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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莱掰着手指头数,下河洗澡,摸鱼,上山采蘑菇,放马,放狗。
    放马?
    嗯呢!小莱很得意的,我家有一大一小两只马,三只狗!
    方简从包里翻出手机,相册里保存的照片点开给她看,这是你家的马?
    小莱大概知道她照片是哪里来的,说:它叫琥珀,是我爸爸去农场专门配的种,还是小马,它妈妈叫宝珠,是成熟的大马了。
    小莱又说起家里的三只狗,一只下司犬,一只细犬,一只虎斑,都是很厉害的本土猎犬,分别叫珍珍、爱爱、怜怜。
    方简问:那你都是骑马去上学吗?
    小莱说:骑过,在宝珠小的时候,但是它在学校的操场上乱拉屎,把本来就稀薄的草坪也吃了个秃,我只骑了几天校长就不让我骑了。
    方简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
    真的啊。小莱说:所以说小马不够沉稳,太活泼了,要五六岁才能变得成熟。
    之后小莱告诉她,自己是三月十二号植树节的生日,可是是双鱼座,确定是B型血,老家在桃阳县桃山镇,家里有一个爸爸,一个哥哥。
    她和哥哥都不是亲生,是爸爸捡来的。爸爸是护林员,哥哥在当兵,言语间极为这两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感到自豪。
    你知道吗?她偏头,竖起一根手指,说到兴头上,模样也可爱极了,我可能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但不知道去哪里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日,爸爸是在植树节那天捡到我的
    方简手握着她的腿肚子静静听,屁股有点坐麻了。小莱说得越多,她越心虚。
    她回忆早上给小莱发的信息、正式向父母道别、挎上包离开家时的心情,到底是为了躲开方纯,还是真的想和她再近一步,为什么就坐到奶奶家楼顶上的小房子里来了
    你听没听我说啊?察觉她走神,小莱轻轻用肩膀撞了下她。
    在听在听。方简忙不迭点头,掰着手指头数,生日是植树节,双鱼座,B型血,一个爸爸一个哥哥,都不是亲生,老家在桃阳县桃山镇,我都记着呢。
    可能是双鱼座。小莱强调,因为我不知道我真实的生日。
    方简:是是,可能是双鱼座。
    那你呢?小莱问。
    方简迷茫的,我什么?
    她低下头,长睫毛忽闪忽闪,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说了我的爸爸哥哥,还有我家的马和狗我昨天说喜欢你,你说想想,那你想好没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史铁生《我和地坛》
    第10章
    那天晚上在车里小莱就说了,说喜欢她,问方简愿不愿意跟她好。
    原话是:咱俩都这样那样好多回了,我难道不该给你个名分?
    半开玩笑的口气,方简就没当真,现在说第二遍,她不知道该怎么回,抿紧嘴巴,眼睛盯着虚无的某一处,似在考量。
    你还有什么顾虑吗?小莱问。
    方简轻轻摇头,小莱又问:那你不喜欢我?
    没!她扬声反驳,唯恐迟了,我不喜欢你我叫你出来,我还带你来我奶奶家,给你发照片?
    说起照片,小莱一脸坏的用肩膀撞她,我发现你照片上比实际看起来大欸,你挺上像的,还很白哦!
    方简被她一句话给逗乐了,捂嘴噗噗笑。
    问你呢。小莱又撞她一下,同不同意?
    方简顺着她那天的话往下说:你会给我什么样的名分。
    小莱: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在我能力范围内。
    方简:比方说。
    小莱:我不知道啊,你得给我指示。
    方简:我能有什么指示,谁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两个人坐在小屋里发起了呆,方简腿都让她坐麻了,脑袋空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捏她腿肚子上的软肉,指腹撩过膝弯,手掌贴在微凉的膝头,缓慢游进裙底。
    小莱忽地紧绷,并拢双膝,微嗔一眼,连衣裙腰部宽宽大大,是娃娃裙的款式,更方便她作祟。
    屋顶的小房子被太阳烤得热烘烘,她脖颈和额头梳不起的碎绒绒被汗润湿,贴在肌肤,一种自身体内部蒸出的香气缭绕在鼻尖,方简手托在她后腰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嘴唇擦过耳后滚烫的皮肤,迷醉地嗅她,心中暗暗发誓,死前一定好好弄她一次,弄得乱七八糟,弄哭。
    小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趁她晕头转向,小声提议,你要觉得我们开始得不够正式,我可以重新追你。
    怎么追?方简闭眼埋在她颈间哑声问。
    你可以看我表现。小莱说。
    方简想说,用不上,她哪还用追啊,上赶着舔她还来不及。
    如果不是姜小莱就好了,随便是谁,她都没有机会经历这一刻,三伏天该在停尸房里躲凉快。
    让我亲亲。方简手揉开,落在微微汗湿的心口。
