手术非常成功,子弹并未伤到内脏,只是呛到几口海水肺部才会有异音,目前各项指标都正常,不过还需住院观察后续有无感染状况,整上午垄罩在第一刑特队头顶的乌云总算是拨云见日。 局里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一则新闻「有流浪汉在绿被公园长椅上发现未开封的罐装提神饮料,顺手拿去喝结果中毒送医,幸好剂量微弱没有生命危险,有民眾通报近日附近公共区域常莫名有人摆放相同的提神饮料罐,引发附近民眾人心惶惶,目前地方员警已介入调查,希望儘快将嫌犯逮捕归案,并呼吁民眾勿食用来路不明的东西。」 019 联盟 罗相哲已经在医院待了十四天,恢復状况良好,期间第一刑特队的所有人都去探视过当然也包括严队长,严叙赫特地在他出院的前一天再去探望。 「局里那么忙,严队怎么过来了。」 「局里的事你别操心,专心养伤。」给罗相哲带了些补身体的饮品,严叙赫见病房内堆满了各式补品笑道「你人缘好,我住院那时也没人给我送。」 罗相哲知道严队只是在玩笑,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知道严队不是矫情的人,严队更不会在乎这种芝麻小事「那时大家和严队还不熟。」 其实当时大家对于这位新来的严队那是敬而远之,知道他能力好但毕竟严队年纪轻才三十岁,队里将近一半比他还年长,再加上他在工作方面又铁面严苛,相处时间短不熟悉彼此,除了公事外自然和他没有过多互动,可经过这半年来的相处,发现严队不只聪明有实力,还很有义气,大伙是真心敬服严队,便慢慢把严队当成自家兄弟,自从严队在侦讯室教训郑勇浩之后,林信华便改口称严队为「老大」。 队员的心思严队当然知道,他也不需要特别去做什么事证明自己,疾风知劲草,只要诚心相待,相处时间久了自然能了解彼此的为人,只有让队员们发自内心的服气,刑特队才能团结一心共同奋斗。 严叙赫离开病房前看了眼罗相哲病床上掛的板子,主治医生不是姜素雅,他走到柜檯询问,护士告诉他,这种状况也不少见,很多医院採师徒制,有些主治医生为了多多锻鍊徒弟,手术时会让信得过的徒弟执刀,主治医生在旁指导。 以为严叙赫不满,护士忙又解释道「其实我们姜素雅医生已经是住院医生了,她非常有天分且技术很好,您不需要太担心的。」 严叙赫点点头「看罗相哲恢復的那么好,我相信。」他特地在胸腔外科医师休息室的必经走廊等了一下。 「姜小姐。」 刚巡完房,姜素雅正要回休息室,突然被叫住,她困惑回头愣了很久才想起来,两人见过几次「严队长?」其实严叙赫长的英俊,是个很容易被记住的脸蛋,只是姜素雅有点脸盲症,所以才想的久一些,要是换作普通人她大概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严叙赫客气点头「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虽然弄明白对方是谁,但姜素雅又更疑惑了「前阵子送来开刀的警察有什么事?」 「我是想和你聊安知弦。」 那丫头闯祸了?距离下次巡房还有段时间,姜素雅点头答应「进去说吧。」说完领着严叙赫进到休息室。 「你要喝点咖啡还是茶?」 他摇摇手谢绝「我一会儿就走。」 「那你直说有什么事吧。」她伸手示意对方随意坐。 「之前在电话里不小心听你提过安知弦有爱无能的心理疾病。」他今天就是想来问安知弦的心理疾病治疗的怎么样了,或是有什么方法对她的病况有帮助。 「抱歉,这应该属于个人隐私,我不方便回答,再说即便有,也不影响她的工作表现吧?」姜素雅为了维护朋友,态度变得有些强硬。 察觉对方有所顾虑,他便开门见山「我和她告白了。」 「什么!」姜素雅震惊的几乎是用吼的,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故作冷静「但依我对她的瞭解,肯定是直接拒绝你了吧。」 「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不过正在和我打太极。」 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自觉自己失礼了,乾咳两声又道「不过细细想来,她没直截了当的拒绝你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这话不是客套,从以前到现在追求过安知弦的人全数都被安知弦非常乾脆的拒绝了,就连唯一和安知弦交往过的张威也被拒绝了好几次「所以,严队长来找我确认这件事情,是想要放弃了?」 「那怎么可能。」对她是认真的,不可能轻易放弃,除非安知弦说讨厌他。 思索片刻,姜素雅觉得有戏,这严队长虽然看上去有点难搞,但人感觉不错「需要我帮?」她只是想帮忙製造机会,最后有没有成功还是要看安知弦喜不喜欢,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严叙赫摇头道「我找你主要是想瞭解她治疗的状况,不希望给她太多压力。」 姜素雅心说「这个人是真的爱上我们家知弦了,不过也没什么好惊讶,那丫头如此优秀。」她撇头思考「那行吧,我再帮你问问我同事。」 「那我就先说声谢谢。」 「不必谢我,我主要是想帮我好朋友,严队长你只是顺便。」姜素雅打开通讯软体的qr码递到对方面前「加个连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络,那丫头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很热意帮忙。」 平常吧,严叙赫是不会随便和不熟的人交换联系方式的,不过这次原因特殊。 这一天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安知弦难得准时下班便和姜素雅约了吃饭「你也太憔悴了吧。」半个月没见,姜素雅丧尸似的,她们从国中就认识,但凡姜素雅露出现在这副鬼样子时就会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姜素雅爱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安知弦都知道,便主动帮姜素雅点菜。 几乎是累瘫在餐厅椅上,姜素雅气愤道「我累成这样,明天好不容易排休,我妈还逼我在宝贵的休假日相亲。」 安知弦笑着打趣「阿姨亲自出马,我救不了你。」 「你倒是会说风凉话,我妈老说要帮你介绍对象,要不是我阻拦你哪来清静的日子。」自己杯子里的水喝光了,姜素雅懒的再倒,直接喝掉安知弦水杯里的莱姆水。 一想到阿姨那副热情的模样安知弦就害怕「别扯来我这儿,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去的话阿姨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就去唄,反正我妈找的估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走过场意思到就好。」姜素雅唉声叹气又自言自语「真羡慕你,安伯父都不催你。」 依安爸的标准,世界上怕是找不太到符合的女婿。 姜素雅本来是想直接问安知弦,为什么被队上队长告白了没有说,不过想到严叙赫的一番苦心便忍了下来,绝对不能害严队长出局「你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样,就是忙,不过最近几天稍微间一点,否则哪有时间跟你约吃饭。」 「倒是希望你每天都很间,社会和平、治安良好。」她边说边吃着安知弦帮她点的墨鱼海鲜义大利麵。 安知弦立刻说道「我也希望你每天都能睡到饱。」代表世上没有伤亡病痛。 说的也是,姜素雅笑了笑「最好是我们两个都能间到发慌,一起去旅游。」她吃了口扇贝问「你下次回诊是什么时候?你有在认真治疗吧?」 「这个礼拜五。」安知弦故意盯着她仔细端详后揶揄「瞧你这囉嗦的样子,和阿姨越来越像了。」 「信不信我拍死你。」姜素雅举手作势要打人。 她忙讨好「你那是救人的手,别用来打人。」 「话说回来,你们队上除了你,全是男人,就没想过从里面挑一个?」姜素雅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安知弦。 竟然会在这时想到严队,安知弦忙摇摇头「很多都有老婆或女朋友了。」 「总有单身的吧。」姜素雅仔细观察着安知弦的言行,剖绘姜素雅是门外汉,可凭着她和安知弦十四年的交情,还是能从一些小细节看出安知弦的想法,她拍着头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尔后拍着手豁然开朗貌「想起来了,那个严...」 「没有,严什么严!」安知弦努力在脑海中把严队的身影挥开。 反应这么大、脸微红,肯定是心虚,姜素雅心中暗喜,完成初步试探就不再继续步步紧逼,她指着桌边的调味罐「我汤要加盐巴。」 对于自己的过度敏感,安知弦本人都觉得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要去买衣服吗?」 嘖嘖,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鬼,姜素雅甜笑回覆「买,当然买。」吃完饭,两人一起去买衣服,才各自回家。 隔天中午姜素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准时出现在相亲的咖啡厅,对方迟到也就罢了,竟然一坐下便说道「因为我工作性质的关係,可能没什么时间谈恋爱,而且...」 她最烦相亲,能出席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想对方开口就一堆藉口,搞得好像看不上她似的,姜素雅觉得对方太失礼了,有些不高兴「先生,不好意思,我工作也很忙。」 相亲对象察觉出她不是很高兴,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她喝了口最爱的维也纳咖啡消消气然后也没在客气「没事,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我们咖啡喝一喝各自走吧。」姜素雅扭扭脖子一鼓作气把整杯咖啡喝下肚拿起桌上的帐单「这杯咖啡我请客。」然后瀟洒帅气的起身离开。 星期五安知弦约的是夜间诊,心理医建议她,现阶段就是要跨出那一步尝试和别人建立关係,若有不排斥的对象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她反问医生「这样不算欺骗人吗?」 医生顿了顿,乾笑着回答「不至于那么严重。」 想一想,安知弦还是觉得不妥,良心过意不去「要是对方被我骗產生心理阴影,因此需要看心理医生,那我不是太过分了?」未等医生回应,她继续拋出疑问「在对方不知情的状况下,为了治病才答应交往,设计过、有目的性的关係,讲白一点确实有构成诈欺的嫌疑。」且这样对另一方太不公平了。 医生被安知弦问到有点无言以对,看着萤幕良久才又开口「那你可以事先和对方说清楚,若双方都同意,也没有什么不好,是吧。」 这话没毛病,这回合换安知弦语塞了。 医生再接再厉「要是他不能接受,就说明你们两个没那个缘分,可要是他意外的接受了,是不是代表你们多了一个认识彼此的机会。」 「医生的话我回去会再好好想一想,今天谢谢你。」二十分鐘的谈话时间到了,安知弦不耽误下个病人的看诊时间,道谢后起身离开。 安知弦走后,医生总算松了一口气,立刻打电话给姜素雅「你朋友逻辑太清晰,我差点hold不住,要不是这方法多少有点效果,我才不会理你。」 「谢啦,回头请你吃饭。」姜素雅太瞭解安知弦了,要是安知弦对严叙赫完全不感兴趣,连试都不会试的,安知弦在男女感情方面又迟缓又有点抗拒非常需要人在背后推一把,她已尽力,现在轮到严叙赫表现了。 020 突如其来的爱情 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刚破获一桩非法枪枝买卖,安知弦拿着报告书,敲了敲严队办公室的门,严叙赫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可他不太喜欢使用,大多时候还是在外边的办公桌和大伙一起工作,今天就是个例外。 「进来。」 将资料放在严队桌上,说明这是非法枪枝交易案件侦查结果的报告后,她就要退出去。 严队猛然一问「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 「我和你告白了,不用给个答覆?」他不希望给她压力,可已经等了近三个月,觉得是时候再提一提。 这里在局里、工作场所,办公室门又没关,安知弦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即刻转头去看外边,幸好大伙都在忙没人注意到隔间里的状况。 「看来你是还没想好。」严队放下资料,又问了别件事「之前放我鸽子,想好补偿方案了?」 当时以为严队是开玩笑,她压根忘记这回事,微愣后答「还没。」 严叙赫略有些不悦,提出建议「今天晚上和我约会,就当作是补偿。」 本来下班要去健身房的,猛然想起心理医生的话,安知弦有些迟疑。 有读心术似的,严叙赫一语道破「晚上有事的话,明天也可以。」 刚好有这个机会,是该趁早和严队说清楚,她一口答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今天吧。」 严叙赫满意的点头「餐厅我再发给你,去忙吧。」 下午因公外出,回到局里已经六点半,安知弦和严队约的是七点,打了车赶往约定地点,到餐厅时严队已经在位置上等了,她看了眼时间险些迟到,忙过去坐下。 过来时有点赶,安知弦来不及换衣服,不过幸好严队也穿着上班时的那套。 严叙赫挑的餐厅舒适,气氛温馨,让人很放松。 他一切按照安知弦的喜好来,安知弦理所当然会觉得很自在,精心策划过的只是对方不知道罢了。 她整个脑海都在想着要怎么和严队开口说如此无礼的要求,比起她内心的躁鬱严队倒是悠间从容。 严叙赫指背扣了扣桌面「安刑警,你现在正在约会,心不在焉很伤人的。」 回过神,严队已经替她把盘中的牛排切好,反正严队早知道她有爱无能的心理疾病,安知弦心一横打破沉默,把她的状况大致上说给对方听,最后很不要脸的,把心理医生建议她找一个对象并试着建立情感羈绊能有助于康復的事一併告诉他。 他将盘子放回安知弦面前「没问题,我们交往吧。」 这般荒谬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严队才会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她有点傻眼「你都不用时间思考?」 「反正我喜欢你,这不是刚好?我们交往期间,要是你不喜欢我想分手,我都尊重你。」他脸上掛着灿烂的笑容「在此期间,你可以尽量利用我。」因为有今天这个局面,也是他和姜素雅及心理医生三人联手算计的,让她利用也是一种礼尚往来。 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见严队答应的那么快,反而是安知弦犹豫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好好认识一下彼此,再决定。」 严叙赫微微一笑,她想瞭解他,这是好事「当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儘管问。」 首先,严队的人品、能力安知弦已经大致上清楚了,她觉得再来就是价值观的部分需要釐清,之前送严队回家虽然最后没送成,但她看过他家地址,那区都是帝宝豪宅「严队您自己住?」 「嗯。」严叙赫拿起玻璃壶帮安知弦把杯子补满「你想来随时欢迎,不怕我爸妈打扰。」 她无言的看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自己一个人住帝宝,您是富二代?」 「我爸妈是挺有钱的,不过,我买房子时没拿他们半毛钱,就连车子也是我自己买的。」严叙赫挑着眉「凭我的能力需要靠父母过活?」 严队工作能力自然优秀的没话说,若他那样都得靠父母那叫其他人怎么办,她奉承「当然不是,您看上去就是从小到大的学霸。」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不怎么瞭解严队的私事「您是独子?」 「是,你呢?」 「我也没有兄弟姊妹,不过我情况比较特殊,小时候发生事故很多事都忘了,听说我的双亲在那场事故中一死一失踪,我现在的爸收养我,他工作忙又为了扶养我一直没结婚。」这些事除了姜素雅她还没跟其他人说过,既然严队如此有诚意,安知弦也觉得不该瞒着严队这些事。 静静的听安知弦把故事说完,严队只道「有机会请伯父吃饭吧。」 那么突然要吃饭?安知弦疑惑的看着对方。 「得好好感谢伯父,把你照顾的那么好。」安知弦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严队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着一丝不捨。 虽然安爸把安知弦当亲生女儿疼爱,且在她心里也早认定他就是她一辈子的爸,但严队这么说,确实还是让人心中一暖,她含笑解释「您别想太多,没那些餐风露宿相依为命的狗血剧情,我和我爸生活还是过的不错。」她默了默,暗自想着「如果爸没有收养我,或许就真是悲惨故事了。」 纵使她的笑容不是假装但这类型的话题到底还有点沉重,严叙赫故意玩笑缓解气氛「你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当我女朋友,所以才说这些希望我能主动放弃?」 什么逻辑,安知弦不禁失笑「您有被害妄想症吧?」 她很少笑,每次见到她的笑顏,严叙赫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他真情流露的望着安知弦的眼睛,语气恳切带着期盼「安知弦,我们试试看吧。」 「试就试吧。」安知弦顿了顿又开口「不过,在局里我们还是要低调点。」毕竟是上司下属的关係。 严叙赫轻轻一笑「放心,绝对公私分明。」 两人达成共识,终于能安心的吃饭,这顿饭吃的还算开心,饭后,安知弦打开手机软件准备叫车。 严叙赫问「你没开车来?」 她摇头回应「我车子刚好送去保养。」 他伸手遮住她的萤幕「我送你。」 「您不顺路。」严队住的地方刚好和她住的大楼是反方向,而且还有段距离。 要是安知弦不愿意,严叙赫也不会勉强她,就是自己私心想两人能多待一会儿「现在有男友可以使唤,确定不好好享受这个福利?」 说的也是,她正要答应又觉得哪里不对,怎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即使现在是交往的关係,她好手好脚没必要也不想使唤别人,再说也不早了又不顺路「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他也没再继续说服下去「我等你的车来了再走。」 安知弦严正的申明「严队,我没那么柔弱。」就凭她一身的防身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伤的了她的,再说之前因任务关係,还不是常常半夜独自在外执勤。 严叙赫知道她的个性,这么独立的一个人,肯定没那么快就习惯去依靠别人,他可以同理「回去早点休息。」 「您也是。」安知弦思索着情侣都是怎么道别的,想了想有点难为情张口说「晚安。」毕竟之前除了安爸和姜素雅以外她没和别人道晚安的习惯,因窘迫脸微微感到一热。 微微一怔,严叙赫心脏受到暴击,心说「好可爱。」 021 风灾 人人都希望世界和平,风调雨顺,可人生是残酷的,总有个地方正在接受命运的考验。 全球暖化气候变迁,今年生成的第一春颱就是个超强颱风,颱风挟带着大量水气侵袭沿海山区狂风急雨,大雨如注阻断居民对外连通道路,下一整天的豪雨导致山体崩塌,泥水伴着土石倾泻而下冲毁山坡下的红杉村,村落部分建筑田地遭到掩埋,造成重大伤亡。 红杉村居民受困山中等待救援的消息传出,国军弟兄已派兵前往挖通道路,中央第一刑特大队也在此次协助救援的名单当中,各医院纷纷派出医疗团队前往当地尽一份心力。 救难队虽来自不同单位,但自发性的互助合作,有人负责将村民送下山安置,有人负责在残破倒塌的建筑物中寻找生还者,三天了,救援队的诸位都已疲惫不堪但没任何人停下手边的工作,马不停蹄的与时间赛跑、老天抢人。 「医生,这孩子还有气。」救援人员喘着粗气手里抱着一小男童,很多道路上都有障碍物,车辆难以通行,他抱着孩童从山底一路跑到救难营地。 护士们忙过去接手,把小孩放到简易病床上。 小孩还有意识,护士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救援人员回答「他叫小佑。」方才把小孩从水泥块和土里抢救出来时,为了安抚对方情绪有稍微聊过。 病患自我感知也是医生判断的依据之一,姜素雅试图问诊「小佑,哪不舒服?」 小佑浑身都是泥巴,捂着肚子一直哭,姜素雅掀开他的衣服,轻轻按压着腹部,异常的鼓胀,皮肤顏色也不对劲,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设备不齐全,没办法照ct确认腹腔状况,仅能靠医生累积的经验来判断,她跑出帐篷喊叫「方才带小佑来的救难人员在哪?」 一个浑身沾满泥有点狼狈的朝姜素雅跑去「是我,怎么了?」近距离一看,膝盖处的裤管还磨破了一个大洞。 姜素雅一眼就认出眼前的救难人员就是那位没礼貌的相亲男,她这人职业道德大于私人恩怨,小佑的情况危急,她忙问「发现小佑时什么情况?」 对方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相亲男没认出姜素雅,见医生如此着急,相亲男不敢耽误立刻回答「被埋在泥土里,身上压着一块水泥块,很幸运脸露在外面。」 她接着又问「水泥块是压在腹部吗?」 相亲男点头回答「对。」 「我知道了,谢谢。」状况危急,姜素雅没时间和对方多说,转身走回帐篷,边走边吩咐护士人员「腹部内出血的机率很高,立刻准备手术。」 方才出帐蓬前姜素雅预计可能需要开刀,已经先叫护士给小佑验血型,结果还要十分鐘才能出来,趁着等待的时间还能做点术前准备。 护士面露焦虑「姜医师,我们各血型的库存血袋已经不够了,追加的医疗物资今天晚上才会到。」 小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必须儘快止开刀住出血点,没有时间等了,姜素雅再度衝出帐篷,喊着问有没有人愿意捐血。 有居民说,村里一户人家为了躲避土石流逃到另一边的山壁上避难,但因为雨势太大,山壁崩塌,人下不来了,第一刑特大队接到消息立刻赶到现场,沟通得知有一家四口人受困,两个大人和一对尚在襁褓的双胞胎。 悬崖下方有一处向内凹的小平台,人就困在那里,居民说本来有路可以走上去,可是现在斜坡暴雨的缘故都塌了,只剩下与地面几近垂直的山壁,从地面到村民受困的地方垂直高度目测二十公尺左右。 地质学家和直升机飞行员都前往该地一同讨论如何实施救援任务,村民受困三天,没有粮食,仅依靠雨水补充水分,救援刻不容缓。 多年飞行经验的直升机驾驶员表示,若要直升机滞留空中一段时间以实施救援工作需要足够的空间,且也必须够贴近村民所在的位置才能进行吊掛,山壁的位置条件都不适合,直升机的救援方法首先被淘汰。 空中救援的方案被否决,就只剩地面救援上可以依靠了,宋世亨是想从地面攀爬上去「老师,有办法在岩壁上钉固定点吗?」 安知弦抬头瞇着眼望着时不时还有小落石滚下来的垂直山壁「山壁刚发生坍塌,岩壁松动,难度很高。」 此处是砂岩层,质地柔软脆弱,地质学家表示若强行钉固定点很可能再次引发二次塌落,且也是让负责攀岩的救难人员身处在危险当中。 严叙赫戴着墨镜指着村民所在地上面凸出来的那处悬崖「上面的地质硬度如何?」严叙赫是想用垂降的方式救援。 地质学家翻了翻地层资料又拿起望远镜朝上面看了看随后说道「这附近几乎都是砂岩但也有部分花岗岩层,若想确认还是得上去看看。」 悬崖上方是一片空旷的空地,开车也到的了,只是情况紧急开车太慢了,安知弦、宋世亨、林信华、严叙赫及地质学家五人便直接搭直升机上去,严队让之前背部受过枪伤的罗相哲留在地面待命。 严队带着地质学家率先从直升机垂降到悬崖上,其他队员们紧随在后依序空降下去。 地质学家勘查后兴高采烈「太好了,这悬崖是花岗岩层!」确定岩层种类后严队便联络国军弟兄派车来把地质学家接走。 林信华拿出雷射测距仪向底部一扫,总长度三十公尺左右,他们带来的普鲁士绳足够长所幸不必分两段垂降,若是分段垂降救援难度将变得更困难。 第一刑特大队眾人拿着岩锤寻找适合的地方钉固定点,依序安置好岩钉、耳片、梅隆索、o型环,填上速乾塑钢土加固,最终设置出两条垂降路线,每条绳索都有三个固定点,上下两方该打的绳结也都完成。 断崖下攀必须让能力最强的人留在崖顶,等前面的人垂降完毕后崖顶的人会替他们解开的安全扣,自己使用双绳垂降回收绳索,严叙赫无疑是要押后,安知弦、宋世亨和林信华三人中必须再选出一人先留在上面。 最终定案的方法是,两个人先同时降下去,到山壁凹槽处后使用协同垂降把两位大人送至地面,后来的两人各自揹一个婴儿使用双绳垂降落到地面。 协同垂降需要花双倍的力量稳定绳子和控制下降速度,垂降者必须有好的臂力和腿力,而双绳垂降因操作难度较大得依靠核心肌群控绳并且极度仰赖垂降者对垂降的技巧及操作的熟练度。 女人先天条件的关係,安知弦的力气无法和林信华和宋世亨相比,四人商量后由严队和安知弦殿后,由于需要一边下降一边协助村民,林信华和宋世亨比正常垂降时多花了将近三倍的时间,幸好过程结果都挺顺利。 轮到安知弦和严叙赫这组开始垂降,刚下降两层楼的高度,安知弦便发现她的主绳因为重复摩擦到凸起的岩石,已经出现无法忽视的损伤,严队就在她旁边,两人都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严叙赫没有过多的思考,动手与她交换绳子。 这是玩命的事,她忙要去阻止「严队...」 严叙赫没有和她废话,言简意賅,是不容别人讨价还价的一意孤行「你身上有备用绳和工具,立刻设置新的固定点,别想其他的,只管想着峭壁上的两个幼童。」 他大可自己去找新的固定点,等设置好固定点后再给安知弦使用,可偏偏他没有这么做,就是要把没问题的绳子让给安知弦,严叙赫这是寧愿自己冒险也不肯让安知弦承受任何风险。 安知弦心想,绝对不能辜负严队对她的信任和心意,她二话不说开始干活。 绳子一旦磨损再继续承受重量随时有断裂的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绳子的晃动和摩擦并儘快换至新的垂降设施上,严叙赫却冒险降到她下方不远处,双脚踩着岩缝减轻绳子的负担,并帮她稳住绳尾避免过度晃动操作不易。 她浑身都是冷汗,可一秒也不敢浪费,拿着岩垂仔细敲打找出适合的地方设置,幸好没有花太多时间便找到够硬的岩层,动作虽快却不敢马虎,设置好三个新的固定点,填入速乾塑钢土,绑好普鲁士绳的一端,另一端拋到下方,拿起无线电请在地面的罗相哲打好绳结,没过多久无线电响了,罗相哲表示地面安全作业完成。 一切建立妥当后,安知弦这才拉着八字环速降到严叙赫身边,并立刻把安全锁扣到严队身上,直到确认他安全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颤着。 