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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生春

    烏衣巷口,人聲鼎沸。
    道旁人群擁堵,熙熙攘攘的,八抬大轎穿過長街,最後到了王府門前。
    今日是王家大喜的日子,雖是大商之時王謝二家曾經並肩而立,但大周的王氏到底還是衰落了些,婚禮自也比不上兩年前的謝家長子的那般熱鬧。
    說起這謝家長子謝恪,真是令人扼腕嘆息,一年前他奉旨前往雲闕國商談和親之事,卻死于雲闕國和南的內亂之中。他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得聖上器重,卻這般輕易喪了命。
    這命理一事委實難說,那些有關他的事跡,再顯赫,也都隨著他的死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他那位剛成婚還沒滿一年的妻子,也就成了孀婦。那年輕的孀婦從雲闕回來時便一病不起,鄰里街坊也好長一段時間未見著她。
    這不,難得的,王家嫡子成婚,因著王家同謝氏有些姻親的關系,也給她下了帖子,原本是意思一下,卻不想她竟接下來。
    雖是她夫君已經去世,但謝恪因公殉職,陛下為了安撫謝家,賜了她封號官位,雖沒有什麼實權,但這般人物要來,王家還是做足了準備。而且,謝氏也不只有這一支,王家也給陽夏的謝氏派了帖子。
    “表弟,難得你特意從陽夏來,這麼多年沒有見,你怎麼全然變樣了。”
    那被新郎引進門的少年,身著月白色的長衫,手中一柄折扇,舒眉朗目,猶如芝蘭玉樹般俊美不凡。
    “表兄多年未見,還是這般豐神俊朗。”那少年笑著恭維道。
    新郎哪里經得他這般夸,忙忙喚下人將他請進宴中。
    待入了坐,身後兩個侍從為他斟了酒,他抬眸一瞥,便見著不遠處的女眷席上,有個清秀的姑娘。她打扮的素淨,頭上簡單的戴了發簪,頭發倒是挽著,是婦人的樣式,一夕朱紅色羅裙落落大方,面色卻有些蒼白,唇上也無甚血色,唇色淡淡的,卻無端教人移不開目光。
    他似是覺得在哪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打量,身邊的侍從小聲提醒道︰“郎君,那位便是您那遠方堂哥的夫人。”
    他想了想,便立刻想了起來。他一年前參加過那位堂哥的葬禮,與那位夫人有過一面之緣。說起,他這堂哥,可真是天妒英才。分明有那般才華權勢,卻就這樣撒手人寰。
    他听聞,他那位堂哥還有參個兄弟。二弟經商常年不在家,參弟早已出家,這最小的,半月前進了太學也不在家中。
    這夫人年紀輕輕的,一人呆在這謝家,不知安全不安全。
    他思襯著,竟不知盯著她出神了許久,待侍從喚他,才回過神來。
    他心煩意亂,總覺胸口悶得慌,胡亂喝了幾杯酒下肚,推杯換盞間,人也有些暈暈乎乎的。再次往席間看去,卻再也看不到那人身影。
    耳畔聲音喧鬧,他有些不耐,便離了席間,繞去了後院。
    穿過游廊,他看向湖畔前,一抹秀影正站在石橋上,似是搖搖欲墜。
    他有些慌亂,忙忙翻出游廊,幾步跑到石橋上,將那人往自己身前一拉。月光之下,那女子的眼中似是映著漫天星河,她有些詫異,慌亂的從他手中抽出手來,退開幾步去。
    待他定楮一看,卻看見她右手正拿著一朵蓮花。
    原來不是自尋短見啊……他松了一口氣。
    “那個……夫人,我是謝軻,一年前,我們應當是見過的。”
    那女子見他的面容,恍惚了一番,隨後緩緩回過神來,有些訥訥道︰“是了,我見過你。”
    謝軻總覺有些窘迫,又開口道︰“你既是我堂哥的夫人,輩分我應當算是你的堂弟,我想我應當,喚你一聲嫂嫂。”
    那女子盯著他看了半晌,方才回道︰“你若是喜歡,便那樣喊吧。”
    她這般話倒是讓謝恪有些不悅起來,什麼叫你若是喜歡,按照輩分他也只能這樣喊了。他想再說些什麼,抬眼看她時,卻見她眼中隱有淚光閃爍。
    他看她這樣,便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心中有些惱怒他那堂哥,怎麼忍心就這樣拋下他的夫人,與世長辭了。若是他的話,即使到了鬼門關,也肯定罵著鬧著要回到人界來。
