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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黎于野(双重生) 第50节

    传给照楹一些温度, 又不会唐突。
    照楹也的确从这一点温度里得到了些安慰。
    “孝子论心不论迹,想来为人父也是一样的。”咔一声,云雁掰开一颗核桃, 递给照楹一半。
    “温太尉在朝为官,这许多年持中不发足见能力手腕与人情练达,但再是游刃有余, 也总有些事他不得不做,比如”
    “带你赴宴。”
    “带我赴宴?”
    二人异口同声,云雁笃定,照楹疑问。
    “不过,”云雁话锋一转,“他身为人父却不能好好护住自己的女儿就是失职,你可以同他好好闹一闹。”
    这话说到照楹心坎上了,在朝为官却不能护住妻女,那又怎么能造福百姓?
    这件事背后她父亲的考量,她根本不敢细想,一动深究的念头遍体生寒。
    陛下纳妃那日的晚宴过后,众人皆举杯去往瞰景台,陛下却叫走了悬黎与呆雁。
    她不放心,想去近些的地方等着。
    父亲却一反常态,执拗地要带她归家,根本不顾提前离席会不会被上峰和陛下责难。
    那时她是欢喜的,在太尉的位置上汲汲营营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宁可得罪上峰与陛下,彼时满心是被父亲保护的感动。
    直到第二日。
    她宁肯自己那日窝在房中没有出门一步。
    被异邦使臣为难,还与自己的朋友有惊无险地化解了这一刁难,听着院中蝉鸣一夜无眠。
    所以第二日早早去给父亲请安。
    却听见父亲书房中有客人说话。
    “谁人会在辰时上门拜访,我觉得蹊跷便凑在门口偷听。”照楹卖了个关子,吃了云雁递过来的核桃,“你觉得会是谁?”
    “我猜是大娘娘的人。”云雁顺着她的话瞎猜。
    照楹拿茶杯挡着嘴,小声道:“是大相公的人。”
    云雁挑眉,也不是十分难猜。
    “我不敢贴门太近,只听见了些必能成功,保你无虞之类的话,你说,我爹是在殿前太尉这位置上太久了,想拿他女儿换前程了吗?”
    “这……”若云雁想说,是换前程也不该换给蛮子,早运作着送她入主中宫了。
    即便不是皇后娘娘,也是权贵正妻。
    却听得照楹破釜沉舟道:“所以我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我要先把自己嫁出去,萧云雁,成婚怎么样?”
    天上掉炊饼的好事发生了,识时务的俊杰把那句温太尉不至于如此咽了回去。
    想着可以尽快办婚宴,他家中无长辈,可叫大娘娘和王妃坐高堂受他和照楹拜见。
    嫁衣赶制不及可以先借悬黎的,悬黎的嫁衣大娘娘早就给她备好了,每年都量她的尺寸修修改改。
    等他成婚后他可以再着人给悬黎缝制一件,当做他送给悬黎的礼物。
    正想着,蹴鞠场上的金线蹴鞠穿过“风流眼”落了地,姜家的少将军赢了。
    场上棚中炸开热烈的欢呼声,一旁的照楹嘴巴开开合合,应当是在为姜家大郎高兴吧。
    可惜悬黎和姜二郎没在,没能看见他与照楹订婚盟誓,也没见到少将军一马当先力挫秦照山。
    真是太可惜了。
    渊檀的大部分路都修成了细小狭长的十字路,粉袄小宫娥提着个紫檀木食盒,走在前头给悬黎引路,悬黎跟在后头不住地打量眼前这个身量不高,只到她下巴的小宫娥。
    “你瞧着面生,我之前见过你吗?”
