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節

    陳望耍無賴道︰“微臣的臉皮子,反正也值不了幾個錢。”
    皇帝抬起手肘又要出手,陳望趕緊挪開幾步。
    司禮監秉筆太監領著陸詡走近皇帝和陳大人,離著十來級台階的時候,皇帝陛下就快步走下台階,拉住陸詡的手,微笑道︰“陸先生,這次匆忙請你入宮,唐突了。”
    陸詡沒有流露出半點誠惶誠恐的神情,坦然道︰“可惜陸詡是個瞎子,看不到皇宮的壯觀景象。”
    彎腰低眉的秉筆太監瞧見這一幕後,眼皮子抖了一下。
    年輕皇帝和仍是白丁之身的陸詡一起登上台階頂後,陳望笑著向陸詡打招呼道︰“門下省陳望,有幸見過陸先生。”
    陸詡作揖道︰“陸詡拜見陳大人。”
    陳望坦然受之。
    那一拜,是陸詡入京後,直到人生盡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向某位離陽官員行禮。
    很多年後,陸詡悄然病逝,首輔陳望站在唯有一名白發老嫗所在的冷清靈堂,還了今日一拜。
    皇帝對宋堂祿和秉筆宦官沉聲說道︰“朕要和兩位先生登梯,你們一人屏退附近所有人,一人守在,記住!一炷香內,朕要在屋頂視野之中,在宮內看不到一個人!”
    年邁的秉筆太監快步離去,他自然不敢跟宋堂祿爭去搶守護梯子的位置。
    在皇帝不容拒絕的授意下,陳望只好先行登梯,陸詡緊隨其後,年輕皇帝和宋堂祿一左一右為兩人扶住梯子。
    宋堂祿沒有抬頭,但是眼角余光瞥見了正仰著頭的年輕天子。
    一位在朝野上下口碑極佳的皇帝,正在為一位年輕臣子和一位白衣寒士扶梯。皇帝的頭頂上,有兩雙靴子。
    宋堂祿突然眼眶有些泛紅。
    等到三人都上了巍峨大殿的屋頂,司禮監掌印太監的頭頂徹底沒了身影,宋堂祿雙手不敢松開梯子,但是微微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楮。
    陳望攙著陸詡走到屋脊附近坐下,為年輕皇帝留下中間的座位。
    趙篆坐下後,笑問道︰“第一次在這里看京城的風景吧?哈哈,我也是。”
    我。
    有意無意不再用“朕”這個字眼了。
    趙篆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眺望南北御街,緩緩說道︰“我還是四皇子的時候,在京城就听說世間有兩座樓最高,連太安城欽天監的通天台都比不上,一座是徽山大雪坪的缺月樓,一座是北涼的听潮閣,其中大雪坪我去過,是很高啊。軒轅青鋒這女子了不得,愣是不讓我入樓,當時陳望你就在我身邊,咱們是一起吃的閉門羹,所以我這麼自己揭短,心里頭要好受許多。這天底下不管什麼事情,有兩個人扛,總歸是輕松很多。”
    陳望笑了笑。
    趙篆伸了個懶腰,晃了晃脖子,“可惜听潮閣沒去過,其實很想有一天能去那邊登樓,畢竟我媳婦是北涼人,女人嘛,不管她嫁給了誰,只要嫁得還不錯,怎麼都想著能夠回娘家一趟的,這就跟我們男人想著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是一個道理,雖然我媳婦嘴上不說,但我心里頭難免會裝著這樁事。但是現在朝廷和北涼鬧得很僵,別說老丈人被北涼同輩文人在私信里罵得狗血淋頭,甚至順帶著跟徐鳳年是好兄弟的小舅子,上次都到了清涼山北涼王府,也沒能見著徐鳳年的面,這一次徐鳳年入京,一樣是為了避嫌,我那個小舅子也沒去下馬嵬驛館。其實啊,見了面,我根本不會介意。我哪里會介意,我對他們嚴家是有愧疚的。”
    趙篆手肘抵在腿上,雙手托著下巴,望著那條一路向南延伸、仿佛可以直達南海之濱的御道,“為臣之道,循規蹈矩。為子之道,孝字當頭。但是在我看來,為人臣也好,為人子也罷,都逃不過最底線的為人之道,念舊念好念恩。太安城,尤其是咱們屁股底下這座民間所謂的金鑾殿,什麼最多?當官的最多!很多當官的,當官本事很大,處處左右逢源,事事滴水不漏,可做人的能耐嘛,我看懸。但是很多時候,明知道大殿內外那些人懷揣著什麼私心,一般而言,只要不害社稷,我和先帝這些坐龍椅的,都會睜只眼閉只眼,水至清則無魚嘛,甚至有些時候還要親自為他們推波助瀾,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心里頭不膩歪,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听著高呼萬歲萬萬歲,听著歌功頌德,真是一件很無聊的時候。”
