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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0)

    恐傷腎,腎氣不足,面白盜汗,公羊月看她氣息虛浮,縮手縮腳的模樣神情不像作偽,便擺了擺手,兀自走開︰你惹的麻煩,你解決。
    我解決,我解決!晁晨積極響應。
    桌案上留出了半碗熱粥,用另一只空盤當蓋子,晁晨順勢抬了抬下巴,示意公羊月搭把手遞過來。公羊月想也沒想,扔了過去,回頭看見那姑娘跟個小雞仔一般往晁晨懷里窩,而晁晨正端著碗哄,登時醋勁上頭。
    公羊月一把將瓷碗搶了回來︰還是我來解決。
    晁晨覺得莫名其妙︰你預備怎樣,把她扔出去?就公羊月現下那張臭臉,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什麼血海深仇,要將人大卸八塊,救人救到底,不能不道義。
    公羊月一噎,難得不知如何對嗆。
    而罪魁禍首捧了碗,乖巧地喝了一口,目光無神盯著平整無光的地面,渾渾噩噩並不關心二人說話,也不思辨他們因何爭吵。
    流食下肚,只一口,碗便摔了地,沈爰頭疼欲裂,雙手按在太陽穴兩側,苦苦呻吟。晁晨想是那傷口撕裂,或是顱內受震,轉頭去取架子上的包袱,要拿崔嘆鳳配的上品金瘡藥。
    他手還沒踫到包袱結,瓶子已擲了過來,公羊月嘴上頗為嫌棄,但行動一向相反。
    何處皮肉痛,就將粉末擦在何處。晁晨對沈爰交代一句,隨後將傷藥遞給她,先前人事不省,輕重緩急下多有得罪,現今卻是不好再代勞。
    沈爰沒有接,也沒有拒絕,而是入定般僵在榻上,表情扭曲而迷惑,似乎腦中天人交戰,似在分辨晁晨話中含義。
    傷頭可輕可重,那郎中走時,確有說需要些時日恢復。
    這會子,正巧小二叫門,說是後廚已把藥湯煎好,晁晨可不敢再使喚公羊月,老實自個去端,順手把藥瓶放在榻邊。
    公羊月嘆息,倒也不是真心硬,想著以前也照顧過雙鯉,便去拿那瓶藥,心里磋磨,是自己動手也不能讓晁晨上,不然總覺得吃虧!
    但顯然,沈爰並不想配合。
    如夢初醒的她又捧著腦袋尖叫︰大壞蛋!
    晁晨端著藥罐打院外來,听見屋里的響動,急得撞門而入,差點在門檻上絆倒。你又嚇唬她?他狐疑地打量了公羊月一眼,放下手頭的東西走過去。
    公羊月徹底繃不住臉面,在此起彼伏的叫囂聲中,憤而拎起拳頭,心想︰一小丫頭片子自己還治不了了?
    晁晨指著沈姑娘纏著白布的腦袋,蹙眉道︰你做甚麼?
    公羊月反笑︰當然是坐實大壞蛋。最後那三個字他咬音極重,是既不樂意,又負氣滿滿。
    看他不像玩笑,晁晨不得不又轉頭抱住他的腰,將人給拖住︰冷靜冷靜,何必同傷病人計較。
    放
    你放心,我對她沒意思,她也不見得對我有意,這不過是本能反應,我是救她的人,她下意識信任和依賴我。先前郎中不也說了嗎,她以前極可能處在危險不安的環境中,一個契機,讓她得以釋放本性。
    哼公羊月輕哼一聲,嘴角卻挑起笑,將他手指掰開,旋身坐回竹席上,包藏不住那一絲小得意,這還差不多。
    他坐在一旁,安靜看晁晨忙前忙後。
    沈爰服藥後,神智又清明了幾分,晁晨重新盛粥後,總算有了反應,一口一個哥哥喚,她聲線本就細軟,晁晨听來是面無表情,卻喊得公羊月渾身上下直發麻,他心思一轉,忽也跟聲開嗓,皮笑肉不笑學那語氣道︰哥哥,我也要吃。
    晁晨像給針刺一般,驚跳起來,轉身時不甚,把粥掀了他一臉。
    公羊月怒其不爭,拿袖一抹,指著他罵︰你就是個弟弟!說完拂袖而去,屋子里可算消停。
    沈爰能下床穩當走路,晁晨便陪同一道,先是在院子里信步,後又試著往街上閑逛,既能觀察恢復情況,也能試著引發她的回憶。
    屋子里憋悶壞了,出門的沈爰明顯活潑許多,太陽下時時笑容露齒。
    晁晨邊走邊問︰家中還有甚麼親人?可還記得?
