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謝采崎的臉色再也維持不住,扶著側腰癱在沙發上,額頭出了層細密的冷汗。
    謝采淮去廚房打開電飯鍋,里面隔層放著因為蒸汽時間太久,看起來軟塌塌的醬香排骨。
    他將排骨和旁邊蓋菜罩下的兩個素菜一起端上餐桌,盛好米飯後坐在椅子上︰“先過來吃飯。”
    謝采崎發出急促的笑聲︰“吃不下去。”
    謝采淮聞言,視線落向妹妹的臥室門,門縫里透出的光亮拉出兩道影子,是不听話的女孩趴在門口偷听。
    謝采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然後慢慢起身,與他面對面坐在餐桌椅上。
    謝采淮吃下小半碗米飯後,才低聲詢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這學期開學的時候。”
    “為什麼不告訴我?”
    謝采崎端起碗,夾了塊排骨,邊啃邊含糊不清地回復︰“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能處理。”
    謝采淮聞言嗤笑一聲︰“那你還真有能耐。”
    謝采崎敲敲盤邊,木質筷子和瓷盤相擊時發出低悶的“噠噠”聲,他抬眼盯著自己這位大哥︰“別管,我有分寸,最多再兩個月,這事就能解決。”
    謝采淮忍不住提高聲音︰“別管?謝采崎,先不說別的,你想過萬一出事的後果沒有?!”
    你趴在門邊,努力地听外面動靜,卻一直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直到謝采淮突然提高音量,你才捕捉到「出事」、「後果」這樣的詞。
    你的心瞬間如鼓一般砰砰直跳,整個人都用力貼在門上,但兩人的聲音突然又降低,什麼也听不到了。
    謝采淮放下碗筷,疲憊地捏著眉心︰“行,這事我會替你瞞好,不讓媽知道。但你答應我,事情了結後就一切回歸正途,還有……”
    他頓了一下,才開口︰“你能保證對方會乖乖離開?”
    謝采崎︰“能。”
    謝采淮長舒一口氣︰“吃飯。”
    兩人安靜地吃過飯後,謝采淮收拾碗筷,謝采崎則進了他們二人共用的衛生間。
    關上推拉門,少年嘶著氣,脫掉了衣服。
    衛生間慘白的頂燈打在他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線條在冷光下顯出利落的弧度,常年套在衣物中的皮膚白皙,因此上面發紫的淤青顯得格外刺目。
    後頸的紅痕一直蜿蜒到肩胛骨,胸口,腰腹,都有大片大片的烏青和腫脹。
    謝采崎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烏黑如漆的眸子像浸了冰的潭水。
    他抬手按上腰側最猙獰的一塊淤青,疼意瞬間爬上來。少年悶哼一聲,放棄這種自虐一般的行為,打濕毛巾擦拭身體。
    擦拭到一半時,謝采淮拉開門,將紅花油和跌打膏放在台面上︰“周末在家好好休息。”
    “知道了。”
    謝采崎將紅花油倒在手心用力揉搓,直到開始發燙,才往淤青的地方擦拭按摩。
    謝采淮看著弟弟因為疼痛而抽搐的肌肉,問道︰“要幫忙嗎?”
    對方秒拒︰“不用,怪怪的。如果是妙妙幫忙還差不多……”
    听到弟弟又提起林妙嘉,謝采淮眉峰一蹙,想起先前他當著妹妹面撩衣服的事。
    “我說過,你別老是逗弄她……”
    “和自己妹妹開開玩笑有什麼問題嗎?”
    謝采崎打斷他的話,加重了「妹妹」二字︰“還是說大哥心里有鬼,所以看誰都有鬼?”
    謝采淮只覺得額頭青筋只跳︰“謝采崎,你從小到大越是在意什麼,就越會做出不在意的樣子。你對小妙的肢體接觸已經太超過了,這不該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狀態。”
    “那你呢?”謝采崎盯著他,像是要把他虛偽扒光︰“謝采淮,你裝好大哥上癮了是不是?”
    “我沒有。”
    像是警告弟弟,也像在警告自己,謝采淮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有。”
    *
    那晚的事情無人再提。
    轉眼就到了期末考,你提心吊膽地進了考場,盯著那些半熟半不熟的數學題目,努力回想這兩周大哥的作業輔導。
    考試結束第二天下午發完成績單和大掃除後,學校就放暑假了。
    拿到成績單看到上面鮮艷的91分後,你稱得上是喜極而泣地將卷子迭好放進書包里。
    連翹看到你的分數後悲憤地控訴你︰“喵喵,你拋棄了我!”
    “沒有沒有。”你連忙安慰好朋友︰“我家里答應我這次數學考及格就給我買手機,這樣我們暑假也能天天聊天了!”
    連翹寒暑假都要回鄉下老家,因此兩個人放了假反而不像平時能常常邀約出去玩。
    連翹點頭︰“這還差不多∼”
    徐舟湊到你們二人中間︰“妙嘉有手機了?”
    連翹︰“對啊對啊!舟舟,晚上記得拉喵喵進我們群。”
    “什麼群?”你問。
    徐舟︰“是女人看了就有生活的動力的群。”
    你好像懂了。
    連翹的手機響起,她看了一眼,拍了拍你的肩膀︰“我媽開車來接我了,我先走啦!”
    *
    你和值日的同學收拾完衛生,背著書包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教學樓已經差不多空了。
    空蕩的走廊只有你一個人的腳步聲,夕霞從過道窗戶里透進來,空氣中滿是飛舞的塵埃。
    突然,書包背帶被人拽了一下,你踉蹌著撞進一個懷抱里。
    謝采崎看著略顯慌張的你,故意湊近你耳邊,溫熱的呼吸打在你耳垂,染上了抹霞紅︰“怎麼這麼晚還在學校逗留,等二哥嗎?”
    “二哥!放開!”
    你伸手去拉他提著你書包的手腕,使勁拽了幾下都沒扯開,一顆腦袋四處張望,生怕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來一個同學。
    眼看謝采崎不動如山,你只好從書包帶里鑽出來,氣呼呼地搶書包︰“做什麼呀你!被別人看到了怎麼辦!”
    誰知道對方越發不正經︰“慌什麼,說得好像你在跟我偷情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整張臉都變得通紅,沖過去捂他的嘴︰“不要講這種不正經的話!”
    直到對方柔軟濕潤的唇瓣貼在你手心時,你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與因為你的動作而安靜看著你的謝采崎對視兩秒後,不自在地放下手,尷尬極了︰“書包還我,我要回家了。”
    “一起?”
    “不行!”
    謝采崎眨眨眼︰“大家都走光了,不會有人看見的。”
    夏天晚高峰的公交實在有些難擠,你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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