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

    站在甦澤愷馬車旁的甦傾楣,听甦老夫人出面替甦梁淺解釋,只覺得像是被人打了兩巴掌,臉上火辣辣的,雖然甦老夫人也幫她說話了,但因為她的這番解釋,四周圍的議論由開始的倒向她變成不利她。
    甦傾楣咬著嘴唇,看著甦老夫人離去的馬車,布滿了水汽的眼眸,含著恨意,袖子下的手,也握成了拳頭。
    秋靈卻樂了,走到甦傾楣身邊,“二小姐,現在,滿意了吧?”
    秋靈臉上的笑,在甦傾楣看來,無一不是挑釁,而她的話,更是不客氣,“你一次次的,在我家小姐手下就沒贏過一次,怎麼就不長記性呢?活該!”
    秋靈見甦傾楣咬著嘴唇,臉色越發難看,笑出了身,轉身入院。
    甦老夫人和甦澤愷的馬車在出了巷子後,就加快了速度,大路平暢,他們的車子,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李嬤嬤站在甦傾楣身側,看著甦傾楣那張難看的臉色,在她看來,雖然甦老夫人臨走時說了那句話,情況比想象的,還是算不得糟糕,往甦梁淺身上的髒水是沒潑成,但是甦傾楣的孝心,卻是表露了。
    李嬤嬤扯了扯甦傾楣的袖子,甦傾楣緩吸了口氣,就見蕭憑望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他的身後,還有甦克明。
    甦傾楣很快收起那些不該出現在臉上的表情,朝著他們走去。
    “父親,表哥。”
    蕭憑望看著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眼楮也紅紅的甦傾楣,臉色比之前甦老夫人的還要嚴肅,口氣嚴厲道︰“既然不舒服,就該好好養著,跑這里是做什麼?”
    蕭鎮海寄托在甦傾楣身上的希望,甦傾楣的野心,這些,蕭憑望都是知道的。
    以前,就甦傾楣的種種表現,蕭憑望並無覺得不妥,但這一次次的,他對甦傾楣實在是大失所望,在他看來,她的能力和手段,是遠不能匹配自己的野心的。
    “你這樣的小聰明,也就能暫時蒙蔽那些百姓還有蠢人,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就是你的目的?做事有目的可以,但手段別太拙劣了,不然,就是貽笑大方!”
    蕭憑望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走,甦克明追不上,就只有退回來。
    蕭燕目送著甦澤愷的馬車離去,一直到消失不見,久久的,還是舍不得收回視線,等她收回目光的時候,就見蕭憑望甩袖從甦傾楣的對面,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你給你祖母拿什麼了?你哪來的銀子,給她置宅購地?”
    蕭燕本來是想去追蕭憑望的,听了甦克明的話,心猛地一跳,魂都有些被嚇出竅了,怔在了原地。
    甦傾楣剛鬧這一出,是想著避開甦梁淺,但她知道,到最後肯定是會傳到甦克明耳朵里的,她早就想好了說辭,“是李嬤嬤的。”
    緊張的都有些透不過氣的蕭燕聞言,懸著的心,放了不少。
    “姐姐先前要回嫁妝,祖母將東西都交出去了,女兒擔心,她回青州後,日子不好過,兄長看腿也要銀子,而且,若是被人看出她銀子吃緊,到時候也會丟了父親的顏面,過去那些年,我賞了不少東西給李嬤嬤,還有舅舅他們,我央著李嬤嬤,將東西先都借給我了。”
    甦傾楣說這話時,委屈又難受的擦了擦眼淚。
    甦克明心里是並不怎麼相信的,但他也挑不出端倪,而且,單就甦傾楣的這份心,他就覺得十分妥當,大受感動。
    甦傾楣的這番說詞,在蕭燕看來,無可挑剔,若換做以前,她定是覺得自己女兒厲害會說話會哄人,但現在,她也說不出那心情和滋味來。
    “小姐,您是不知道二小姐那惺惺作態的樣,真是有夠不要臉的,我當時都想沖出去戳穿她了,要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
    秋靈一回琉淺苑,就將剛剛在甦府大門口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甦梁淺,提起甦傾楣,她是義憤填膺,甦梁淺則是一笑哂之,“你做的是對的。”
    秋靈嘻嘻的笑笑,“幸好最後,老夫人主動開口澄清了,那老太太還算有良知,沒有白費小姐對她的一番真心付出。”
    甦梁淺臉上依舊是清淡的淺笑,心如明鏡,甦老夫人開口,一方面是看不下去,另外何嘗沒有思量私心在里面?她還有事求著她呢,她希望在她心里,一直能顧慮著那點情分。
    “小姐,二小姐的東西,不都是被填補夫人嫁妝的漏洞了嗎?她哪來那麼多的銀子給老夫人她們?”
