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李魚看了看景王,又自行加了一句︰“若府里其他人還有一樣的難處,皆可告訴殿下,殿下自會安排。”
    景王︰“……”
    景王不覺勾唇,他原本是想給王妃立威,結果王妃反而給他立威了。
    王喜哪能不知這是為了景王好,景王在外本就有嚴苛之名,以前倒沒什麼,如今景王頗得皇帝看重,就怕會為名聲所累,若真能按王妃之言,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王喜期待地等著主子回應,景王便以目光瞥他︰去辦。
    王喜忙不迭去安排了。
    秦氏畢竟犯了過錯,還是要按規矩罰過才能服眾,李魚對王府最低三十大板頗有微詞,既然要處置了,李魚也想趁機改一改。
    以前他是魚寵,最多在景王面前賣個萌,沒什麼用。如今他是王妃了,起碼也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天池,稍微調整一下,初犯十板,再犯三十如何?”李魚悄悄和景王打商量。
    他原想定到十五,可若直接說了十五板,恐怕會令景王覺得減太多,李魚刷了點小聰明,決定從十開始。
    景王哪能不知他的小心思,抿唇在紙上寫,初犯十五,再犯出府。
    “再犯”高一些無可厚非。
    李魚心里比了個耶,面上愁苦地答應了。
    秦氏千恩萬謝,自去領板子,領完板子然後又憑借據,王喜公公給她支了銀兩,秦氏一瘸一拐地去還錢。
    要債的見秦氏這樣子,以為她必是偷了主子的銀子被打了,不屑地冷笑幾聲。
    “看你這落魄樣,也拿不出錢,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免債,不知你樂不樂意。”
    秦氏雖懷揣著王喜撥給她的銀票,到底也想免債,就先想打听一下,故而並未漏財。
    對方道︰“我知你是景王府乳娘,我想要一件東西,若你能辦到,就免了你的債。”
    秦氏心撲撲地跳,對方道听說景王府幾位小公子是四胞胎,想拿小孩子一點東西做成護身符,能保家中懷孕的婦人母子平安。
    本朝的確是有這樣的風俗,其實只要小孩子用過的手鐲帕子都可以,秦氏本來就有不少,就在她答應考慮時,對方卻道︰“我別的不要,只要小世子一滴血。”
    一邊是老老實實地還王府的錢,一邊是按這人說的做,她比旁人有更多的機會能接近小世子,只是取一滴血而已,等小世子入睡之後,並不難。
    秦氏有些猶豫,當她的手探入胸口,摸到王妃給她的銀票時,秦氏咬了咬牙。
    王妃是好心幫她,她怎能不識好歹恩將仇報,反過來傷害小世子!
    這個人還不知是何意圖,秦氏鎮定下來,決定先穩住此人,道她要考慮一陣,飛也似地逃回景王府,叩響了景王書房的門。
    書房的燭光一直亮到了深夜,秦氏離開之後,王喜又進去待了半晌。
    次日,秦氏找到債主,道自己走投無路,願意幫忙,那人雙目流露出得逞的笑意。
    秦氏原要自己動手,那人卻道︰“你帶我入府,我來便是。”
    秦氏知道對方對她並不信任,只能按那人之言,任其充作自己的親戚,對外只道帶親戚到景王府,請王公公幫忙謀個差使。
    王喜幾經盤問,才答應下來,準男子入府。
    男人一進門,幾乎被處處水流繚繞的王府閃花了眼,秦氏笑著道︰“殿下愛養魚,這是給魚主子準備的。”
    男人漠然點頭,景王喜歡養魚,在皇城也算出了名的。
    景王府守備森嚴,接下來秦氏與男子被查了好幾次,終于引男子進了一處院落。
    這院子里不知為何竟養了兩只肥胖的鴨子,嘎嘎直叫、聒噪得很,男人一腳邁進去,兩只胖鴨竟飛了起來,披頭蓋腦地朝他啄過來。
    男人抬掌要打,秦氏忙道︰“不能打,這是王妃和小主子的鴨寵,從西陲帶過來的,若是打壞了,外邊的侍衛就該發現了,少了一根鴨毛都要挨板子的。”
    男人︰“……”
    又是魚寵又是鴨寵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王府。
    西陲鴨很有勁道,把男子啄疼了,為了大計,也只能默默忍著。
    秦氏走慢了些,將男人領到內間,里邊床上躺著一個孩子,臉朝里睡得正香。
    秦氏快步走進去,輕輕喚了聲︰“大少爺。”
    孩子迷迷糊糊轉過來,男人遠遠瞥了一眼孩子的長相,與自己拿到的畫像一致,已心里有數。
    孩子眼看就要醒來,男人趕緊讓秦氏繼續把孩子哄著。
    等孩子睡著了,男人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蒙在孩子臉上,捂了一會兒。
    秦氏以為他要害小世子,連忙要去搭救,男子一把將她推開,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才把帕子取下。
    這帕子捂得並不嚴實,不會奪人性命,但是帕子上抹了曼陀羅花粉,能致人昏睡。
    男子見孩子是真睡熟了,才放心從另一只袖中掏出一根銀針,一只白瓷瓶。
    秦氏癱倒在地,不忍再看。
    取完血,男子又從孩子戴的一雙銀手鐲里拿了一只,揚長而去。
    這一切,都被呆在隔壁屋等著的人看在眼里。
    “走了嗎?”李魚懷抱著大寶,給景王比手勢。