    親人,你不是麼?沈爰眼中失落的情緒一閃而過,而後展顏,莞爾一笑,我想想,我我有個阿翁!
    公羊月抱臂走在晁晨身側,謔笑一聲︰不會是角抵戲里頭那個扮老年黃公的老頭吧,那不都死了。燒墜的屋梁砸下來時人沒跑脫,公羊月回頭去救錢胤洲時路過,看得個真切,至于班組里其他技藝人,大半都是和沈爰年歲相仿的娃娃。
    你少說一句晁晨抬胳膊肘撞了一把,被公羊月避開。
    好在,沈爰出門放風,被稀奇古怪的玩意吸引,根本沒功夫注意公羊月說的話,眨眼已跑到街道另一處牌樓下,和一群抓石子兒的小屁孩一道,圍著推板車的小販,左挑右看,從攤子上摘了一頂虎頭帽,戴在頭上。
    晁晨走過來時,她歪頭問了一句︰好不好看?
    公羊月搶著插話︰丑,而且這頂是男孩戴的
    丑?沈爰瞄了他一眼,搖頭不信,拉著帽檐又緊了緊,還咧嘴笑起來,我覺得好看,我喜歡。
    她轉身要走,攤販嗯哦一聲,想叫她給錢。
    是了,買賣需付錢。
    沈爰停了一下,若有所思,晁晨沒敢驚擾她,將錢幣扣在手心里,給攤主看了一眼,對方雖不知為何,卻是個慈眉善目的耐心人,便極力配合。可惜,沈爰並沒有想起更多有用的東西,只是局促地,不停拿余光四處覷看。
    晁晨無奈,付了錢,她一看錢貨兩訖,登時又笑逐顏開,低頭沖兩人鞠了一躬,轉身輕靈地跑開,宛如林中白鹿。
    這個,能給我試試嗎?
    哇,我想嘗嘗這個。
    坊間沿途的板車攤子都教她看了個遍,一會拿鬼面具往臉上比劃,一會去摘糖人左看右看直眼饞,拘束了多年的靈魂終于放縱開。
    晁晨和公羊月跟在後頭,一個為之情緒感染,抿唇欣慰一笑,一個則多露不屑,十分嫌棄。
    慢來,你小心些!
    提點的話音剛落下,忘我不看路的沈爰一個旋身跑跳,撞在迎面走來的釣叟身上。
    自從那日宴會後,錢胤洲的許諾傳遍長安,打漁釣魚的人是成倍往上長,想賺快錢的前僕後繼,死心眼的扔了農具,天天守在河岸,心眼多的,即便是鯉魚不紅,染也給染出紅鱗來。
    沈爰飄起的袖子在魚線上鉤了一下。
    老翁笑呵呵叮嚀一句︰哎喲喲,小姑娘可悠著點,老頭子腿腳虛,差點給你帶得翻跟頭。
    剛才還嘻哈的沈爰,立刻拘謹起來,像根木頭一樣杵在原地,僵硬地不停同那釣叟鞠躬︰對,對不住。
    老翁反倒驚疑︰看把這孩子嚇得。他拿上吃飯家伙,說完便走。
    沈爰頓了頓,忽然追上去詢問︰您這線是在何處買來的?