    甦梁淺喝了口茶,看著疑惑的秋靈解釋道︰“不要說她現在手頭拮據,她就是寬裕,對這樣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也不會大方的,要真像她說的,里面有那麼多東西,那箱子是不是蓋上送到祖母的馬車,而是會當著眾人的面打開。”
    秋靈恍然大悟,隨即對甦傾楣的嫌惡更深。
    兩人還說著話的時候,桂嬤嬤急忙忙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小姐,太後宮里來人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宮
    安嬤嬤是太後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就是皇後都要給幾分薄面,她親自來甦府傳達太後的口諭,同時還帶來了太後的賞賜,這對甦府和甦梁淺來說,都是無尚的榮光。
    太後召甦梁淺入宮陪駕的事情,很快在甦府傳開。
    下午甦梁淺午間休憩起來,甦克明那邊,就親自著了甦管事來,請她過去。
    “甦管事等多久了?”
    秋靈邊替甦梁淺在整理衣裳邊道︰“有近半個時辰了,我和她說了,小姐在午休,他就沒讓奴婢通報,說小姐什麼時候醒過來了,什麼時候通知他一聲。我將人請進來了,也準備了茶水。”
    甦梁淺對甦府眾人的態度,秋靈門清兒。
    雖然甦管事是伺候甦克明的,但秋靈對他也不討厭,自然不會讓人在烈日下站著。
    甦梁淺嗯了聲,心中已然知道了他的來意,秋靈也猜出了幾分,“老爺為了二小姐,還真是”
    甦梁淺沒接這話,只道︰“帶我去見甦管事。”
    甦管事被秋靈安排到了偏廳,見甦梁淺和秋靈前來,忙站了起來,甦梁淺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問甦管事道︰“秋靈都和我說了,父親找我是有什麼事?”
    甦克明的意圖,甦管事門清,他心里也是嗤之以鼻,卻沒表露出來,只道︰“老爺是在見了二小姐後,命奴才前來的,應該和太後宣小姐進宮的事情有關。”
    甦梁淺哦了聲,“煩請甦管事告訴父親,不行,不可。”
    甦梁淺見都沒見甦克明,直接回絕,這樣的態度,甦管事回去定然是不好交差的。
    甦管事的目光,在她臉上落了片刻,只點頭道了聲好,沒有勉強。
    “小姐見都不見,老爺不會善罷甘休吧?”
    秋靈覺得,以甦克明的厚臉皮,肯定不會就這樣作罷的。
    不出秋靈所料,傍晚接近用晚膳的時候,甦克明親自來了。
    雖然甦梁淺不想見甦克明,但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身份擺在那里,這都到院門口呢,甦梁淺自然不能拒之門外。
    “淺兒。”
    甦克明臉上堆著笑,看向甦梁淺,那叫一個熱切,簡直就是諂媚。
    秋靈雖然知道甦克明會來,但沒想到會是這副嘴臉,她以為甦克明會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呢,吃了一驚。
    而這樣的意外,更讓她打心底里的看不起甦克明,果真是利益面前,軟骨頭,沒一點節操。
    甦梁淺沒一點意外,面色淡然的仿佛甦克明什麼樣子,都在情理之中。
    “父親來是為了我進宮陪太後的事?你想讓我帶上甦傾楣一起?”
    甦梁淺不願與甦克明虛與委蛇,開門見山,問的直截了當。
    甦克明選在這個時辰過來,很有可能需要一起用晚膳,到時借機軟磨硬泡,甦梁淺卻不願意。
    甦克明沒想到甦梁淺這麼直接,怔了下,他本來的打算是過來和甦梁淺一同用晚膳,表達下父親的關愛,若甦梁淺稍有松軟,便借機提出此事。
    他想著甦梁淺吃軟不吃硬,自己好好說,肯定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臉上的笑更諂媚了幾分,是啊那兩個字,都沒出口,甦梁淺繼續道︰“我已經和甦管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是他沒向父親轉達嗎?”
    甦梁淺臉上就連淺笑都沒有,給人的感覺,難以接近,不能商量,甦克明那加深了的笑,僵了僵,淡了不少。
    他張著口,意識到什麼,往甦梁淺身後看了眼,那意思很明顯,他想讓甦梁淺身側的下人退下,甦梁淺讀懂了,卻沒反應。
    “他和我說了,怎麼就不行不可了?你和楣兒是姐妹,你還是姐姐,長姐如母,太後召你入宮,你隨便找個借口,都能帶她和你一起,這于你而言,不會有任何的影響,還會讓人覺得你大方不計前嫌,重視姐妹情,這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甦克明巴巴的看著甦梁淺,一副完全是為了她考慮的架勢,繼續苦口婆心道︰“淺兒啊,我知道你對父親失望,但父親有父親的難處,你就不能體諒體諒為父嗎?這對你來說,輕而易舉,又不是什麼難事,不管怎麼說,你身上都留著我的血,你不願幫襯我,另外找個人,我這要求不過分吧?你不看我的面子,看在你祖母的份上,楣兒她聰慧知禮,不會給你惹事的。”
    甦梁淺看著甦克明殷切的樣,沒應,對秋靈吩咐道︰“你將二小姐一並請來。”
    “你叫楣兒來做什麼?”