    景王點點頭。
    大寶坐在魚爹懷里,大氣都不敢出,他也瞧見方才的一幕了,秒懂了魚爹說的可怕。
    大寶知道自己還太小,什麼都干不了,索性硬是記住了那人的臉,想以後告訴皇帝爺爺。
    景王確定安全了,搖動玉鈴,王喜不多時領著秦氏進屋。
    秦氏低眉順眼地站著,景王令王喜將秦氏立的借據撕了,算是獎賞,秦氏連連叩謝。
    床榻上躺著的“孩子”縱身躍下,亦來到景王所在屋子里,當著景王的面取出一瓶藥水,熟練地抹了把臉。
    原本和大寶一樣的小胖臉,頓時變化成了成人,就連聲音也是大人。
    這其實是一個身形與孩童差不多的侏儒,是景王手下一名特別的侍衛,景王喚他來,是為了與秦氏、王喜一起合作,演一出戲。
    侍衛行完了禮,抬起頭,李魚目光刷地一亮,感覺這侍衛賊厲害,裝大寶起碼有五分像,只是躺著,仍有些差別的身形倒也看不出來。
    拿來騙根本沒見過大寶、僅靠畫像來辨認的男子,綽綽有余。
    “你這是易容嗎?”李魚激動地問。
    書也穿了,魚也變了,孩子都生了,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易容。
    侍衛一愣,笑著道︰“屬下不知這易容是何意,方才乃是化妝之術,雕蟲小技罷了。”
    “不是易容也很厲害了。你是如何做到的?”李魚好奇起來擋都擋不住。
    侍衛原要為李魚細說,可是一瞥旁邊景王猶如鍋底的大黑臉,侍衛恭敬地向兩位主子拱了拱手,果斷告退。
    李魚︰“……”
    開小差的王妃重新關注起老攻大計。
    和景王一起算計人,這種感覺太酸爽了!
    尤其是對方自以為勝券在握,已取了小世子的血,實際卻取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這男人是誰的人,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只擔心,會不會令六皇子起疑。
    “殿下……他會信嗎?”李魚問。
    會。景王相當肯定。
    六皇子心思縝密,若是期間沒有任何阻礙一定會懷疑,故而景王令侍衛反復查了好幾遍,李魚還把鴨子軍放出來,負責看家,連啄了男子好幾十下。
    越是“危險”之處,反而越能令對方覺得“真實”。
    景王知道六皇子一直想拿他的把柄,如今他主動遞了一個過去。
    六皇子若是蟄伏起來,並不好收拾,可若是拿了他一個天大的把柄會如何?
    雖然這個把柄本身是假,但是只要六皇子信以為真,便能起作用。
    第113章
    六皇子為何要取大寶的血?
    古代不比現代, 血能有何用,宮廷文里倒是有滴血驗親這一出,李魚作為現代人早就知道滴血驗親並不準確, 六皇子只拿到“大寶”的血,又能做什麼呢?
    景王輕輕敲了敲他的額頭, 告訴李魚一樁皇室機密。
    宮中太醫自有秘法通過幾滴血來證明是否皇族一脈,早在六皇子的人提出要取大寶的血, 景王就知道, 六皇子疑心大寶非他親生, 景王故意讓之取用旁人之血,六皇子就會以為,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
    接下來, 六皇子一定會布局令皇帝知曉這件事, 混淆皇室血脈的罪過,足以讓任一位皇帝翻臉。
    但是同樣的, 污蔑皇子的罪名,也可以反過來讓六皇子永遠脫不了身。
    李魚和景王都在等六皇子出手,誰知六皇子又龜縮了。
    不愧是最能潛伏的boss, 雖然在景王手里吃過不少虧,也犯了不少錯,冷靜下來依舊能沉得住氣, 不到最佳時機絕不會動。
    祝他忍成一只大烏龜!
    兩個月後, 一年一度的獵騎節即將到來。
    獵騎節, 顧名思義, 其實是這個古代世界由皇家舉辦的大型狩獵活動。
    一般有這樣的玩笑說法,開國之君善打仗,守成之君善打獵,足可見打獵在帝王生涯中的重要性。
    皇帝作為一個還算清明的君主,也是樂衷于舉辦各種狩獵運動,顯擺自己的戰力,獵騎節因此誕生。
    這是個狩獵盛宴,定下的規矩僅有一條,不論尊卑,只論戰績。皇帝通常會領著一大幫皇族子弟,與文武大臣展開激烈角逐,爭奪獵物,排名在前,即可獲得皇帝褒獎,表現突出的人即便出身寒微,亦會得到破格提拔。
    獵騎節幾乎是一步登天的捷徑,誰都知道一旦出彩就能入皇帝的眼,就是七八歲的孩子,也會在這幾日鼓起勇氣背起弓箭,隨大部隊一起趕往圍場。
    不過大家都樂衷的活動,也有不想參加的異數。
    景王很少狩獵,往年獵騎節,景王都是待在府里不出來,通常是葉清歡代景王去,隨意走個過場。
    其實景王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身有殘缺的皇子,再出彩也沒用。景王不去,旁人不會覺得無禮,而是理所當然,皇帝也不會多說什麼。
    雖說獵騎節上不論尊卑,每年的第一,依舊是皇帝。
    第二這個位置,以往多數時候是二皇子,個別時候是三皇子,同樣也沒什麼太大的懸念,後頭的名次才是人們爭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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