    趙篆突然忍不住笑出聲,無奈道︰“說出來不怕你們兩個笑話,好幾次我睡覺說的夢話,都是眾卿平身這四個字,為此被自己媳婦有事沒事就拿這個調侃。”
    瞎子陸詡仰起頭,日頭未高,清風拂面,很愜意。
    陳望突然說道︰“每天對著堆積如山的奏章折子,是一件很累的事。”
    趙篆唏噓感慨道︰“只要是想當個好皇帝,就一天不得停歇,這才是最心累的事情。小時候經常會跟母後抱怨見不著自己的爹,很奇怪當皇帝的男人,就一定要一年到頭才與自己兒子見那麼幾次面嗎?那時候我就信誓旦旦跟母後說,以後我長大了,不要當皇帝,一定要整天跟自己的兒女嬉耍,一點一點看著他們長大成人,然後各自婚嫁……”
    陳望嘆息一聲。
    趙篆笑容燦爛,指著南方,“我知道廟堂之外有個江湖,尤其這一百年來,十分精彩,早先有個青山仗劍的李淳罡,也有春秋十三甲,後來王仙芝在武帝城號稱無敵于世,在黃龍士將春秋八國殘余氣數散入江湖後,頂尖高手更是多如雨後春筍,前幾年偶爾我也會想,如果我不是一個皇子,而是江湖門派里的年輕人,有沒有可能登上武評?就算沒有一品高手,當個能夠在州郡內叱 風雲的小宗師總不難吧?別的不說,就憑我每天批閱奏折也不皺下眉頭的不俗定力,怎麼都該混出個名堂吧?”
    陸詡微笑道︰“尋常的高手,想要在武林中搏個偌大名聲,可不比在官場廝混攀爬來得簡單輕松。”
    趙篆點頭道︰“所以,如果我只是趙篆,那麼我其實很羨慕徐鳳年。”
    年輕皇帝停頓了很久,“也很佩服徐鳳年。”
    陸詡柔聲道︰“在青州一條叫永子巷的小地方,我跟北涼王賭過棋,贏了他不少錢。所以大致知道,想入北涼王的法眼,說起來很難,這滿朝文武,屈指可數。但同時也很簡單,可能販夫走卒,就跟他對眼了,願意待之以朋友。”
    陳望笑道︰“如果不是北涼王買詩文的銀子,讓我湊出了進京趕考的盤纏,我如今多半就在北涼道做私塾的教書先生了。”
    趙篆坦然道︰“所以說,如果不是他徐鳳年,今天我們三個就不會坐在這里,也許我要過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才能與另外的人坐在這里聊天。我要謝謝徐鳳年,也要謝謝你們。”
    陸詡淡然道︰“換成別的人當皇帝,我陸詡和陳大人一輩子都無法坐在這里。所以不用謝我們兩人。”
    瞎子讀書人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趙篆並不惱火,輕聲道︰“徐家八百騎從北涼道一路長驅直入京畿之地,我讓人捧著聖旨恭送他入京,讓禮部尚書守在城門口,因為這是為中原守國門的三十萬北涼鐵騎,應得的待遇。他徐鳳年在下馬嵬驛館,大殺四方,引得無數宗師聯袂而至,接二連三的巔峰大戰,堪稱江湖絕唱,我沒有理會,因為這是他徐鳳年作為離陽武道大宗師,該得的待遇。在來這里之前,我听說他穿著藩王蟒袍去了禮部衙門,不但打了左侍郎晉蘭亭,甚至連咱們晉三郎的胡子也給拔了,我依舊不生氣,因為他是我離陽名列前茅的權勢藩王,我趙篆能為他再退一步,哪怕他連老尚書司馬樸華一起收拾了,我還是能忍讓。先帝能忍徐驍到什麼地步,我就能忍徐鳳年到什麼地步,甚至更多也無妨。因為我坐龍椅,他替我守江山。”
    趙篆雙手緊握拳頭,撐在膝蓋上,眯起眼道︰“但他要去欽天監,去我離陽趙室的龍興之地,要毀掉無數人積攢起來的心血,我不能忍!我寧願他來皇宮,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指著我趙篆的鼻子破口大罵。”
    趙篆站起身,轉頭望向欽天監那邊,沉聲道︰“我離陽漕運每年入京八百余萬石,除去京城不可或缺的數目,原本打算每年為北涼道開禁一百萬石!在這個前提下,北涼每殺死十五萬北莽人或是每戰死五萬邊軍,我都再給他分別五十萬石!既然兩遼顧劍棠殺不了人,只要還在我離陽版圖內的你們北涼能殺,那我就肯給你兵餉糧草!”
