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節

    袁夫人瞥了袁權一眼,輕拍了袁權一下,欲言又止。
    楊彪吁了一口氣,直起腰,回頭看看楊修。楊修立刻上前半步。“父親有何指教?”
    “你這書院……”楊彪抬起手,指指遠處的書院工地。“建成之後,準備教些什麼?”
    楊修笑笑。“父親想教什麼,就教什麼。”
    “嗯?”
    “父親不必驚訝。這是我私人籌建的書院,不是郡學,教什麼內容不需要別人認可,我自己決定就行了。父親如果願意來主持,你可以講我楊家的《歐陽尚書》,也可以講別的你感興趣的學問。甚至……”楊修頓了頓,眉梢輕挑。“你如果看不慣新政,也大可以著書立說,鳴鼓而攻之。孫將軍已經公布了印書坊的工藝,我打算在這里也建一個印書坊,屆時你的文章寫好,印行天下,也是一家之言。至于費用,我這個豫章太守的俸祿應該還是供得起的。”
    楊彪吃了一驚。“你說什麼?孫伯符公布了印書坊的工藝?”
    楊修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卷文書,遞給楊彪。楊修接過,展開一看,果然是印書坊的工藝流程,有文有圖,一目了然。可楊彪卻更糊涂了。“印書坊獲利甚豐,為什麼要公布?”
    “父親精于政務,應該能明白的。”
    楊彪眉心微蹙,略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弊。他點點頭。“這的確是一舉多得的德政,真能把書價降下來,能讀書的人就更多了,對教化百姓大為有利。”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文卷。“可是,他真能允許反對新政的文章印行天下?”
    “我想是沒什麼問題的。當然了,印行天下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到別人的支持又是一回事。”
    “你支持嗎?”
    楊修笑笑。“父親作文,我豈敢置喙,但我只能管住我自己的嘴,管不住別人的嘴。父親,這可不是二三知己坐而論道,這文章一旦印行,就要面對天下人的審視,將來還有可能傳諸後世。如今印書方便,可不比以前,到時候就算你想收回來都難,還是慎重一些為好。”
    楊彪沒好氣的瞪了楊修一眼。“听起來,你對我的文章沒什麼信心啊。”
    “豈敢,我也希望父親一篇文章天下知,僅靠著書立說就能自給,不用再受案牘之累。”
    “著書立說又豈是為稻梁謀?”楊彪嘆了一口氣。“如果不能代天地立言,縱使著書千萬言,又有何益?如果只為自身計,何處不能居,非要來這匡廬?”
    楊修拱手請罪。“父親教訓得是,是我失言了,請父親責罰。”
    “罷了。”楊彪甩甩袖子,一聲長嘆。他沉默了一會兒,“孫將軍什麼時候能到?”
    “計算時日,已經從江陵出發了,快則兩三日,慢則四五日,就到柴桑了,我要去柴桑迎接,父親你就在這兒住幾天吧。我已經讓人收拾出了一個小院,各種用度齊全,你們不用操心,安心住著就是。我準備了一些書,你閑來無聊,也可以讀書自娛,我最近收集了一些豫章舊事,都是鄉夫野老口耳相傳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些和丹朱有關的,你也可以看看。”
    楊彪欲言又止。楊修知道他想說什麼,笑著解釋了一句︰“禮失求諸野。大亂之後,典籍散失,朝廷也要從民間征書,這些故事雖然不登大雅之堂,真偽摻雜,卻有些相通之處,未嘗沒有真相藏于其中。父親,今文經、古文經,現在都是喪家之犬了,再爭下去,恐怕都不免步百家後塵,湮滅無聞,將來後來說起,未必有這些故事詳實。”
    楊彪一聲長嘆,默默地點了點頭。楊修說得沒錯,孫策不重儒學,不管是古文經還是今文經,他都沒興趣。古文經、今文經爭了幾百年沒分出勝負,現在卻要並肩走向消亡了。
    楊修走回袁夫人、袁權面前,躬身施禮,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袁夫人壓低聲音問道︰“你們都說了些什麼?你父親情緒可不太好。”