严队丝毫没有捡回一命的惊恐情绪,只是冷静的略略握着安知弦的手,是安抚也是肯定「做的很好。」 见他如此从容,她心里不由自主的燃起熊熊怒火,气的连敬语都忘了说「你是疯了吗?」 「于公,我必须保证下属的安全,于私,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得保护你。」他对着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无奈的像是这是他的本能,即使重来,无论如何都会做出相同选择。 这是安知弦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同行在一条笔挺的道路上,纵使前面是深渊,严叙赫也会义无反顾的把退路留给她。 022 总会看见希望 后来,严叙赫和安知弦将那对双胞胎平安的救回地面,让他们一家四口得以再度团聚,那四位村民有些营养不良、轻度缺水,甫经大难,受到惊吓,以由医疗队的接手照顾。 林信华小跑步过去「刚才发生了什么?绳子有问题?我们几个在下面看的差点吓出尿来。」 现在回想安知弦还心有馀悸,她一边解开身上的设备一边回答「差不多下降六公尺时,发现绳子断了一半。」 垂降时都会尽量避免绳子摩擦到岩石,但在野外垂降因地形因素不磨到绳子几乎不可能,按理说普鲁士绳的材质非常耐磨,且他们使用工具前都会事先做好检查,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垂降前绳子完好无损,即便前面已被使用过也不至于损坏的如此严重。 「怎么可能,都是刚从仓库领出来的全新品,今天第一次用。」东西是他去领的,宋世亨非常肯定。 事关人命,林信华气急败坏「妈的,偷工减料?」 「我已经请士兵去回收那条普鲁士绳了。」罗相哲对各类鑑识都非常有兴趣,绳子是由外部磨损导还是内部材质有问题导致断裂的还需要进一步研判。 严队拍了拍罗巷哲的肩膀「回去以后,鑑识绳子的事交给你。」 此问题可大可小,没闹出人命就没事可一旦出事就是人命一条,若真是因材质不良,必须让厂商受到惩罚。 中央刑特队的一行人和医疗单队乘坐着小巴士回到临时营地已经是晚上了,大伙都累了各自回到帐篷里小歇。 救援任务的第五天,所以救援任务几乎告一段落,救援队和医疗队准备陆续撤离红衫村。 安知弦正把东西收拾到后车厢里,一个小男孩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脚边,小男孩扯着她的裤管「姐姐,你知道医师姐姐在哪里吗?」小男孩的左眼被纱布牢牢包着,她猜可能是感染或是受伤。 「为什么要找医生姐姐?」她蹲下身问小男孩。 小男孩天真道「要和医生姐姐说谢谢。」 她温柔的摸了摸对方的头「哪个医生姐姐,知道名字吗?」 对方摇摇头,她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乖巧的说「小佑。」 反正医生肯定在医疗帐篷,去问一问就知道了,小佑脚不方便,安知弦把他抱起「那好吧,警察姐姐带你去找医生姐姐。」 小佑抱着她的脖子又说「姐姐是警察吗?小佑也要跟警察哥哥说谢谢。」 「一个一个来,我们先去找医生姐姐。」 「好。」小佑的声音需宏亮,看来身体恢復的不错。 来到医疗帐篷,安知弦问过志工后,才知道原来小佑找的是姜素雅,小佑一见到姜素雅非常高兴「医师姐姐,谢谢你。」 姜素雅对眼前的组合有些疑惑,朝他们走近,医生的职业病就是询问病人状况「小佑肚子还痛吗?」 小佑坚强的说「不痛了。」 帐篷内的人员正在忙,为了不影响别人工作,姜素雅向安知弦提议去外面聊。 他们在一号帐篷外刚找了块有树荫的空地,后头有志工追过去,问小佑有没有家人的消息,小佑摇头表示没有,志工说他们那里有就医者的名单,兴许可以去找看看。 小佑很高兴但又有点迟疑「可还要找警察哥哥...」 志工很有耐心「你先跟志工阿姨过去,等会儿阿姨再带你回来找这位警察姐姐,好吗?」小佑这才答应。 怕勾起小佑不好的回忆,等小佑走后,安知弦才敢问「小佑怎么了?」小小年纪,怪让人心疼的。 「因重压导致脾脏破裂、左眼感染,幸好手术顺利,小佑会顺利康復的,希望小佑也能顺利找到家人。」姜素雅叹了口气「都说干我们这行久了会麻木,面对生老病死特别没有感触,都是骗人的。」 安知弦苦笑「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麻痺。」 没过多久志工就把小佑送到一号帐篷外的空地,志工解释「我们问了小佑父母的名字,名单有点长需要一点时间查,有结果再通知你。」 安知弦便把手机号码留给志工,打算带着小佑要去找他口中的警察哥哥。 姜素雅有灵感似的「你说小佑要找警察?」 难不成姜素雅认识的警察会比自己还多?安知弦心里想着,随口一说「怎么,你认识?」 没想到姜素雅真的有线索「如果是要找把小佑救出来的警察,他穿着你们的制服外套。」 「欸?」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严队和罗相哲两人朝她们走过来。 小佑高兴的指着罗相哲「警察哥哥。」 罗相哲朝小佑温暖的笑了笑,随后发现安知弦身旁的姜素雅「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医生姐姐救了小佑。」小佑天真的握住姜素雅的手。 这下安知弦懵了,姜素雅的交友状况向来会主动和她汇报,她怎么不知道这两人认识?「你认识学长?」 「也不算是吧。」姜素雅敷衍的笑了两声,拉着安知弦的手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相亲男。」 罗相哲听家人说相亲对象是个专攻胸腔心脏外科的医生,家里是医生世家,三代都是有名的医生,没想到竟会在红杉村相遇,罗相哲豁然开朗「原来替小佑手术的医师是你啊。」 严叙赫与姜素雅打招呼,彼此互换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又旋即恢復正常,他搭着罗相哲的肩膀「说起来姜医生还救过你一命。」 「什么时候的事?」这句话罗相哲和姜素雅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安知弦记得姜素雅对那位相亲对象颇有微词,可安知弦的印象中罗相哲学长不是如此失礼之人,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她说明道「学长背部中弹那次,就是姜素雅主刀。」 原来是他,姜素雅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病人,根本不会记得自己患者的脸,再说她还有轻微脸盲,若不是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记得的,见过罗相哲为了救人拼命奔跑的样子,似乎感觉他没那么讨人厌了。 竟然是她,罗相哲此生第一次相亲就把对象惹毛,且对方还是个性挺帅的姑娘,他回家后还跟不停逼婚的老妈说这辈子不要相亲了,相亲很难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可见过她救人时专业认真的模样,挺让人欣赏的。 有人的电话响了,安知弦拿出手机一看,是一组陌生的号码,她猜可能是志工,果然没错「找到小佑的妈妈了,虽然还躺在病床上,但已经清醒,医生说家属可以进来探望。」 询问完小佑妈妈在几号医疗帐篷后安知弦口头向志工道谢「谢谢,我这就带小佑过去。」掛上电话她说「你们先聊着,我带小佑去见他妈妈。」 「我和你一起去,顺便问你普鲁士绳的事。」严队跨着大步跟了上去,就走在她身侧但没有靠的太近,一路跟着她,六号医疗帐篷在救援基地的最远处,徒步需要走上一会儿。 小佑见到妈妈很高兴,垫着脚尖握住妈妈的手,趴在病床边。 见小佑母子团聚安知弦很替他们开心,正要和严队走出帐篷,小佑叫住她并拉着她的手,随后从口袋拿出一支有点漏水的彩笔在她的手背画上一个小爱心,安知弦莞尔一笑替小佑把沾在额头上的顏料擦掉「小佑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即便小佑浑身是伤,可他的笑容诉说着不对命运打败的韧性,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这样对生命的热忱,岂能不让人感动。 离开帐篷后,严队拉住安知弦的手,她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干什么,都是人。」 严叙赫迅速的伸出另一隻手,拇指贴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旋即放下,安知弦脸皮薄,他可不想恋情才刚开始就见光死,点到为止,他抿嘴淡笑「沾到顏料了,像个孩子似的。」 还不习惯他的亲昵举动,难为情的安知弦岔开话题「您要问普鲁士绳的什么事?」 他粲然「没什么要问的,藉口而已。」说罢,兀自往前走。 而她慢慢的跟在后头,心里想着「这人怎么总能让我又好气又好笑,时而让人动容,时而让人啼笑皆非。」安知弦无语的看着严队的背影,才想起,他私底下性格确实不如表面上那般老成正经,她也曾见识过几次。 再回到一号帐篷外,只见姜素雅和学长有说有笑,安知弦与严队走近,罗相哲就说要去忙了,严队和国军有事要谈也先走一步。 她手肘推着姜素雅问「你和学长解开误会了?」 姜素雅有些尷尬「哪有什么误会?」 安知弦撇头打量着姜素雅,揶揄「我记得有人说过,相亲对象很倒胃口。」 姜素雅恼羞成怒来掐安知弦,安知弦一个跨步逃开,边走边道「不说了,我还要去收拾,今天中午下山。」 看着时到今时仍然人挤人的临时捐血站,村落街道仍有被泥水土石摧残的痕跡,街景已不復从前,但倖存的人们正在努力的、慢慢的恢復至原来的生活,姜素雅感慨「都会好的。」 她转头,循着姜素雅的视线望去回答道「是啊,会渐渐好的。」 023 赶进度 刚一起吃过晚餐,此时安知弦和姜素雅在一间咖啡厅内续摊,安知弦瞠目结舌「什么,你们交往了?」从红杉村回来才过十来天,有那么神速的? 「既然一拍即合,还要等什么?」大口喝着咖啡,姜素雅一脸理所当然,倒像是安知弦太过大惊小怪。 罗相哲学长是不错看上去也不像什么爱情骗子,但姜素雅是她最重要的朋友,必须被问清楚才行「什么时后的事?」 姜素雅趁机抱怨「前天,我可是确认关係后隔两天就把事情报告给你知道,不像某安小姐交男朋友超过一个多月才肯跟我说。」 之前觉得与严队交往多半是为了替自己治疗心病,这种有目的性的交往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是之后逐渐產生出想要好好维系这段关係的念头,于是安知弦才向姜素雅坦白,不过她第一时确实间瞒着姜素雅,是她自己理亏在先「你俩工作都忙,估计也没见过几次面吧。」 姜素雅先是认真的数着,随后数的不耐烦了摆着手「最近有空就约吃晚餐,我这两天在他那儿过夜了。」 老天,安知弦嘴里的气泡水险些没喷出来「你还是我认识的姜素雅吗?」姜素雅以前也交过几任男朋友,但据安知弦所知姜素雅的每段恋情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且双方合意,再说我和相哲都是奔着结婚交往的,并无不妥吧安刑警。」 这话没毛病,但安知弦一时间接受不了,拿起玻璃杯又喝了一口,自言自语「我觉得我脑袋有点运转不过来。」 交代完自己的事,姜素雅转守为攻「你和严队长现在什么情况?」 好像就握过几次手...而且也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握手,她面露难色。 姜素雅往自己大腿上一拍,正儿八经的问「安知弦你该不会是草食女吧?」 交往时若是两厢情愿安知弦并不排斥,毕竟那方面的事要是等结婚后才发现不合拍就迟了「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是就好,那我就替你家严队长放心了。」姜素雅适才是真的替严叙赫捏了一把冷汗,她撑着下巴紧盯着对方「不过你们交往超过快三个月了吧,严队长为什么碰都没碰你,最基本的牵手也没有,你想过原因没?」 「...我怎么可能知道。」 从哪个角度看,姜素雅都不认为严叙赫是吃素的,难不成为了顾及安知弦所以才委曲求全「是他其实对你没兴趣?还是他压根不把你当异性?或是他才是草食男,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你都不好奇啊?」 被她这么一说,安知弦倒真有点好奇,她的恋爱经验虽然只有一次,但当时和张威交往不到一个月就接吻了,不过后来张威在忙出国留学的事双方几乎没见面,再之后张威提出分手,安知弦和张威也就没走到下一步。 见对方也在认真思考这个话题,姜素雅建议「想破头也没用,乾脆直接问他。」她又自己看了眼时间「昨天才睡几个小时,我要回去补眠了。」 安知弦无言,在心中吶喊「这种事情有办法轻易问出口的吗?」和姜素雅在咖啡厅分开后,她正打算叫车去车厂取车,因为师傅说有零件要换,等零件进口过海关多等了几个星期,手机才刚拿起来,严队就打来了「吃饭了吗?」 「和姜素雅吃过了。」还顺便喝了咖啡,她反问「您吃了?」 「刚吃了,正要回家。」他是和一群朋友吃的。 他的环境很安静,应该在车上,安知弦观察到他开车不开广播也不听音乐的,男女朋友间互相帮忙应该很正常,犹豫了许久,她决定开口「那您有空吗?」 严叙赫笑问「怎么,想和我约会?」 她默了默「想问您可不可以来接我去车厂取车,我刚好在你家附近。」今天她刚好和姜素雅约在姜素雅家附近吃饭喝咖啡,因为姜素雅和严队一样住在蛋黄区,所以其实都在同一区。 严叙赫说的家是指老家,也就是说他本来和爸妈说好今晚要回去,不过他没讲清楚,她误会实属正常,误会来的真是时候,他也挺想见她的,他立刻调头「终于想到要利用我了?」 安知弦并不是这个意思,心里叹了口气暗想「虽然我们在交往,但果然彼此的关係还没到那么亲近。」她擅自掛掉电话,没多久严队又打过去,他语气听上去有些恼「掛我电话?」 她直言「我不想利用您。」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几秒后他失笑「我开玩笑的,男女朋友互相帮忙很正常,你在哪我过去。」掛掉电话后严叙赫立刻打电话回老家,说今晚临时有事就不回去了。 一上车安知弦脑海里全是姜素雅拋出的疑问,以至于忘记要系安全带,严叙赫见她心不在焉俯身替她拉安全带。 他的脸靠的太近,安知弦有点坐立不安,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反观他,动作流畅,表情淡然自若,宛如出家人般心如止水。 多半是受姜素雅影响,安知弦不经思考一股脑脱口而出「严队,那个,是不是其实您对我提不起劲?」她自觉自己有点冒失。 他放在排档桿上的手愣住没继续动作,转头惊异的望向副驾驶座「让你有这样的错觉我很抱歉,但你怎么会这么想?」 衝动是魔鬼,现在好了,该怎么收尾,安知弦訕笑「呃...听姜素雅乱说的。」 「姜医生?」姜医生不是和自己是同阵营的人吗?严叙赫一下子想不明白。 有些慌乱的摇着手,安知弦忙又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您就当我没问。」 他一副含辛忍苦的样子,长舒一口气坦诚「你的状况特殊,我是不想让你感到有负担。」 微微一愣,安知弦情绪复杂的看着眼前如此替她着想的人,是感激更是感动,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感受到心脏被紧掐,悸动的感觉,很窒息却很热望,她暗叹道「我该拿他怎么办。」 「你确定要一直用这个眼神看我?」严叙赫希望这段感情让她感觉是美好、舒服的,所以始终顺着她的缓慢步调走,为了配合她,他可是极尽压抑都快禁慾过度了。 想明白了,她语气慎重,目光含情「我们别试了,认真在一起吧。」 严叙赫受宠若惊,目光炯炯难辨是惊是喜,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拉过她,眼角含笑唇贴了过去,安知弦扶着他线条分明的手臂,他的吻时而加深时而停顿,若即若离,像是配合她却又有意无意的挑逗着她,而她似乎陷在他的狂风暴雨和风平浪静中久久无法自拔,直到... 严叙赫两指按在自己的嘴上不敢置信,不禁纳闷这人不是只谈过一次恋爱吗?「安知弦你刚才舔了对吧?」 安知弦撇头去看窗外,谁叫他钓着她玩,害她一时情不自禁,她乾咳了几声,强词夺理、义正严词「抱歉让您產生这样的错觉。」语音刚落,两人皆是忍俊不禁。 他再度将她拉近,抵着她的额头,时不时轻轻蹭着,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洗发露的味道。 被蹭的很不好意思,她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自然的拍了拍座位扶手,指着前面并唸了一串地址示意严队开车。 看出安知弦面露羞怯,他侧着头,存心逗她,故意问道「你家地址?」 「车厂地址。」她觉得这问句非常荒谬,哭笑不得瞪着他。 严叙赫发动汽车,载着她前往车厂,此处是闹区灯火通明,沿途都是营业中的店面,有精品店、高级餐厅、酒吧,自然还有生活必备的便利超商。 一位超商女店员因方才被店长在眾目睽睽之下斥责羞辱,心里委屈感到,边哭边把沉重的垃圾袋提到超商后巷的垃圾箱里,一个黑影出现在女店员身边,递了张卫生纸给她安慰道「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没用。」 女店员感激的向对方道谢,对方拍着她的肩膀又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024 捲土重来 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繁忙的早晨,春天已过,平均气温升高,外头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 此时电话声此起彼落,连续来了三通电话,今天队里轮到安知弦接电话,她面色凝重和大家报告消息「今天乐苑区和克拉区共接获两起失踪通报,一名男学生失踪四天还有一名在超商工作的年轻女性,失联已经超过半个月了。」乐苑区和克拉区是首度郊区,因邻近繁华热闹的市区,多为发展为住宅区。 短短一个多星期这两个地区已经累积通报有五名失踪者,失踪者多半是体型弱小的男性学生但也有少数年轻女性。 起初只有零星几例,失踪的互不认识又都是正值叛逆期的学生,接获报案的不同派出所员警只当成是青少年离家出走来处理,后来数量一多且密度集中,其中一名员警察觉有异并把案子往上呈报,所以才变成第一刑特大队接管的案件。 昨天下午才接到局长通知要调查失踪案,还来不及开始寻找和调查,最早不见的那批失踪者的遗体陆续被发现,昨晚到今天已经是第五位了,第一刑特队的眾人赶赴现场,地点是乐苑区内一处偏僻的公园厕所。 一靠近遗体,罗相哲便说道「好像有股杏仁味。」 杨筑附和罗相哲,大小宋和林信华却表示没闻到。 老吴蹲下身「没有明显外伤,看起来像猝死。」 「前阵子毒饮料的事件不是被检验出有氰化物吗?那案子的后续怎么样了?」氰化物是剧毒微量即可在短时间内夺命,味道与杏仁味相似,因人类先天上的基因缺失,有将近半数的人是闻不到氰化物的味道。 宋世亨忙打开内部系统去调毒饮料的纪录。 林信华「老大是怀疑,这些死者可能是氰化物中毒?」 严叙赫没再说话,过了几分鐘宋世亨回报「老大查到了,毒饮料案尚未抓到兇手,总共造成五伤二死,其中成两名流浪汉轻微中毒,一对大学生情侣和一中年妇人分别中重度中毒,另名流浪汉中毒程度严重抢救后死亡,最后还有一位老人当场暴毙,兇手就此销声匿跡。」宋世亨大致重点整理后,立刻把报告发到群组里。 林信华凑上去看语带困惑「那些被发现的饮料罐中氰化物浓度很明显一次比一次高。」 反覆看着饮料罐中的毒物质浓度,如果兇手不是特别去把控剂量,为何浓度不是忽高忽低,安知弦说出内心所想「直到有人死了兇手才停手,像是在做杀人实验。」 宋纪甫觉得安知弦的猜测有些过于大胆「兴许是因为闹出命案后备受关注,兇手才没有后续行动?」 「兇手若只是想杀人,根本不用在意用量,大可每次都放入足够的剂量。」杨筑也觉得有些奇怪。 老吴也提出论点「毒饮料案兇手最后一次投毒至今已经过去四个多月,案件关注度早就下降,民眾也已逐渐淡忘,兇手若是个变态杀人魔,以那类型的犯罪者的心理状态来说不太可能会就此收手。」 「老杨和老吴说的没错,所以兇手并不是单纯的想杀人而已也不是以杀人为乐的杀人犯。」严叙赫滑动电子报告「那对大学生情侣喝的毒饮料剂量不低,但因为各自喝一半所以才没闹出人命,而第六位中毒者将整瓶饮料喝完后送医后不治,当时新闻媒体已大肆报导民眾已有戒心,附近员警也在公园等地加强巡逻,兇手若是害怕就该选择在那时停手,那兇手为何还要再试第七位被害者?」 被害老人只喝了一口就当场毒发身亡,而兇手也就此如人间蒸发,安知弦细思极恐,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兇手要的是喝一口就能毙命的量。」 「没错。」 此处不是第一现场,且兇手很狡猾,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跡,眾人在周围仔细勘查无果后就先回警局里等尸检报告。 一晚上第一刑特大队的大伙都在查拋尸地点附近的监视器,排查是否有可疑车辆或是可疑人事,兇手挑的地点都是一些没有监视器的地方,例如公园厕所、废弃停车场或是安全性很低的老旧公寓。 五名失踪者的尸检报告在隔天清晨全数出炉,法医觉得有必要与第一刑特大队视讯会议「检测出血液内氰化物浓度远远超过3ppm,肺水肿、呼吸衰竭这些也都是氰化物中毒的跡象,这五位被害者死因无庸置疑是氰化物中毒。」 严叙赫坐在办公室主位对镜头另一端的法医提问「我看尸体的样子有中毒后挣扎的跡象,但应该没挣扎太久对吧?」 法医点头解释「这个剂量浓度,吃一口,短短三分鐘之内就会致死,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兇手用量很精准,五名被害者验出的氰化物浓度都相差不远。」 老吴也觉得此案和毒饮料案似乎脱不开关係「在这些死者遗体身上可还有发现什么共同点?」 「被害者胃里都检测出同一种类型的饮料成分,死前应该是都喝过相同的饮料。」法医把分析出的饮料成分呈现给第一刑特队的人看,严叙赫朝罗相哲动了动手指,罗相哲立刻把此案被害者喝下的饮料成分与毒饮料案的做对照,确实为同款提神饮料,大致证实了两案或多或少有所关联。 法医继续下去「虽然死者表面上看似无恙,但衣服下面全是被电击过烧伤的痕跡,兇手有严重的凌虐倾向,唯一的女性被害者没有受到性侵犯,但其他四位男性被害者直肠皆有不正常的撕裂伤可能遭受侵犯。」 会议室里头很暗,气氛非常压抑,尤其是刚看过法医给的被害者伤口照片。 「最后一点,五位被害者,左胸对映心脏的位置都有一串数字,依伤口边缘研判是死后才被雷射上去的。」法医关掉投影片将镜头切换成自己的人像「手段相似,且兇手标志非常明显,严队长,连续杀人犯又出现了,我们法医能做的已经做完,接下来该靠你们缉兇了。」 「老大,法医把被害者身上条码的相片传过来了。」林信华摊开刚印出来的照片,上头号码分别是01001111、01001010、01001011、01010010、01000101。 「这什么鬼?看着像什么编号。」宋纪甫嘴里念叨着这几组号码。 安知弦看向宋世亨问「二进制?」与电脑相关的程序、代码一直是宋世亨的专攻。 「被你这么一说,蛮像的,我转成ascii试看看。」 过了几分鐘宋世亨有了结果「若是依被害者遗体发现的时间排列,转译出来的英文字母是ojkre。」 林信华左看又看疑道「没这个单字吧?」 「还是其他国的语言?」杨筑也摸不着头绪。 宋世亨把这串英文字输入瀏览器,查询不到相关线索。 沉默许久的严叙赫把英文字卡重新排序「若依法医研判的被害者死亡时间joker。」 安知弦思忖着「小丑?好像近期在哪听过。」片刻心里一震「左无名指案的兇手蔡宗原在侦讯说的最后一句有话提到小丑。」 老吴也对joker一词感到耳熟,抬着头回忆。 「蔡宗原和小丑有关?」杨筑立刻去调蔡宗原当时的侦讯笔录,书记官确实有记录到蔡宗原说过「小丑是不会被禁錮的。」只是当时大家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蔡宗原那个王八蛋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讲出这句话,老大,我去和监狱方申请面讯。」严队同意林信华的提议,并让罗相哲一起去。 大宋去调查被害者的家庭背景和交友状况,小宋去查近半年来购买该提神饮料的清单,应该或多或少对案情有帮助。 「兇手在死者身上留下讯息,就是想透过被害者给负责侦办人员传达消息,他挑衅我们,也是在玩游戏。」严叙赫沉思片刻又问「被刻上字母r的被害者是在哪被发现的?」 因为当时是老吴去现场勘查的他尚有印象「其他四位被害者都是被拋尸在户外,只有编号r的这位女性被害者比较特别,因连日旷工被公司通报失踪,警方有去她住所找过可是当下没找到人,再后来却被发现其陈尸在自己租的小套房。」 「有必要去看一看,兇手肯定在那间套房留下什么讯息。」严叙赫拿起钥匙,指了指老吴和安知弦,一起去的意思,没被点名到的杨筑负责留守。 025 塔罗牌 字母r的被害者年龄只有二十二岁,女性,家境不太好,中学毕业后离开家乡到聿豊区工厂当童工,后来在超商打工,住在乐苑区重划区以外的老旧公寓,那里偏僻,治安不好,交通不方便,可房租便宜,被害者住在公寓的地下室隔间,潮湿又昏暗,霉味很重,墙壁油漆脱落满是壁癌,警方当时设置的封锁线尚未拆除。 严叙赫带头的一行四人进到房内查看,天花板上只有一根老式灯管,厕所很小连洗手台都没有,大概只容纳的下一个马桶,莲蓬头就在马桶正上方。 安知弦走到床边的矮柜,矮柜上摆着一盏小檯灯几支铅笔和一些回收再利用的便条纸,便条纸上纪录的都是一些生活琐事比如购物清单还有计算卖场折扣的算式,看来被害者睡前常使用那盏檯灯,阅读和书写。 再打开抽屉,里塞满了各式帐单,结清和预期的都有,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她重新翻看着他矮柜桌面上的那些便条纸,便条纸底下埋着一本英文书,书外观非常新几乎没有使用痕跡,却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显得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她翻开来,是一本英文期刊,里头很多字汇非常艰深,连她这个学霸都没办法全看懂。 严叙赫走到她旁边,安知弦抬头看着他「这名女性被害者教育程度不高,工作又不需使用英文,更没有出国的经验,她会去看晦涩难懂的英文期刊?」虽然说不见得就低教育程度的人英文程度就不好,但这期刊内容过于专业,若不是特定人员还真看不懂。 他接过期刊翻,一眼就认出,因为以前在英国时这是老师指定用书「这是有关犯罪心理研究的期刊。」其中两页间夹着一张themagus贤者塔罗牌,这两页内的文章有几行字句的字母被挖空,严叙赫打开手机备忘录把缺字依序打出来,得到几个片语「meetagain、gamestart、enjoyoneself」 拿起塔罗牌,背后书写着「forcaptainyan」的字样,右下牌角处标记「#15」安知弦惊愕不已「严队,兇手认识您?」 