    接下來趙篆面無表情道︰“欽天監,先前李守郭李長安父子一千四百甲士,一百刑部銅魚袋高手,三百御林軍,再加上已經開赴欽天監的一千兩百騎軍,是整整三千人。按照先前所說,每年的一百萬石,加上殺敵軍功和戰死撫恤,他北涼現在擁有了三百多萬石漕運糧草,等他徐風離京,就會沿著廣陵江源源不斷送入北涼道。但是,在今天欽天監,他每殺我太安城一人,我就要為離陽為朝廷留下一千石漕運!”
    中原的糧,買北莽的人頭,也買北涼的命。
    陸詡無動于衷。
    陳望欲言又止。
    正在趕去欽天監的那個年輕人,是徐驍的兒子,還是吳素的兒子,看上去一樣,但大不一樣。
    是三十萬鐵騎共主的北涼王,還是習武大成的江湖宗師徐鳳年,看上去一樣,但依舊大不一樣。
    唯一站著的年輕皇帝平靜道︰“所以你徐鳳年要是有本事殺完三千人,那就殺吧。”
    第248章 趙家三千甲
    李家一千四鐵甲,如洪水涌至欽天監大門口,森嚴結陣如拒馬!
    事實上鐵甲之前,不過一人而已。
    一千四百特意換成重步甲的精銳甲士,除了李守郭李長安兩位將領,全部都在欽天監大門之內,無一人踏出大門。
    披上這種重達五十斤的大型札甲,等于步卒摒棄了一切靈活機動性,原本應該出現在以步阻騎的特殊戰場上,憑借單具甲冑的先天重量,輔以密集陣型凝聚成勢,來對抗騎軍沖鋒的沖擊力。但是如果一支軍伍,只裝備有重甲大盾輔以長槍強弩的步卒方陣,無論他們何等穩如山岳,往往因為過于沉重的負重,即便成功阻滯了騎軍的沖撞,也無法追擊已經大潰敗的騎兵,只能守成,斷然無法擴大戰果。
    只不過在今天的古怪戰場上,一千四百人違反常理的裝備,卻沒有人感到荒謬,甚至絕大多數陣中士卒,都恨不得自己能夠再穿上一套長久披掛後足以窒息的札甲。
    一百名刑部歷年來從離陽江湖中精心篩選招安的銅魚袋高手,分作兩撥,站在步陣兩翼,站位極有講究,略微分散盡量擠壓欽天監場地的同時,又能夠相互呼應,以防敵人繞陣入門。
    欽天監外那條寬闊街道的兩側盡頭,步騎皆至。
    三百名懸佩鞘繡金紋的御林軍,率先離開騎軍,快步如飛,貼著牆根直奔欽天監而來,擋在了一千四百步卒身前。
    一千兩百名緊急從京畿北軍抽調出來的騎軍,氣勢雄壯,遠比京畿西軍胡騎校尉尉遲長恭的西壘營,要更加符合虎狼之師的稱號,人馬俱甲!