    “哀莫大于心死,他現在的心情好不起來。阿母,我要去柴桑一趟,你這些天多費些心思,多開導開導他,盡可能勸他留在書院,著書立說,把我楊家的學問傳承下去。立德、立功、立言,有件事做,他會想得開些。匡廬景色不錯,早晚出來走走,散散心,對他排解憂思有好處。”
    袁夫人連連點頭,欣喜不已。眼前的楊修不僅看起來沉穩,說話做事也老練多了,和四年前離家時叛若兩人,不動聲色間就為楊彪準備好了退路。有了延續家傳尚書的這個使命,楊彪做出過激行為的可能性大減,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從這種沮喪中緩過來。她感激地看了袁權一眼。這一路上,她和袁權說了很多,知道楊修能有今日和孫策分不開。剛听說孫策杖責楊修時,她可是氣得肝膽俱裂,後來听說孫策任命楊修為豫章太守,她才消了一點氣。現在看到楊修這麼懂事,她心里對孫策的那點怨氣已經消了大半。
    雖說寵溺,她畢竟出身袁氏,知道楊修是什麼脾氣,如果不是孫策下狠手好好修理他一頓,他是不會這麼懂事的。她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下不了手,做不到孫策那麼狠。當然,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過去,畢竟兒子是自己的心頭肉,自己都舍不得打,卻被孫策打了,不說道說道,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去。
    楊修又委托袁權留下陪伴。袁權素來做事周全,又是孫策的寵妾,她出面張羅一些事情,不管是太守府還是南昌令,都要給幾分面子,就算是郡尉賀齊也不能不照應著。
    袁權一口答應。
    ……
    楊修趕到柴桑,幾乎和孫策同時到達。他登上樓船,拜見孫策。
    休息了幾天,孫策精神狀況非常好,看到楊修,他眉開眼笑。楊修沒給他丟臉,有弘農楊家的名望加持,有他本人出類拔萃的辦事能力,他以弱冠之姿將豫章太守做得有聲有色,不僅南昌令許虔對他贊不絕口,就連一向自負的賀齊都對楊修出色的後勤工作表示了認可。
    用楊修為豫章太守,再一次證明了孫策的用人眼光,對安定豫章人心有莫大的益處。不用心急,只要有能力,總會有得到重用的時候,不用在乎什麼出身,什麼年齡。四世三公也罷,出身寒門也罷,年長也罷,年輕也罷,孫將軍都敢用。有了這樣的心理,豫章的各級官吏心態都安穩了很多,沒有出仕的讀書人也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令尊在哪?”
    楊修也不隱瞞,把情況說了一遍。楊彪從冀州、兗州而來,對比幾州的發展趨勢,深知朝廷劣勢明顯,談判的籌碼有限,現在心情很不好,近乎絕望。
    “不會……想不開吧?”孫策說道。他是真有些擔心,楊彪或許有點迂腐,但他個人品德很好,可謂是德高望重,如果逼死了楊彪,即使和他沒什麼關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污點。楊彪一死,楊修至少要守孝三年,回了弘農還會不會回來,那可就不好說了。
    “那要看將軍準備怎麼談。”
    孫策看看楊修,哈哈一笑。“德祖,你說我該怎麼談?”
    楊修早有準備。“將軍,恕我直言,也許大漢之火注定要滅,但如果可能,最好不要滅在你的手上,還是讓他自生自滅的比較好。將軍佔據五州,荊州、豫州是天下膏腴之地,青徐雖然損失較大,但經營數年也是富庶之地,更別說江南屯田,百姓襁負而至。雖說是五州,人口已逾天下之半,徐徐圖之,水到渠成,將軍可不取而取,不勝而勝。”
    孫策笑而不語。
    楊修接著說道︰“與其逆取,不如順守。外示天下以忠,內收百姓之服,忠可得其賞,服可得其力,將軍然後可以深耕五州,以我之不可勝,待敵之可勝,豈不比四面出擊,師老兵疲為佳?”
    孫策攬著楊修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楊修所說听起有些保守,卻是萬全之計,和張、虞翻等人的說法異曲同功,只不過他畢竟是楊氏子弟,來談判的又是他的父親楊彪,他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能做到這一步,說明楊修已經認清形勢,做出了決定,不需要他再費什麼口舌了。
    “德祖以為,我能得什麼樣的賞?”
