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痊愈

    叶正仪的水痘已经痊愈了。
    对于家族内部的情况,叶正仪心知肚明,而然日夜操持,呕心沥血欲挽狂澜,不惜放任某些错误的发生,也难以改变大局的走向。
    就像他曾经断言的,这是一盘死棋,仍执棋者棋艺高超,也很难塑造曾经的辉煌。
    明玉再见到他,竟涕泪交加。
    她不知是在哭家事,还是在哭叶正仪,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明玉说:“哥哥,你身体好点了吗,我一直在担心你,这又几天一直做梦,梦见你离开这个家……”
    “不会的,哥哥还年轻,这也不是什么重病,”叶正仪说话总是这样,他不忍心让明玉担忧,“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不要伤心了。”
    明玉在他面前,好像不会长大。
    她抱着叶正仪的身体,从温热的体温中得到了不少慰藉。眼前的男子掌握了自己的选择,她有时也会仇恨叶正仪,为什么不给自己自由。
    但多年来的相依相伴,她怎么可能对叶正仪有一刀两断的想法,哥哥有再多的不是,为这个家也尽力了。
    是的,叶正仪劳苦功高的一生,成败难论。他不是绝对正确的政治家,面对千疮百孔的家族,也做错过很多事情,但他永远、永远会站在明玉一边,始终维护着自己的妹妹。
    明远安陡然离世,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临终托孤的言语还响彻在耳边,戴着锁链行走的叶正仪,弯下腰接下长辈的嘱托,必须与整个家族共患难。
    明玉抓紧自己哥哥的衣衫,她眼神异常执着,一字一顿地问:“哥哥,如果没有五年前的流行感冒,我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姑外婆他们是不是还能活着?”
    但叶正仪的反应有点出人意料了。
    他只是叹息,继而犹豫道:“不是,我跟你玩过沙盘游戏,你还记得,当时哥哥布置的沙盘是什么样子吗?”
    明玉闻言,只觉得心神俱碎。
    叶正仪很喜欢玩沙盘游戏,他们家里就有个沙盘,里面的摆件有屋子、植物、动物、火车轨道、和一些植物。
    他把屋子和火车轨道,做了个简单的摆放,其他的东西全放在外面的茶几上了,一眼看过去,沙盘里光秃秃的,中心也就是他搭建成的世界,轨道层层围住了房子。
    明玉忆起他布置的沙盘,忍不住道:“哥哥,你不会要告诉我,现在是封建王朝,所以存在土地兼并!”
    叶正仪按住了她的肩膀。
    “哥哥并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没有这场流感,哥哥对于这个家的看法,也不持正面态度。”叶正仪还是退后了两步,他的身体还未痊愈,已经开始咳嗽了。
    明玉被他骇了一跳。
    “哥哥,你没事吧?”
    “水痘消下去了,可能是肺炎还没好。”叶正仪其实不想跟明玉说太多,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面对自己妹妹的泪眼婆娑,他无可奈何地道:“无论是近亲结婚,还是流行感冒,再或是自杀自灭,都有一定的联系,曾几何时,哥哥也劝说过他们,结果显然易见,而哥哥现在能做的,就是维持这个家的稳定。”
    如果叶正仪离世,这个家的走向会是什么情况?
    明玉只觉得肝肠寸断,她无法接受叶正仪的离世。
    见到明玉泛红的眼眶,叶正仪心都快碎了,又怕她觉得冷,就从旁边拿了一件外套给明玉披上。
    “你不要哭,你一哭,哥哥都想哭了,”叶正仪说这个话,倒是笑着说的,“想不想喝什么?”
    明玉哪有心情喝东西,她跟叶正仪坐在一块,就觉得心满意足了。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两人之间的缘分,是今生今世都斩不断的。
    已知,叶正仪有个性格上的问题,他喜欢维持体面,以为自己是顾全大局,能够保护最爱的妹妹,但他不知道,有时候要相知相通,才是圆满。
    就像现在,明玉又说起另一件事:“哥哥,唐敬霄拿了一些文件给我看,绝大部分是家里东西的出售数据,家里真的是这种情况吗?需要填补亏空了……”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情。”叶正仪又想粉饰太平了,他转移了话题,“你想不想玩手机,哥哥给手机你玩,好不好?”
    明玉压根不想听他的,但叶正仪恐吓道:“那你以后都不要玩手机了。”
    明玉还是为手机屈服了,因为叶正仪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会再多说家里的一件事。
    当明玉拿到手机,还缠着他问了十几分钟,叶正仪也不为所动。
    见他手上积压了太多事情,明玉也不再去打扰他了。
    隔天,叶正仪跟明玉是一起出院的,但明玉恢复得更好,还能在回去的路上蹦跶两下。
    叶正仪牵着自己妹妹的手,垂首看向她的面容。
    “哥哥把一辈子的眼泪都还给你了。”他的目光如当年,不曾改变的柔情,“小玉健健康康的,就是哥哥最大的愿望,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哥哥最爱的人。”
    “哥哥,我也爱你。”
    明玉笑着对他说,很浅的笑意。
    这是叶正仪这叁年来,唯一得到的,关于爱的回应。
    他一时间竟怔住了,面对此生挚爱的心意,竟惊慌无措,手腕关节随着动作发出剧烈疼痛,直冲大脑,他与她的体温仍在交融,叶正仪的呼吸有些停滞,他却没有松开明玉的手。
    明玉忘记了他的痛苦。
    这不重要,叶正仪已经得到了爱,他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东西。
    他甚至会想,两人能不能从头开始呢?
    而在他俩看不见的地方,有两个人牙都快咬碎了。
    原来还是唐敬霄和真夜,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分明话不投机,还搁一块商量着。
    真夜经过上次医院的事情,难免对唐敬霄起了刻骨的杀意,但他也算颇有城府,于这几天跟唐敬霄的交谈上,竟看不出任何异常。
    唐敬霄道:“你看见了么,他们才是一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哈……事在人为嘛,如果大小姐真的爱叶正仪,那也没有柳元贞什么事,肯定是叶正仪做错了什么……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唐敬霄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明玉也没有询问过你的行踪,说好听点,安陵,你这是痴心绝对,说难听点,你跟叶正仪一样,都被那个女人糊了心窍。”
    真夜意有所指地回复道:“敬霄,反正是你托我去买外院的药物的,药物还是给大小姐用,现在说我糊了心窍,我都有些纳闷了,你这种行为是什么意思呢?”
    唐敬霄的眼神冰冷了一些。
    “她有求死的想法,我就不会让她随便死去,现在账还没有清算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她应该代替她的父亲,承担罪责。”
    真夜闻言,感觉他是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什么时代了还能说出这种话。
    “哈哈哈哈……敬霄,你开心就好,我先走一步,你知道的,我在这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工作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请你及时与我联络。”
    唐敬霄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真夜在心里大骂他装逼,怎么比叶正仪还装。
    真夜以前认为最装的人就是叶正仪,本来就是傲慢冷血的性格,非要把自己装得善解人意,好像没有一点架子,没有一点攻击性,把明玉骗得团团转。
    现在看来,原来这里还有个装货,不知道在矜持个什么劲,给自己找个这么扯的理由,以为能说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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