老吴那边没什么新发现,走近去看严队组出来的字串,亦是诧异,老吴皱摺眉头「在次见面的意思是指曾经见过面还是办案时曾经交手过?」 显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兇手肯定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注视着严队和第一刑特队。 这时杨筑来电,说今天又有一名宋姓男学生被报失踪,已经失联两天,老吴已经前往失踪者家调查。 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必须搞清楚兇手留下这些讯息的背后动机,严叙赫再次陷入沉思,挑衅只是个火种,兇手要的是点燃警方的怒火获得快感,享受杀人后,警方疲于奔命被玩弄在股掌间的优越感。 回局里的路上,宋世亨来电报告,那款提神饮料是大厂生產,贩卖通路广泛,从批发、量贩到零售都有,要一一追出购买者简直不可能,想藉此查出兇手的机率不大,严队让宋世亨放弃这条线索。 严叙赫在自己的位置上设想,既然毒饮料和小丑案有关联,依兇手心思縝密程度而言,在测试投毒剂量时是单单透过媒体报道得知测试的结果还是要亲眼所见才安心呢?他着手在社区模型上标出兇手摆放毒饮料的地方,发现那些点几乎围绕着市区里的一栋商用大楼,他暗忖,兇手会不会正是在那栋大楼里观察被害者喝下毒饮料的反应?若是如此,位置必然是选择视线不受周围建筑物遮挡的高楼层,他首先怀疑大楼顶楼,致电大楼管理方后,负责人表示因安全考量顶楼除了维修水塔外其馀时间都是锁着不开放使用的,严叙赫便请宋世亨去取得高楼层的租用表。 林信华和罗相哲刚从关押蔡宗原的监狱回到警局「老大,果然从蔡宗原口中问不出什么,不过罗相哲在蔡宗原牢房床垫里发现着这个,我们就拿了回来。」是一张塔罗牌thedevil恶魔,代表蹂躪暴力,右下牌脚标记「#12」 面对程序代码宋纪甫游刃有馀,面对算命占卜是真的头痛,他边处理严队交代的工作边吶喊「又是塔罗牌。」 塔罗牌肯定有其意义,只是线索不足暂时还没有头绪。 二十分鐘后宋世亨拿着电绘好的楼层图「大楼总共六十层,每层楼几乎都是两到三间不同公司个别租用,除了五十层是由一家外贸公司独租以外,还有五十六到六十层楼是家叫起点的高级补习班。」 指着标注出来的那些地点,严叙赫给待会儿要同行的队员们安排负责的点「等会儿到大楼后,测试从大楼内能不能清楚的看到毒饮料摆放的位置。」他看了眾人一眼「切记,要不动声色。」 第一刑特队率先拜访大楼第五十层楼,有几个点被建筑物或公园树木遮挡住,嫌疑暂时排除,几人又前往五十六楼,起点补习班主理人还算配合,同意在不打扰学生上课权益下让第一刑特队在补习班内随意查看。 补习班业务量大,行政打杂的员工和工读生有好几个,严叙赫一眼就注意到坐在五十六楼柜檯的一位男工读生,工读生手放在桌面下不停搓折手指,偶尔不自然的扭动脖子。 严叙赫停下脚步问「教师办公室在几楼?」 工读生忙从位置上站起,摸了把口鼻回答「六十。」 「谢谢。」他点头致谢。 因为jackson刚好在那间补习班教书,严叙赫顺便过来拜访,毕竟jackson也是学过犯罪学,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补习班老师的办公室在六十楼,办公桌隔间宽敞舒适,採光很好,严叙赫泰然自若的扫视办公室一圈,很多大面玻璃窗,附近景观一览无遗。 jackson本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准备教材,见到严叙赫很是惊讶的样子「严学长怎么会来,是来查案子?」 顺着对方,严叙赫说下去「前阵子的毒饮料案件听过吗?」 「那是当然,闹得人心惶惶,我就在这附近工作也觉得挺可怕的。」jackson微笑起身「学长,我们去会客室聊吧。」 「就不打扰了,只是你在这附近工作,顺便问看看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有异常?」 jackson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爱莫能助的说「没有,如果有发现,再联络学长。」 道谢后严叙赫便往外边的方向走去。 jackson追上严叙赫道「对了,等学长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我和jasmine在一起了,还得谢谢你。」 已按下电梯按钮,严叙赫转头,语带疑惑问「jasmine?」 「老师之前在聚会上介绍过的学妹,学长忘了?老师本来想撮合你们俩,不过学长那时说没时间处对象,现在恐怕是没兴趣,是吧。」 严叙赫客套笑了笑,没有太多回答,搭着电梯下楼和大伙会合。 026 倒吊者 此趟外出的第一刑特大队队员陆续回到麵包车上,罗相哲立即回报「严队,补习班员工休息室刚好有提供与毒饮料案相同的提神饮料。」 安知弦点头附和「我问过补习班负责採购的人员,从好几年前开始,就会备置那款饮料。」 严队点头表示接收到讯息「交代你们注意的事,结果如何?」 严队一问,所有人皆是点头,都表示从起点补习班能看到毒饮料投放的各个位置,且无阻挡物,严叙赫立刻联络在局里的宋纪甫「查一下那五位被害者以及那位下落不明的宋姓男学生与起点补习班有没有关係。」 宋纪甫已经连续几天再调查被害者背景及资料,他立刻调资料出来检视「五位被害者中的四位少年以及宋姓男学生都有在起点补习班上过课或是参加试听课程,但目前唯一的女性被害者和起点补习班没有任何交集。」 「知道了,连同其馀下落不明的失踪者一併查,让小宋、杨筑一起帮忙,儘快给报告。」 掛掉电话,严叙赫转头朝着第三排座位的人道「柜檯工读生的反应有些奇怪,两个老么去盯着。」 安知弦和宋世亨下车后,严叙赫让林信华开车到那名女性被害者工作的地点,该超商虽然离起点补习班不算近,但不能排除被害者工作时曾接触过兇手,严叙赫觉得有必要去查访。 访问超商另一位男店员后得知被害者失踪前几天,曾被店长大声训斥。 罗相哲手里拿着录音笔纪录「你还记得,骂的是什么内容?」 男店员似乎印象深刻「说她没知识、书读的少笨手笨脚之类的,因为店长在客人面前大骂她,她还因此哭了,我们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这样才不做了。」 另一位女店员刚去后面小巷子倒完垃圾「其实她工作认真,也挺上进的,她一直想考大学,听她说前阵子认识一个朋友说愿意免费帮她辅导学业。」 听到辅导课业,严叙赫心中怀疑更深「那人你见过?」 女店员摇头「她那位朋友有次专程送教科书来给她,就在后面的小巷,长的不高,不过我没看到脸。」 指着店内的监视器,林信华问「店里监视器画面可以提供吗?」 「前巷和店内有,后巷又窄又暗没有监视器。」店员立刻把监视器画面打开。 林信华调出被害者生前被店长训斥的录像,被害者本来在柜檯帮客人结帐,店长突然从休息室走出来疾言厉色边骂边动手推被害者,从画面上来看被害者非常委屈害怕,却不敢吭声。 「等等,这个人...」罗相哲按下暂停键,讶异的指着萤幕里被害者挨骂当下正在排队等结帐的客人。 严叙赫冷冷的看着画面「起点补习班的柜檯工读生,吴海宇。」和工读生搭话时顺便看了眼对方胸前的名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未知来电,严叙赫接通电话「学长是我jackson,有件怪事要和你说。」 「什么?」 「你们刚走不久,我们柜檯有个工读生叫吴宇海,突然提辞职,不仅放在补习班的私人物品没带走,连这个月薪水也不领。」随后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jackson急忙道「就这样,我要赶着去上课了。」 严叙赫才掛掉jackson电话,宋世亨接着打来,电话那头声音急促「严队,那个工读生出事了!」 「地址。」严叙赫几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宋世亨所说的位置,在克拉区普通住宅区,只见一栋公寓二楼的窗户全破不断往外冒着黑烟火舌,消防人员正在洒水灭火。 「怎么回事?」 「我和安知弦跟着工读生来到这间公寓,后来我们一直在车里等着,忽然听到巨响,问了管理委员会才知道爆炸房间的承租人就是那个工读生吴宇海。」 从方才就没见到安知弦,严叙赫略感不安,急问「安知弦呢?」 「不久前消防队穿防护装备冒险把吴宇海救出来,并且在房间里发现另一名男性遗体,推测应该是失踪两日的宋姓男学生,安知弦跟着去医院了。」 听完宋世亨的解释,严叙赫这才放下心来,他给安知弦打电话「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她回应「吴宇海基本面目全非了,全身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四级灼伤,肺部呼吸道严重吸入性呛伤,到院时已岌岌可危,目前仍在加护病房,在另一位男性遗体的口袋发现宋姓学生的学生证,但其死因是窒息死,医生研判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已联络宋姓学生的父母前来协助认尸。」 「好好守着吴宇海,若人醒了小心他再想不开,还有,注意是否有可疑人士,保持联络,晚点让老杨过去替你。」 「是。」吴宇海现在是塔罗牌?的头号嫌疑人,严队却特定叮嘱要注意有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士,结束通话,安知弦思考着严队话里背后的意思。 严叙赫让其他人留在原地等状况排除后立刻进去现场勘查,罗相哲擅长鑑识,有罗相哲坐镇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自己则要再回起点补习班搜查吴宇海的办公桌。 约莫一个鐘头火势全灭,房内瓦斯浓度降到正常值后,消防队才放第一刑特队进屋内勘查。 看着残破不堪的房间宋世亨不自觉揪着自己头发「房间全部烧到焦黑,恐怕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 林信华拿起烟和打火机,忽然想起这屋才刚发生气爆,又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尽力找找吧,老大那么信任我们。」 房内摆着瓦斯桶,开关被扭开,安全洩气阀被人刻意堵住,不远处发现残破的打火机头,推测是吴宇海用来引爆的工具,气爆时被炸飞至远处,罗相哲把打火机头放置物证袋中,他又在床头柜上发现一堆黑白灰烬,像是被人特地烧毁的,他走进细看,观察灰烬的顏色质地,推测应该是燃烧木质纸质类的物品,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较黏稠的物质,他一併将灰烬打包准备带回去鑑定。 书柜旁的桌上摆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林信华拿起笔记型电脑,对着宋世亨问「小宋,烧成这样了还有办法恢復吗?」 宋世亨趴在地上找跡证,抬起头看着林信华手中焦黑的电脑,没什么把握「先拿回局里看看,这电子產品都怕热,尤其是磁碟,估计救回来的机率不高。」 罗相哲在浴帘上发现一行用防火漆写下的乱码,书写的字体不大,很难让人察觉「oczajjgcvnbdqzihzzozmivggdaz」他立刻拍照存证,并把照片发给严队。 三人把吴宇海家中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专程去拜访公寓管委会问了一些事这才打道回局。 硬体方面宋世亨相较软体要弱一些,正一边请教网友一边拆解电脑,这时严队也回来了。 罗相哲主动给严队匯报他们的搜查状况「火灾起点是瓦斯外洩引起的气爆,该公寓规定不能使用明火,可在现场找到四公斤瓦斯桶,且瓦斯桶安全阀被恶意破坏,还有找到疑似用来引燃的打火机。」 接着补充的是林信华「窗户的排水孔和门缝都有被烧黑的硅利康痕跡,看来死意坚定。」 掛好外套,严叙赫开口「回来时小安给我打过电话,就在刚才,吴宇海急性呼吸衰竭,心跳停止了。」 宋纪甫听大伙在讨论,也参一脚「畏罪自杀?」 严叙赫带回了一封遗书和一张塔罗牌都是在吴宇海的位置上找到的,他已经看过遗书,吴宇海对毒饮料案和塔罗牌案供认不晦,这次吴宇海的塔罗牌是thehangedman倒吊者,右下角依然有个手写的数字「#5」,卡牌右下角的数字并没有结束,兇手的游戏还没停止。 因为气爆和火烧的缘故,已经无法凭面貌看出死者是不是吴宇海,严叙赫需要明确的答案,他已请安知弦联络吴宇海的家人与死者进行核酸检测,此案兇手极度自傲狡猾,严叙赫不相信他会做出畏罪自杀的行为,如果吴宇海真轻易的死了,那塔罗牌案的真兇肯定另有其人。 027 轮廓 气爆发生时吴宇海的手机放在身上,手机已经被烧毁,无法从中获得讯息,他们也查过吴宇海近一年的通联纪录,并没有发现可疑,虽然宋世亨成功把吴宇海电脑磁碟内的部分资料救回来,可以看出吴宇海用电脑瀏览了很多关于毒饮料案的新闻与被害者后续追踪,还有上网购买硅利康及防火油漆的纪录,但线索仅此而已。 罗相哲把吴宇海厕所浴帘上的乱码传给严叙赫没多久,严叙赫便解出真实意思,那是一种凯撒密码,利用偏移置换的方式取代原先的字母,是广泛且常见的加密手法,若是乱码中有两个相邻且相同的字母会大幅度降低解密难度。 吴宇海使用的偏移量为二十一,也就是说a替换成v、b替换成w、c替换成x,依此类推,所以浴帘上的字串「oczajjgcvnbdqzihzzozmivggdaz」解析出来,得到的原意是「thefoolhasgivenmeeternallife愚者给我永生。」经过笔跡鑑定后确认那行字是出自吴宇海之手。 小的时候吴宇海的父亲死于车祸,母亲改嫁到泰国,找人加联络就多花了不少时间,两边的医院跨国合作,正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分析匹配,他们现在只能静下心来等,有许多谜团需要解开,案件再度陷入胶着。 昨晚睡在警局,一早醒来又忙到傍晚,安知弦觉得有点疲倦,离开座位走一走,她先去天台吹吹风,之后准备到茶水间泡杯黑咖啡提神,她走进茶水间,发现严队在里头,她照惯例打了声招呼,动手泡咖啡。 他朝她走近「太累了,让我充电一下。」严叙赫抱着她,摸到她手上戴着他送的对錶,内心很是满意。 安知弦被严叙赫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的脸颊牢牢靠在她头顶上,被一双结实手臂紧圈住她动弹不得,只能动嘴低声笑骂「会被看到...」 闻言,严叙赫用背抵住茶水间出入口的门板,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两人面对面, 他仔细的、温情的注视着她「都没时间好好看你。」瞧了半晌,严叙赫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太喜欢你了,该如何是好。」 周围洋溢着曖昧氛围,安知弦双手抵在他胸口隔开一点距离,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性「花言巧语对我不管用。」 这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知道。」 「知道还说。」 「因为这是实话。」他低头向她索吻。 不知道在何时何地,她也变得非常非常的喜欢他,被严队心脏爆击,她呆住,眼看就要接吻了,才赶忙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中午小菜有醃洋葱...」 严叙赫先是一愣,随后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失笑道「那么巧。」在她下唇轻轻一吻,然后再度把她拥入怀里撒娇道「再抱一下。」 安知弦整个人埋在严叙赫的胸口,她没有挣扎静静的感受着他的依恋,心道「严队的肩膀好宽…」原本疲惫的身体似乎瞬间充满精力。 「严队,您觉得吴宇海不是塔罗牌案的真兇吗?」 推敲了几天、解了一上午的迷,严叙赫脑中大致已有想法「吴宇海遗书中对那些案件供认不讳,也能说出一些兇手才会知道的手法和细节,但是很奇怪,遗书中只有第六案是以第一人称描述,一到五案全是以第三人称叙述,要说他是兇手,更像是个旁观者。」 她抬起头来看着严叙赫「浴帘上的那句话thefoolhasgivenmeeternallife,看得出吴宇海非常信仰thefool,而扑克牌里的joker,正是源自于塔罗牌里的thefool。」姜素雅中学时很迷塔罗牌,所以安知弦当时也有接触过。 「倒吊者在塔罗牌中有自愿牺牲的意思,愚者和小丑是同一人而且是真兇,吴宇海只是替罪羔羊。」但这都只是直觉和推测,他们并没有实质证据。 两人话说到这,听见茶水间外一阵动静,原来是林信华四处在找严队的声音。 严叙赫放开安知弦走出茶水间「我在这里,怎么了?」 林信华朝严队走去「医院来报告,核酸检测出炉,气爆的死者确实是吴宇海和宋姓男学生无误。」 刚接完电话的宋纪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又有失踪通报,失踪者是一对还在读高中的孙姓兄弟,孙光虎与孙光扬,昨天放学后迟迟没有回家且电话打不通,父母等到晚上十点决定报警,还有一个女大学生罗嫊,趁期中考完安排独旅,期中考周结束后,室友联系不上罗嫊才报警,初步排查皆没有目击证人。」他嚥了口水补充「孙姓兄弟也有在起点补习班补习,罗嫊打工的餐厅会固定给起点补习班送餐。」 严叙赫回到座位,一通电话直接打到他的分机,他空不出手拿话筒便按下扩音键,电话喇叭传出诡异的挑衅声「mr.yan,你办案的动作比我预期的还要快。」 电话那头的人掛掉电话,拔掉预付电话卡,换上一张新的,再次拨打严叙赫的分机「你的才华让人着迷,好想要拥有那颗聪明的脑袋。」 过了几秒,电话又再次响起,严叙赫照接不误「希望不只是我享受在这场游戏中,祝你也能玩得愉快。」 拨打电话的那人将,预付电话卡扔到垃圾桶,笑得惊悚又花枝乱颤,他现在的心情无比兴奋。 方才严叙赫与对方搭话试图拖延时间好让宋世亨追踪位置,可那人非常狡猾不回答任何问题,播完预录好的话之后就直接掛掉电话,三次的通话时间都不超过十秒,完全无法定位到地点。 除了去鑑识科未回的罗相哲,严叙赫召集其馀的人「塔罗牌右下角的数字意义,已经有眉目,大阿尔克那塔罗牌共有22张牌,首先,兇手给我的贤者牌上写着#15,后来我们拿到恶魔牌,22张牌内恶魔牌正是编号15,恶魔牌代表暴力残忍与蔡宗原形象举止相符,恶魔牌上写着#12,所以我们拿到编号为12的倒吊者,倒吊者有牺牲奉献自己的意思,所以吴宇海替真兇顶罪自杀了,也就是说,我们每拿到一张塔罗牌,上面的数字就是线索,毫无疑问的,我们调查的方向被兇手预测到了。」 「他妈的,兇手难不成想把22张卡牌都玩完?这样得再死几个人?」林信华觉得兇手简直疯到无可救药了。 他严肃的望着长桌边的各位伙伴「只有抓到兇手才能停止这场荒谬的游戏,倒吊者牌右下角写着#5,编号5号是thehierophant圣职者,代表智慧老师,我们必须走的比兇手前面,才能打乱他的节奏。」 028 小丑 「严队,我想有件事必须儘早报告。」老吴摊开手中拿着的资料夹佐证「我一直觉得小丑这名词很耳熟,就去查了一下笔录,发现远从四十年前的连续杀人案或是绑架勒赎案等重大刑事案件,就有嫌犯在问讯时陆续提及小丑。」 看过老吴整理的资料,确有其事,但时隔好几十年,宋世亨疑问「前辈的意思是,小丑可能年事已高了?」 林信华却持保留态度,根据以往连续杀人犯的平均年龄纪录,他觉得兇手是年长者的机率不高「不太可能吧,帮兇吴宇海已经死了,又有新的学生失踪案发生,如果兇手是个老头,有办法一次性控制住两个青少年吗?」 「也许正是因为年老体能上不堪负荷,才导致兇手专挑体型较为瘦小的少年及年轻女性?」有老吴提出来的证据宋纪甫觉得时隔四十年之久,那些嫌犯不可能无缘无故异口同声提到小丑这个词,八成有什么关联性。 刚抽完一根烟,杨筑捻熄烟头,提出另一种假设「除了吴宇海外,兇手会不会还有别的帮手?」 「依兇手先前的习惯,会先掳走被害者囚禁凌虐一段时间后再餵食氰化物将其杀害,即便受害者们的体型皆属娇小,但都拥有正常的行为能力,一旦遇到危险下意识都会进行抵抗,孙氏兄弟俩放学的时间正是人潮拥挤的时候,回家走的路也是主干道,不论是不是年长者又或者有无同伙,肯定都无法轻易把两个有意识的年轻人当街掳走又不闹出动静引人侧目。」 「小安说的有道理,你的推测是什么?」安知弦的论点思虑的很全面,老吴肯定的看着安知弦,让她说出她的看法。 严队抬了抬手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安知弦便接着说道「兇手是受害者认识的人,不知用什么方法诱骗受害者主动上车,在受害者无警戒时出奇其不备或是在饮食里下药后再加以控制,所以我们才找不到目击证人。」 见她逻辑清晰,严叙赫拋出考题「那你觉得,兇手为何要专挑瘦弱的对象下手?」 安知弦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我觉得不是年龄的关係,而是因为兇手本身体型上也偏瘦弱,搬运受害者时才不会太吃力。」 虽然安知弦分析的可性度很高但宋世亨还是对老吴前辈提出的证据耿耿于怀「那四十几年前的一些罪犯竟也提到小丑,又要怎么解释?」 「小丑或许不是指一个人,可能是犯罪者间的一种信念。」人会老会死,可是信念这种东西一旦出现,就能在拥有特定思想的同类间流传,虽只是推测但严叙赫是这么认为的。 一人脚步匆忙,急促的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罗相哲从鑑识科那边取得吴宇海床头柜那堆灰烬的成分,里头确实含有木头,另外还检测出棉、麻植物纤维,以及树酯、蜡油等合成物。 察觉到严叙赫脸色微变,安知弦问「严队有怀疑的对象了?」 新的失踪者又和起点补习班扯上关係,真兇肯定也和那间补习班脱不了关係,再加上罗相哲在吴宇海家中发现灰烬里的特殊物质,这加上兇手频频挑衅,严叙赫心里已经有怀疑的对象,只是他还需要亲自验证看看,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我出去一趟,你们立刻查起点补习班那些师资的背景资料,回来要看到报告。」 上回jackson给严叙赫打过电话,严叙赫找到那笔通话记录按下回拨。 对方很快就接了「学长,有什么事吗?」 「你上回说要和jasmine、和我一起吃饭,我今晚难得有空,你那边方便吗?」 jackson的带着疑惑的情绪「我刚下班,方便是方便,但学长手头上的案子都解决了?」 「还没,头痛了好几天,但还是要吃饭,上回你提醒我吴宇海有问题,还没好好和你道谢。」 「原来如此,没想到也有让学长如此烦恼的案子,我家附近有一间餐馆开到午夜十二点,我把餐厅地址发给你,不过恐怕只能下次再约jasmine了,已经超过十点,她不吃宵夜。」 确认完地址,严叙赫道「有点远,可能会晚一点到。」 jackson语气轻快「没问题,我先过去等,学长注意安全。」 严叙赫先给餐厅经理打了通电话说了一些话,在车里坐了二十分鐘才发动引擎,前往jockson说的那间餐厅,他进到餐厅时,餐厅内的客人所剩不多,jockson正在位置上用手机。 jockson发现有人朝自己走近,收起手机,笑顏如花「我看餐厅快打烊了,就擅自先帮学长点餐,学长不介意吧?」 严叙赫坐下「谢谢。」看了眼桌上那杯losplanes黑咖啡问「有康宝蓝吗?」 对方稍稍迟疑,疑惑反问「学长不是只喝黑咖啡?」 他一脸困扰,有些无奈「老师连这个也和你们学弟妹们说?」 jockson轻笑回答「老师那么喜欢学长,自然什么都和我们说。」他招来服务生又点了一杯康宝蓝随后又开话题「都说人是很难改变的生物,难道有什么人改变了学长的习惯?」 「那倒没有,只是一成不变也挺无聊的。」 「像学长这种天才,应该常常觉得无聊吧?」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厉害。」眼看餐厅打烊的时间要到了,严叙赫起身准备要结帐,可对方却坚持要请客,严叙赫没和jackson抢结帐「那就谢谢你了,我等会儿还要回警局,先走了。」 jackson与严叙赫一同走到餐厅门口「唉,国家有像学长如此尽责的人民保姆真是万幸,学长辛苦,那我也走了,后会有期。」 告辞后,严叙赫驾车扬长而去,老师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只喝黑咖啡的习惯,况且严叙赫与jackson并无过多私交,若非jackson刻意打探又怎么会知道?几次碰面下来,严叙赫总觉得jackson异常的瞭解自己,所以在对方面前多了个心眼。 上次在起点补习班时也是,且当时提毒饮料时,对方的反应很奇怪,嘴里明明说着害怕却在笑,还有,第一刑特大队开始调查吴宇海后,jackson便马上打电话提醒严叙赫,说吴宇海有问题,然后吴宇海就自杀身亡了,时机点实在太过巧。 在社区绕了一圈,严叙赫又回到方才和jackson吃饭的餐馆,他戴着手套,提着取证工具箱,敲了敲后门,餐馆经理忙开门问「您就是不久前打电话过来的警官?」 严叙赫亮出警证,餐馆经理立刻领着严叙赫来到后方厨房,经理指着檯面上的碗盘杯子和餐具「那位先生用过的餐盘工具都在这里。」 「谢谢,今日的事还请经理保密。」严叙赫边说边採集餐具上的指纹和杯缘的唾液dna。 餐馆经理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有刑警大费周章跑来採证必然是涉及什么危险的案件,点头如捣蒜。 回警局的路上,严叙赫突然想到什么,急剎车停在路边着急给老师打电话想提醒老师防着jackson,他打了数通,除了第一通响了几声以外,接下来的电话都直接进入语音信箱,他顿感不妙,立刻联络局里的队员追踪老师手机最近一次发出的讯号的位置。 029 底下炼狱 经过一夜的搜查,隔天一大早,第一刑特大队在偏僻的山中小屋找到了严叙赫的老师,双手双脚被牢牢綑绑在椅子上,头上套着塑胶袋,气绝多时,左手掐着一张圣职者卡牌,右边椅脚遗落一支钢笔,胸针上发现一枚残破的指纹。 塔罗牌的右下脚写下的编号为#6,只是这次不同以往,卡牌正面多了英文片语「standfirm」,笔跡非常扭曲歪斜,书写者应该是在极度痛苦的情况靠意志力写下的,经墨跡和笔跡鑑定,证实为严叙赫老师持钢笔所写。 严叙赫认得那支钢笔,是他学成毕业后离开英国前夕送给老师的谢礼,恩师的死,对严叙赫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jackson未落网尚有受害者未寻获,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伤心,老师死前拼了命写下「standfirm」无非就是想告诉严叙赫要坚定意志,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千万不可被兇手影响而动摇自己的内心。 老师的死证实了塔罗牌右下角数字的含义,编号5圣职者卡牌代表着智慧老师,而接下来的牌是编号6恋人,严叙赫不确定jackson设置圣职者线索的出发点是以谁为中心,老师既是严叙赫也是jackson两人共同的智慧老师,所以此次的恋人线索,对象是指jackson的女友jasmine亦或者是安知弦? 