    甦克明脫口問了句,很快想到什麼,流露出了喜色。
    秋靈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以為甦梁淺有所松動,真是有夠會做夢的。
    秋靈是個牙尖嘴利的,且從來不給甦克明留面,她這一走,甦克明心都松了不少,纏在甦梁淺身邊,各種關愛,若非再世為人,甦梁淺深知他的嘴臉,她覺得自己都要再次受騙了。
    甦克明各種關愛,聲情並茂,還配上了眼淚,在他口中,過往種種的傷害,儼然都成了對甦梁淺好,甦梁淺始終一言不發,甦克明並沒有發現,甦梁淺那雙明澈的眼眸,就好像是一面能照到人心底深處,讓那些藏污納垢之處也無所遁形,里面滿是因為洞察了世事的冷然,還夾帶著不受控制的鄙夷。
    一直到甦傾楣來,甦克明才停止了演戲。
    甦傾楣已經換了身衣裳,不再是早上那一身近乎看不出顏色的淡粉,而是淡紫色的羅裙,勾著金邊,她畫了些淡妝,看著比早上的氣色是好了些,但她早上才一副剛生過大病的樣子,現在自然不可能一下就好了,所以就是化了妝,但還是有些泱泱的,給人一種氣色精神不是很好的感覺,不過這份弱柳扶風的楚楚,更容易惹男人憐愛了。
    甦梁淺想到色鬼太子,還真有幾分成全的沖動。
    不過可惜啊,她想要撮合的,並非甦傾楣和太子啊。
    “姐姐。”
    甦傾楣一進來,就向甦梁淺請安,態度恭敬,舉止端莊,甦克明看甦傾楣這樣子,眉眼皆是贊許,滿意極了。
    甦梁淺手扶著椅子兩邊的扶手,手在上面輕敲了敲,“很好,人都到齊了,知道我為什麼讓秋靈將你請來嗎?”
    甦傾楣搖頭,“妹妹不知。”
    很有自知之明,將自己擺的很低的姿態。
    甦梁淺輕嗤著低笑了聲,回道︰“因為同樣的話,不想說兩遍。”
    甦傾楣沒來之前,甦克明一個人唱了那麼久的獨角戲,將自己都感動了,甦梁淺沒應答,但他覺得,甦梁淺肯定不會無動于衷,他認定甦梁淺不會沒有半點動容,並沒有很快理會明白甦梁淺的意思,但是甦傾楣卻一下理會了。
    如果甦梁淺答應了甦克明帶她一同入宮的請求,她得償所願,自然不會再找她,但甦梁淺如果拒絕,為了入宮,她會再來找甦梁淺,只有這種情況,同樣的話,甦梁淺才有可能說兩遍。
    甦傾楣不是甦克明,她雖然是甦梁淺的妹妹,但這種關系,並不能成為依仗,而且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很清楚,自己和甦梁淺的關系。
    甦傾楣料想到甦梁淺會拒絕,但她太想要這次入宮的機會了。
    甦家雖然不是高門,但最近發生的事情,甦府甦克明已經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話,她雖然在朝春宴得了第二名,但那第二名,得還不如不得。
    最近這一系列的事情,讓她苦心經營多年的美好名聲,有了瑕疵,而這樣的瑕疵,嚴重打擊了甦傾楣的自信心和野心,她現在亟待一個機會,一個能夠改變自身窘境的機會,而這次,就是難得的機會,不但可以抹除污點,還能提高身價。
    認清了現狀的甦傾楣依舊做著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的美夢,但于她而言,目前的當務之急,是保住和七皇子的這門婚事。
    那種極其強烈的渴盼,讓她願意暫時對甦梁淺放下身段。
    但對甦梁淺,甦傾楣又是極其不願意低頭的,所以她先去找了甦克明。
    對將全部希望寄托在甦傾楣身上,對甦梁淺只有防備厭棄的甦克明來說,因甦梁而得到的殊榮,有還不如沒有,他隨即的反應就是,要甦傾楣也能跟著甦梁淺一起進宮就好了。
    這樣的念頭自冒出後,急速膨脹,但甦克明覺得,甦梁淺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他不願意自討沒趣,正糾結的時候,甦傾楣來了,一番話後,就幫他做出了選擇。
    做出選擇後的兩人,決定改變過往的策略,以柔克剛。
    “我知道妹妹想陪我入宮,父親也想我帶妹妹入宮”
    甦克明盯著甦梁淺,不住的點頭,臉上帶笑,滿是期盼。
    甦梁淺眼角在他殷殷期盼的臉上掃了掃,下面的話,直接殺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但是我不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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