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他一定被很多人愛著。
    端詳著少年的臉,沈稚這樣想。
    她嘴唇翕動,不疾不徐地問︰“你就這麼想跟我玩?”
    出人意料的是,程睿居然有點不好意思︰“……反正你也快離婚了。”
    他對她一開始是興趣,到現在則是好勝心。
    沈稚比預想中更鎮定。
    她朝他伸出手。
    程睿不明所以,卻看到沈稚微微用下頜示意。
    他握住她的手,完成一個常見的握手禮。女人的手心很干燥,他尚且在感覺,變動陡然出現。
    沈稚忽然用力。
    程睿被牢牢握住手掌。
    他感到疼痛。沈稚手上的力氣比一般的女性要來得重。程睿猛地抽回手去,錯愕而不解地抬頭,卻觸及沈稚冷淡的神情。
    她仔細地打量著他。
    當她想要留下誰的時候,誰就會離開。總是如此。
    因為沒有人能承受她。
    “跟我玩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沈稚說,“你真的能下這個決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小程也是能當男主的人設啊
    但是沈河實在太強了
    第50章
    沈稚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 墨一般烏黑的眉眼垂下去。她說︰“我只能接受這種玩的方式。要能在眾目睽睽下一起,要能做我的丈夫、做我孩子的父親,要回答我為什麼愛我, 要符合我的所有要求……你辦不到的吧?”
    受到震懾的程睿久久沒有出聲。
    她重復了一遍︰“你辦不到的吧?”
    程睿下意識小聲罵了一句︰“……你瘋了嗎?”
    沈稚笑起來, 並不怎麼介意︰“你根本沒那個本事跟我玩,你還要靠粉絲吃飯,還要磨練臉以外的專業技能, 還要擔心接下來的五年、甚至兩年內不被更年輕更帥氣的後輩取代。”
    有過短暫的一會兒, 他惱羞成怒。但程睿知道, 她說的是實情。
    “所以沈河能辦到嗎?”于是他問。
    “沈河……”沈稚顯而易見地遲疑, 她說,“也許吧。我正在確認。”
    -
    《黑狗》拍攝期間, 沈河刷新了不少人對他的刻板印象。
    他在內地還是有敬業的口碑,然而黃正飛常用的,大多是些外國籍或港澳台的工作人員。剛得知沈河時所了解的,都不過是些來自互聯網的信息。
    然而, 沈河一出現,那些懷疑就煙消雲散。
    他年輕,但眼神很冷,說話語氣很穩, 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了慎重的考慮,每一個細節都有關照到。寡言時莊重而肅穆,只靜靜听導演和編劇說話;說笑時又極具親和力, 絕不會讓任何人窘迫。事關演戲,沈河從來不出差錯。
    而且他很早就結婚,妻子也是同樣可靠的演員。說實話,他好像不怎麼關心周圍的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當演戲時,他就只考慮演戲。
    他是一名優秀的演員。
    在越南收工以後,《黑狗》劇組回國,先到預約好的城市進行拍攝。
    這邊又打磨掉半個多月。
    原本是要回去影視基地繼續剩下幾個月的拍攝,然而,一切中止于一場意外。
    某一天,沈河在睡覺。酒店走廊忽然傳來一陣嚎哭聲。
    他起床氣爆發,跌跌撞撞套上牛仔褲沖出去,滿腔怒火卻迎上年邁的藝術家毫無形象可言地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即便是沈河,也頓時陷入茫然。
    旁邊的助理們無一例外盡全力勸說黃正飛“so sorry”和“please”。
    走廊的另一端,獨自站立的沈河回過頭。
    習習抱著手臂,臉上停駐著些許惋惜︰“那個美國猶太裔導演去世了。听說他們關系很差,奧斯卡頒獎典禮還互嗆來著……大概是惜才吧。”
    後來的搜索引擎百科和各式各樣的媒體記載,兩位國際知名導演的交情斷絕于這一年的秋天。他們曾經同一時間在耶魯求學,又都在導演電影上有所成就。雙方相互嫉妒,相互仇恨,是公認的競爭對手。
    那位才華橫溢的猶太導演意外逝世,黃正飛臨時中斷拍攝工作,奔赴密歇根州參加葬禮。