虽然严队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情绪,但第一刑特队的大伙还是看得出严队十分难过而且愤怒,他们不知怎么去安慰队长,只知道拼了命也要抓到兇手。 胸针上指纹虽不完整,但透过最新的鑑识技术检测,确认了与jackson的指纹匹配,因为在死者身上留下指纹jackson成了头号嫌疑人,必需接受讯问,可jackson像是猜到了警方会找上门,如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第一刑特队对jackson发起全国性的通缉。 宋纪甫报告着查到的资料「jackson,本名沉頡生,曾在英国留学过,和严队是同一个指导老师,在校成绩一直不错,国内外都查不到他有任何案底,回国后没有从事犯罪学相关工作,而是在补习班教书。」 杨筑接着补充「曾祖父是神职人员,在当年算是颇有名望,但后来沉家经营不善关闭,留下一间教堂,现已废弃,目前建筑物登记在沉頡生名下,沉頡生还用假名租了一间仓库用途不明。」 沉頡生自己躲了起来,就已知的通报,他手上至少有三名受害者,事态紧急,为保受害者生命安全,必须儘早找到沉頡生藏匿受害者的地点。 废弃教堂与仓库相隔很远,第一刑特队兵分两路,与时间赛跑。 「教堂里没发现沉頡生踪跡不过在二楼浴缸发现另一名未通报失踪的少年遗体,且在底下发现地下密室,请求儘快支援,也许有其他生存者需要救护车待命。」 严队回覆「仓库什么都没有,我们快到教堂了。」 掛掉电话后没多久便看到队里的警车驶近,严叙赫和队员们陆续下车,我刚要上前匯报情况,口都还没张就被门口两台警车的鸣笛声打断。 严叙赫脸色大变瞅了眼停在门口的警车,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内驾驶座的员警将车窗摇下丹田强而有力敬礼「严队。」 此行目的是为了将沉頡生抓捕归案,切不可惊动敌人,警笛声很有可能吓跑沉頡生,身为警察竟犯如此低级错误,严叙赫沉着脸命令「把警笛关了。」 严队一句斥责的话都没说可车上的员警已被严叙赫的气场震摄住,员警虽尚未察觉自己的失误还是连忙把警笛关掉,恼人的警笛停止后严队不再搭理对方逕自走开。 「地底下讯号弱,这个拿着。」老吴给眾人分发无线电通话设备「下面什么情况?」 我边穿戴耳机和隐藏式麦克风边回答「方才已用遥控探测机初步探查,里头的结构复杂空间还挺大,在西侧隔间有拍到地上躺了个人,画面太模糊不能确定身分,但依轮廓身形判断很有可能是失踪的罗嫊。」 老吴翻开档案夹,罗嫊失踪很多天了,依沉頡生的习惯不会把抓来的受害者留那么久,再说即便沉頡生还没给罗嫊餵氰化物,沉頡生那么喜欢残虐受害者,罗嫊情况不容乐观「人还活着吗?」 「探测机上的红外线设备虽有侦测到体温但低于正常值,情况可能不大乐观,必须儘快实施救援。」 眾人的对话严叙赫都听见了,他走近询问「里头光源足够?」 我摇摇头「太暗了,照明设备肯定得带下去。」 宋世亨苦恼的搔着脑袋「听起来不好办啊。」 探查组的警员手里拿着图纸小跑步过去报告「报告严队,这是入口附近的一小部分地图,探测器能遥控的距离有限没办法画出整个地下室的结构,探查组的同仁已经尽力了。」 对方是穷凶恶极狡诈阴险的连续杀人犯,眼下多一点情报便多一分捉拿沉頡生的机率,即便没有完整的地图但至少能大概知道下面的空间规划「同志辛苦。」 严叙赫拿着地图指着标记点「大宋小宋是队上医疗急救能力最优异的,你们俩先把人救出来,其馀的人延着廊道一间一间搜。」 几人穿戴好装备并测试通讯设可备正常运行,准备完毕随时可下密室,严叙赫对着大伙发布命令「都听着,不排除沉頡生尚躲在密室的可能性,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之下此次行动目标是逮捕沉頡生并将受害者救出。」 第一刑特大队的队员们精神抖擞且整齐,敬礼「是。」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想到废弃的教堂下面有那么多私建牢房,宛如一座小型地下监狱,对那些受害者来说,这里无疑就是地狱。 安知弦集中精神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每个房间皆无所获,记不清撬开第几个门锁后有了发现,受害者浑身是伤骨瘦如柴被锁在铁笼内,脖子上还带着铁项圈,一听有人进去眼神惊恐发出狗「汪汪」的叫声,还不断发抖喃喃自语「不要电我...不要电我。」 认出此人正是失踪的孙姓兄弟之中的哥哥孙光虎,安知弦气的咒道「该死,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竟把人当狗豢养,她上前安抚对方情绪「别怕,我是警察。」 听见「警察二字」两行泪从孙光虎空洞的双眼不停留下,他用尽浑身的力气激动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微弱的、能活下去的希望,唇齿微张有气无力「救我...」然后像是力气放尽昏了过去。 「放心,你会没事的。」安知弦继续安抚着孙光虎一边撬开大锁,揹着孙光虎往外走,走了约莫五十公尺便遇到了严队。 严叙赫朝安知弦走近并接过陷入昏迷的受害者问「孙光虎?」 毕竟是女性,体能再好还是有限度,安知弦微喘着气回答「对,他伤势化脓严重脱水,精神状况几近崩溃需要儘快接受治疗。」 分秒必争的事,严叙赫能揹着孙光虎跑上去,他让安知弦立刻把孙光虎放下,然后揹到自己背上「我把人背上去。」他看了眼手錶又嘱咐「两点换班。」 「好,还有点时间我探完方才没走完的那条东边小叉路就上去,说不定孙光扬在那边。」 背上揹着孙光虎严叙赫往外走了几步,想着代表恋人的塔罗牌,沉頡生就是个疯子,严叙赫心里很担心,撇头望向安知弦无声说道「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摆着手让严队别耽搁快上去,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安知弦很快就恢復体力重新回到东边小叉路。 周围很安静她屏着呼吸声继续深入,走了大概五分鐘隐约听到附近有求救声,循着声源方向越往里走能见度越低,安知弦放轻脚步踩在锈蚀严重的铁质地板上极尽所能不发出一点声响,又走了一段路最终在一扇铁门前停下脚步,安知弦将耳朵贴在门上并确认了求救声正是从门内传出。 撬开房门,里头漆黑一片她打开手电筒照明,房间被一整片的拉帘隔成两半,声音就在拉帘对面,安知弦咬着手电筒,右手持枪左手缓慢的拉开帘布,里头有一张椅子,椅子上摆着一台便携型播放机,正播放着预录好的求救声。 030 圈套 安知弦直觉不妙却已太迟,房门碰的应声关上,房内天花板上昏黄的灯被同时点亮,她的背后倏然响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人声音极为阴森瘆人「安刑警,等你许久了。」 她身子微微一震却没转过去,迅速举枪,直指着前方墙角那只高达两米的铁柜,喝道「滚出来。」 一个步调轻盈的身影从墙和铁柜之间的夹缝处走出来,被阴影遮挡住的轮廓逐渐清晰,以男性来说,他的身形属于矮小瘦弱型的,安知弦虽没见过沉頡生本人,但是看过照片,眼前之人就是沉頡生,不会有错,她身上每个毛孔都戒备着。 歪着头瞇着眼,沉頡生露出颇为讚许的表情「还算临危不乱,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藏在哪的?」 方才进房间时她已确认身后的环境是安全的,整个房间能遮挡得住一大活人的也只有那口铁柜,所以即便沉頡生的声音是从身后传出安知弦也绝不会背对着大铁柜,再说方才已经被骗过一次,她非常警戒「想知道?等你进监狱时再告诉你。」开口时安知弦子弹已上膛。 「当女人最重要的是乖巧听话否则不讨喜,不过你个性我喜欢,也难怪严学长会喜欢你。」被人用枪指着,沉頡生还是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我没兴趣和你间话家常,就算我死,也不会轻易让你离开。」她不是玩笑,有必要一命换一命,只要能阻止沉頡生她不觉得亏。 沉頡生一脸玩味,像是食物链上层的掠食者明明吃饱了却故意逗弄猎物一般「我怎么捨得让你那么早死?所以我今天肯定得离开。」 若是一对一,且对方体型不算魁武,安知弦有信心能擒住沉頡生,再说她手里还有枪「你逃不掉的。」 沉頡生脸上不存在一丝一毫的犹豫,自大頷首狂妄笑道「我可以。」 「你觉得自己能闪过我的子弹?」沉頡生如此狡诈万万不可能毫无准备就草率现踪,想到这层面,冷汗不自觉从她鬓角滑落,安知弦自从发现自己中计后就多次尝试与同伴沟通,可按下对讲机的按纽只听见耳机发出「嗞嗞」的电子杂音,她已经与其他队员失联了。 「别忙,我安装了干扰装置,在这房间里所有电子设备一率失效。」沉頡生一派轻松的活动着筋骨,露齿一笑「常理来说人当然快不过子弹,但我也不是正常人,咱俩可以试试。」 安知弦手指用力想扣下板机,指头却不听大脑使唤动弹不得,忽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紧握的枪「匡噹」落到地上,她惊觉,房间的空气有问题! 她不断的晃着脑袋想保持清醒,一手摀着口鼻另一手想去捡枪,越想发力就越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看着沉頡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然后失去意识。 经过第一刑特大队的搜索,被关在密室中的多名受害者陆陆续续被救出来,地下空间除了关着原本知道的罗嫊以及孙姓两兄弟外,还有另外两名少年遭沉頡生囚禁,受害者伤势有轻有重,已全数送往医院。 严叙赫迟迟没等到安知弦回到地面上,他捏着按纽对着收音孔呼叫道「安知弦,换班。」却不闻安知弦回应他又反覆了几遍命令,等了几秒鐘那头依旧静默,严叙赫心中不安的情绪逐渐扩大。 此时耳机总算传来答覆「严大队长别急啊,我不知道怎么使用这玩意儿,所以花了一点时间研究。」 认出是沉頡生的声音,严叙赫悬着的心一下沉到海底。 大伙都听到安知弦对讲机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皆是惊骇,沉頡生手段如此兇残,安知弦落入沉頡生手里恐怕会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宋世亨无法置信摀着自己的大半张脸。 「用不着耍花招,你插翅难飞了。」严队指着gps并无声的作了个手势,示意大伙即刻进入地下室救人。 沉頡生轻笑「真有默契,方才安刑警和您说了差不多的话,可她现在正乖乖睡在我怀里呢。」 沉頡生享受折磨的快感,受害者不至于马上又有生命危险,只是一想到他虐待人的手段,严叙赫握紧拳头,双眼简直要迸寒霜似的冰箭,要救安知弦他必须冷静再冷静,老师已经死了,他不能再看着她也出事「放人,直接说你的条件。」 「嗯...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到,就先跟她玩玩也不错。」 沉頡生边说边将安知弦放到事先准备好的轮椅上方便搬移。 第一刑特队的人员全数出动,有座标位置想要找到安知弦不难,gps显示安知弦正在移动,严叙赫此时能做的就是尽量争取时间不让沉頡生将人带走「你的目标是我,可惜以你的能力只能去抓无关紧要的人来与我谈条件是吧?」 「无关紧要?听我们严学长的口气是急了,不过学长放心,安刑警这人挺有趣不像咱老师那么食古不化,我还指望她陪我玩几天,不会让她太早死,我会再联系学长的,再见。」话说完沉頡生将通话设备随手一丢,尔后又把从安知弦身上搜出的定位器扔在地上,边吹口哨边推轮椅往预定好的暗道走去。 沉頡生说完最后一句话,安知弦gps位置就停在同一个地方都没动,严叙赫知道沉頡生非常狡猾谨慎,定位器肯定被发现了,并被扔在半路上,果不其然,第一刑特大队的队员们前往定位器光点显示的地方,没有找到安知弦,定位器静静的躺在地上发出有频率的光。 严叙赫从没像现在这般沮丧又无能为力,自责、担忧、焦虑的情绪全数涌上心头,他表面上虽然还是那般的处变不惊,可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被击碎。 老吴看出严队的异常,那样凄惶苍凉的严队是他未曾见过的样子,眼下情势危急不容任何人内心受到动摇,尤其是负责指挥调度的队长,若是误判局势下错决策,安知弦的小命就难保了,老吴劝道「严队,我们之间就你和沉頡生接触过最多次、最了解他,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安了。」他不是想给严队增加压力,只是要告诉严队现况,他也坚信,只要严队能从跳出低落的情绪,恢復冷静后的队长肯定能找到线索。 第一刑特队把教堂附近道路的监视器反覆看了数回,排查了时间段内的可疑车辆,依然没有沉頡生的线索,他们又把沉頡生的租屋处、老家、废弃教堂以及租赁的仓库搜了遍,就是找不到沉頡生的一丁点踪跡,大伙都不知道沉頡生究竟把安知弦藏在哪、又会对她做些什么,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乾着急。 找了安知弦一晚无果,严叙赫特地和jasmine见一面,想从她那边得到好关于沉頡生的消息,可jasmine表示两人最近都没有联系,一无所知,回到警局后,严叙赫进到自己的办公室。 中央第一刑特队的队员被连续杀人犯绑走,此事惊动了警界高层,警政署副署长已多次致电询问。 因为警政署长出访邦交国不在国内且该行程关乎国家机密,副署长不敢贸然打扰便没有把事件报告给署长,否则依案件受重视的程度,肯定连警政署长都会亲自表达关切。 031 默契 吸入过多的迷药气体,安知弦昏迷超过半天,醒来时还是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单人小睡垫上,旁边就是一间间便的厕所淋浴隔间,触目可及的屋内装潢、摆设和用品全是白色系的,她身体还有些僵硬她缓缓的起身,脚被铁鍊栓住,移动范围有限。 因提前服用过解药,沉頡生并未受到迷药的影响,正戴着一副轻度近视眼镜坐在亮金色皮沙发上,这个沙发估计就是整个房间内唯一有顏色的物品。 见安知弦总算甦醒,沉頡生放下手中的报纸劈头就和她商量「你觉得我要怎么对待身为情敌的你?」 塔罗牌案从一开始,兇手就不停挑衅严队,安知弦虽察觉兇手对严叙赫有着很深的执着但无法确定是什么情节导致,原以为是出于嫉妒所以想挑战,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沉頡生的那份执念是关于儿女情长「就算我死了,他也不可能和你走到一起。」 他冷笑「你才认识学长多久,你以为自己很瞭解他吗?我长期默默的注视着学长,我知道他和我是同一种人,所以他接手调查后,才能那么快发现我,因为他能进到我的思维世界中,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过就是一线之隔、一念之间的事儿,学长若是和我在一块,肯定也会情不自禁的爱上犯罪。」 她不屑的看着不远处的沉頡生,坚定道「不瞭解他的人是你才对,你和他谈过心、接过吻吗?」透过虐待他人来获得感官和心理满足的一部分变态,无非是想从受害者身上获得征服感,受害者越恐惧,他的愉悦感就会越强大,直到他玩腻了、厌烦了,累积到一定的成就感后,就会把人杀了,安知弦看出沉頡生就是这种类型的罪犯,她清楚越想保命就不能任对方主宰,就算受到再多疼痛也绝对不能服从。 多年来单方面的畸恋着严叙赫,安知弦随口说出的正是沉頡生梦寐以求无法达成的妄想,他被激怒朝安知弦走近,一手捏着她的嘴,另一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想徒手去撕她的嘴,刚要用力忽然又停手,愤怒转为疯癲「不行啊,要是撕烂你的嘴,你没办法吃东西那就会饿死,你死了的话多没趣。」 「你是怕,一旦伤害我,他会厌恶你吧?」她一副并不惧怕的模样,讥讽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沉頡生平时逻辑清晰、做事镇静谨慎,总表现出一副鄙视天下的样子,但只要说起严叙赫的话题,沉頡生的情绪波动就很大,容易理智线断掉举止失控,他拿起手边的鞭子,警告意味浓厚「你除了嘴硬惹我生气,就没别的本事了?」 安知弦并没有因此胆怯,她平静的看着他「你就尽情的做梦吧,他最讨厌的,就属你这种社会败类。」 他挥手就是一鞭落下「社会败类?不妨告诉你吧安刑警,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了养父就忘了生父吗?」 鞭上有尖锐的金属倒鉤,她活活捱了一鞭,却硬气,没哀嚎出半点声音,她能感觉有股热呼呼的黏稠液体从肩膀顺着手臂留下,她心里疑惑,想不明白沉頡生话里的意思,连爸爸都说没有生父的消息,难不成沉頡生会认识自己的生父? 见她并没有哀嚎求饶只是一脸困惑,沉頡生总算恢復理智,饶有兴致「虽然我对女人提不起兴趣,但是不管男或女我照打不误。」他将鞭子扔到远边,坐回沙发上,闭着眼喃喃自语「你和他们不同,应该要用点不一样的调教方式。」似乎正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一段时间过去他起身准备出门,琢磨了一段时间,沉頡生才决定好要用什么方法虐待安知弦,沉頡生决定要先逗逗严叙赫,让他紧张一下。 自从安知弦被沉頡生带走那日开始,严叙赫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见,已经过去整整四十八小时,局长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商量着暂时让严叙赫退出此次救援安知弦的行动,严叙赫拒绝,他认为谈判时沉頡生肯定会指定由他接洽,且他已经透过朋友,找到替沉頡生办事的人。 经过一番审讯后,那个地方混混也不知道沉頡生躲在哪里,只是偶尔收钱替沉頡生跑腿,以沉頡生诡辩多诈的性格来说,肯定也不会随便让旁人知晓自己的行踪。 不过抓到地方混混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因为从对方口中得知,沉頡生昨天託他寄了一封邮件,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沉頡生的消息。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严叙赫老家受到一捲录音带,和几张照片。 录音带的内容如下「严学长最近睡的可好?知道你惦记安刑警,特地拍了几张照片给你看看,她有点叛逆,所以我稍微调教了一下。」 沉頡生拍照时故意避开窗户,避免因窗外景象及建筑物暴露了藏匿地点,且墙壁天花板地板全漆成白色,压根无法从照片中得到什么线索,相片中他安知弦精神状况尚佳,肩膀上有乾涸的血渍,左脚被锁上沉重的铁鍊。 安知弦被绑来的第三天凌晨她曾偷了沉頡生的钥匙试图逃跑但以失败告终,沉頡生为了不让她脱逃,拿短刀在她右脚底划出又长又深的伤口。 逃跑失败的安知弦也不是毫无收穫,她终于知道自己被关押的地点,沉頡生怕窝藏地点被发现,非常审慎,不敢使用任何能连上网的电子產品,只会看报纸和听广播,安知弦必须想办法把自己的位置传递给严叙赫,她知道唯一能与外面沟通的只有沉頡生拍下自己的那些照片,可她碰不到那些照片。 他间歇性的不给她食物和水,剥夺她基本生存下去的需求,或是在着她睡着时,突然拿鞭子疯狂抽打,让她遭受痛苦、威胁,生命安全随时处在危险的环境之下,几天过去精神紧绷產生严重失眠,他还会趁安知弦精神耗弱之时,在她耳边低语洗脑,说严叙赫已经放弃她了,还说一些关于她生父的故事,试图让她完全精神崩溃后得以操控。 沉頡生陆续给严叙赫寄安知弦的照片,时间已经来到第十天,她的状况每下愈况且脚底下的长长的伤口有感染的跡象,沉頡生怕她会因此死亡,便给她上药、注射破伤风疫苗,等伤口好转时再度持利刃割开,如此反覆了好几次。 数天过去负责帮忙跑腿的人都被第一刑特队抓了,沉頡生本来也没打算管那些人的死活,只是没人手帮忙就没办法再邮寄包裹给严叙赫了,他必须想其他办法既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又能联系上严叙赫。 沉頡生一直躲在暗处操控别人办事,一旦没了帮手,很多事沉頡生势必要自己操刀,严叙赫就是希望能把沉頡生逼出来,可暂时还没有沉頡生现踪的报告。 坐在位置上,严叙赫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沉頡生寄过来的照片,从第五天开始到第十天,每次拍照时安知弦都坐在桌子前面对镜头,手里拿着笔像是在写什么,精神状况似乎出现问题,他闭上眼睛思考着,安知弦肯定想透过照片传达什么讯息,但是她也一定明白,沉頡生不会轻易让她传递任何线索出去,所以断然不会把她纸上的东西拍出来。 确实,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安知弦有大半的时间都拿着笔在纸上作画大多是扭曲的线条,沉頡生虽看不懂她画的是什么,但怕她画的内容包含藏着什么暗语,每次拍摄时的距离抓的刚刚好,照片洗出来后压根看不清纸上画了些什么。 严叙赫骤然睁眼,把照片全摊在桌上,他发现,她手里一直戴着他送的三眼錶,而从第五天开始,那只三眼錶都停在归零的状态,唯独日历的日期是停留在她被绑走的那天,且故意反着戴,他开始细细推敲,似乎渐渐明白安知弦想传达的消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朝着办公室的眾人问「安知弦被掳的当天,你们调查附近道路监视器,确实一无所获,对吗?」 抓了那么多罪犯、救了那么多人,却连同生共死的伙伴都找不到,第一刑特队从未有如此低迷的时候,眾人都着急,敌暗我明都是一筹莫展,大伙出去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办公室只剩老吴和严叙赫。 这几天老吴都在担心安知弦的安危,也感觉有些精疲力尽「当时来往车辆眾多且情况紧急,我们只重点排查可疑的车辆,但这几天我们把所有路过的车辆全调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沉頡生和小安的任何线索。」 听完老吴的话,严叙赫立即起身就往出入口走去「我知道安知弦在哪了,我先过去,你通知大家儘快赶过来支援。」把位置告诉老吴后,他开着车飞快的往目的地的方向驶去。 032 劫后 沉頡生刚从网咖回来,言行不如以往的泰然自若「你传递了什么讯息给严叙赫了对不对?」他早就花钱请黑客骇入第一刑特队外面那条马路的监视器,只要输入特定的ip网址就能取得监视器画面,发现严叙赫似乎正在朝此处赶来「相处的这些天,我好像有点明白,严叙赫为什么看上你了,竟然在我眼皮底下还能传消息出去,虽然很可惜,不过你很快就要死了,谁让你不听话。」 沉頡生自言自语,阴沉的笑着「幸好我早有准备,时间不多了,要开始佈置专属你的死亡乐园。」他一边动作又道「如果学长真找到这里,我想知道学长究竟多喜欢你,是看着你死还是愿意跟你一起死,不过若是我搞错了,学长不是要过来,那你就自己孤单的去死吧。」他拉开白布,秀出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箱,底部焊上一条短短的铁鍊。 「老大,那个地方已经被我们彻底搜过了,沉頡生带着安知弦要怎么藏在那里?」林信华给严队打电话时,严叙赫已经快抵达了。 「手錶时间归零但日期停留在当天,零代表原点,指那间教堂,手錶反戴,她是在地下室被掳走,反戴有相反的意思,教堂肯定有隐藏式阁楼,沉頡生根本没有离开那里,所在我们才查不到他们离开的画面。」严叙赫边开快车边解释。 「我们立刻赶过去。」 严叙赫找到通往阁楼的暗门阁楼不见沉頡生的踪影而安知弦被关在巨大的玻璃箱里,玻璃箱顶端有个开口大量的水源源不绝的往玻璃箱里灌,安知弦被鍊在里头,水已淹超过她的胸口,水里还飘着一张thelovers恋人的塔罗牌。 严叙赫二话不说持枪想打破玻璃,安知弦靠在玻璃边上忙阻止「周围有数条裸露的高压电线用缆线钉牢牢固定在地上,一旦把玻璃打破,水全数流出来,阁楼里的人都会被电死。」即便严叙赫有绝缘用防护具,可浑身湿透的安知弦没有。 水管的管线都是安装在墙壁里,短时间内不可能把找出水管并拆除,只能先解除高压电的危险「小宋,你到哪里了?」他立刻打电话给宋世亨。 「我在门口了。」宋世亨刚好在离的不远,除了严队,他是最快到达的。 「有没有办法进入教堂的电源管理系统,切断电源。」 过了几分鐘,水已经淹到安知弦的下巴,宋世亨回覆道「严队,切断电源了。」 可地上佈满的高压电线还是传来嗞嗞的声响,严叙赫立刻打电话给电力公司,让他们把该区的电源切断。 电力公司切断电源后,地上的电线安静了一秒,随后又传来电流声。 第一刑特队的眾人相继抵达,严叙赫没告诉他们详细状况,只是让他们去找教堂内部和附近有没有发电机,要是等玻璃箱注满了水往外溢,阁楼里的人一样会被电死,严叙赫不会放安知弦独自面对死亡,只是若是得死严叙赫不想拉其他队员送命。 水位越来越高,碍于脚上的铁鍊,她只能尽可能的往上游,才有办法说话,她不想让严队陪她一起死「严队,我自己没关係的,你别留在这里。」 因为没办法答应所以严叙赫没有回答,他发现,注水的哗啦声似乎夹着着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发电机,他抬头望去,应该是从教堂鐘塔传来,鐘塔确实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摆放发电机「撑着。」已经没有时间找前往鐘塔的通道,他从窗户爬出去,徒手往鐘塔的方向攀爬。 严叙赫扒着老旧的砖缝往上攀,果然鐘塔内有发电机,他立刻把发电机的开关关闭,并把所有电线拔除,他找到鐘塔往下的通道,跑着回到阁楼,地上的高压电线已没了电流声,安知弦刚被水灭顶,他拿出配枪朝玻璃箱连发数枪,这不是强化玻璃立刻就破了,里头的水缓缓涌出,淹没了阁楼地板的高压电线,也淹过了严叙赫的脚踝,获得空气的安知弦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都安然无恙。 安知弦立刻被送到清华综合医院接受治疗,她身上被鞭打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就是脚上的刀伤因反覆感染极需做清创手术,现已被麻醉躺在手术台上。 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是姜素雅,姜素雅走到她床边一面联络医生一面道「手术很顺利,只是脚伤的部分还是让主治医生和你说明。」 「我同事都没事吧?」安知弦看着天花板问。 姜素雅摸着对方的手臂以示安抚「他们能有什么事,你就别操心了。」 此时主治医生和实习医生一同进去与安知弦说明病况「安小姐,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明一下,你的脚底的伤口因为一直没好,又反覆被割开,导致脚踝关节连带受到感染,我们已经针对你的病况进行相对应的治疗,若是能完全恢復的话是最好,只是如果復原状况不理想的话,可能会影响以后的行走。」 