    老翁以為她也貪那錢家賞錢,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一高興,便取下備用的魚線,送了她一卷。沈爰拿在手中又是三個鞠躬,等人走後,沖身後的晁晨揮了揮,可難以言喻的悲傷剎那將她吞沒,站在熱鬧的中街上,她卻想不起自己為何要,又是要來給誰。
    晁晨熱心地問了一嘴︰怎麼,不喜歡?
    公羊月則負責抬杠︰不喜歡你要來干嘛?
    沈爰眉梢緊擰,櫻桃小口一張,神色局促︰這,這不是拿來釣魚的,這是拿來拿來她的目光驟然落在公羊月身側斜挎著的三尺長劍上,忽地將手頭魚線繞指一纏,迎頭一甩,竟當九節鞭甩了起來。
    但她手頭技術實在太差,沒甩出個花樣子,卻差點把自個纏住。
    還是公羊月一步搶前,按住她的右腕,將飛舞的魚線截了下來。晁晨擠過來打圓︰不就是一截魚線,沒傷著人就他臉色霍然一變,抬頭滿目震驚地望著公羊月︰不會,不會那麼巧吧?
    那可說不準。公羊月松開手,指尖就著尾部一彈,細魚線著力回彈,擦過沈爰的手臂腕關節,縮成一團。
    魚線墜落,砸在繡花鞋鞋面上。
    沈爰受驚,雙手抱頭蹲下,仿佛滿街都是吃人惡鬼,只有她是游蕩其間不得歸家的可憐人。
    這樣子定是被喚起過去的經歷,可見這經歷並不美好,不只顛沛流離,簡直沐風櫛雨,出生入死。
    別
    晁晨剛想安慰一句別怕,被公羊月攔了一手,後者搶了先半蹲下來,盡量與她平視︰你,還記得誰?
    好多,好多人,那冊子上面好多人。
    都有誰?
    沈爰目光幽幽,抬起頭來︰韋方、杜系民、呂慧、何進先
    左馮翊韋方,原為晉國叛將,上黨之戰中被策反,後下落不明;杜氏管家杜系民,並州人士,曾潛伏于荊楚之地,企圖挑起流民軍動亂;呂慧,現為略陽呂氏養女
    這些人,無一不是曾在南邊為官為民,或通敵叛國,或潛伏為奸,或試圖作惡大亂朝綱,或曾為殺手暗探,刺殺過晉國當朝元老,後躲過一劫,改頭換面,在北方或得高官厚祿,或順風順水。
    公羊月把人扔給晁晨,自己按名字一一循跡摸過去,卻發現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在近日死于非命。
    勒脖而死,身首異處,凶器或為魚線。
    答案不言而明
    那個釣魚翁要將冊子上暴露又潛逃的細作暗探一一裁決,可長安絕對容不下他,下一個目標,下下個目標,很可能就會要他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卷是雙線並敘,如果大家有看不懂可以跟我提喲~
    第194章
    沈爰除了能背出冊子上那些赤筆劃去的名字, 自己的名姓來歷,家世背景一概想不起來,每日只知賴著晁晨。
    人手不夠且人命關天, 公羊月在外奔波, 連吃醋的時間都沒有, 可每次去,仍舊遲一步, 那些名單上的人不是將死絕息, 便是尸體都已冷硬。長安連著出亂子,京兆尹要保那烏紗帽, 自是四下戒嚴, 森冷的城池里,公羊月看不清形勢走向, 更不知道屠三隱下一個目標是誰。
    那個號稱煙波釣的老叟, 是個天生善于隱匿的殺手, 借助錢氏收魚風波,極大偽裝自己。
    何進先也死了, 長安牙門軍里頭一個不大不小的士官, 死的時候離營地不過兩里。
    公羊月回到客棧時已三更, 路過房前, 門未闔縫,他伸手拉緊時無意間瞥見那抹青翠的影子, 外衣披肩, 臨窗側靠,毫無倦意。
    他沒有說話, 只曲卷指節在門板花格上敲了敲,示意他早些休息。
    晁晨抬眸望去, 輕聲問話︰是不是又問的不是你回來了,仿佛早已料想到糟糕的結果。
    公羊月嗯聲,逗留,卻沒有推門︰還不睡?