    楊修沉默了片刻。“朝廷退居關中,雖說手握幽益涼三州,戶口不足將軍之半,財賦不及將軍三分之一,還能給將軍什麼?唯名耳。名正言順的統治五州,這應該是將軍可以爭取的目標。如果再高,對將軍來說是錦上添花,對朝廷來說卻是難以承受之羞辱,逼著朝廷鋌而走險,反而不美。將軍,現在還不是鯨吞之時,只宜蠶食。”
    孫策不置可否。楊修偏保守,他可以參考他的意見,卻不必盲從,別說是楊修,就算是他父親楊彪也未必清楚朝廷究竟想要什麼。這件事還是讓張去談吧,他們應該會掌握好尺度,盡可能地爭取最大的利益。孫策隨即請來張,請他隨楊修去豫章見楊彪,商討條件,他本人暫時不見楊彪,直接去吳縣。等最後談得差不多了,他再與楊彪見面不遲。
    楊修有些意外,卻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張人到中年,做事比較成穩,他先和楊彪見面,就算有什麼分歧,也不會鬧得面紅耳赤。
    第1633章 好德和好色
    張與楊修乘船趕往書院。不到百里,他走了四天。走走停停,中途還下船游覽了半天。彭蠡湖西側便是匡廬,正值深秋,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張文興大發,正好身邊又是一個文才上佳的楊修,兩人吟詩作賦,詩飲唱和,不亦樂乎。四天後下船時,篋中已有賦四篇,詩十余首。
    在一個傍晚,張到達書院。袁權已經安排好了住處,第一時間趕來拜見。對張的姍姍來遲,袁權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依禮問了安,詢問了孫策的近況,留下侍候張起居的侍女,約好待會兒設宴為張接風,便告退了。
    楊修也退了出去,和袁權並肩而行,問起了這些天楊彪的情況。袁權大致說了一遍。這兩天楊彪的情緒起伏不定,既焦慮,又躊躇,本來以為楊修兩天前就能回來,結果一再落空,已經有些急了,待會兒見了面,少不得一頓批評。
    楊修吃了一驚,看看袁權。“多謝姊姊提醒。”
    “你好自為之。”袁權笑道︰“不過,姑父是明白人,他知道孰是孰非,不會為難你的。”
    楊修抬起手,抹了抹眉梢。他們回到小院,一起進了門,楊彪正坐在堂上,板著臉,怒氣沖沖。袁夫人坐在一旁,臉色也不太好,見楊修、袁權進來,連忙給楊修使了一個眼色,起身離席,拉著袁權的手說道︰“阿權,你陪我出去走走。”
    袁權應了,向楊彪告退。楊彪擺擺手,示意他們自便,狠狠地瞪了楊修一眼。楊修笑笑,從懷中取出謄寫好的詩賦,送到楊彪面前。“父親,你先看看這個。”
    楊彪瞥了一眼,冷笑一聲︰“你好自在啊,還有心情吟詩作賦。”
    “父親這些天難道沒有什麼吟誦?”
    “我可沒你這閑情逸志。”
    楊修搖搖頭。“父親,這不是閑情逸志,這是交鋒的前奏啊。你看高手對陣之前,是不是都會放松身形,調整呼息?如果一方從容不迫,一方躍躍欲試,不用交兵,勝負已分。父親,你現在這心境可不宜與子綱先生對陣啊。”
    楊彪愣了一下,覺得楊修說得有理,嘴上卻不肯承認。“誰說我心亂了?我只是一向不喜歡這些小道。”
    “這是自然,父親是大臣,關注的輔聖君,致大道,悲春傷秋非父親所好。不過,與子綱先生會面,短兵相接,得失只在只言片語之間,父親亦要小心些。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父親讀讀這些文章,可以略知一些子綱先生的志向,做到心中有數。你們雖然見過面,畢竟是多年以前了,現在有什麼變化,還是了解一些的比較好。”
    楊彪有些詫異,盯著楊修看了一會兒,默默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理。德祖,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喏。”楊修起身撥了撥燈芯,將油燈調亮了些,又施了一禮,轉身退出,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楊彪看著楊修忙碌,一言不發,眼神中既有說不出的欣慰,又有一絲失落。等楊修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他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拿起文章讀了起來。