    “人死不能復生……”他在家中養尊處優的,總是別人捧著他,安慰人卻還是頭一遭,“活著的人總要看開些,他……應當也希望你活得開心些。”
    似是為了不讓他察覺她在落淚。
    她背過身去了。
    “我知道。”那女子低低的聲音傳來。
    像是踫了個軟釘子,謝軻他素來什麼事都一帆風順,這種說不出的感覺還是頭一遭。他半晌沒說話,便又听那人道︰“時候不早了,妾身這就告辭,孤男寡女這般相處,總歸不好。”
    她說著,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婚宴過後謝軻第二日便啟程回了陽夏。只是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每每便想起那晚的事情。倒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子,她也算不上其間頂頂漂亮的,可他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甚至在師父教他劍術時發了呆愣了神,差點傷到了自己。
    “你這幾日心緒不寧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謝軻看向他的師父。他師父是清微派的高人,名喚蕭嵐。他一年前落了水,險些丟了性命,是師父出手,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家中擔心他的身子孱弱,便特意求他師父留下,教他習劍術,他的身子才漸漸好起來。
    他對這個師父,向來是尊敬得很。像習武時出這般岔子,這也是頭一次。
    他不知道該不該對師父開口,猶豫了半晌才道︰“我近日,有個掛心的女子。”
    听了他的話,蕭嵐倒也沒有半點意外,只是淡淡道︰“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謝軻有些猶豫,要不要該說下去,他瞥了眼蕭嵐,看他沒有半點情緒的神情,想著師父他應當不會將事情說與旁人,便開了口。
    “她是個孀婦……”剛這般說出口,他又忙忙補充道︰“我有位堂哥在朝中做官,一年前他出使雲闕國,遇了內亂,去了……然後她是他剛入門還未到一年的妻子。”
    “哦?”蕭嵐輕描淡寫應了聲。
    他這樣的態度令謝軻有些不滿起來。
    “師父你怎麼就這樣的反應……”他悶悶回道。
    “既是你掛心的女子,又與我何干?”蕭嵐說。
    謝軻被噎的說不出來話了,好像的確是這樣。
    “您說,族中會允許我娶一個孀婦,還是我堂哥的元配麼?”他有些不甘心又小聲發問。
    “我說過了,讓你別喚我師父了吧。”蕭嵐沒有先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提起這事來,他頓了頓,又道,“更何況,是你娶,又不是你族中娶,別人允不允許,又與你何干?”
    他這樣一說,謝軻就說不出半個字來了。到底是得道高人,說的話就是同別人一樣。
    心結被解開,謝軻下了決心,尋了個由頭,又往建康去了。
    他尋了個媒人,又塞了許多紅包,這樁婚事到底有些難辦。
    參媒六聘都想辦法辦妥,緊張的來到謝府門前,卻是他另一位堂哥開的門。
    媒人聘禮都堵在門前,他一個人灰溜溜的被請進了門。
    “堂……堂哥……”他結結巴巴開口,心里想著,若是他同陳綺成婚了,都不知道該如何喚眼前這個人了,雖是現在喊他堂哥……若是真成了……
    那場面怎麼想怎麼奇怪,他索性不再想了。
    “你想娶阿綺?”他堂哥謝淵開了口。
    阿綺?這般稱呼也太過親昵了,謝軻有些不悅的回道︰“是又如何?”
    “不許。”他想都不想便否決了。
    “你又不是夫人,你怎麼能替她做主?”
    謝軻的話語剛落,他看到謝淵堂哥的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趕緊滾回你的陽夏去!”謝淵呵斥道,差點拿起茶盞砸他,“娶阿綺?真虧你能想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
    謝軻冷哼一聲道︰“怎麼就荒唐了?我未娶,她未嫁的,我如何不能娶她?”