    心不寧。
    兩人隔著半個屋子交談。
    屋外的人悶聲沒有再接下話去,屋子里很快也沒有動靜,但公羊月知道,他一動不動停在原地,並沒有乖乖上榻。
    兩人心情都很沉重。
    公羊月往旁邊的房間去,走了兩步,背後一僵,想起白日吃飯時晁晨提過一嘴,說夜里蟲鳴,甚至吵鬧,攪弄得人睡不好覺。
    他退了一步到院落樹下灌草旁,果然見樹干、枝條、草葉上生有許多,隨即拔劍斬之。這時,沈爰將好起夜,听見動靜推門而出,劍上寒光折在她眼楮上,她愣怔一瞬,忽然開始四處走動,嘴里喋喋不休念叨著︰水,水
    什麼水?晁晨跟出來,踩著一地蟲尸,再看提著長劍的公羊月,莫名尷尬。
    階前月色清冷如水,倒影橫斜,仿若魚與蜉蝣。
    沈爰蹲在地上撈了兩把。
    晁晨走過去將她拽起來,溫言細語勸說︰那不是水。心里想,她因劍光起了反應,莫不是在水泗邊遭過劫殺?
    你的阿翁去了哪里?你們在水邊遭遇了什麼?既已認定她與屠三隱有關,便不可放過任何一個線索。
    沈爰搖頭。
    晁晨沒有逼他,公羊月蹙眉走近,沒有收劍,故意想再激一激她看看反應,俗話說得好,以毒攻毒。
    別說,那效果真見彩。
    沈爰轉動眼珠,微微偏頭,將那張瓜子小臉對上那柄雪色寶劍,照出依稀容顏,仿若面對著一面磨光菱花鏡。
    鏡子!我娘給我的八卦鏡!
    忽然,沈爰跳了起來,在院子里瘋跑,一會扒土,一會撥雜草,最後一頭扎進屋子又沖出門來,眼含熱淚,委屈巴巴地望著晁晨︰我找不到我的八卦鏡了!
    晁晨遞上去淚巾︰那東西很重要?
    沈爰捧著腦袋,有些痛苦︰很重要!阿翁說,絕對不能掉,掉了的話唔丟了的話失憶癥發作,話到嘴邊,她又想不起具體內容。
    晁晨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別怕,想不起不必強求。
    沈爰臉上滿是淚痕︰哥哥,你能幫我找到它嗎?
    這會子,在旁冷眼相看的公羊月插了句嘴︰會不會是落在了傾波軒?若是屠三隱再三強調的東西,那麼很有可能藏有線索,出事這麼多日,那老頭只知殺人,沒有半點尋人的意圖,要麼是他怕牽連旁人,狠心來個一刀了斷,要麼這丫頭便是他留下的後手,掌握著關鍵而能保命的機密。
    他沒有詢問的意思,說完便徑自往外走,趁天還未亮,興許能冒險一探。
    晁晨明白他的意圖,起身去追,沈爰瞧這兩道影子漸遠,心里不安,攏了攏外衣,抱著雙臂跟了上去。
    噓
    晁晨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沈爰很听他的話,乖乖把到嘴邊的問題又咽了下去,兩人蹲在偏門的草叢後,等待接應。
    公羊月兀自往陪樓方向去,燒塌的廢墟還未修復,門環上了鐵鏈,左右拉繩攔截,怕閑人出入。近來客少,就算來了貴人,也是往好地方送,這附近除了坐著個翹腳大爺看守,逢人提點一聲外,再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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