    小莱却把她往外推,你不答应,名不正言不顺,不给亲。
    方简耍无赖,那你都不给亲,我凭什么答应。
    答应了,随便给亲。
    那我霸王硬上弓。
    小莱嗤笑:我真怕你伤着自己。
    话是这么说,两个人实在是困乏了,嘴上你来我往地较劲,其实都软绵绵没什么力气,便这样相依偎着昏昏沉沉打起了瞌睡。
    爷爷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太太探头进来望了眼,回头跟门外的老头说:把那棍放下吧,是简简,还带了朋友。
    简简啊,我以为是贼呢老头嘟囔着把木棍竖到墙角。
    方简脚尖踮起颠两下,拍拍她屁股把人叫醒,回爷爷话说:这楼上又没什么值钱的。
    奶奶嘿一声,说:咋没有,我种那菜那花不是钱啊。
    小莱慌忙整理好裙子站到一边,鞠躬,爷爷好,奶奶好。
    好好。奶奶很自来熟地捏捏她胳膊,又去摸她两条三股辫,头发真好,跟我年轻时候一样。
    也就姜小莱了,现在哪个年轻姑娘梳她这么土的双马尾。奶奶顶喜欢她打扮,一个劲儿说淳朴,自然。
    方简两条腿伸直,拍拍大腿等那股麻劲儿过去,笑着说:我女朋友,姜小莱。
    小莱猛地回头,奶奶没听出别的意思,女朋友就是女性朋友呗,这不难理解。
    奶奶烫蓬松黑色卷发,穿一件前几年去海南带回来的沙滩衬衫,衣服上印满热带水果,门口晃悠两圈,让她们要睡下楼回屋睡,她和老头还要出去,等煮饭阿姨晚上过来炖排骨吃。
    两居室的老房子,爷爷奶奶住一个房间,另一个是方简的,她的屋别人都没资格住。
    奶奶说父母偏心方纯,他们就偏心方简,过年全家人聚在老房子吃饭,虽不至于不让方纯上桌,待她也不会太过亲昵。
    为这份偏心,方简也想过,等爷爷奶奶走了她再去死。
    近两年不常来爷爷奶奶家,也是怕自己总狠不下心,这套建面不足六十平方的老房子里,是两位她最为不舍的亲人。
    房间是小女孩的布置,时间久了,浅粉色窗帘也微微发黄,进门左手边靠墙放张木床,床单是很久以前那种布料很厚、印满红色牡丹花的老床单,阿姨每周都换一次,以便她随时过来。
    靠窗位置是书桌,发蓝的玻璃板下压着方简上小学时候的六一集体照和全家福。
    小莱弯腰在照片上找,嘀咕:你小时候应该是比较高的,那肯定是站后排,你可能是短头发,有点像男孩子那么,最漂亮的男孩子
    过来!小莱招手,看看我找对没!
    方简躺在床上,不过去,你说第几排,第几个。
    小莱瞄一眼照片下面日期,说:四年级,最后一排左边第三个,对不?
    还真让她猜对了,方简给她竖个大拇指,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是短头发呢?
    你全家福就在旁边。小莱说。
    方简捂着肚子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床上枕头边还有个长毛狗娃娃玩具,以现在的标准来看,狗娃娃玩具的毛毛是很劣质的,颜色发黄,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陈旧味道。
    但这个娃娃是方简最喜欢的一个,四年级下学期,语文没考满分,一家人出去玩没带她,她哭着从家跑出来,爷爷奶奶为了安抚她,专门牵她到百货大楼买的。
    小莱还在看书桌上的照片,你姐应该比你大不少吧,你六年级的时候她都快跟你爸爸一样高了可为什么她是长头发,你喜欢短头发吗?
    狗娃娃扯过来抱在怀里,尖尖的下巴颌抵在娃娃身上,方简说:我爸想要个儿子的,我不是,他小时候就把我当儿子养,让我剪短头发。
    儿子?他重男轻女?小莱回头。
    也不是。方简说:他对我姐很好的,他以前当过兵,就想要个儿子也送去当兵嘛,但显然我不是这块料。
    小莱摇头表示不能理解,我爸以前也当过兵,你爸想要个儿子,不如去捡一个,像我哥那样,让他去当兵。但也是我哥自愿去的,如果他不愿意,我爸不会强迫他的,他是自己报名去的。
    说到方正,方简有一肚子怨气,他真的很讨厌,让我剪短发就算了,每天早晚拉我去跑步,睡前还要做一百个俯卧撑,我不做他就吼我,惩罚我,我妈也拿他没办法。
    小莱回头看她,手指挠挠腮帮子,起身走到床边,躺到她身边,方简把娃娃放到一边抱住她,他还想让我去念军校,我晚上偷偷在被窝里打手电看漫画,把眼睛看坏了,要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跑到奶奶家,奶奶护着我,才没让他得逞。
    房顶种菜,老房子难免渗水,屋顶一块一块不规则的黄地图。
    方简翻了身看着天花板,牵着小莱的手放在肚子上,反正我没让他得逞,我现在成了废人一个,他气死也没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友友们,要跟榜单了,字数稍微少一点,v后没限制会多多的。
    感谢在20220429 12:23:37~20220430 17: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venn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小莱帮着方简骂她爸。
    方简是城里小孩,家教又严,国骂都跟家里的娘啊奶啊的脱不开干系,她不喜欢这样骂,请小莱教她骂两句合适的,脏的,希望下次跟人吵架能派上用场。
    小莱趴在床上,小腿翘起,高兴地拍拍脚掌,问她:你爸爸有大爷吗?