    而在那之前,沈河站在走廊里,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悲傷不會傳染。
    身旁的習習鎮定自若地擰開一杯水,遞給沈河,又從藥盒里取出維生素片,督促他服下。
    沈河機械化地完成這個流程。
    再回頭,他看到黃正飛還在痛哭。
    也許很少有人察覺。
    但是。
    當沈河第一次出演黃正飛的電影時,當他們為那個角色愛不愛、喜不喜歡他最討厭的人而大動干戈時,事實上,沈河就已經隱隱約約猜到。
    黃正飛愛著一個他不願意承認的人。
    敏感造就天賦,卻也使人更加害怕受傷。因為太過恐懼,所以層層包裹自己,逐漸對愛一無所知。
    或許真的沒有人發現他的愛。
    即便說出去,也只會淪為大眾茶余飯後的紛紛輿論,引來諸多無關人士評判對錯、褒貶不一。因為他們是公眾人物。
    沒有人真正關心他們的愛。
    不知不覺,沈河已經往前走。
    黃正飛正在助理的攙扶下艱難地起身。
    那是一張很適合剪進電影的臉,狼狽不堪,卻真實得要命。
    最終,沈河還是短暫地擁抱了這個老人。
    -
    他陪同黃正飛去參加葬禮。
    這位導演立遺囑要求將自己埋葬在鄉間,與他的名氣略有些不符合。
    來參加的人少之又少,都是受了邀約的。
    結束以後,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墓園里散步。到處只有風來去自如,沈河走在前面,輕飄飄地問說︰“要索性放棄《黑狗》嗎?”
    近期得到消息,他去年拍攝的電影得到年終一項最佳男演員的提名。事實上,這時候正應該是事業發展的最佳時機。
    黃正飛說︰“你想得倒美。”
    他們往前走。
    見陰霾似乎掃去不少,沈河也不再搭話。他原本就是很難關心人的類型,此刻更是圖省事,兀自低著頭,去看腳下的草木。
    黃正飛憋不住心事,主動提問︰“你猜他為什麼決定埋在這里?”
    沈河猝不及防被搭話,滿臉不情願地回過頭,十足敷衍地回答︰“因為他是底特律雄獅隊的粉絲?”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你。”黃正飛翻了個白眼,“重猜!重猜!”
    沈河拗不過。
    望著黃正飛滑稽的表情,他鄭重其事地思索了半秒鐘,隨後用將信將疑的語氣說︰“……不是吧?”
    黃正飛不由自主笑起來︰“什麼不是吧?”
    “不會這麼狗血吧?”
    沒想到黃正飛洋洋得意︰“就是有這麼狗血。”
    “……行吧。”
    談論起往事,黃正飛斑白的頭發在風中微微晃動。他壓住帽子,低下頭時,嘴角的笑容越發加深,加深到極致,卻又變成陳舊的悲傷︰“我們只討論過一次,還在大學的時候。其實也說不上討論,好像又吵了架。我說,死之後一定要葬到這里。後來第一次用你的那部片子里,我又提了一次。他的信仰不允許他愛男人——”
    沈河說︰“sorry.”
    “沈河,”已經與他相當親近的長輩說,“差不多有半個世紀,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待他的。然後現在,我才意識到,原來愛是這麼難以承認的事。”
    天空很遼闊,死去的人很安靜。
    沈河背對著風來的方向,黑色正裝外套的衣角搖曳著。
    他說︰“你才發現啊。”
    他轉過身繼續走。助理、司機和保鏢都在不遠處等候。
    倏忽間,黃正飛又開口︰“《黑狗》要過段時間再復工了,你有什麼不滿嗎?雖然有也沒用。”
    他听到年輕男子發笑。
    “沒有啊,”沈河沒有回頭,“正好回去給我太太過生日。”
    -
    沈稚的生日在十月底。
    往後推一個禮拜是沈河生日。
    正如不相信任何宗教一樣,他們對星座佔卜一類的也完全不感興趣。
    還在大學時,某一次排練期間,孫夢加拿著花名冊對沈稚說︰“你和沈河竟然是同一個星座。”
    沈河恰好在場,抬起頭來說︰“我知道。摩羯座是吧,周杰倫是不是這個星座的?”
    “摩羯座是十二月,”孫夢加鄙夷道,“你們不是摩羯座,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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