安知弦看着主治医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若是无法完全康復,不就意味着她不能继续待在第一刑特队了,她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向医生道谢,医生说了句会尽力就离开了。 「你发生这样的事,安伯父还不知道吧?」姜素雅替安知弦打开空气清净机。 「肯定是不知道,否则早过来了,你先别告诉我爸。」 她叹了口气「知道,我没说,只是你也别什么事都逞强不告诉安伯父。」方才严叙赫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姜素雅传讯息告诉他安知弦醒了「严队特地给你挑米色系的病房。」严叙赫顾虑到安知弦被囚禁在几乎全白的空间十天对心理上应该造成很大的影响,为了降低她精神上的紧迫,因此选了间不是白色装潢的病房。 再度抚了抚安知弦的手臂,姜素雅安慰道「我先去忙了,你脚上的伤医院会尽力治疗,不要想太多,外头有警察二十四小时戒护,你好好休息。」 姜素雅走后,退麻药后的安知弦躺在病床上根本没有睡意,窗帘外的光线越来越昏暗,她看了眼手錶,已经是晚上了,外头传来细小的交谈声,没多久,有人敲响房门,安知弦出声让外头的人进来,原来是第一刑特队的伙伴们。 宋世亨走在最前头,三两步就出现在她病床前「安知弦你感觉怎么样?」 她半坐起身「好多了。」 林信华和罗相哲手里各拿着花束和营养品,放到安知弦床边的柜子,也说了几句关心、慰问的话。 宋纪甫拿着水果礼盒紧随其后「你好好养着,沉頡生那个王八蛋交给我们抓,到时候一顿胖揍。」 那些在沉頡生手里死里逃生的受害者在问口供时,只要一提到沉頡生的名字就会恐惧到不停发抖和精神失常,杨筑推了宋纪甫一把,低声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安知弦淡笑着回答「前辈,没关係的,你们不问我口供吗?」 医生已经说明过安知弦的鞭伤和刀伤,可以想见她那十天受到沉頡生什么凌虐,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一看就是在装坚强,老吴像个长辈似的关怀道「小安啊,你先好好休息。」 又说了会儿话,因为还要抓捕沉頡生,第一刑特队的大家陆续告辞离开,严叙赫随眾人走没多久又独自进到病房里,他向她走近,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那么晚才发现你给我的讯息。」 「您要是没看懂,我已经死了,谢谢您来了。」安知弦伸出一隻手轻轻的反抱住他「我真的没事。」 「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勇敢。」 她默了下来。 抱了好一会儿,严叙赫这才放开她「有消息指称沉頡生今晚要偷渡出去,我要先走了,这回要去外县市,可能要过几天才能来看你。」 「去吧。」她对着他推了推,见他面露担忧,安知弦又道「这里有姜素雅还有警察守着,你可以放心。」 眼下儘早抓捕沉頡生是当务之急,不能再放任他在外头为非作歹,严叙赫捨不得归捨不得还是得马上离开。 几天过去,安知弦的外伤已经逐渐痊癒,经医生评估明天就能出院了,只是脚上的伤还需要定期到医院治疗。 姜素雅上班之馀若有空就会来陪陪安知弦,这天姜素雅正在给安知弦削苹果,突然拋下一颗震撼弹。 安知弦吃惊的看着姜素雅,又问了一遍「你要和罗相哲学长分手?」姜素雅和罗相哲两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安知弦不明白为何突然说分手就要分手。 「看到你这次伤的那么重,我认真的想过了,实在很难接受另一半的职业需要随时处在危险当中。」她把苹果切成一块块好入口的大小,继续说道「你和相哲都是真心热爱自己的职业,要你们放弃这份工作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已经认识那么久不能因为这样就和你断交,可我还没和相哲结婚,还能适时停损。」 「你想清楚了?」罗学长是个不错的对象,安知弦也知道姜素雅有多喜欢他,还是希望劝她先冷静一下再决定也不迟。 姜素雅点头「我没办法冒着会失去他的风险和他继续走下去,他明天就回来,我已经和他约时间见面了,见面时会说。」 那一晚安知弦又失眠了,她没有拿拐杖在病房内艰难地来回走着,不停思考着姜素雅的话,姜素雅的担心似乎有点杞人忧天,但她说的也没错。 033 脆弱一面 病房内空无一人,严叙赫没见着安知弦便走到柜檯询问「请问9006号病房的病人上哪去了?」 护士小姐查了下纪录「安小姐出院囉。」 「走多久了?」 另一个护士刚回来,就是她替安知弦办的出院手续,热心道「半有个小时了吧,估计她人现在已经离开医院了。」 严叙赫马上拨了通电话给安知弦,电话响了几声就直接进语音信箱,沉頡生尚在通缉中严叙赫怕沉頡生会再找上安知弦,不免有些担心,向护士道了谢急忙要去找人,他又给原本守在病房外的员警打电话,得知安知弦戒护时效已经过期,安知弦没有申请延长戒护,所以依法员警们也无法再跟着她、强制送她回去。 护士看严叙赫着急便好心告知「对了,我看安小姐自己一人且腿上带伤就问她需不需要打车,她说她住的地方离医院不是很远,要走走再回去。」 「谢谢。」严叙赫再次道谢后,在医院附近找了圈还是没看到人,便循着她家的方向沿路找寻,她行动还不方便八成还走不远。 严叙赫脚程快眼力好,没找多久便找到了人,他小跑步追上前,拉住安知弦「我不是让你等我,你怎么自己就先办出院了。」 她正在恍神再加上方虎口脱险如此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被吓呆了,发现对方是严队,跳到嗓子的心马上安回原位「想着严队忙,我自己也能回去。」 「就算是这样你好歹说一声,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我会担心?」 「对不起。」 「知道错就好,我送你回去。」他边说,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拐杖又贴心叮嚀道「走慢点。」 「过这个桥就到了,您也别忙了。」她按着对方的手想挣脱。 「忙归忙,可还是挤的出时间送自个儿女朋友回家,走了。」严叙赫笑了笑,迈步往前走。 安知弦沉默,被牵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即便严叙赫已走的非常缓慢但她还是不停感受到右脚的疼痛无力,她倏地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他转头略微错愕,疑惑的望着她「我走的太快了?」 「严队,我们分开吧。」安知弦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回若推开严队兴许两人就此错过,未来再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从前她总是把自己最脆弱最深层的情绪藏在高墙之中,却没想到心中这座高耸城墙在遇到严队之后会一砖一瓦的逐渐瓦解,越喜欢就越害怕失去,怕对方有朝一日会厌恶不完美的自己,姜素雅说的没错,既然结局很可能会遍体麟伤,那为何还要去拥抱美丽的荆棘? 严叙赫收起了只会在她面前流露的温柔笑容「想分手可以,但总得给我个原因。」 「沉頡生对您异常偏执,和您在一起等同被沉頡生那个神经病盯上,没日没夜的活在刀口上,我受够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 「腿上的伤还不足让我清醒吗?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她从严队手中取回拐杖「您回去吧。」 因沉頡生对自己变态的执着才导致安知弦被沉頡生针对,他心疼她,但她的伤他确实责无旁贷「我知道了。」严叙赫松开安知弦的手,脸上那样云淡风清的笑容彷彿将两人隔在光年以外,他转身与她背道而驰,离开前拋下了句「好好休息。」 她若有所思静默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转过头坚强的朝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沸腾的情绪,此处是闹区,即便夜渐深路上还是有不少行人,安知弦不管旁人对自己投来奇异的目光,掩着面蹲在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好一段时间过去,她收拾好心情准备起身,软弱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以前不是,以后也不能是。 打起精神后她才发现跟前多了一双鞋,她微惊,抬头顺着那双大长腿往上看,直到熟悉的面孔落入眼帘,她扎扎实实的被震慑住「严队...您怎么还在。」 他面露微慍「你方才的话破绽百出,以为我会被你三言两语唬弄过去?这么不会反侦查,出门在外别告诉别人你是第一刑特大的。」说罢拉起她又问「若你说,你发现自己其实不喜欢我或许我还会信,可这么多案子刀山火海九死一生,每次有危险你哪次不是衝第一,你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何骗我?」虽然看出安知弦说谎,可在她这里严叙赫却总摸不清她的真实想法。 安知弦没猜到严队竟然会折回来,可自己不争气的模样都被他看光光了,狠下心与他分手的念头瞬间被击溃,瞒不住了「医生说我的腿痊癒的机会不高。」 「知道,我有向医生询问过你的情况,但这和你要和我分手又有什么关係?」严叙赫是真的不明白。 安知弦觉得严叙赫没想清楚这意谓着什么,她再次强调「我可能一辈子行动不方便,我不想拖你后腿,严队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若她真的需要拄一辈子的拐杖,她不想连累他。 「你说的没错,我这么优秀,可不管你变得如何,在我心里只有你是想一辈子一起走下去的人。」严叙赫扣着她的手,绝不会再让步「既然是如此荒唐的原因,那我是绝不可能答应分手的。」 面对严叙赫的深情,安知弦不知不觉已泪眼汪汪。 本来吧,女人的眼泪在他这里无半点用武之地,丝毫勾不起他的怜悯之心,可安知弦不一样,她是他看上的女人,看她掉眼泪他心下不由的生出更多怜惜,他不顾旁人目光捧着她的脸一口吻上,他的动作很温柔,是佔有更是安抚。 她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恐怕是没听见路人低声的窃语「拍戏这是?」 许久,严叙赫离开她的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感情是两个人的,别自作主张给别人下决定啊,听到没。」 安知弦还是哭可心里感动,雀跃的不得了,胡乱的点着头下巴在他的肩头捣了好几下。 「你如果还是觉得配不上我,那我便找人把我的脚也打断,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他这话并不是单单说来让她安心的,若有必要他真会这么做。 反抱住他,安知弦拼命的摇头,警告「你敢试试。」 「拿这么荒谬的理由说要分手的人是你,你倒是还好意思哭。」严叙赫是真有些恼火但对方是安知弦他是怎么样也发不起脾气来,记掛着她的伤势,他替她拭去眼泪「好了,我送你回去。」 严叙赫把人安全送到家门口,松开本紧牵着的手「你放心睡,外头有我。」 第一刑特大的业务量大,严队又是队长肩扛的责任远超过任何人,她也是其中一员知道这行的辛苦,即便严队扛的住,她却捨不得「你回去吧,不用守着,我家门锁三层防盗。」 「别想太多,这是公事不是私事,你现在是重要的证人我本就该保护你的安全。」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严叙赫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是担心她的安危却又不想让她有负担。 但凡严队决定的事就没人能轻易改变,安知弦乖巧的点点头入屋道了声「晚安。」随后把门关上。 他刚要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小憩一下,安知弦的家门再度打开,她略有些彆扭试探性的问「要不你进来睡吧。」虽不是那个意思但毕竟这话暗示意味浓厚,况且他们俩适才在桥上才上演一齣深情接吻。 严叙赫先是一愣,旋即跨步靠近凑在她耳畔,曖昧不明的调戏道「非常乐意。」 瞧她慌忙的想解释手足无措的样子,严叙赫眼角的笑意更深,主动开口让对方安心「那借你客厅沙发睡一晚。」他可是惦记着安知弦的腿伤怎可能那么没人性。 闻言安知弦松了一口气,把备用的枕头棉被拿给严队后安知弦就被严叙赫赶回房间休息了。 夜里她梦到自己被囚禁在阁楼虐待的情景,在医院修养的半个月以来她每晚都会梦到相同的内容,与往常一样安知弦再次被吓醒,额头和后背都沁上一层冷汗。 严叙赫听到房内呼声二话不说闯进去察看,只见安知弦脸色苍白微喘着气坐在床上,他走到床边轻扶着她的双手「做噩梦了?」 安知弦极力的压抑着席捲全身的恐惧感,她抬头望着严队,想把情绪滴水不漏的掩饰过去「醒来就没事了。」却因过于压抑不由自主的把严队衬衫袖子给抓皱了。 如此反常岂是没事的样子?她遗留的一丝不安还是落入严叙赫眼里,想要进入刑特队必须通过严格的心理素质测试,严叙赫记得安知弦的抗压心理素质评分在全国所有刑特警中算是非常出色的,沉頡生手段究竟多残忍变态才能让她如此饱受折磨,平日里她明明都是一副坚强的模样,恨不得把自己当汉子来用,今日却在严叙赫面前展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脆弱一面,严叙赫岂能不心疼,指背来回滑过她的额鬓安抚着她。 她察觉严队神情中的自责,自己受伤了却还想着安慰别人「我真没事,你值班太辛苦了,快去睡吧。」 严叙赫是铁了心要留下来陪她,他掀开被子自己躺进去,像个无赖似的「那沙发太难睡,我还是习惯睡床。」 「...」严队平时处理公务时严格、不苟言笑,怎的到了安知弦这里却是一副流氓德性,她被气笑,原本佔据心里的惧怕也消散大半,反而觉得有他在很安心。 严叙赫为了追查沉頡生藏暱地点,近三天恐怕睡不超过五个小时,见安知弦心情总算好转,他一放下心,睏乏感袭来,搂着她「睡吧。」 034 小歇 门铃响的急促,安知弦轻手轻脚下床,拄着拐杖缓慢的前往玄关,影像对讲机里的人像是老吴以及宋世亨,她打开门。 分明是担心对方才来探望,宋世亨嘴上不说罢了「听说你出院了,都是同患难的兄弟,我和老吴前辈当代表过来看看你。」 「大清早的,不方...」想着严队在里头,她婉拒的话还没说完,宋世亨已推开门不请自入。 宋世亨在玄关脱了鞋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到沙发上「看你就是刚睡醒,肯定还没吃早餐,就给你带了点吃的。」 老吴神经可没宋世亨大条,刚入门便瞄到摆在玄关的男鞋,这鞋款看着还挺孰悉,莫不是...严队?回头想想,小安落入沉頡生手中时,严队那份的焦急不是仅对一名下属的担忧,是种彷彿即将失去全世界的沉重。 就怕严队突然从房里出来,安知弦心神不定的从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给老吴和宋世亨,想儘快把人请出去。 「你办公桌乱的像被炸过,没想到家里还挺整齐,有点人格分裂吧。」也不想想安知弦虎口馀生,宋世亨擅自对屋内指手划脚,就是一顿奚落。 老吴巴了宋世亨的后脑勺骂道「会不会说话,你是来探视还是来调侃的。」老吴心想,小宋这小子嘴贱又后知后觉恐怕是没察觉自己的心意,现在还有严队这情敌,稳失恋了。 「没事的老吴前辈,我免疫了。」她刚闔嘴就听见房门「喀愣」一声,门被推开,严叙赫掩嘴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宋世亨和老吴听见动静同时转过头去看,老吴早早有预料所以显得十分淡定,叫了声「严队。」 队上正在为了抓捕沉頡生忙的一团乱,他和老吴是百忙之中硬是拨空翘班过来的,谁知被老大抓个正着,宋世亨瞠目结舌「老大也来探望安知弦啊?」 严叙赫不知道有人到访,微透着讶异,但毕竟经歷多、见识广,面上十分从容也不打算特别隐瞒彼此关係「昨晚是我送她回来的。」意思就是昨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面对严叙赫的坦然,屋内的人全部沉默了,当然无语的也包括安知弦。 「...」说好的保密呢?安知弦不可置信的看着严叙赫,良久才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来解释「严队昨晚留在这,是为了保护做为证人的我。」她住的地方不大,一房一厅一卫浴还有一个小厨房,同房又要怎么解释?她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乾脆不讲,免得越描越黑。 「老大亲力亲为,实在让人佩服。」宋世亨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服。 安知弦的这番说辞严叙赫虽没否认却明摆着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老神在在指着早餐笑问「有我的份?」 没人知道严队也在,谁会买他的份?安知弦肃然起敬像是在稟告皇帝似的「我没吃早餐的习惯,您吃吧。」 宋世亨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在局里就从没见你吃过早餐,原来是不吃。」 她赔笑「真是辜负你们的好意了。」 「这样对身体不好,还是你吃吧,毕竟人家特地买给你的。」严叙赫把早餐推到离她最近的桌缘。 拜託您闭嘴赶紧吃,别净说一些曖昧不明的话,安知弦哀怨的望着他递过来的早餐迟迟没有动作。 宋世亨插嘴「老大您吃吧,我早上出门时吃过一点,我的份可以给安知弦。」宋世亨说完就要去按安知弦肩膀「你的脚伤还没痊癒,这里不是你家吗?一直站着做什么。」 老吴乾咳了两声,眼明手快,率先按住宋世亨制止他找死的行径「我们出来也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然后半拉半拖的把宋世亨带走。 电灯泡离开后,严叙赫瞇着眼笑「吃吧。」心想应该要早点公开两人的关係才行。 不知怎的,安知弦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咬了一口猪排总匯。 严叙赫自己没吃,只是饱含深意的看着她「晚上我妈和我约吃饭,我待会儿给你煮点麵,你晚上再热来吃,在我回来之前,你待在家别乱跑。」 她察觉出严叙赫有点不正常,乖巧的点头「好。」 下班后,严叙赫前往餐厅与妈妈碰面,严妈的名字叫做宋美淑。 宋女士见儿子精神饱满脸色红润「儿子,你最近有什么好事?」 最近手头上都是些穷凶恶极的案子,也还没将沉頡生抓捕归案,正值多事之秋,严叙赫果断道「我干这行的能有什么好事?」 「谁问你工作上的事了,我问的是私事。」 严叙赫摇摇头「和平常差不多。」 也对,她的儿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不能指望他自己操心自个儿成家的大事,看来想当奶奶还是得靠自己争取啊,宋女士开口铺垫着「从前住在我们隔壁后来移民去德国的李顺爱阿姨你还记的吧?」 严叙赫出了名的过目不忘当然记得只是没什么兴趣心不在焉的「嗯。」 宋女士继续说道「李阿姨一家回国了,我想着约我们两家人吃个饭,给李阿姨接接风。」 他心里琢磨着等会儿给安知弦外带一些吃的回去「您们先约,我如果有空可以休假再去。」 「可以排休呀,你李阿姨的女儿玛瑞莎,小时候和你一起玩过的,她也去,你俩年纪相仿比较有话聊。」宋女士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马上被严叙赫开口截断。 他无情的扼杀了亲妈的美好计画「妈,我有女朋友。」 「什么时候的事?」天要下红雨了,宋女士知道儿子学生时期交过好几任女友但都不是很上心,回国后就开始跟工作谈恋爱,她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快半年了吧。」 若非亲耳听见宋女士简直无法相信,严叙赫不论长相还是学习都是特优,从小异性缘就很好,身旁不缺女人,据她所知儿子曾经交往过的那几任女友就没有超过一个月的,半年简直前所未闻,她不禁好奇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她做什么的?」 「同单位,下属。」 宋女士也不是反对办公室恋情,就是有些惊讶愣了愣方道「你们这职业复杂要找到能适合的对象确实不容易,同单位的也好,还能互相体谅。」 她喝了一口茶,再次试探儿子的心意「那是不是带来给妈妈认识一下?」过去每当她提起要认识他女友,他都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她最近比较忙,等过一段时间,我问问她的意见。」 没想到啊,看来儿子对这任女友很认真啊,宋女士略感欣慰「这话妈妈我记下了,既然你有女朋友了那妈妈也不会自讨没趣再想搓和你和别人,但还是可以单纯和李阿姨吃顿饭吧,毕竟是妈妈的老朋友了。」 自己的妈妈思想开明,是严叙赫从小到大觉得很幸运的事「好,那就给您安排。」 035 裂痕 沉頡生觉得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再相爱的人,面对死亡时还是会选择保住自己的命,况且出水量算的很精准,严叙赫抵达时大概只有十五到二十分鐘的时间可以反应,沉頡生以为安知弦必死无疑,没想到让她活了下来,本来他在恋人那张塔罗牌上标註的号码是#2女祭司,可安知弦没死,计划因此被打乱,他做事十分讲究,必定会想方设法杀掉安知弦,才会对去针对下一个锁定的对象。 新闻媒体、报章杂志全是沉頡生的通缉新闻和张贴的警示照片,沉頡生每次外出都冒着被举报的风险,更别说有机会对别人下手,这让他感到很烦躁。 这天严叙赫不在,她独自去医院回诊,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治疗,医生说她恢復良好,再加上她勤劳復健,不靠拐杖已能正常行走,只是暂时还没办法跑步。 刚回到家没多久,邮差来送信,信上写道「知弦啊,最近睡得安稳吗?你的脚伤好了吗?想邀你来我的新乐园,再和我一起玩。」这明显是恐吓信,虽是没有署名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出自沉頡生之手,她立刻前往该信件寄出地调查,寄信的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奶奶,看来是沉頡生不知用什么方法让老奶奶帮这个忙。 从信上查不到什么线索,安知弦返回住处,严叙赫已经等了她好一阵子「收到恐吓信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没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是听宋世亨说才知道。」 「严队不是去给局长匯报抓捕沉頡生的进度吗?我想说等您回来再告诉您的。」安知弦在外走了整天,右脚有些不舒服,脱了鞋坐在沙发上休息。 「你孤身去查发信地点,就不怕是沉頡生设的陷阱?」 「所以让宋世亨全程追踪我的行踪,若是能趁这次将沉頡生引出来正好。」一想到那些曾经被沉頡生凌虐和杀害的受害者安知弦就恨不得早日将其绳之以法。 严叙赫一脸的质疑,似在指着对方的行为太荒谬、太衝动「引出沉頡生?拿自己当诱饵就是拿命去赌。」 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又险些成了被害者,岂会不知道,可沉頡生必须儘早落网「他逍遥法外一日,我和那些受害者就没安枕的日子。」 从总局到她家的路上严叙赫全程飆车,就怕她再次落入沉頡生手中,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这工作太危险了,你真的不能辞职吗?」 安知弦一阵沉默,他明知她不可能,她推开他「严队,您怎么会想让我放弃我敬爱的工作?」 「心理医生说你目前的状况没办法投入刑特警如此高压的工作,你还是再修养一阵子。」安知弦腿伤恢復良好,只是梦魘不止,严重影响她的精神状况,整个人变得非常敏感,医生评估后建议暂时停职比较好,严叙赫已经劝过很多次,可安知弦就是不听,两人因这件事争执了几次。 「严队,您这样我压力很大,我最近常常在想,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我们彼此都静一静吧。」严叙赫甩门离开,他一脸的怒气,此时宋女士给他打电话,说是今晚要和李阿姨吃饭,他整理好情绪,前往赴约。 整个饭局严叙赫都魂不守舍的,都是李女士和玛瑞莎向他搭话,他主动说的话一隻手数的出来,饭局非常漫长的,结束后他送妈妈回家。 宋女士看出严叙赫心情不太好,上车后一针见血「和女朋友吵架了?」 严叙赫转着方向盘,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只是有点意见分歧,再沟通就好。」 情侣吵架这种事,若放到以前,怕麻烦的儿子肯定是直接分手了省心,没想到这回不但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还愿意与对方磨合,宋女士不由的觉得儿子面对感情成熟不少,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宽慰「世间哪有不吵架的情侣夫妻。」 严叙赫苦笑,送妈妈回去的路上没再说话。 见自己女儿痴傻的望着门口发呆,李女士提醒「我们玛瑞莎公主,人都走远了。」 「怎么办妈,多年没见,我还是一样喜欢叙赫哥。」玛瑞莎双眼全是亮光。 李女士也挺中意严叙赫的,只可惜已经死会「以叙赫的家世、人品相貌若当女婿是再好不过,不过听你宋阿姨说叙赫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又不是老婆,但凡她玛瑞莎想要的就从没有失手过,她微笑「叙赫哥还没结婚之前,人人都有希望。」 「我看你李阿姨还挺满意叙赫的女朋友。」李女士警告自己的女儿「分寸可要拿捏好,别让严家看不起你。」 「妈,你放心吧,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和叙赫哥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再说宋阿姨不是也挺喜欢我的吗?我有信心。」 拿女儿没办法,李女士叹了口气没再劝下去。 隔天一早,安知弦回到警局,大伙看到她有惊讶又疑惑「严队已经帮你请好伤病假了,怎么还跑来。」杨筑拿着班表,安知弦名字旁两个礼拜的日期都显示休假。 