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丽塔从天堂收到的通知是继续蹲点那几个可疑的酒吧在看到阿曼达拿着一纸新任务走进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嘟囔。
    “没有办法队长大人，这些人类失踪案件全都算在我们纠察队头上了，干不完今年的绩效就都作废了。”
    卡梅丽塔从带着厚重眼睛的女性天使手里抢过任务表开始一目十行。
    “不过据说地狱那边也会派调解员过来监督，因为这起案子涉及的地点都在地狱里，必须要有地狱官员的陪同你才能过去——你可不要部分青红皂白随便乱吃恶魔。”
    “知道啦，一般恶魔我还觉得不好吃呢......等等，调解员？”
    “就是恶魔那边的外交人员，他们之前不怎么和我们接触的，你最好当心一点......”阿曼达话说到一半，发现卡梅丽塔的眼睛突然一亮。
    “没事，我认识所有调解员的长官，我直接去找他就好啦。”
    阿曼达觉得情况不太妙。
    作为卡梅丽塔最亲近的属下之一，她知道她的长官露出这样的神情，大意就是——“找到好吃的恶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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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现在是在人间，而且是室外，这个天使做不了什么。
    尤利塞斯在心底里默默告诫着自己，但脚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哇，这个好香！可以让我尝一口吗？”
    卡梅丽塔已经凑到了恶魔的面前。她虽然穿着一身白袍，但是此时身上的这件更接近人类连衣裙的制式，在这座旅游小城的街道上并不显突兀，甚至相当和谐地融入了悠闲的街道。
    “尝......什么？”
    “这个！”卡梅丽塔毫不客气地指了指恶魔怀中还冒着热气的奶油涂层面包。
    还以为她是再说自己的血肉好香......尤利塞斯腹诽着，顺从地微微侧身，拘谨地把纸袋里的面包递给天使。
    用一个面包换自己不吃，怎么想都是他赚了。
    “好甜！”卡梅丽塔只是撕下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她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尤利塞斯，“恶魔也喜欢吃甜食吗？”
    “这个甜吗？”尤利塞斯深感疑惑。这家面包店奶油质地非常细腻，每周还会出各种新品，他还挺喜欢的。一定是天使的嘴巴被恶魔肉给养刁了，不懂得品尝美食了。
    尤利塞斯漫无目的地猜测着，好不容易把思绪给拽了回来：“你是......为了之前的人类失踪案来的吗？”
    “没错啦，因为听说会有地狱的外交人员顺便来监督，我就想到你了。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街道上就碰到你了——说起来，你作为地狱之主身边的人不用回地狱吗？”
    “......那你不回天堂吗？”尤利塞斯反问道。
    “纠察队每天都很忙呀，每个月回去一趟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卡梅丽塔被路边的一个棉花糖摊吸引了视线，“本来还以为要靠羽毛联系你，没想到你没有回地狱，这下就好办了。”
    “关于上次虚无大门的异动，你们那边有什么看法吗？”
    “好像说是大门的封印松动了。”卡梅丽塔耸耸肩，“天堂已经派人过去加固了，至于那些怪物造成的伤害，他们也不打算追究地狱的责任，你不用担心啦。”
    有点奇怪。尤利塞斯以前和天堂的人打交道，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们的斤斤计较——能推给地狱的责任就推给地狱，能甩手不干的事就甩手，很少有这么主动的。
    不过他没有多问，毕竟眼前的天使属于天堂的执行层，她可能也不知道那些决策者们是怎么想的。
    “对了，上次没有问，我该称呼你什么？”
    “我叫卡梅丽塔，我没有说过吗？”
    “卡梅......丽塔？”
    “看起来你读过人类的经书嘛，你这个恶魔也太见多识广了吧？”天使好奇地歪头。
    尤利塞斯不置可否。卡梅和丽达是很常见的人类女性名字，但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后就有些特殊了。因为在人类的经书里，记载过一位叫作丽塔的善人和一位叫作卡梅的罪人，她们出现在圣书的同一章节同一个故事里，是经书中少有详细记载的女性。
    经书是人类对天堂之主信仰相关的着作，虽然天堂从来都没承认过经书的真实性，不过至少对人类来说，经书是他们宗教生活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而人类不管是否信仰宗教，大部分都对卡梅和丽塔的故事非常熟悉——
    传说在古时候的一场围城战中，丽塔是那座陷落城邦的城主夫人；当她的丈夫战死以后，她代替丈夫在城里苦苦支撑，她连续不断向天堂之主祷告了整整七日，用她自己的血肉使得城中的粮食疯狂生长，奇迹般地让弹尽粮绝的百姓们撑过了七天；七天之后，虚弱无比的丽塔在城门上看到了援军，而就在她以为即将迎来胜利时，守城残军中的一位将领，突然将手中的长矛插入了她的胸腔。
    而那位将领就是卡梅。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经历这场献祭般的祷告后，城主夫人就算还活着其实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但是亲眼看见带来奇迹的城主夫人就这样死在原本最忠诚的军队手中，城中的百姓群情激昂，他们随着援军一起杀出城外，将在城外围了整整七天的敌军全数歼灭，最后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烧死了恶人卡梅。
    尤利塞斯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天使叫这么奇怪的名字。他相当疑惑地看向卡梅丽塔，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在名册里查一下就知道了。”
    “可是查到和你亲口告诉我完全不一样啊。”天使瘪着嘴说道。
    恶魔没办法了。“......尤利塞斯。”
    “嗯哼......所以尤利塞斯，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天使的眼睛亮闪闪的。
    完了。尤利塞斯一愣，才发现自己带着天使慢悠悠地走着已经走到自家公路楼下了。
    他一边走似乎又要把天使带回自己的住所了——他还没来得及退租呢！
    “呃，我最近打算搬家，上面还有些乱，可能，你要不......”尤利塞斯有些语无伦次，“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要接着之前的任务调查那些人类失踪案件还是我负责的，天堂这边给我整理出的可疑地点都在地狱，”卡梅丽塔歪着脑袋，“你看，一个天使要去地狱总是不太方便的嘛，你又是最高调解官，所以我想直接来找你比较方便——你应该会给我派个可靠的同行人选吧？”
    尤利塞斯觉得他似乎走投无路了。
    他可不敢让自己的手下的哪个恶魔冒着被吃掉的风险陪着这位天使去干活。
    “我。”尤利塞斯自暴自弃地说道，“我最近没什么工作，可以陪你去调查。”
    “啊，你果然很好呢。”卡梅丽塔笑嘻嘻地凑上来，软软的胳膊靠在腰侧，温度就像火炭一样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
    “那我们等会儿就出发。”尤利塞斯小心翼翼地往楼梯的方向靠了一点，“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我在下面等吗？”天使眨着眼睛问道。
    尤利塞斯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可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