    詩言志,讀書人又志在天下,詩賦即使寫景也會抒發感情,從中可以了解一個人的志向和情操。張也不例外,面對這大好風景,看到湖上來往的商船、打漁歸來的漁夫,他感慨萬千,自然的從筆端流淌而出,化作詩句,清新自然而又感情充沛,令人遐想。
    楊彪不喜作文,但他的品鑒能力還是有的,看了張的文章,他仿佛看到了張看到的場面,感受到了張面對大亂之後,繁榮重現的欣喜和感慨,還有一絲絲驕傲。
    這份成功中有他一份心血。
    楊彪反復讀了很久,直到每一個字詞都熟記在心。他放下文卷,起身在屋里緩緩踱步,一邊走一邊捏起拳頭,輕輕敲擊酸痛的腰眼。侍立在一旁的張鈞見狀,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先生,我為你捶捶腰吧。”
    楊彪擺擺手,指指案上的文卷。“伯平,你看看這幾篇詩文。”
    張鈞有點猶豫。“先生,我……不通詩賦。”
    楊彪眉心微蹙,盯著張鈞看了兩眼。“沒有要你品鑒詩賦,只是讓你看看張的志向,對照這一個多月的見聞,談談你的想法。”
    張鈞脹紅了臉,露出些許窘迫,拿起文章,站在燈下細讀。楊彪暗自嘆息。張鈞雖是張濟的孫子,但相處這麼久,除了一些小聰明,他沒看出張鈞在經學上有什麼成就。他原本想把張鈞帶到豫章,交給楊修,讓楊修幫他安排一個事做,現在看來,這個決定不太明智,張鈞幫不上楊修什麼忙,說不定反倒連累他。
    如何安排張鈞,已經成了他的一個麻煩。他的父親楊賜與張鈞的祖父張濟是同僚,志同道合,還曾經一起反對黃巾軍,他與張濟也相識,不能看著故人的子孫淪為苦役,但他也的確沒有合適的處理辦法。
    由張鈞又想到楊修,由楊修又想到孫策,由孫策又想到他提拔的那些文武,楊彪忽然說不出的感慨。如果不是天下大亂,張鈞的仕途會一路平坦,超過孫策麾下絕大多數人。張家是細陽世家,有爵位在身,又有帝師之誼,再加上那麼多與張濟共過事的朋友,即使張鈞是個庸才,他至少也能舉孝廉,或以質任入仕,做到縣令長沒什麼問題。如果人再機靈一點,二千石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亂世一來,這一切都沒了,反倒是太史慈、魯肅那樣的人脫穎而出,手握重兵,坐鎮一方。
    這是好還是壞?
    楊彪越想越多,心情又漸漸焦灼起來,長吁短嘆。張鈞在一旁看得清楚,連大氣都不敢出。
    ……
    孫策到達丹陽郡界,郡丞甘琰帶著掾吏和家屬趕來迎接。
    甘琰和孫策不陌生,代理了幾個月的太守事務之後,他的精氣神更好了,走路帶風,聲帶回響,中氣非常足,到了孫策面前,未語先笑,躬身而拜。
    “久不見將軍,將軍更威武了。”
    孫策微微一笑。“甘君辛苦了。區區郡丞,真是屈才了,我看你完全可以做個真太守。”他已經從虞翻的口中了解到了甘琰的治績,總的來說,雖然算不上出類拔萃,卻也可圈可點。他麾下武將不少,能理政的卻不多,甘琰這樣的就算是人才了。再加上與陶氏兄弟的關系,他當然不能不加以籠絡。
    甘琰喜出望外。甘家也算是丹陽頗有實力的世家,他的從伯做過蒼梧太守,他的從姊嫁給陶謙,陶謙官至徐州牧,還封了侯,他當然也不會滿足于一個郡丞。陳到被孫策調到青州參戰,委任他代理太守,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做得非常用心,就是希望能讓孫策看到他的能力,如果孫策讓他做個縣令,他就心滿意足了。現在孫策當眾肯定了他成績,而且說他可以做個真太守,遠遠超出了他的期待,他豈能不高興。
    看來這聯姻就是有用啊。陶謙臨死前做的這個決定太英明了。
    甘琰不敢怠慢,先引見了隨行的掾吏,孫策一一寒喧,尤其是與郡學祭酒唐固多說了幾句。
    唐固字子正,年方四十,中等身材,面皮白皙,在一群面色偏黑的官員中比較顯眼。唐固原本不是丹陽人,其先來自沛郡,他的父親唐翔在丹陽做太守,後來就把家安在了句容縣,成了丹陽人。唐家也算是詩書傳家,從六世祖唐林起就是以學問著稱。唐固本人精通儒家經典,由甘琰推薦,陳到任命為他郡學祭酒,他的弟弟唐滂學問也不錯,最近正在外游學。