此时的安知弦管不了那么多,她一心只想赶快抓到沉頡生「沉頡生还没抓到,我又是与他接触过的人,当然要来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严叙赫刚回局里,见安知弦在里头,他立刻沉下脸「安知弦立刻回去。」 她不打算走「我自己的状况我知道。」 「心理和精神疾病最害怕没有病识感,安知弦,你真的必须立刻安排心理治疗。」严叙赫越说脸色越发铁青。 安知弦语气带着满腔恼怒「严队!」 大伙也纷纷当起和事佬「老大、小安,你们俩都别太激动。」 「是啊,小安即便不能外勤,还是可以先做内勤的工作,现在侦讯室里有一个犯人正在等候闻讯,不如给小安试试看。」这本来是老吴的工作,他打算把这次侦讯交给安知弦。 大伙都同意让安知弦试试,严叙赫只能答应。 这个犯人有暴力倾向,侦讯初期安知弦表现如常,进行至一半时,安知弦翻看到犯人的施暴手段,突然想到自己被囚禁的回忆,一时间失控,拔起老吴腰带上的配枪指着犯人,她眼神异常愤怒似乎随时都会扣下扳机,幸好被身旁的老吴即时阻止才没酿成大祸,侦讯室外的人也吓的全衝进去。 严叙赫命令安知弦立刻离开「我会向上面申请,让你暂时停职,直到你愿意去正视并且治疗自己的疾病。」 从未如此失控,安知弦自己也非常懊恼自责「对不起老吴前辈,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老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治疗,我们等你回来。」 回家后,安知弦打电话到清华综合医院预约心理諮商。 在眾人面前大吵,严叙赫有点担心安知弦的状况特地请了一小时的假到她家看看,刚到门口,碰到有邮差来送信,他就帮忙代收了。 安知弦打开信,是沉頡生寄来的第二封骚扰信,上头写道「记得我和安刑警说过,你的生父是个杀人犯吗?不是开玩笑。」后头附上一个地址,安知弦愣在原地,当时落入沉頡生手里,她以为是他只是想快速摧毁她的心智所以编造了故事,如今二度提起,不得不让安知弦在意。 严叙赫接过信,看了眼,却没有丝毫震惊或是质疑,只是忙关心她的情绪「你还好吗?」 与沉頡生交手数次,他们比谁都清楚沉頡生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安知弦挥了挥手有点不耐烦「你让我自己静一静。」 这些天两人对彼此都颇有微词,只是尽可能的互相容忍,严叙赫好声好气的照顾她的情绪却换来她厌烦的态度,都说照顾精神病患者需要很强大的心理素质,忍了好几天严叙赫内心的不满总算是爆发了「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对吗?」 「我不想跟你吵架。」安知弦往房间走去,拋下一句话「严队,我们俩在一起太累了,还是分手吧。」她也不想和严叙赫吵架,只是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她没办法好好与他相处。 最近他总觉得他已经尽力的向她靠近,可她总是把内心封闭起来、武装自己,狠狠把他推开,严叙赫在客厅待了好一阵子还是走了,他走前对着禁闭的房门说了句「看来我们还是走到厌烦彼此的地步了。」 等严叙赫走后安知弦立刻打了通电话「爸。」 「怎么啦,上班时间,怎么有空打电话给爸爸。」 她记得那时沉頡生说过那人的名字「爸爸听过徐武彬这个人吗?」 036 瞒天过海 电话那头的人先是默了几秒随后才说道「爸爸不知道,你怎么突然要问那个人。」 虽然只有短暂的犹豫,可以说是藏的毫无破绽,但安知弦还是听出爸爸其实有所隐瞒,站在爸爸的立场她可以理解他为何选择绝口不提,但事到如今她只想知道真相「徐武彬这人我是从沉頡生那里得知的,沉頡生的案子和徐武彬两边我会一起调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静默,片刻传来一声叹息声「知弦,先回家一趟,爸爸有事和你说。」 「知道了爸爸,我今晚就回去。」她现在停职中,行动变得非常自由,想去哪调查都可以。 安爸早早就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等着女儿回来,女儿小的时候,他总觉得真相太残忍,为了保护女儿选择隐瞒,如今,女儿长大了,他私心当然还是希望她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但安爸明白,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她放下钥匙掛好外套「爸,我回来了。」 一脸严肃,安爸拍了拍沙发椅「你过来坐。」他开门见山「你生父的事,若是让你自己发现,倒不如由爸爸来告诉你。」 她走过去坐下,还是有些不相信「徐武彬真的是我的生父,他是个杀人犯?」 「徐武彬至今下落不明,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当年,他一个晚上涉嫌三起刑事案件,绑架勒赎、过失致死以及袭警杀人未遂。」 自从她懂事后,爸爸就坦白她并非亲生女儿,她以前也曾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却从未想过是这样的不堪,她静静的等着爸爸说下去。 「那天傍晚,有民眾通报隔壁邻居小孩哭闹声很大,怀疑虐童,所以有位女警依法前往查访,约莫晚上七点左右,又接获民眾的报案,说听到疑似枪击的声音,我们立刻赶过去,发现该女警遭遇攻击,头部遭钝器多次重击血流不止、中度脑震盪,经抢救后保住性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从此產生心理阴影,无法再从事警察的相关工作。」安爸起身拿了瓶威士忌和玻璃杯坐在吧台前「警方入内后,在客厅里还发现一位少妇胸口中弹,因为子弹直接打穿肺部到场时已经气绝多时,在现场遗留的枪枝及铝棍握把上採集到多个明显的指纹,检验后与曾经有暴力讨债前科的徐武彬匹配,少妇中弹的伤口与那把手枪的子弹相符,而女警头部的创伤经伤口鑑定确认是那把铝棍。」 喝了一口威士忌,安爸缓了缓才又开口「少妇的身旁有个小女孩仰面跪坐着,小女孩因妈妈死亡受到巨大衝击,大脑產生自我保护机制,令她忘记了那段记忆,当时警方联络了小女孩的亲戚希望能有人愿意收养无辜的孩子,但亲戚朋友全以孩子的亲爸太会惹事为由拒绝,闹出人命他们躲都来不及了,压根不会答应帮忙照料。」说到这里,安爸没办法再说下去,又喝了几口酒。 安知弦抬头看向正在饮酒的爸爸「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对吗?」即便爸爸把过往发生的事告诉她,她还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眼神流露着愁绪,安爸无声的回看着对方,算是默认了安知弦的猜测。 原来她的亲生妈妈是被亲生爸爸杀死的,这些经歷太过陌生、真相难以接受,她总还有错觉,觉得爸爸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徐武彬为何要杀我妈妈?」 「女警当时虽头部受创倒地不起,但隐约间还是有听到他们的一些对话,你的妈妈是为了阻止徐武彬一错再错,双方拉扯间不慎导致擦枪走火。」 知道真相的她心里无比的沉重,打起精神又问「那绑架勒赎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鑑识科的人把屋子里外仔细搜了一遍,发现卧室有用来捆绑的绳子和胶带,那时正好发生了多起绑架勒赎撕票刑案,鑑识科人员便多留了心,在上头发现当有些皮肤组织,比对后确认为那段期间被绑走的其中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很幸运受到你和你妈妈的帮忙才能死里逃生,他脱逃后自行前往警局报警,经小男孩指认证实是被徐武彬绑架至该处。」 她提出疑问「当时短时间内有很多起绑架勒赎?」 安爸点头道「没错,短短几十天内,绑架案的数量多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团伙连续作案。」 安知弦紧张的嚥了嚥口水,方鼓起勇气「那些绑架案都与徐武彬有关吗?」 摇了摇头,安爸语气很肯定「每起案件犯案手法差异甚远,有的粗糙、有的縝密,且后来陆续逮捕到数名嫌犯彼此都互相不认识,若要说有无共通点,唯一的点就是歹徒们都在拿到赎金后狠心撕票。」 听了安爸的话,她心里的罪恶感稍稍得到缓解「爸,你有当时案件的资料吗?」 早料到她会想看,安爸事已经先准备好,他把厚厚一份牛皮纸袋拿出来,里头全是当年的调查资料,他犹豫了片刻才交给她「知弦,长辈犯的错,不应该由子女来承担。」 她轻轻一哂「不管过去的真相如何我都会坚强的,因为我也是您的女儿。」安知弦拿着资料就要离开。 「不在家住一晚再走吗?」虽然安知弦看似非常平静,可安爸还是不太放心。 「我明天一早有事,没办法过夜,您少喝点酒,早点休息。」安知弦打开大门突然转头对着里面道「爸,谢谢你当初收养了我。」 开夜车回到住处,安知弦打开冰箱,拿出一手啤酒摆在桌上,她打开啤酒咕嚕咕嚕一口气喝了半瓶,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她挣扎了很久才打开资料夹,一页一页的慢慢看着。 当时受枪伤的女警的笔录有提到,她奄奄一息时记得徐武彬和他老婆起了争执,内容有说到受小丑指使才犯下绑架勒赎,且徐武彬似乎非常害怕小丑。 二十几年前的案件,当时沉頡生尚是个小孩童,不可能教唆大人去替他做坏事,看来严队的猜测可能性很高,小丑极可能只是一个信念,一个犯罪者的信念,而信念必须有个传播者,负责散播传承信念,并匯集控制那些罪犯。 打开第五瓶啤酒,她继续看下去,赫然发现,当时被徐武彬绑票的小男孩,名字竟然叫做严叙赫,安知弦记得严队曾提起他老家住在哪,她立刻比对两人的老家地址和照片,她再去翻看严叙赫幼年的笔录,他说他之所以能逃脱都是坏人叔叔的女儿和老婆帮忙的。 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她的亲生爸爸徐武彬竟然曾经绑架过严队,而她自己曾经帮助严队逃跑,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安知弦不禁怀疑,严叙赫若知道她是绑架犯的女儿,当初还会喜欢上自己吗?或许她说要分手的选择是对的。 安知弦头痛欲裂,胸口异常闷痛,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昏昏沉沉的趴在客厅桌上睡着了。 凌晨三点醒来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懒得去卧室仍旧无力的趴在桌上,一旁尚未喝完的啤酒已经退冰留下一滩水渍她回来时忘了开空调,虽然室内温度很高但她连走过去按空调按钮的力气都没有,在客厅听了一夜的时鐘滴答声。 037 报应 眼看就要早上八点了,安知弦迟缓的起身洗漱,准备前往清华综合医院,她预约了早上八点半的心理諮商,搭电梯时她照了照镜子,这才发现镜中的自己是如此的苍白憔悴,她心说「这就是我的报应?」 「安小姐,你最近睡眠如何?精神看起来很差。」安知弦的心理医生差点认不出她来。 「已经失眠大半个月了,都靠安眠药辅助睡眠。」 「你心里有什么烦恼或是恐惧的事情吗?」 医生问完,诊疗间陷入了沉默,不论是被沉頡生虐待还是和男朋友分手又或者是生父是罪犯,任何一件事安知弦都没办法说出口,二十分鐘的问诊时间就这么过了,心理医生勉强笑着安慰「很难啟齿也没关係,我们慢慢来,今天先这样,我开一些增加分泌血清素的药给你,帮你预约三天后回诊。」 三天后安知弦准时回诊,她的状况并没有好转,问诊时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医生还是很有耐心「你不要着急,就像之前治好爱无能时一样,会越来越好的。」 医生知道姜素雅和安知弦是多年好友,也曾多次与姜素雅联手希望能帮助安知弦,但收效甚微,姜素雅看着安知弦如此非常忧心,但安知弦什么都不肯说,姜素雅又不会读心术也无法把她打清醒。 姜素雅问过严叙赫,可严叙赫只说两人已经分手且安知弦因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正被停职,双方一个多礼拜没见他知道的不多,姜素雅把严叙赫臭骂一顿甚至问候了对方的长辈后掛掉电话,也只能看着安知弦乾着急。 后来两次的回诊,安知弦依旧没办法敞开心胸说出心里的压力和痛苦,心里医生觉得没办法了,决定让她换一位心理医生,虽说这名医生刚到清华综合医院短短三个月,但她专长是犯罪心理諮商,不但擅长对罪犯进行心理治疗,也帮助过许多案件的受害者走出心理阴影。 她精神状况非但没有好转,甚至还每下愈况行尸走肉一般,安知弦自己也没办法自主去思考要不要换心理的医生,只是听从医生的建议,说什么便做什么,不过幸好,换心理医生后状况越来越稳定,虽然尚未有好转的跡象但至少没有恶化,姜素雅总算放心不少,叮嚀安知弦要好好接受治疗。 安知弦新的心理医师在第三次的问诊时给出了建议「安小姐,我觉得现阶段你要多到户外走走、踏青,这样有助于你放松身心。」 经过几次的治疗,安知弦对这位女医生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与依赖,但她现在唯一能约的朋友只有姜素雅,姜素雅工作又忙,安知弦不知道能和谁一起出去。 心理医生倒是很贴心「若你找不到人一起郊游,我很乐意。」 「那怎么好意思佔用医生的私人时间。」安知弦连忙否定了医生的提议。 「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要不然我们可以约下次回诊的时间,就当作去院外做康復治疗。」心理医生握着她的手,朝安知弦柔声笑道「我们当医生的,希望的无非就是病患能早日康復,若能因此帮到你,我不会觉得困扰反而很高兴。」 见心理医生如此热情又无私,安知弦同意了,约定三天后在医院门口会合再一起出去踏青散散心,很快便到了与心理医生约定的日子,安知弦给姜素雅传了封简讯,若她出门了。 之前都在忙工作,安知弦很少出去玩,自然也不知道国内有什么景点好玩,心理医生让安知弦不用担心,今天的一日游全包在她身上。 两人先去百货公司搭摩天轮,之后又去吃季节限定的水果冰,最后心理医生说要带安知弦去拍照,把今天纪录下来,心理医生打了辆车,带着安知弦前往目的地,照相馆的位置附近还挺偏僻的,附近杂草丛生,心理医生走在前头给安知弦带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相馆二楼,摄影师蹲在地上准备拍摄用的灯光器材。 心理医师朝摄影师说「我们来了。」 闻声摄影师忙起身,抬头露出久别重逢的诡异微笑「安刑警,和你介绍一下,你新的心理医生jasmine正好是我的女朋友。」 说时迟那时快,jasmine已拿刀抵着安知弦的脖子,安知弦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沉頡生又看向心理医生「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一阵狂傲的怪笑后,沉頡生解释道「何止骗你那么简单,她帮你做的那些治疗都会恶化你的病情,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你的内心已经越来越空虚了,且你吃的那些药会让你越来越虚弱、手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已经和严叙赫分手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安知弦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知道,我知道你们分手,分的太好了,不过要是得知前女友死了,严学长应该还是会露出一丝丝难过吧表情吧?」沉頡生说完举起从黑市买来的枪,发狠般的指着安知弦「因为你,我的游戏才会延迟。」说罢朝安知弦脚边开了一枪。 安知弦被吓了一跳,因身体晃动脖子不小心碰到锐利的刀刃,鲜红的血从细小的伤口渗出。 沉頡生开怀的大笑旋即又露出鄙弃的眼神「严学长曾经的女人这般胆小,他要是看到这幕肯定会失望吧。」他再度举枪指着她「你是如此的无聊,可以去死了。」 听完沉頡生的一席话,安知弦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一副欣然接受死亡的模样「你说的没错,杀了我吧。」语毕,她倏地抬手朝jasmine的下巴猛击,立刻挣脱了箝制,她抽出藏在外套内的枪指着jasmine,她动作又快又稳完全不像服用过药物的精神病患者。 沉頡生疑惑了半秒,只见房间的门被赫然被踹开,严叙赫手里拿着枪,一枪就击中沉頡生的右手腕,沉頡生的枪掉到了地上。 只一眨眼的功夫,房间内的情势顿时扭转。 恍然大悟后沉頡生竟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右手腕中枪却没有知觉似的,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jasmine原来被骗的是我们啊。」 jasmine不是安知弦的对手,安知弦三两下把jasmine敲晕后也把枪口对准沉頡生。 站在窗边的沉頡生举起手投降,他高举的双手忽然拉住掛在天花板上的电线,身子往窗外一跃而下。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电线,而是预先准备好的逃脱缆绳。 安知弦跑到窗边朝沉頡生左肩处开了一枪,沉頡生虽中弹可没有因此松手,严叙赫对准沉頡生的心脏。 沉頡生选择割断缆绳逃生,直接从两层楼高的位置坠落,沉頡生落地后还想逃可双脚骨折令他动弹不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警笛声,他自知今日脱身不得,迅速的从口袋摸出一粒药丸吞下,短短几秒沉頡生口吐白沫没了呼吸,赶来支援的第一刑特队员们纷纷把jasmine与沉頡生送往医院。 因吞了浓度很高的氰化物药丸沉頡生被医生宣告死亡,而jasmine因受到沉頡生的虐待和洗脑需长期接受心理治疗。 忙了一天,安知弦回到住处舒服的泡了个澡,她出来时见客厅有个人,因为没开灯所以看不清,她试探性「严队?」 严叙赫朝她走近,整个人趴在她身上「终于不必演吵架了。」 她被逗乐,撑着严叙赫笑问「您这是在撒娇吗?」其实安知弦刚被救回来的前几天确实心理压力很大,可能需要接受心理諮商,不过在严叙赫的细心温柔帮助下早就克服内心的恐惧,这段时间精神出问题都是演出来的。 原来严叙赫与jasmine会面后就发现她的言行举止与初次见面时不同,怀疑她已被沉頡生洗脑并控制,料准沉頡生肯定会把jasmine心理治疗的专长发挥到淋漓尽致,也猜到编号2的女祭司指的是jasmine。 沉頡生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安知弦死,敌暗我明的劣势之下,严叙赫与安知弦于是一起演了齣戏,他们瞒着所有人,这样演起来才逼真,才能把沉頡生骗出来。 038 追求者 前几天李顺爱女士传讯息给严叙赫,表示价值数十万的名錶失窃想向严叙赫请教相关的刑法内容,他想着塔罗牌案调查接近尾声,兇手也已得到报应,眼下只剩调查报告还没上交,既然空的出时间便答应帮忙。 李顺爱女士坚持要请严叙赫吃饭作为答谢,最后两人约在餐厅见面可以边聊边吃饭,严叙赫到餐厅时却只见玛瑞莎在场,他坐下「李阿姨呢?」 玛瑞莎笑瞇瞇的看着严叙赫「我妈等会儿就来了,我们先点餐吧。」 若是李阿姨没来,严叙赫也不想浪费时间,他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我打给李阿姨,问她人到哪了。」 「唉,逃不过你的法眼,实话和你说,我妈今天不会来了。」玛瑞莎握住严叙赫拿着手机的手,阻止他拨通电话。 严叙赫瞬间就把手往回抽,心中略微不耐烦起身要走,至此他的态度还算客气「既然如此,我和李阿姨改日再约。」 「我家根本就没东西被偷,都因为叙赫欧巴总是一堆藉口不见我,我没办法了,只好出此下策把你骗出来。」玛瑞莎死缠着不让严叙赫走,闹出很大的动静,周围客人都抬头注目。 不过他压根不在乎旁人的目光,还是要走。 玛瑞莎嘟着嘴胡搅蛮缠「叙赫欧巴今天若是不跟我一起吃饭,我就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 「你到底想干嘛?」严叙赫冷着一张脸问。 「就是喜欢和叙赫欧巴待在一块。」玛瑞莎对他拋了个媚眼。 险些被她的眼神噁心到,严叙赫严正声明「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呀,但这也不代表什么吧?就一起吃顿饭,之后不烦你了,好不好。」见严叙赫似乎心软玛瑞莎立刻招手唤来服务员点菜「叙赫欧巴不要觉得我死皮赖脸,和我见面也不必觉得对不起你女朋友,要是她追究起来,你就说是儿时玩伴碰个面罢了。」 「...」死缠烂打的他遇过不少,像玛瑞莎这么不要脸的他还是首见,儿时一起玩的那些微弱情分顿时烟消云散,倘若吃顿饭能让她以后消失在他面前那不算亏,严叙赫面无表情不再理会聒噪不休的玛瑞莎。 想着安知弦肯定还没吃午餐,这间餐厅旁边米其林餐厅的脆皮烤鸭很好吃,乾脆叫她来嚐嚐,他拿出手机给安知弦发讯息「有空?」 约莫过了五分鐘他才收到一个字的回覆「忙。」 他回「这么冷漠,你男朋友摊上麻烦了。」 她又回「有什么麻烦是你解决不了的?」 他被逗笑,微侧头想了想,飞快轻盈的敲着萤幕「报告刑特警大人,小市民严氏被骚扰了急需您的协助。」 收到讯息后安知弦心里琢磨着,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也没那么紧急,打上「骚扰案不属于我的业务。」刚復职,回到队上后有很多事物需要处理和交接,她没多馀的时间可以浪费。 严叙赫把餐厅地址和包厢传给安知弦后就没了下文,摆明就是要她走一趟,安知弦看了眼时间,莫可奈何的拿起车钥匙,那间餐厅就在市区,离警局不算远,安知弦十五分鐘就到了,刚下车就看到对街有一男一女在拉扯,描述的准确一些的话,应该说是女的缠着男的不罢休,而男的正是她安知弦本人的男友。 「菜都没还上齐,叙赫欧巴你怎么就要走了?」 满腔厌烦,严叙赫开对方的手「你说吃一顿饭就不再纠缠,我吃过了。」 姑娘再度去拉扯严叙赫「你眼里就从来没有我?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对我就半点心动都没有吗?」 他的包容力多寡向来因人而异,对玛瑞莎他已经快忍到极限了「你一直都是我的邻居仅此而已,为了避免你还有什么错误的期望,再和你重申最后一遍,我有女朋友,而且感情非常好。」 安知弦见严叙赫面露不悦,她担心那姑娘的安危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过去帮忙,又听那姑娘提着高分贝的嗓音道「结婚都可以离婚了,交往分手有什么大不了。」 「真的被纠缠了?」她脑海暗想着,无语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很抱歉,我从来没有动过要和她分手的念头。」甩都甩不掉的女人真是不讨喜。 「那女人就那么好?」看那姑娘扭曲的脸孔看起来是如此的歇斯底里。 严叙赫依然故我,立场坚定「重点是我喜欢。」 「那是你没试过我。」姑娘说罢踮起脚尖就要献吻。 但凡一位表白被拒的正常女性是绝对不会做出像玛瑞莎这样荒谬的行为,严叙赫始料未及,不过幸好身手矫健闪了一下,只是脸颊稍微被对方嘴唇轻轻擦过,他双手带劲一把推开对方沉着脸不再客气「别做出这般有失格调的行为。」 然后安知弦就看到那姑娘摀着脸边哭边跑了,而严队擦了擦脸、整了整衣服走进米其林餐厅,回过神安知弦忙跟着进餐厅,服务生训练有素彬彬有礼「请问小姐有订位吗?」 「我找人。」她说出严叙赫传给她的包厢号码,服务生弯着腰把她带到包厢,诺大的十人座包厢装潢别緻宛如饭店套房,只有严叙赫在里头,她走过去坐好,严家是这间店的常客,服务生认出严叙赫问道「严先生今天有要点什么不同的菜吗?」 学生时期从英国回来时常和爸妈来吃,他熟门熟路「照旧的菜单上前面五道吧。」服务生恭敬的点头「好的,厨师和餐点大概十分鐘会到,请您稍待片刻。」说完便暂时退出包厢。 她看了眼手錶,一心担心着会不会迟到「吃完来不及回去吧?」 他拉过安知弦的手也看了眼时间「没关係,吃不完可以打包。」 「叫我过来就是要吃饭?」她歪着头疑惑的看他。 「你来迟晚一步,我刚才被人表白了。」严叙赫偷偷端详着她的反应,心底倒希望能看看她吃醋时的样子。 而安知弦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嗯。」她来时目睹一切经过了。 「刚才还有点担心你会不会生气,看来是我多想了,我严叙赫的女朋友度量果然不一般。」他动手铺好餐巾。 安知弦心说道,严队是不是傻?男朋友被亲脸了,身为女朋友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她的理智跟不上身体的动作,扯着严叙赫的领带,把他拽到面前「虽然说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说罢,朝他耳下的頷颈处轻轻咬下,安知弦红着脸略微彆扭声明「做为你的一点惩罚...」咬人这招安知弦师从严叙赫,这叫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 严叙赫震惊的望着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心道「闹脾气了,好可爱...」 「请问您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费解。 「好想把你扑倒。」安知弦不经意的举动总是能让严叙赫悸动不已。 她觉得甚是荒谬,冷哼,语调上扬「什么?您以为我在和您开玩笑吗?」 支手揽住她的后颈,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远,严叙赫凝视着她「在你面前,我一直想当个绅士,你再这么没自觉,我怕我会把持不住。」话才说完他又低语「张嘴。」 什么意思?安知弦微愣,对严叙赫突如其来的要求毫无头绪,却像被下蛊似的,不自觉的唇齿微啟。 严叙赫吻住她,是截至目前为止,他对她最狂野的索取,大概的意思就是两人的舌头难分难捨互相纠缠打架,他节骨分明的右手在她衣服里时而强劲时而温存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然后,服务生就敲门了。 安知弦急忙推开严叙赫,她觉得自己脑袋断片,缺氧的很严重,刚才虽然有点被严队举动吓到,但她却没有半点讨厌排斥的感觉。 推着餐车的服务生和厨师鱼贯而入,几分鐘过去,处理好的烤鸭被放到精美的餐盘上,呈现在严叙赫与安知弦面前。 严叙赫眉眼带笑瞧着她「嚐看看,你会喜欢的。」 她侧头耳语「你不松手,我怎么拿筷子?」桌面下安知弦轻轻晃着被紧紧交扣住的右手。 闻言,严叙赫还是淡笑,松开他的手。 四十分鐘后,严叙赫与安知弦陆续回到警局,她去茶水间泡杯咖啡平復情绪,回到座位时,林信华与宋纪甫正在严队办公桌旁讨论案情。 