    謝淵快氣昏過去了,換了個性子倒比以前更難對付了,這樣蠻橫無理的,哪里像他那位兄長!
    “對啊,他未娶,我未嫁的,怎麼就不能娶了?”
    女子清靈的聲音從後頭傳來,謝淵與謝軻同時循著聲看去,便看到穿著鵝黃色襦裙的少女正跨過長階走來。
    謝軻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
    方才的話她都听到了?她這樣說的意思是,是不是她也願意嫁給他?
    那少女卻徑直走到他跟前,笑聲道︰“怎麼,方才說了那些話,你卻連看我一眼都不敢?”
    他怎會!
    不敢……
    他鼓起勇氣抬頭看她,卻不想她對他微微一笑,他就晃了神,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個字。
    下一刻,她卻牽起了他的手,看向謝淵道︰“小叔,我有些話要同他說,暫且先行一步。”
    她說著,便牽著他的手往門外跑去。
    倒也沒跑多遠,便到了一處小院子,如今恰是初春,庭院里花開滿樹,倒是一片綺麗風光。
    陳綺隨後捻來一朵花,別在他的鬢間,隨即便听她笑出聲來,
    “倒是挺襯你的。”
    被她這麼打趣,謝軻總覺有些失了面子,拿過那朵花來,又別在她的發間。
    “分明……更襯你。”
    “謝軻。”她忽然喚了他的名字,令得謝軻一愣,“你什麼時候來娶我?”
    “立刻!馬上……”看著她的笑容,他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但出了口,便覺不對,忙忙續道,“那自是不可能的。”
    陳綺又笑了笑。
    謝軻有些訕然,又道︰“但是你等等我,這個月內……我一定打點好一切來娶你過門。”
    她面上仍是那般笑容,無由的令謝軻的心有些慌亂,只是下一刻,她動了動唇,卻柔柔的道了句。
    “好啊,我等著你。”
    ……
    自王家那場盛大的婚事過去,不到半年,烏衣巷又迎來了一樁喜事。
    說是那謝氏阿綺二嫁,竟嫁給了她那位先夫的堂弟。此事一出,自是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眾說紛紜,大多數都是聒噪閑話,有說那謝氏阿綺不耐閨中寂寞的,也有說那新郎官貪圖名利富貴的,但無論民間如何傳說,這場婚事依舊如期舉辦。
    謝家的新房里,清秀的少年正在穿著喜服早已梳妝打扮好的新娘抹上胭脂,少年面上還有稍許的稚氣,但已漸漸長出了男子的輪廓,眉清目秀的,倒與極為兄長有些稍許的相似。
    他捏著新娘的下巴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將手中的胭脂盒放在了梳妝台上。
    只听他嘆息一聲開了口︰“小嫂嫂,你都同他成了兩回親了,何時能輪到我?”
    陳綺噗嗤一笑,看著眼前的謝,雖然心魔在謝一事她到底還有些抵觸,但也想明白了,到底他也只是被控制,所有的設計,都並非出自他的本意。
    但相同歸相同,別的事情,尚且未算完。
    “等你長大吧。”她拿開他捏著她下巴的手。
    她到底還是記掛著那時的事情,不過來日方長,他自然等得起。
    “就算成親不行,那至少……”他忽的低下頭來,在陳綺的唇上落下一個吻來。
    他這般一吻,沾去了不少胭脂,陳綺有些氣惱,想召來辛夷砍他。謝卻笑著哄道︰“小嫂嫂別氣了,我再給你補好。”
    陳綺無法,快到時辰了,也懶得同他計較了。
    隨後,是謝﹫唇鈾齙拿擰br />     在到喜堂的那段路上,謝 W潘氖鄭 宦飛鮮裁炊濟凰怠5故淺絡蠶瓤 每冢骸澳悴豢 拿矗俊br />     自他那日看著她在他眼前自刎,他就知道,之後再沒有什麼事比她活著更重要。
    若不是青羿從中作梗,他本該可以和她二人長相廝守。但造化弄人,她現在已經不是僅屬于他一人的謝綺了。但是曾經能夠得到她唯一的矢志不渝的感情,他覺得沒有什麼好遺憾了。
    只是遺憾,他不能再強些,若是那樣,她那時也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著。”他柔聲道。