    他們沒有急于展開沖鋒,在街道兩端安靜停馬,虎視眈眈!
    先前不曾露面時,戰馬鐵蹄整齊砸在街道地面的聲響,如同雷鳴,這已經顯示出一部分這支騎軍撕裂敵陣的恐怖戰力。
    這支從來不曾出現在京城視線的神秘騎軍,是由征北大將軍馬祿瑯用大半輩子心血、耗費巨資親手打造出來的精銳鐵騎,駐地和兵力從不記錄在兵部檔案,而離陽戶部也完全不用承擔這支騎軍的兵餉,二十年來,一向是直接從趙室皇庫調撥軍餉,以此來支撐維持騎軍運轉的驚人費用。
    歷來只有老兵部尚書顧劍棠才有資格接觸到內幕,等到陳芝豹和盧白頡短暫接管兵部,已經無法了解太多細節,只能大致知道這支騎軍的數目增長態勢,從最初的三百騎逐漸增長到五百騎、八百騎,在陳芝豹卸任尚書封王就藩前始終停留在一千騎的規模,在盧白頡被貶謫廣陵道擔任節度使的時候,只能從其它途徑揣測到這支騎軍出現人數暴增的跡象,因為當今天子登基後,尤其是北涼大破北莽的詳細方略逐漸被拼湊齊全,兵部和戶部都出現了不合法度的秘密調配,兵部挑人挑馬挑甲,戶部即便拴緊褲腰帶也得給出一筆巨大數目的銀子,連哭窮都不敢,而且必須在賬上干干淨淨,要連那些不涉及具體事務的戶部郎中都看不出端倪。
    不過就算是當過一任兵部尚書的盧白頡,也不知道這支騎軍除了銳不可當的驚人戰力,對于離陽趙室三任皇帝都有著極為特殊的重大意義,二十五年中,騎軍之前只有三次秘密入京,一次是奠定離陽正統地位的高祖皇帝親自頒布密令,楊太歲和柳蒿師兩人親自領軍入城。第二次是高祖皇帝奪得天下分封功臣之際。最後一次,則是先帝趙 曬Υ┤狹鄣哪且煌恚∮砂氪縞  鞠 煬ザ比  渤牽 [×說筆比允腔首擁惱院飧 。br />     所以說,這根本就是離陽王朝的一支扶龍之軍。
    九九館老板娘環顧四周,不知為何有些笑容淒涼,喃喃道︰“荀平,這就是你當年想要打造的離陽軍威嗎?”
    她搖了搖頭,收斂了思緒,轉頭對趙雉嘲諷道︰“怎麼,還不走?留在這里好用你的太後身份牽扯徐鳳年,讓他不敢放開手腳大開殺戒?”
    趙雉神情復雜,淒苦,痛恨,畏懼,最終一聲嘆息,自嘲道︰“很久以前,你就只是吳素的朋友,雖然我們認識更早。現在,你也只把吳素的兒子當作晚輩,我的兩個兒子,趙篆也好,趙武也罷,你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老板娘好像听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厲聲道︰“爭,你趙雉爭了一輩子!都今天還是這副德性,什麼都要爭!徐驍風頭掩蓋趙  閿性蠱 饉孛 └  悴環∪緗襉旆錟旰駝宰 礁瞿昵崛頌錳謎 扛髯約業綴捅臼呂窗饈滯螅 悴艉褪裁矗浚︿閿幟懿艉褪裁矗俊br />     趙雉臉上沒有了豐富表情,有些罕見的哀傷和頹廢,撇頭看了眼欽天監,輕聲道︰“吳素徐驍都死了,我男人一樣死了,兒子也當上了皇帝。我又什麼好爭的?但是你不清楚欽天監對趙家意味著什麼,刀甲氣練華殺光了欽天監練氣士,已經影響到離陽趙室的一些氣數,如果徐鳳年今天執意殺人,破掉龍虎山歷代天師建造的大陣,以至于上代張家聖人衍聖公親自恭送入京的東西被毀,你知道這將是一場何等巨大的浩劫嗎?你肯定不知道,北莽女帝為何百萬大軍連北涼道關外都沒打破,死了三十多萬人,仍是沒有立即剝奪南院大王董卓的主帥身份,就是在等大勝之後的北涼看到再打一場打勝仗的希望,要徐鳳年進京討要漕運糧草,在此期間來到欽天監翻那筆舊賬,好壞了離陽的根基。所以現在盯著欽天監的人,有那個老婦人和北莽太平令,有西楚曹長卿,有南疆燕敕王趙炳,還有兩遼顧劍棠,當然更別說此時此刻,就站在欽天監里的謝先生和蜀王。”
    趙雉感嘆道︰“一座欽天監,真的只是徐鳳年和三千甲士的生死嗎?北涼鐵騎,西楚叛軍,南疆大軍,兩遼邊軍,都已經被牽涉其中,一不小心,北莽百萬大軍就會把馬蹄狠狠踩在我們中原的版圖上,就算他們最終被打退,被趕回大漠和草原,但是我們離陽要死多少人?”