忽听一句「老大,你肩膀上有东西。」林信华说罢将严叙贺衣服上的东西捏起来。 宋纪甫职业病犯仔细瞧着林信华手里捏着的东西一探究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一根头发...这长度怎么看都不是严队的...」严队刚才是外出了吧,去见女友了? 方才餐厅包厢内的记忆瞬间在安知弦的脑海回放,她心虚,手里的茶杯因颤抖差点洒出来。 「我女朋友的。」严叙赫一脸坦荡,笑了笑,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将手伸到林信华面前,要把那根头发要回去的意思。 局里的大伙被严队的一句「女朋友」吓的抬起头,不免都有些好奇,林信华立马把头发还给严叙赫,宋纪甫奇道「都不知道原来严队有女朋友。」 他接过头发问「怎么,我有女朋友很让人意外?」 宋纪甫忙否认「不是不是,只是好奇严队这么优秀的人,交往的对象会是怎么样的。」大伙心里各自有了猜想,推测的结果大同小异,都觉得大概是个高标准的女严队吧。 「她如果愿意,有机会再介绍给大伙认识吧。」 安知弦有总做贼的感觉,抬眼正好对上严叙赫炙热的视线,她执笔的手抖了一下,立刻低头装没事。 眾人都对嫂子的话题很感兴趣,唯独安知弦自己埋头工作,宋世亨拿手肘推了安知弦的椅背「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突然被推,她忙扶桌子稳住,抬头,一脸不明所以淡然的看着宋世亨「你们讲了什么?我没在听。」 叹了口气,宋世亨懟道「算了,你本来就这样。」 039 公开的秘密 随着沉頡生的遗体在眾人面前化成一罈骨灰后,塔罗牌案正式宣告结案。 同时是受害者也是沉頡生帮凶的jasmine,开始接受心理治疗,过去几个礼拜,她的精神状况慢慢恢復,说了一些她所知关于沉頡生的内幕。 被严叙赫说对了,从四十几年前到最近,那些罪犯口中的「小丑」是罪犯们的一种无形的思想、扭曲的信念,而被灌输或者洗脑的那些人举止会变得异常偏激,甚至可能为了小丑自愿牺牲自己,在这群人当中存在着一位负责把信念传承下去的领袖被称为thefool,thefool在有生之年会挑选出继承者,所以即便被抓或死亡,还是能影响着后世的人。 第一刑特队不知道沉頡生在死前是否已经找到thefool的继承者,但他们清楚的知道「小丑」这个扭曲的信念尚存在某些罪犯的思想当中根深蒂固,但他们已经有觉悟,就算自己的力量棉薄,还是会拼了命去守护正义。 某天午后,局里来了位娇滴滴的不速之客,搞得办公室乌烟瘴气、人仰马翻,玛瑞莎已经在第一刑特大队的办公室里闹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嚷嚷着要见严队。 正好外出严队外出,眾人不知玛瑞莎和严队是什么关係,皆看在严队的面子上没将玛瑞莎赶出去而是放任她吵闹,有的人戴上抗噪耳机,有的人就算不戴耳机也能够自体免疫噪音专心的工作。 闹了一会儿,见严叙赫是真不在局里,玛瑞莎暂时停止喧哗,自己找了位置坐下。 约莫过了一个半鐘头,严叙赫、罗相哲以及安知弦回到警局,玛瑞莎见目标出现,立刻贴了上去「叙赫欧巴你可回来了,我排了好久,特地给你带了molokaicoffee。」 而严叙赫直接无视玛瑞莎递咖啡的动作,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并关上门。 玛瑞莎擅自跟了进去把咖啡放在桌上「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爱喝这个。」 打开电脑,严叙赫开始瀏览案件报告,连张口敷衍一声都懒。 秉持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信念,玛瑞莎鍥而不捨不肯放弃「叙赫欧巴,听我妈说,你和你女朋友都还没见过彼此的家长?」 「你迟迟不肯让女友和严伯父、宋阿姨见面,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双方身世差距过大门不当户不对,伯父和阿姨会反对吗?叙赫欧巴,若是我们俩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队长办公室隔间内,只有玛瑞莎的不间断的问句与严叙赫敲键盘、按滑鼠的声音。 严叙赫朝外边喊「安知弦,进来。」 办公室内的其他人都用「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看着安知弦,她忙小跑步过去,毕恭毕敬「严队您找我。」 「这杯咖啡给你喝。」严叙赫拿起玛瑞莎送的咖啡,递给安知弦。 「...是,谢谢严队。」道谢后接过咖啡,安知弦又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手机给严叙赫传讯息「你干嘛故意刺激她。」 只见他回覆道「免得你又吃醋。」接着又有一条讯息「我爸妈很明理,玛瑞莎说的状况你不用担心。」 放下手机,安知弦开始投入工作,过了几秒她收到第三条讯息「我妈说想见你,提了好几次,我也想把你介绍给爸妈认识,只是还得先问你的意愿。」 她动了动手指,回覆「你安排。」 几十分鐘过去,玛瑞莎依旧喋喋不休,安知弦坐到宋世亨旁边询问有关程式代码的问题,宋世亨的位置离严队办公室的门口更近,不得不说,玛瑞莎真的很吵,她几乎听不到宋世亨说了什么。 没完没了,安知弦终于怒了,火大的缘由并不是因玛瑞莎缠着严队,而是因玛瑞莎打扰到大伙工作,这里可不是扮家家酒的地方「玛瑞莎小姐,这里是我们办公的地方,若是私事可以请你出去说吗?」她说的是大实话,大伙都在心里替安知弦加油打气。 不满被人指责,玛瑞莎走到安知弦桌边,拿起她桌上的名牌「关你一个小小警察什么事。」她嘴里念叨着安知弦的名字随后恍然大悟「你就是前阵子新闻闹很大那个通缉犯徐武彬的女儿,你妈真的是被你爸杀死的?」因为塔罗牌案的缘故,安知弦的生父也被併入调查,徐武彬过去涉嫌的案件一一曝光,杀人犯的女儿竟是位刑警让人难以想像,所以新闻有报导过一阵子。 严叙赫本来只是无视玛瑞莎想着她闹完就会摸摸鼻子离开,没想到竟口出恶言,他语气极为平淡却不怒自威,指着玛瑞莎「你,立刻滚出去。」 被严叙赫的气势震慑,玛瑞莎梨花带雨,委屈的就要落下泪来,但没人去安慰她。 「我们老大发话了,出去出去,别打扰我们查案。」宋世亨起身要把人送出去。 老吴也开口说话「姑娘,这话过分了。」 宋纪甫帮腔道「说话就不能有点素养?」 受了委屈非但没人帮忙圆场,甚至被眾人一通数落,玛瑞莎更加恼羞成怒「你们兇什么兇,不就是个没人要的丫头。」 林信华义气值爆棚,直接呛声「是人就说人话啊。」 他不会放任任何人伤害安知弦,严叙赫走出办公室寒气逼人「你最好是先跟我女朋友道歉,再滚出去。」情侣俩明明讲好在同事面前暂时保密,他不是故意当大家的面说出来,就是听不得有人说安知弦没人要。 第一刑特队的大伙们的脸部肌肉同时不听使唤,各个目瞪口呆,老吴算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最淡定的。 不受眾人青睞的玛瑞莎觉得面子掛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其实这段日子过去,安知弦已经接受生父是徐武彬这个事实,她对那些曾经被徐武彬伤害过的人还是会感到抱歉、对妈妈的死感到惋惜难过,但她不会因为生父徐武彬是个坏人而感到抬不起头或是自我否认。 一个低沉又有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竟然有人说我的宝贝女儿没人要?」 眾人定睛一看,皆是震惊,旋即立正站好举手行礼「署长!」 「各位同志辛苦了。」署长举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未来还请你们继续为社会治安尽一份心力。」 「是。」 署长走到安知弦身边,他单手搭在安知弦肩膀上「小女与你们共识,承蒙诸位的照顾。」 局内顿时再度陷入一片静默,大家刚被严队的言论吓傻,现在署长又语出惊人,大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玛瑞莎没想到安知弦背后有个大靠山,回过神后,尷尬的跑了。 安知弦语气里有些许嗔怪的意味「署长,这里是我工作的场合。」 说这话的态度完全不是面对最上层长官该有的恭敬态度,看安知弦和安署长的对话,很明显,两人感情深厚。 「看你受委屈,爸爸一时间没忍住。」从署长的语气和神情,看得出来是位慈父。 安署长一直没娶,早年传闻他有私生女,原来他是真的有女儿,不过并不是私生女,自知不太适合但宋纪甫忍不住「署长您未免也瞒的太彻底了吧。」 「要是我户口下有一个女儿,知弦的过去肯定会被媒体挖出来,以前是为了保护知弦只有纸本申请没有正式登录到系统内。」父女两人前阵子刚去把户口补登完成,安署长拿出自己的身分证,自豪的展示给大家看。 之前在查徐武彬时,严叙赫就发现安知弦父母栏位都是空的,也查不到她养父的资料,原来是署长搞的鬼,这样就说得通了。 不管是与严队的情侣关係还是和署长的父女关係,突然在同事面前公开都让安知弦感到难为情,催促道「您要是没事的话就快回去吧。」 署长不是空手而来,特地带了一些下午茶过来慰劳「好好好,各位辛苦,我就是来看看,不打扰你们工作。」 严队与安知弦一起送署长出去,安爸拍了拍安知弦的肩膀,带着审视的眼光看了眼严叙赫,然后和她说道「男朋友的事,找时间跟爸爸报告一下。」 040 认定 中央第一刑特大队的队员们确实是对严队和安知弦的恋情感到非常惊讶,讶异过后冷静下来,都真心祝福他们的感情,大傢伙很贴心,都怕安知弦会尷尬也没多问,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恋情公开后的某天中午休息时间,宋世亨突然走到安知弦座位旁「和我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她不大明白,不过还是稀里糊涂跟着宋世亨来到警局顶楼,外头正下着毛毛雨,她用双手遮着自己的头顶「什么事非得来这儿说?」 宋世亨没头没尾问冷不防道「安知弦,你真的和老大在交往?」 固然恋情是在她没有准备之下曝光的,但是既然已经在大家面前公开了,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扭捏作态不承认,坦然面对就是了。 只是宋世亨大费周章把她叫到顶楼就为了问这件事?安知弦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愚人节,干嘛要骗人。」 他转头一顿责怪「枉费我们几年共患难友谊,你竟然瞒的滴水不漏。」虽然像是在平常不过的抱怨数落,但宋世亨嘴角藏了一丝安知弦没察觉出来的苦意。 「毕竟是个人私事没必要在工作场合大肆宣传吧。」见对方似乎因为她的隐瞒而感到难受愤慨,安知弦不希望宋世亨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没主动说,但我并没有看轻我们的革命情谊,大伙共同经歷过生死,是像家人一般的存在。」 「你真是这样想的?」 「当然。」安知弦非常篤定的点头,看着对方有点怪异的表情,她一脸狐疑「怎么,你找我来,该不会是想说我配不上严队吧?」 「你就妄想吧,我是想以革命伙伴的身份来祝福你。」宋世亨笑着把她推到雨淋不到的地方,自己也准备下楼回座位。 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安知弦疑问「往日的毒舌小宋哪去了?」 在他心里,严队和安知弦再般配不过了,宋世亨转身摆了摆手,告别不久前才幡然醒悟多年的单恋「我已经从幼稚的世界毕业了。」此刻的宋世亨剎时懂了,人这种物种是真的会在某个瞬间被迫长大的。 严叙赫知道宋世亨找安知弦出去单独谈话,谈话内容也能猜到大概,不过他很信任安知弦所以没去问她两人到电台都说了些什么。 中央第一刑特大队与沉頡生的战争落幕后,队里几人终于有时间能够排休好好歇息充电,严叙赫与安知弦特地把休假日排在一起,宅在严叙赫家看犯罪悬疑影集。 开始看影集之前,安知弦提议比赛看谁能猜到兇手,双方讨论过后,他们各自将推理出来的兇手名字写在纸上并交给对方保管,等影集完结时再拿出来公佈答案。 凌晨三点,严氏安氏推理大赛结果揭晓,第一回合获胜的是安知弦选手。 鲜少有机会赢严队,多么千载难逢的时刻,安知弦笑逐顏开,得瑟道「影集的编剧是位女性,看来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如此活泼生动的安知弦难得一见,严叙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问「输了有惩罚吗?」 瞧着严叙赫眼神带有期待,她立刻回想到那日在餐厅包厢里发生的事,她洞穿一切的回看着他,倏地,安知弦把他按在沙发背上,伸出手指在对方的额头轻弹了一下。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故意露出失望的神情「就这样?」 装糊涂装到底,她做势举起手,莞尔笑答「不然再弹一下。」。 严叙赫搂住她的腰,微侧头,指了指自己的侧颈,因肌肉伸展,颈部完美的线条一览无遗。 被严叙赫揽住,安知弦现在整个人跨坐在他大腿上,她微瞇着眼,盯着他面部表情上下打量,合理的怀疑「你该不会是故意输的吧?」 「你说呢?」他笑着,拇指轻抚着对方的脸颊。 她是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对方鼻尖,佯嗔道「这么不尊重对手。」说罢,抬手,手掌略微出力,拍了严叙赫的胸膛。 严叙赫的手指轻轻顺着她的肩上的短发问「不打算把头发留回来?」 前些天才刚把长到肩膀以下的头发再剪到肩上,她不解反问「为什么,不好看?你不喜欢?」边说边伸手摸着自己的发梢嘀咕「这样执勤时很方便。」 微微一怔,他这才理解过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心中释怀,说明「很好看,也没有不喜欢,只是以为你把头发剪短的原因是前男友。」 「张威?」安知弦无语却又觉得严队因这点小事自己胡思乱想闹彆扭的样子很可爱,沉默了半晌,她眼角流露出笑意,声明「我才没那么无聊。」随后又调侃「玛瑞莎叙赫欧巴长、叙赫欧巴短的叫你,我都没说什么了,你倒是介意起这种无中生有的小事?」 说到这儿,她还是觉得好笑,捧着严叙赫的脸,主动在他的唇上浅浅一吻,安知弦本只是想点到为止,严叙赫却意犹未尽,轻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两人刚要离开的嘴唇又紧紧贴在一起,她亲不自禁「唔」了一声。 两人从沙发滚到地毯上,安知弦被他压在身下,吻的越来越深,身上的衣物也越来越凌乱。 倏地,严叙赫坐起,低着头左手握拳抵着眉心与山根之间。 安知弦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也从地上坐起,两人面对面坐在地上,她有些慌乱,语带担忧的关切问「不舒服?」 默了几秒,一直以来都在按捺自己慾望的严叙赫把头埋在安知弦肩窝,徵询她的意愿「可以做吗?」他掩饰着自己极尽忍耐的表情「要是你不想,不要迁就我。」那种事得你情我愿,他不希望她心里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是犹豫。 虽看不到严叙赫的脸,但安知弦却听的出他语气中既渴望又压抑,不只是严叙赫有再进一步的想法,她也想彻感受他体温、他的热烈,她伸手反抱住他的背,不由自主流露出羞涩的表情低语道「能不能去房间...」对她来说单纯的接吻和抚摸似乎已经满足不了对他那般炙热的情感。 严叙赫惊喜若狂,眉眼、嘴角全是藏不住的笑意,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爱意,安知弦被看的略感窘迫,她眉头微蹙抬眼去瞧他嗔道「你再看,我可要反悔了。」 「很抱歉安知弦小姐,来不及了。」语音刚落,两人嘴对嘴、舌头又打成一团,一路抱着揽着进到严叙赫的卧房。 严叙赫修长宽大的手从她的衣摆探入温柔的摩挲着,他的虎口、食指指腹、中指侧面因工作需要时常持枪练枪长了一层薄茧,这种略微粗糙的触感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反而觉得很动情,身体下意识的轻颤。 外头已经天亮,细微的金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房内,缠绵过后,满屋的旖旎繾綣,情丝涌动。 睁眼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并有意无意触摸着他头发的安知弦,他含笑「还不睏?对我的头发有什么意见吗?」然后用额头亲暱的蹭了蹭对方的额头。 枕在人手臂上的姿势其实不怎么好睡,但她就喜欢腻在他怀里,指尖再次滑过严叙赫冰凉的发丝,她眼神迷离,语气朦胧「你的头发好好摸。」她其实很累,估计一闭眼就能立刻睡着,但又好想多看看他。 安知弦浑身散着慵懒气息,棉被盖在胸口以下,诱人的酥胸隐约可见,再加上她带着眷恋撒娇声音,严叙赫一把拉起棉被将她从头顶到脚全包裹住,隔着棉被紧紧抱她在怀里,因觉得她又可爱又性感,严叙赫不自觉的脸红,总觉得心里被羽毛挠着「不准撩拨我。」过几天就要年度集训,再来一次的话她身体会吃不消的。 被包成一颗棉被球的安知弦闭眼,隔着棉被依偎在他怀里,浅笑细语「谢谢你当初喜欢上我。」 隔着棉被,他轻轻的摸着她的头「认真说起来,喜欢你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因为没多久就爱上你了。」 「严队,我爱你。」语毕,她旋即睏倦的安睡过去,即便是睡的很沉,脸上还是掛着笑容。 严叙赫觉得惘然惋惜,心说「方才做到半途时不是叫欧巴?怎么现在又叫回严队了?」 041 不留遗憾 先前塔罗牌案侦结的庆功宴,因眾人各有各的私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所以延宕至今,中央第一刑特大队后天就要到营区集中训练六天,趁着这晚有空,下班后临时约到烧烤店一起吃饭。 同个时段同间餐厅,姜素雅和医院同事们刚好也约在这间烧烤店聚餐,与姜素雅碰过几面且她还是自家队上兄弟的救命恩人,林信华热情的朝刚进到店内的姜素雅打招呼「姜医生。」 姜素雅愣了愣,回头过去看,她记不得对方是谁,不过看到严叙赫、安知弦还有罗相哲她大概也猜到应该是第一刑特大队的。 安知弦知道姜素雅和罗相哲分手的事,前段时间她几乎一有空就陪姜素雅喝酒消愁,且在局里她也能察觉出罗相哲时常心不在焉的,估计也是因为分手而伤神,安知弦有点担心姜素雅此时的心情,用眼神关怀姜素雅,姜素雅回了一个「没事」的眼神。 虽然和罗相哲和平分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偶遇,气氛显得尷尬,姜素雅还是得体的朝那桌客气的頷首致意,尔后随着同事入座。 「素雅前辈,实习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明年就要转正的实习男医生捧起酒杯朝姜素雅敬酒。 心里正烦着,姜素雅将杯中的烧酒一饮而尽。 「之后在同个单位工作,还请素雅前辈多多指教。」实习医生又说了一些话,连敬了好几杯。 姜素雅都照单全收,几分鐘过去面前已经堆满空酒瓶,一旁的女同事劝道「虽然你明天没有排手术,还是喝慢一点。」然后又让实习医生不要再向姜素雅敬酒。 两个小时过去,两边的饭局都已接近尾声,整个餐会上安知弦都在在担心着隔壁桌的姜素雅,其实罗相哲也和安知弦是一样的心情。 喝了好几瓶烧酒,姜素雅已烂醉如泥,实习生男医生自告奋勇说要送姜素雅回家,虽然姜素雅说要自己打车回去但实习医生表示大晚上的女性单独回去很危险,非常的坚持要送她。 姜素雅医院其他同事与姜素雅住处的不在同一个方向,都认为有认识的人能送一程是好事,纷纷劝姜素雅不要逞强。 「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姜素雅无力的甩开实习男医生热心搀扶的手。 身为好友的安知弦忙要开口,被罗项哲抢先一步,他走到姜素雅身边,非常霸气「我来送姜医师回去。」 实习男医生疑惑,伸手挡住罗相哲「不好意思,先生您和素雅前辈认识吗?」 如今的罗相哲已经没有合理的理由送姜素雅回去了,只能扯着牵强的理由「她以前帮我动过手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神智不清的姜素雅瞇着眼上下的打量着罗相哲,然后指着他「我不认识你。」 实习医生怀疑的看了罗相哲一眼,出言警告「素雅前辈说她不认识你,你莫要再靠近。」说罢,实习医生再度搀住姜素雅,问道「素雅前辈,你住哪?」 「住在...」姜素雅掏着自己的皮夹,打算找有通讯地址的证件给实习医生看。 出手按住姜素雅的手不让她继续动作,罗相哲脸色越发铁青,他们身为警察警戒心比一般人还高,熟人犯下性犯罪的比例也不低且这实习医生明显对姜素雅有好感,即便姜素雅和父母住在一起安全许多,但也不能排除实习医生会把姜素雅带去别的地方,罗相哲恼怒姜素雅如此粗线条,竟不知道要保护自己,被捡尸怎么办? 气氛一触即发,安知弦忙过去圆场「我是她朋友,我来送最合适。」她拿出手机秀出她与姜素雅的合照证明两人关係不错。 一看到安知弦,姜素雅对着她傻笑,随后倚靠在安知弦肩膀上「知弦,知弦啊,你来接我啦。」 若是让安知弦送,罗相哲便没有意见「学妹,那就麻烦你了。」拿起自己的外套先走了。 在场还有姜素雅的熟人,实习医生不好再坚持,与医院的同事们告辞也离开了烧烤店。 扶着姜素雅坐到后座,安知弦自己坐进驾驶座。 坐在副驾的严叙赫从后视镜看了眼醉到不省人事的姜素雅,庆幸道「所以我才说不让你在外面喝酒的。」 「我酒量比她好多了。」她只是心神不寧的应和,她酒品还不算差,至少不会吐。 察觉出安知弦有心事,严叙赫直问「怎么从方才吃饭时就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姜素雅是个极重视个人隐私的人,所以安知弦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姜素雅和罗相哲交往过又分手的事,即便是严叙赫,她也没说过。 「今晚你和罗相哲两人都挺奇怪的,你该不会背着我脚踏两条船吧?」 安知弦被严叙赫荒谬的言论给弄的哭笑不得「那怎么可能...」 「我开玩笑的。」见安知弦终于不再苦着一张脸,严叙赫又道「所以说罗相哲和姜医师分手了?」 正在开车的安知弦吃惊的反问「你怎么知道?罗学长和你说的?」队里应该没规定下属必须向上级匯报自己的感情私事吧? 「我猜的。」观察剖绘他是专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你就没想过撮合他们和好?」 既然严叙赫猜到了,安知弦也没打算瞒下去「你以为我没试过?你是不知这位姜姑娘有多倔。」刚好在等交通号志,安知弦睨了严叙赫一眼。 默了一会儿,严叙赫再次开口问「他俩不是挺合适?」 她叹了口气「感情是两人的事,也不是说合适就一定不会分手。」 严叙赫转头一副心灵受创的看着她「你不会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吧?」 「你今天是不是有点过度疑心了。」本来在烦姜素雅的事,被严叙赫这么一闹,注意力分散,安知弦的心情倒是舒缓不少。 姜素雅的家到了,安知弦扶着姜素雅,严叙赫在旁边帮忙拿外套和包包,姜素雅到家直接扑倒在沙发上,安知弦扶着姜素雅进到房间,姜妈被客厅的动静吵醒走出主卧房到外头查看「知弦?」 安知弦刚从姜素雅房间出来,与姜妈碰头,她解释「阿姨,我送素雅回来。」 「这丫头又喝醉了?」姜妈虽唸过几次但也无可奈何。 「聚会多喝了些。」帮姜素雅说完好话,安知弦回到客厅「您进去休息吧,我马上走了。」 姜妈看到客厅还有一位男人,八卦心顿起「知弦,这是你男朋友?」 她点头「是。」 「不错,一表人才,听你爸提起过,能让老安满意的对象,肯定没得挑惕。」姜妈叹气又道「还是你懂事,再看我家那丫头,整天只知道让我操心。」她看了眼墙上的掛鐘「时间不早了,改天约吃饭再聊。」 怕打扰姜爸、姜妈休息,安知弦与严叙赫告辞后迅速的离开。 尽管安知弦没讲太多细节,但见姜素雅那副借酒消愁的狼狈模样,以及罗相哲担心姜素雅的样子,严叙赫也能猜出他们俩肯定还喜欢着对方,放不下,严叙赫不是喜欢多管间事的人,念在姜素雅曾经帮过自己,且他也不忍自己的女友整日替好友操心,决定推一把「姜医生知道罗相哲申请再次出国进修吗?」 这种事按理说会发公告的,安知弦疑惑「又要出国吗?怎么都没听说?」 「前两天口头和我提过,估计过几天会送申请书,话说罗相哲申请的计画最快也得三年才能回来,现在想起来他也许是想出国疗情伤。」虽然严叙赫不是胡扯,但他绝对是故意把消息洩漏给安知弦的。 罗相哲要出国的事必须儘快和姜素雅说,安知弦隔天就与姜素雅约见面。 坐在安知弦对面的姜素雅双手合十拜託道「我准备找房子,你那里能不能让我借住几天?」 据她对姜素雅的了解,姜素雅那么怕麻烦,不会无故搬出家里?安知弦疑惑「怎么突然想搬出来?」 姜素雅怨气很重「快被我妈烦死了。」 她猜道「阿姨又开始强迫你去相亲了?」 叹了口气「我妈那毅力没谁比得上。」姜素雅一脸的哀怨「说来还得怪你,昨晚她见到你男友后,不知从哪蒐集来的相亲对象,自作主张帮我安排相亲,每个礼拜一个,已经排到明年了。」 她一直记掛着罗相哲要出国的事,正在找机会开口「你是改变不了阿姨的,还是早点找个交往对象。」 姜素雅白了安知弦一眼「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罗学长打算出国进修,严队说那个计画至少得三年才能回来。」 明明还喜欢罗相哲,姜素雅却装作已经放下「那很好啊,祝福他前程似锦。」 「姜素雅,就算骗过所有人,你还是骗不了自己。」安知弦叹气又道「你和罗学长分明都还记掛着彼此。」 姜素雅一直觉得,会痛苦只是过渡期,再过段时间就好,但过了几个月,每每想起罗相哲她还是会心痛,她坦言「我不介意他工作忙,也不介意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有限,我就是怕他工作时出意外,我真的太害怕了。」 「三年,或许你和他都会各自遇到适合结婚的对象,但如果放弃那个人,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那为何不赌一把?如果你觉得罗学长值得你下注的话,就赌你们未来是美好的。」握了握姜素雅的手,安知弦又道「你的感情不是什么虐心剧,不需要互相伤害。」 042 求婚(完结) 为期六天的集训顺利落幕,第一刑特大队大伙皆通过考验拿到结训证书,每个人测试项目都拿到不错的分数且团体测试综合评分名列前茅,回到警局才发觉眾人肤色都黑了一阶。 严叙赫与安知弦之前就想一起去露营,趁着集训后的空档实现了这个计画,准备来个两天一夜的约会。 此行目的是为了休间放松而不是要训练野外求生,地点是找有业者经营的山中露营区,他们选的是豪华露营车方案,标准的懒人风格,既可不用自己准备太多所需用品还可以体验露营的乐趣,山区污染少、空气清新,附近有几条登山路线,能通往瀑布、悬崖等自然景观可欣赏。 