    孫策詢問了一些情況,諸如郡學有多少學生,有多少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弟,房屋是否牢固,飲食、筆墨供應是否充足,用什麼教材,諸般事項都一一詢問。教育為本,這是從古到今的統治者都知道的原則,更何況孫策對教育寄予的希望更大,所以特別關心。丹陽文化落後,雖然郡學只能容納兩三百學生就讀,相比于丹陽郡的人口比例實在太少,卻對提升丹陽郡的文化氛圍,發揮潛力有著重大意義。
    孫策是江東人,不管是不是要立都江東,總不希望自己的家鄉是落後之地。要想家鄉人支持自己,總要給家鄉人一點福利,增加教育投資就是一方面。過個幾十年,由這些郡學培養出來的學生大批進入官場,遍布各行各業,他的根基才算真正穩固。
    唐固仔細回答了孫策的問題。做郡學祭酒,不僅能實現了他傳道授業的夢想,還能靠自己的學問養活自己,衣食無憂,有尊嚴的生活,這是他以前不想敢的事。唐家雖然家傳學問不錯,但唐家有一個歷史污點,他的祖先唐林在王莽時做過官,還被封了侯,光武中興後,唐家數代人未能入仕,直到他父親唐翔,多方經營,總算做了一任丹陽太守。即使如此,唐翔也沒能做到任期結束。按照制度,太守做滿三年,就可以任子弟為郎。唐翔沒做滿三年,和唐家歷史上的污點有關,二千石的高官數量有限,別人拿唐家這個短處說事,唐翔有冤都沒地方說去。至于士林,那就更別想了。
    如今唐固得以出任郡學祭酒這樣的清貴之職,他非常滿意,也對孫策充滿了感激。
    見孫策對唐固格外尊敬,甘琰等人紛紛贊嘆孫策尊師重道,造福鄉梓。是真是假且兩說,至少他們都能感覺到孫策對江東諸郡的照顧,能感受到孫策稱霸一方給他們帶來的切實利益。如果孫策能更進一步,鼎立新朝,對江東來說更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東南有天子氣,這句話已經傳了很久,如今終于看到了實現的機會。比起孫策,許昭那些人簡直不值一提,也就是山溝溝里稱王稱霸,出了山就是一群流寇,就連本地世家都看不起他們,只把他們當作工具利用,沒人會覺得他們真的會成為天子。
    引薦完緣吏,甘琰迫不及待的將家眷引了過來。他的夫人芮氏,說起來和孫家還有幾分淵源,她的族兄芮祉曾隨孫堅征戰有功,後被孫堅推薦在九江太守,後來又轉吳郡太守,不過做的時間都不長。芮祉前幾年死了,他的兒子芮良如今也隨軍征伐,在沈友麾下,不久前剛因功升為校尉。
    听了這層關系,孫策笑了,心里卻有點無奈。看來這門親事推是不能推了,那就笑納吧。他打量了一眼站在甘琰、芮氏身後的甘梅,暗自贊了一聲,這白玉美人果然不是說著玩的,皮膚是真白。丹陽人大多膚色偏黑,官宦之家會好一些,可是和中原人比起來還是黑。這和地理有關系,不是人力可以決定的。但甘梅卻出奇的白,即使是和麋蘭、尹站在一起依然勝上一籌。十六七歲,正值豆寇年華,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見孫策看過去,甘梅羞澀的低下了頭,躲到了芮氏身後,撥弄著頭發。
    “哈哈,我長得比較嚇人,嚇著令愛了。”孫策自我解嘲道。
    甘琰連忙解釋道︰“將軍容貌之美,早就和你的威名一樣傳遍江東,如今江東老少誰不知道孫郎之名?將軍虎威,常人難當,小女又是鄉野之人,沒什麼見識,舉止失當,還請將軍見諒。”
    隨甘琰而來的掾吏早就知曉內情,見此情景,連聲附和,有的夸孫策貌美,有的則夸甘梅有神氣。他們大多經常出入甘家,和甘梅並不陌生,不怎麼拘謹,丹陽民風本來也開放,說得甘梅面紅耳赤,很不好意思。見眾人沒有停的意思,她忍不住說道︰“各位賢君子所言,梅雖女子,亦不敢認同。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將軍身先士卒,安定天下,萬民賴之以安,堪稱有德之人,你們不贊其德,只贊其色,不覺得有失輕重麼。”
    眾人尷尬地相視苦笑。孫策卻是歡喜不已,撫掌而笑。“不料我江東亦有這般奇女子,不讓中原。”
    第1634章 錯了
新書推薦: 【眷思量】愛恨難參 夜曲十八章 冰與塵 【母女骨】禁臠 全家頂級Alpha,我是唯一普通人(nph)   M在心上【DS 1V1】 《玫瑰的偽證》 白月光回來後我和她在一起了 也妹說她是怪談啊 被偏執女神看上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