    老板娘故意流露出一臉驚嚇惶恐,捂住心口,“嚇死老娘了。”
    陳漁嘴角微微翹起,傾國傾城。
    老板娘突然大步走向趙雉,舉起手就要搞搞摔下一個耳光。
    趙雉紋絲不動,眼神冰冷。
    老板娘笑著收回手,“算了,怕髒了老娘的手。老娘九九館做的雖然是小本買賣,但好歹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干干淨淨的。至于你們這些大人物摻和的軍國大事,是怎麼個烏煙瘴氣,是如何憂國憂民,我關心個屁!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有吳素的兒子在,只要他徐鳳年活著一天,不管他是在太安城,還是他在北涼,也不管他是今天死在欽天監,還是將來死在關外沙場,終歸讓我覺得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因為讓我覺得這天底下,不止只有我的男人是一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傻子,還有徐家父子,徐驍,徐鳳年!”
    老板娘走向馬車,陳漁緊隨其後。
    老板娘車廂坐下後,看著彎腰進入的陳漁,打趣道︰“現在後悔了沒?”
    陳漁那雙靈氣盎然的眼眸笑盈盈的,望著老板娘,沒有說話。
    老板娘納悶道︰“如果說當年他只是個狼狽不堪的登徒子,你看不上眼就算了,怎麼如今仍是不動心?”
    陳漁猶豫了一下,臉色古怪,終于說道︰“當年,他只是想著把我搶回北涼,給他弟弟徐龍象當媳婦啊。洪姨,你認為我能答應嗎?我恩師,就是黃龍士,得知這個消息後郁悶了好幾天。”
    老板娘忍了半天,捧腹大笑起來,擦了擦眼角眼淚,“這小子,比年輕時候的徐驍還王八蛋!”
    趙雉也回到車廂,看到神色淒涼的女兒,隋珠公主趙風雅。
    趙風雅低頭道︰“四哥都答應我不嫁給陳芝豹了。”
    趙雉怒道︰“我不答應!”
    ……
    一騎拼了命疾馳而來,從街道盡頭的鐵騎邊緣一沖而過,直奔徐鳳年。
    徐鳳年距離欽天監大門不過二十步,看到這個翻身落馬的年輕人後,嘆了口氣。
    翰林院黃門郎,當今皇後的弟弟,嚴池集滿臉汗水和淚水,站在徐鳳年身前,哽咽道︰“年哥兒,不要再向前走了,陛下說北涼可以開禁漕運三百萬石,但是今天三千甲士每死一人,就克扣一千石。”
    徐鳳年柔聲道︰“回去跟孔武痴說一聲,還是兄弟。”
    嚴池集突然死死抓住徐鳳年的袖子,淚流滿面道︰“年哥兒,別去,就當我求你了!”
    徐鳳年輕聲道︰“放心,我不會死的,而且不管我殺多少人,三百萬石漕運,離陽一石也不敢少。”
    然後徐鳳年輕輕抖袖,掙脫開嚴池集的束縛,笑罵道︰“趕緊滾蛋。你要是留在這里,我會分心。”
    嚴池集天人交戰,一咬牙,不再廢話什麼。
    猛然轉身,再度上馬。
    沒有轉頭,這個年輕人只是高高舉起手,伸出一根大拇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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