该季节时常有对流雨属露营淡季且非假日,停车场只有零星几台车,营区占地面积大,几乎遇不到其他人。 安顿好行李后,眼看时间还早,两人决定先去爬山,约莫经过三个鐘头,才返回露营车,露营车上配有卫浴设备,能冲个澡换身乾净的衣服,安知弦正坐在床边把头发擦乾,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专心的琢磨着什么。 严叙赫刚冲完澡穿好衣服走到她身旁,拿出吹风机,轻柔的帮她把头发吹乾「你又再想什么了?怎么这两天老是走神。」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的望向她,能轻易的察觉出她表情细微的变化。 安知弦确实心不在焉所以被突然发出声响的严叙赫吓了一跳,她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下,她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默了默,姜素雅说的没错,这年代女方主动求婚也不是什么不允许的事,安知弦鼓起勇气「严队,我是真的很爱你。」 「这么突然和我告白?」见安知弦一脸严肃的说着情话,画面与话语有点搭不起来,严叙赫不禁失笑。 因为自己以前深受爱无能心理疾病所苦,安知弦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爱一个人爱到想和他共度一生「我认真地思考过了,我要和你一起变老,身分证的配偶栏位想填上你的名字。」这求婚台词她琢磨了很多天,语毕,安知弦将手伸进旅行袋,正打算把事先准备好的求婚戒指拿出来。 未曾料到安知弦会说出这样的话,严叙赫瞪大双眼一脸的惊讶,忙抬手示意安知弦不要说下去「等一下!」拿起车钥匙,然后大步流星的小跑步离开露营车。 「...」她求婚的意图非常明显,可严叙赫却跑了,安知弦从床上站起呆怔在原地,从窗户往外望,只见严叙赫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她心说「被拒绝了?」随后开始各种脑补「该不会要被丢包在这里吧?」、「是不是太主动了?我要追上去吗?」安知弦情绪低落一屁股坐回床边,愣了半晌,又想「这里打的到车回去吗?」 短短几分鐘,安知弦如坐针毡,幸好此时严叙赫回来了并朝她走近,安知弦正想着要如何化解尷尬,倏地,严叙赫单膝跪在她面前,从口袋拿出戒指盒,一脸懊恼的解释着「本想趁此趟旅行和你求婚的,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他拿出鑽戒「安知弦,当我老婆吧,未来的日子我只愿与你一起过。」 原来双方各自准备了戒指都打算在这天出游时跟对方求婚,严叙赫和安知弦两人在集训时分别被警界同仁告白,因此他们都觉得必须儘快与对方确立关係据为己有,才能彻底把外面那些桃花斩乾净。 「好的。」安知弦终于松了口气,总算破顏一笑,迫不及待的把手伸到严叙赫身前「我还以为你被我吓的逃跑了。」 「求之不得,怎会逃。」说罢严叙赫将鑽戒套进她无名指上「你也别想逃。」 拿出自己买的求婚戒指,安知弦失笑「一口气多了两副对戒,怎么戴。」笑得非常幸福。 他伸出左手,表示要戴安知弦买的那只戒指,安知弦忙替他戴上。 戒指大小非常刚好,严叙赫满意的瞧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趁你睡觉时偷量的。」 抵着安知弦的额头,严叙赫脸上洋溢着笑容「默契要不要那么好。」 不过他们的默契实在好的没话说,连挑的戒指风格都很相近,即便两款交换着戴也不违和。 他们都是行动派的,既然认定彼此且决定携手共度下半生,甜蜜的露营结束后立刻约了双方家长见面,他们先前都已经各自见过对方家长,两方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结婚的事就说定了。 虽然一方是警政署长另一方是财团董座,非富即贵,却都不在乎繁文縟节,不打算干涉年轻人的生活,婚礼要不要婚宴该怎么操办等,全权交给严叙赫与安知弦自己决定,他们俩都是务实的人,讨论后决定不办婚礼直接去户政事务所登记就好,不过严妈有一个要求,她要先请禪寺师父挑选适合婚嫁的良辰吉时。 严叙赫把安知弦安全的送回住处,目送安知弦上楼后本打算离开,却捨不得离开就佇立在大楼下迟迟没有离开,搭电梯时安知弦想起家里卫生纸快没了,又下楼打算去超市补点生活用品,她刚出一楼玻璃门,就见严叙赫还没走,她小跑步上前「怎么还没走。」 「想再见见你。」 其实,安知弦也是同样的心情,她觉得心脏受到衝击,扑进严叙赫怀里,紧紧的抱着对方,想把自己的情感也传达给他,他们抱着彼此,谁也不想先松手,安知弦主动开口「那要上楼吗?」 生活用品就暂时先不买了,安知弦像无尾熊抱树一样扒在严叙赫身上,捧着他的后颊,手指穿过他的发梢,严叙赫右手托着她,两人吻的难分难捨,纠缠不休,他空出左手去按她家大门密码。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家客厅正坐着一个人,严叙赫与安知弦皆愣住。 和即将成为老公的现任男友亲热被前任男友目睹,如此尷尬的局面连向来稳重的安知弦也被吓愣,忙跳到地上「张威?」 这种情况还是得靠严叙赫来稳住「张教官你这行为算不算擅闯民宅?」 张威的表情是青一阵白一阵,尷尬的拿起身旁的满天星花束,黯然退场。 锁上门后严叙赫将她按到中岛上,揉着她的发丝,瞇着眼「张威怎么知道你家门锁密码?」严叙赫语轻松温和,却是不容她打马虎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说要分手时态度坚决,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我想说以后也不会再见,觉得没有换密码的必要,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懒。」 沉思片刻「答案我不是很满意,是不是该罚?」他张口对着她白皙柔软的侧颈轻咬了几口。 被咬的又痒又痛,安知弦忙替自己辩解「天地良心!我对严队你那是绝对忠诚,你得赏罚分明,才能服眾。」 严叙赫假装认真思索了一番,见对方瞪着一双杏眼等着被特赦的模样,他不禁嘴角失守「你说的对,那确实是该赏。」他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朝卧室走去。 安知弦是又好气又好笑,嗔骂「你这人,怎么赏罚都一样?」 「所以说还是该打屁股。」 然后,严叙赫就真拍了安知弦的屁股,虽然他们俩已经做过几次,但她尚未习惯仍有些难为情,双颊涨红抗议,他的笑声却十分爽朗,一物克一物这句话说得确实有理。 (完) 老么的滔滔不绝 正文完结啦!希望老大们喜欢,求留言、按讚,感激不尽。 还有六篇番外,敬请期待。 番外遗忘也好:安知弦遗忘的儿时记忆。 番外决裂之前:严队与小安为了骗沉頡生,假分手之前的通话内容。 番外蜜月:严叙赫与安知弦甜蜜蜜的蜜月旅行。 番外婚后:安知弦捉弄严叙赫究竟会不会成功呢? 番外小宝:夫妻俩终于有爱的结晶啦。 番外后来:未来不论晴天雨天都会一起携手走下去的。 番外 遗忘也好 「小哥哥,你还好吗?」小知弦颤抖的帮小男孩把嘴上的胶带撕下。 两日未曾饮食男孩显得苍白虚弱「你也是和我一样被抓过来的吗?」 小知弦为难的摇摇头「对不起,爸爸他对你太坏了。」 「你...」 「哥哥趁现在快走,爸爸不在家。」她小手拿着大剪刀,边说边使劲的剪着限制小男孩行动的童军绳。 「你把我放走了真不会有事吗?」 她垫着脚尖欲打开厚重的大门,此时把手响动门从外头缓缓拉开,两个孩子同时吓愣在门口。 待看清来者小知弦立刻放下心「妈妈!」 她的妈妈因工作出差离家几日对女儿甚是想念,蹲下身慈爱的拍了拍女孩的头问道「朋友来家里玩?」 「爸爸把哥哥绑在房间,骂哥哥还打哥哥,哥哥实在太可怜了,我就想帮忙。」 听完女儿的描述,少妇脸色唰的一下难看了起来,她拉着男孩的手臂往外头疾步而去「下楼后别回头,一直一直往你的左手边跑。」同时掏出皮夹里的钱塞到男孩手里「跑到人多的地方拿着这些钱打车回家。」 「阿姨谢谢。」他转头看着那女孩「谢谢妹妹。」 「你用不着道谢,是我们有愧于你。」 过了几分鐘,徐武彬回来了,见绑来的人票不见了,简直快气疯了,质问小知弦,小知弦第一次见爸爸这样大发雷霆,吓得嚎啕大哭。 「哭,就只知道哭,真是养了隻白眼狼。」压抑不住怒火和焦虑,徐武彬抬手就是一巴掌。 少妇一个箭步挺身将孩子护在身后「小弦没有错,你兇她做什么!」少妇把女儿带回房间并嘱咐她不准出来。 「本来干完这票大的就打算金盆洗手带你们母女俩远走高飞好好过日子,如果没有把人质放走,警察也不会找上门来。」 「不把人质放走,难道你打算杀人灭口?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干那些违法的事,为何又食言?现在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别一错在错,去自首吧。」 「不可能,我别无选择,人质跑了钱没拿到,小丑不会放过我的,别说平稳的生活,恐怕连命都没了。」 「小丑到底是谁,我们可以报警,等你出来我们重新来过。」 此时门铃响了,徐武彬前去应门,是个无辜的女警察「不好意思,我们获报你们这栋楼有绑架事件,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徐武彬点头同意,随后开门,让了道给女警进屋,女警看屋内有女主人,戒备心降低许多。 虽然肉票已不在屋内但出于害怕和心虚,又怕被发现蛛丝马跡,徐武彬拿起墙角的铝棍趁女警不备敲打她的头部,女警被砸的头破血流当场昏倒。 少妇在一旁已吓的六神无主,捂着嘴哭,说不出话来。 徐武彬年轻时虽混过黑道,但因为胆子不够大,一直只是打架斗殴的小混混,如今会闹出人命也慌了,焦躁的来回踱步,良久似是丧心病狂道「对,只要把她杀了,我们可以逃出国。」随后对准地上奄奄一息的女警作势开枪。 「不行!」少妇上前想阻止自己的丈夫犯下不可挽回的错事,一阵拉扯后擦枪走火子弹直接打在少妇的胸口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少妇淡色连身裙,没多久少妇也倒卧在血泊中,没了心跳。 徐武彬蹲下身叫着少妇的小名,又像发了疯,重复大吼着「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一切都搞砸了。」随后收起手枪,夺门而出。 小知弦跑到妈妈身边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直到力气放尽。 番外 决裂之前 那日安知弦和安爸见过面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生母的死因以及生父的身份,若非安爸亲口告诉她,换做其他人她恐怕一字也不信的。 回到家后,她只觉得浑身充斥着一股无力感,她好想、好想见见严叙赫。 沉頡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沉頡生此时还以为他们情侣俩在吵架闹分手,这个节骨眼上她还不能和严队通电话、传讯息更不能见面。 犹豫了很久,安知弦从桌子底下夹层拿出事先准备好超商买来的预付电话卡,这是紧急情况时为了以防万一联络用的,她不知不觉已经将严叙赫电话号码背下,她按了他的号码。 对方一接电话,安知弦立即说道「对不起。」 来电的这组号码对严叙赫是一组陌生号码,但只听见一句话,严叙赫便认出电话那头是安知弦,他知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绝对不会冒险打电话过来,听她的声音无精打采的「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她缓缓开口「徐武彬...」 安知弦只听严叙赫平心静气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是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电话的这一端,安知弦沉默了,她暗自揣测「知道了?那他是怎么想的?」 严叙赫接着说「这属于个人隐私,本不应该擅自调查,但我怕沉頡生对你不利。」他愣了愣再度开口试探性的询问「小时候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听我爸口述还有我去查归档卷宗才知道的。」因为怕让他失望,她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去问「当年他险些杀了你,你就现在这反应,如此冷静?」 「当时没有你和阿姨帮我,我恐怕已经死了,你若要愧疚倒不如用尽全力爱我。」知道她还没想起幼时的记忆,严叙赫反倒松了一口气,他不忍让她承受那些痛苦的回忆「父母是生来就註定好的,我们无法选择,可是安知弦你听好了,你是你,与旁人都无关,是让我严叙赫死心塌地爱上的女人。」 安知弦总算明白,对他而言需要的不是她的道歉或是道谢,而是一段无后顾之忧能互通心意、完全信赖的关係「严队...」她默了许久似乎还有话想说,严叙赫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她自己开口。 良久,她觉得自己满血復活了「我好像变得,非常非常的爱你。」 他当下真的很想衝去她家抱抱她、安慰她,不过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了下来,不能前功尽弃「你主动和我说这件事,很高兴,代表你真的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在她顿失双亲时遇见了愿意收留她并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爸爸,她在孤傲又封闭的学生时期结交到能让她笑的好朋友姜素雅,她因心理疾病而排斥恋爱时遇见了愿意替对方遮挡风雨的挚爱严叙赫,虽然人生总有太多缺憾,但总会找到甘愿接纳彼此、能够比肩同行的人。 番外 蜜月 这对夫妻都怕麻烦,从某种层面上来解释也可以说是懒,要出国度蜜月也没带太多行李,反正有些东西可以到当地再买,刚到度假小岛两人就先去逛连锁卖场採买必需品。 安知弦看到购物车里令她困惑的东西,她拿起一盒痠痛药布纳闷问「我们是来度假的,买这个做什么?」 严叙赫微微一哂「给你买的。」 虽然他们此趟旅行安排了一些海上运动,但也绝对不可能比平常体能练习和重力训练还累,安知弦觉得莫名其妙,有些不齿的说道「我?我才不需要。」 一个晚上过去,倘若按照原计画,他们本应该正在海上玩sup,可早晨起床时,一个早安吻演变至不可收拾的地步,昨晚的探讨似乎可以更深入,所以此时此刻两人还在villa的大床上鑽研夫妻之道。 昨天安知弦还嫌弃那些痠痛药布,今早她的腰正贴着两片药布。 昨晚严叙赫在她后背留下许多记号,这会儿正在她锁骨、颈部与肩膀上撒野,时而咬,时而吻,他位置抓的很精准,她穿上衣服时别人根本看不到这些吻痕。 有时严叙赫没控制好力道,她要是被咬疼了就在他腰间掐一下以表抗议,严叙赫不觉得痛,倒觉得这是情趣,乐在其中。 「电话...」安知弦拍了拍身上的严叙赫,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不间断重复三次,想来是有急事。 严叙赫一手还撑在床上,伸出另一隻手去拿矮柜上不停发出恼人铃声的手机,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蹙起,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旁。 他的手机是安静了,可这下换成安知弦的手机响了。 安知弦双手按在对方的胸肌上,脸颊和耳朵都染上一层緋红,喘着气,要她一边做一边讲电话,如此高耻度的事她办不到啊「哥,先...先停一下。」 他妈的太想摔手机了,严叙赫在情商表现上一向很优秀,但今日实在是「...」他翻下身眼角通红,躺在一旁,他本就长的好看现下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慾望,更多了几分魅惑感,抬起前臂遮着脸。 安知弦稳住呼吸、正容抗色,侧身去接电话。 「嫂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严队有在你旁边吗?」来电的是队上的同事,想说大白天的打电话应该不算太过份。 电话另一头那人声音足够大声,即便安知弦没开扩音身旁的严叙赫也能听的一清二楚,他夺过手机「小杨啊,严队我正在和老婆渡蜜月呢。」 对方给了一段尷尬又很失礼的沉默,许久「咳,咳,咳,严队,对不住啊,那我先掛了。」 安知弦忙抢回手机「...他逗你玩呢,有什么事说吧。」 「你们出国这三天,和成镇陆续发现手脚等尸块,初步研判应至少有两位不同的被害者,线索太少还不能确认是否同一人所为,署长说让严队负责。」 「知道了,我们今天就飞回去。」她才掛了电话,严叙赫已穿戴好衣服正在收拾行李,面上还有些许的不过癮和不情愿,不过人命关天的事,他向来不会随便、马虎。 严叙赫就是严叙赫,令她折服又深爱的他,让她愿意共度一生的男人。 番外 婚后 外头艷阳高照,最高温飆破十年来新纪录,安知弦刚从刑特警局回到家中,实在是热到昏头,她走到饭厅,打开冰箱,拿了罐啤酒仰头就喝。 严叙赫刚从浴室出来,头发只吹半乾发尾还湿濡着,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只围着浴巾,见安知弦回家了,问候几句,便拿着平板坐到沙发上。 最近不怎么忙,安知弦猜他应该是在审队员上呈的侦查终结报告,脑海中瞬间冒出邪恶的念头,她站在冰箱前问他「今天好热,你要喝啤酒吗?」 他注意力仍专注在手中的平板,只应了声「好。」 安知弦心中窃笑,从冰箱再拿出一罐啤酒,趁严叙赫不注意把啤酒罐拿在手上狂摇,一会儿,她走到客厅若无其事的拿把啤酒递到严叙赫面前,心中窃笑,无比的激动。 接过啤酒,严叙赫不疑有他拉动易开罐拉环,霎那间,啤酒如喷泉般涌出,不只严叙赫本身遭殃甚至波及到沙发和地毯,他眉头微蹙定格没动,下一秒发觉自己似乎被捉弄了,他也不生气,略为狼狈的看着安知弦,自嘲「还挺凉快。」 恶作剧得逞,安知弦早就逃的老远,捂着自己肚子开怀大笑。 老公不发威,被当成病猫了,严叙赫放下啤酒罐佯怒道「安知弦,你过来。」 又不是傻,她自然是不过去的,远远的諂媚喊道「我的老公心胸宽广,没有之一,绝对不会计较。」 严叙赫朝她走近,一把抓住她,瞇着眼笑「我不这么认为。」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没什么比逃跑更有用了,她讨好的笑了笑与他商量「待会儿再算帐,先让我去把沙发处理乾净。」 他矫装怒容「我们沙发皮当初选的就是防水材质。」 「对,我一时给忘了,是地毯要处理。」她手指朝前指着客厅地板上的地毯。 严叙赫摇头「地毯可以缓一缓,你还是先处理我这一身啤酒。」 被严叙赫牢牢抓着,安知弦只好使出美人计,希望对方心情好能放自己一马,她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把他胸口上数滴啤酒吻掉,然后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求宽恕。 不过,安知弦这么做无疑是提油救火,经由她这么一撩拨,激起严叙赫的慾望,捧着她的脸放肆的亲,不知不觉中她的上衣已被撩起一半,穠纤合度的好身材若隐若现。 呼吸凌乱的安知弦努力保持理智,拿手掌撑抵着对方「等等,我还没洗澡,一身汗。」 他指着自己被弄的全是啤酒的上身,坏笑「反正还要再洗一次,正好一起。」 安知弦反抓住严叙赫不安分的手,指正道「你有没有发觉最近有点纵慾过度了。」 侧头认真的思索着,几秒后严叙赫咧嘴一笑「我觉得还好。」 「有话好好说...」安知弦的话音留在客厅回响,说话者本人已经被扛到浴室去了。 番外 小宝 因为没事做安知弦早早洗好澡正窝在沙发上看前阵子刚播完讨论度蛮高的歌唱型综艺节目,这时严叙赫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直衝浴室洗澡,他说他在外面跑一整天,怕带什么细菌病毒回来。 约莫半个小时,他来到安知弦身边看着她手上的平板「有这么无聊?你以前不看节目的。」 要不是刚生下儿子还在產后护理中心休养,安知弦哪有多馀的时间追剧看节目,她抬头哀怨的瞪着他抱怨道「还不是你不让我碰案子,害队里的人完全不敢和我提任何有关案子的事情。」 严叙赫温和的笑了笑也不辩驳,摸着她的头问「我们儿子今天怎么样?」他回来时已经超过护理中心规定的婴儿探视时间,只能透过连线萤幕看到睡的香甜的儿子。 產后护理中心有专门的人负责照护,简直是皇子般的待遇,她让他放心「吃饱睡饱。」 看到严叙赫桌上放着一些有关朴艺娜案件的资料,安知弦才刚拿起来,严叙赫犀利的眼神便随之而来,她发出严正的抗议「下个周末就能回家了,还不能看?」 严叙赫没说话就坐在她身旁,她又道「预產期前三个月就不许我工作,现在我月子都快坐完了,你若还要限制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瞧严叙赫的样子应该是有在反省,安知弦翻开资料大致瀏览了遍。 严叙赫瞭解安知弦,以她的个性估计会工作到生產前一天,就是怕她太累才要管着她,怀孕时要多休息,生產完更要好好静养,他不会强迫她生完小孩就不能回队里,但至少在坐月子的期间应该要拋开公事专心调养,不过老婆都已经抗议了,身为老公不能不正视「这案子已经侦查终结了。」 朴艺娜案件又被新闻媒体称之为演艺圈黑寡妇案件,朴艺娜十九岁出道,从出道开始活跃至今,热衷慈善活动形象一直很好,是演艺圈影响力很高的资深前辈,近几年自己开了艺人工作室,三个月前被爆出利用前辈和老闆的身份,威逼利诱旗下女明星陪酒甚至用毒品控制她们进行性交易,来获得那些企业大老闆提供的资源,因案件闹得沸沸扬扬又触及刑法刚好是我们第一刑特大队负责。 朴艺娜丑闻被爆出来后,连带她以前的私生活也被起底,出道初期隐婚生子,后来狠心背叛当时的丈夫,当了某公司董座二十几年的情妇,与前夫生下的女儿就是演艺圈新星罗宥奈。 罗宥奈是安知弦最近看歌唱节目时知道的女歌手,努力谦虚又有实力安知弦还挺欣赏的,但罗宥奈最近因妈妈朴艺娜饱受舆论压力,又被狗仔爆出正在与演艺圈流量男神崔灿暘密恋,引发网上许多人对罗宥奈不满,甚至要求罗宥奈滚出演艺圈「朴艺娜犯的错关罗宥奈什么事?」妈妈犯的错却要惩罚不知情的女儿,她真不明白,那些酸民、键盘侠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朴艺娜的前夫是我老师教的第一届学生、我的大学长,那时在英国学长是老师的助教,所以见过罗宥奈几面,我们婚礼上和你介绍过我哥们姜时雋就是学长的养子。」 「你见过罗宥奈本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竟然不是问有关案件的内容,有点出乎严叙赫意料「和之前新闻写的差不多吧,个性好、聪明又上进。」 能得到严叙赫如此高的评价,那姑娘肯定优秀,安知弦心说「哼哼,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你怎么好像对罗宥奈很有兴趣?」严叙赫一把将安知弦压在沙发上,他动作迅速却极轻,且特意避开安知弦剖腹產的伤口。 清了清喉咙,安知弦正儿八经说道「严先生,还不行,克制、克制啊。」 严叙赫温柔轻吻对方,将她揽在怀里,声音带点磁性「算着呢,还有三十九天。」 番外 后来 「孩子他爸,快,就要来不及了。」安知弦穿着礼服高跟鞋拎着严叙赫的西装和皮鞋站在门口,严叙赫回到家没多久,刚换好衬衫,安知弦立刻替他套上西装外套。 会这么急都是有原因的,夫妻俩正赶着去参加姜素雅与罗相哲的婚礼,严叙赫方才把儿子送到妈妈宋女士那边,请宋女士帮忙照看着,严叙赫与安知弦工作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小孩,原本已经找好保姆,可是宋女士自告奋勇说要带孙子,所以这两年来都靠宋女士支援。 安知弦非常庆幸自己有个好婆婆,也把婆婆当成亲妈一样孝敬「多亏妈妈主动说要帮我们带小孩,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工作的关係再加上还想多享受会儿两人世界,原本夫妻俩不打算那么快有孩子的,从交往到结婚一直有乖乖做好安全措施,不过枪林弹雨之下难免有擦枪走火的情况,儿子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有两人共同的孩子,严叙赫与安知弦心底还是高兴的。 「有没有发觉嫁给我是对的选择。」他一边穿鞋,一边笑着说,安知弦正在帮严叙赫打领带,严叙赫还挺享受被安知弦服饰的感觉。 她知道这人给点甜头就会得寸进尺,所以故意不称讚他「我是在称讚妈妈,不是在称讚你。」 他一把揽住她,一副受伤的模样「竟然对我这么不满意,身为老公的我太失败了,没力气动了。」 没时间了还闹脾气,她又急又觉得好笑推着他「别闹,真的会来不及。」 他知道姜素雅是安知弦这辈子最重要的好朋友,安知弦绝对不能缺席姜素雅的婚礼,严叙赫松开安知弦,意有所指「好吧,那回来再接着审。」 两人牵着手站在电梯前等着,安知弦一副背后有人撑腰得意洋洋的模样「话说在前头,妈妈之前说过,你要是敢欺负我,就儘管和她告状。」 电梯里还有别人,他宠溺的轻捏了她的脸颊,低声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开着玩笑「你平时也没少啃我、咬我,下次和岳父大人一起吃饭时,是不是请岳父大人帮忙评评理?」 安知弦一把掐住严叙赫掌心,没回话只是抬眼瞪他,意思是,眼神中饱含着「我脸皮没你厚。」的意思。 夫妻俩准时抵达婚礼会场,与第一刑特大队的大伙坐在同一桌。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找到相爱并且值得託付终身的人,安知弦心底非常感动,播放新郎新娘影片时撇头偷偷拭泪,那是欣慰、高兴的眼泪。 严叙赫察觉安知弦的情绪波动,静静的摸了摸安知弦的头。 两方都算家世显赫,婚礼办的隆重奢华,姜素雅与罗项哲繁琐的婚礼结束后,两人回到新房,换上睡衣正准备盖棉被睡觉,罗项哲接了通电话,然后面露歉意「对不起素雅,某夜店发生大规模枪击案,我现在必须赶往现场...」 决定和罗项哲復合后姜素雅已经想明白,这种事她能理解「去吧,注意安全。」姜素雅话才刚说完,她的电话也响了。 因为枪击案受伤人数眾多,她也接到回医院支援的电话,掛掉电话,她忙起身换衣服。 「怎么了,你也要出门?」罗项哲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出房门。 「第一次见面时就和你说过,我工作也是很忙的,你忘了?」语毕,她收起笑容,态度已转换成认真严谨的工作模式「我也走了。」 罗项哲叮嚀「有空档就休息一下,注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