    方简问什么是大爷,小莱说:就是你爸爸的爷爷的哥哥。
    方简掰着手指头算,花了半分钟来理顺人物关系,又花半分钟回忆,摇头,应该是没有。
    方简最讨厌的就是姐姐和爸爸,确定这两个人都没有大爷之后,小莱说:下次再吵架,你真的很生气的话,可以说,我艹你大爷。
    方简趴在她身边,手肘撑起上半身,一下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埋头支着两个肩膀笑。
    小莱撞她一下,你说说看。
    方简还在笑,笑倒了,脸贴着床单,耳朵都红了,一边笑一边推她。
    你说呀!小莱催促。
    几次张口,都是哑声,方简憋笑说:我骂不出来。
    方正管小孩很严,奶奶骂人也是不带脏的明嘲暗讽,家里没谁这样带脏的骂过,没到那份上她骂不出口。
    但带脏骂真的很过瘾,光听小莱骂这一句方简心里都舒坦不少。
    小莱说没关系,记着就行,接着又教了她几句,如杀千刀的、砍脑壳的,还有我曰你先人板板。
    先人那么多,谁知道谁是谁啊,就算是自家的先人也没关系啦还有如果你想诅咒别人,可以骂你家屋头失大火,你家屋头漂拖孩这样的。
    方简问:为什么要漂拖孩?
    小莱解释,屋头失大火相对应的就是屋头发大水,一发大水,拖孩不就漂起来了?
    方简恍然大悟,骂人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学废了。
    聊着聊着小莱就睡着了,她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没睡觉了,枕着绣大红牡丹的枕巾,为了方便睡觉把辫子散开,头发有点自来卷,散开后数量相当可观,衬得脸蛋小小的,一只手搁在枕头边,一只手和方简牵在一起。
    日光被窗帘滤得柔柔,窗外蝉声嘶鸣,方简趴在旁边看她,女孩美丽柔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脸蛋,又轻轻吻过嘴唇。
    小莱睡梦中无意识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呼吸均匀绵长。
    傍晚爷爷奶奶回来,阿姨已经做好饭摆上桌,奶奶进屋把她们叫醒出去吃饭,不让白天睡,怕晚上睡不着。
    吃饭时候小莱一直偷偷看爷爷,穿白色小背心的地中海老头看不出哪里有病,奶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让夹三筷子菜不多夹一筷子肉。
    下午她们还睡着的时候,方纯和方正分别打了电话过来,奶奶接了方纯的,说方简在睡觉,那边没说什么,自己挂了。
    接方正的就没那么客气了,狗血喷头骂一通,把谷映兰也骂进去。
    这会儿饭桌上又开始骂,说孩子妈没本事,连自己男人都管不着,生了不好好养。
    方简无奈地叫了声奶奶,老太太哼了声,给两个女孩一人夹了块排骨,吃饭吧。
    吃完饭方简告诉小莱,奶奶不喜欢妈妈,是嫌她太温柔太软弱,管不了男人,害孩子受苦。
    我爸脾气不好,照我奶的说法,该找个凶一点的来压制他。但我爸说受够了悍妇,最后跟我妈结婚,本来没我的时候都挺好的,我一出生,爷爷奶奶跟爸爸妈妈关系也不好了。
    阳台上用泡沫箱种了些蒜苗和小葱,最近天气干,苗尖尖有点发黄,方简和小莱坐在小板凳上乘凉,睡觉吃饭热出来的一身汗都被风吹干了,就后脖子还黏黏的不太舒服。
    小莱捏一下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爸,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小莱越想越气,他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他怨谁啊?他怎么不怨自己?
    方简被她逗笑,你说的话都好有道理。
    小莱挺挺背,那是当然。
    阿姨在门口叫她们,问要不要把衣服换了,她好拿去洗。
    方简回握一下她的手,换了吧,今晚洗明早就能穿。
    太阳落山蚊子也出来了,两个人回房间,奶奶把客厅的摇头电风扇给她们搬过来对着床吹,屋里也没那么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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