    她自刎時的傷仍在她的胸口她的背後,前世修為全都耗盡,她能夠留下一條命來已經是奇跡,若是沒有蕭嵐,阿綺或許……
    “謝 !彼崆岬幕攪慫簧 拔蟻不賭悖 鄖跋衷誚窈螅 葉薊嵋恢畢不賭恪!br />     謝 灘蛔︵α誦Γ 兆潘氖紙裊私簦 婧蠡氐潰骸拔業比恢 饋!br />     他當然知道,有些事改變了,有些事卻從未變過。
    謝家今夜燈火通明。
    陳綺抬眼看向路的盡頭,謝淵正在那等著她。他今日也有些賭氣,偏要穿一身正紅色,好似今日成婚的是他。如同以往那般性子,哪里還像個師叔。
    他見著陳綺,便幾步走上前來,朝她伸出手。
    謝﹦ 氖紙壞攪誦輝ㄊ擲錚 輝 熳懦絡玻 覆澆訟蔡謾br />     在那中央,穿著喜服的謝軻正等著她。
    陳綺不由得回想起最初的時候,那被九重天的上的仙人,又一次被染上了人間煙火色,肖似的面容重迭,陳綺眼角溢出淚水來。
    到底還是,再次相遇了。
    經歷了麼多事情,她得到的愛,已經太多太多。她不想貪心,也不想再失去誰,所以往後,她也不會再去猶豫。
    她放下紅蓋頭,似乎是不想讓他瞧見她落淚的樣子。
    簡單的行了幾個禮,禮成,陳綺就被送到了婚房。眼前相似的場景,陳綺不由得又陷入了回憶里。
    不過,半個時辰過去,卻不見人來,她有些不耐煩,揭下了蓋頭。
    但剛放下蓋頭,便听吱呀一聲,有人開門進了來。
    她抬頭一看,便對上那含著笑意的眼眸來。
    他啟唇,輕笑道︰“卿卿便這麼急不可耐麼?”
    陳綺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你什麼時候記起來……”
    謝恪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只是落下門閂,坐到了陳綺的身邊來。
    “這,參言兩語可說不清楚。”他俯身而下,去吻她的唇。
    “你是故意的……”陳綺的話還沒說完,後續的話就被他的吻吞咽入腹。她都差點以為,他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還真是棋高一著,若是其它參人知道,定然要氣急敗壞了。
    不過,這樣也不壞。陳綺想著,被謝恪擁入了懷中。
    此夜,綺戶春濃。
    何處生春早,春生綺戶中。
    玉櫳穿細日,羅幔張輕風。
    【以下是完結感言】
    通宵爆肝我終于把這本書完結了,因為一開始就是臨時起意寫的這本書,所以本來就沒打算寫幾十萬字的,伏筆也都揭開了,我個人覺得這個結局並不倉促(′°????????w°????????ˋ)
    之後還會有個師父的番外,交代一些事情。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想起看過的《魔笛magi》這部作品里說過,所有逝去的靈魂都會化作魯夫,守護生者。我想我們的世界或許也是這樣。
    這本書陸陸續續好像寫了寫了兩年多,從2018.10月開始到現在,我這種隨緣更新鴿子精真是對不起大家……但是我開的坑有生之年一定會填完,所以關于《著花未》和《聆仙台》先填哪個,看大家之後評論的投票吧,還是一如既往地全免緣更,希望之後可以放飛自我。
    這本書寫的現在,有一直追下來的不離不棄的讀者,也有半路開始追但是一直被我咕咕的讀者。雖然我總說我是撲街作者沒人看我的文,但是你們的評論和留言我都記在心里,真的很開心……也非常感謝你們能容忍我這種佛系鴿子精作者。
    我其實對自己的文風沒有什麼可以具體定位的,感覺哪方面都不行,寫的稀爛……但是相逢即是有緣,若是拙作能夠博你幾分喜歡,那真是我千金難求的幸運。
    江湖相逢即是有緣,我們下本書再見。
    by關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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