    悬黎声音温柔,不像高高在上的郡主,更像亲切的邻家姐姐,小宫娥却浑身僵硬,定了一瞬之后,镇定笑回道:“婢子是新进宫来的,还没福分进太妃殿中伺候,只在院中洒扫,郡主自然不曾见过婢子。”
    小宫娥的一系列举动都没逃过悬黎的眼睛,悬黎也不拆穿,随手攀了一朵木香花,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步别在小宫娥发上,“不知你叫什么名字,熏什么香,满园草木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香气。”
    小宫娥身子抖了抖,木香花却稳稳别在发上。
    悬黎还想再逗她两句的时候,这破绽百出的小宫娥却突然转过身来,一手刀劈在悬黎颈侧。
    悬黎瘫倒下去,被小宫娥牢牢接住,扛到肩上。
    这瘦弱宫娥扛着悬黎,健步如飞,没几息便消失在草木之中。
    姜青野慢了一步,没能一举追上悬黎,在岔路口犯了难,眼前三条路,通向不同的方向,他知道陛下和大娘娘的住处,却不知道杨太妃的住处。
    转了转护腕,准备爬到树上望一眼时,一旁草丛里跨出一个人来,姜青野蹙眉看了一眼。
    是邓奉如。
    不是萧悬黎,姜青野转头去看那棵树够高,可以被他攀一攀。
    “姜青野。”邓奉如在他身后叫他。
    “你是在找长淮郡主吗?”
    听到长淮郡主四个字,姜青野立时转过身来,急道:“你看到她往哪边去了?”
    那个对人情往来从不感兴趣连敷衍都敷衍不出来的姜青野,眼睛里突然有人了。
    邓奉如双手藏在袖间,紧握成拳,自虐般地问道:“你为何要找她?你们很熟悉吗?”
    姜青野眉头蹙得更深,戾气慢慢向上漫,努力控制着自己心平气和地问她:“你看到她朝哪边走了吗?”
    尽管他已经尽力收着脾气,邓奉如也感知到了,他身上的杀意和不耐。
    拦他一下便要杀人?
    是她不死心执意想听他亲口说一句他心有所属,可她没她自己想得镇定和潇洒。
    单单仅是被他拿不喜的目光剐一下,她已然要承受不住。
    见她不语,姜青野失去了耐心,黑靴一点便蹿到了树上去,邓奉如连喊都没喊住他。
    而姜青野,在正南方的小石子路上看到了方才还戴在悬黎手上的一串珠链。
    电光火石之间,姜青野终于知道他为何会觉得不安了,来请人的那宫娥身材比例不协,是年幼练功行岔了路子的后遗症。
    他竟没有想起来!
    姜青野狠狠锤了一下树干,朝那条路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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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会补
    第49章
    中间嵌着一颗圆润珍珠的珊瑚珠链, 像落在草间的一串覆盆子。
    姜青野捡起了这串珠链,心底的不安扩大,捻着这一串珠子觉得这很不对劲。
    这串珠子太完整了。
    依着悬黎的性情, 她要求救应当会将这链子扯开, 一颗一颗扔,这样一整串褪下来,她是笃定自己不会被带出太远吗?
    姜青野收好串珠, 沿着这条小路朝前走,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幢漆红的两层小楼, 没有守卫,细听有流水声, 却不见池塘溪流。
    姜青野在小楼门前看到散落的金莲花簪时,异样的情绪在心底升到顶峰。
    这样明晃晃地将硕大的簪子扔在门口,不像隐秘地求救,更像是在引着他过来一般。
    可他是自愿追上来的,没有人去请他,又是谁给他设的圈套, 为的是什么呢?
    脑中思绪纷飞,动作也一刻不停,姜青野捡起了悬黎的簪子,上头没有明显的划痕破损, 不像是慌乱中扯掉的,而且有一种奇异的香气,不同于悬黎今日的熏的香。
    悬黎今日穿了浅紫直领外衫和轻薄襦裙, 是很淡雅的颜色,香气也偏重清淡,不细闻根本闻不见, 不像这簪上,异香扑鼻,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浓烈张扬,还叫他体内升起一股横冲直撞的燥热。
    北境雄鹰紧绷下颚,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眼前闪过邓奉如的脸,她怎么会那样巧出现在他去寻悬黎的路上,姜青野眼神凌厉,周身仿佛拢起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整个人都警惕戒备起来,每一寸肌肉都紧紧绷着,控制着力道推开了楼门。
    扑面而来的是方才在簪上闻过的浓烈香气。
    不同于簪上染得那一星半点,这楼里的香气是在熏炉里燃出来的,更加腻人。
    才闻了不过几息,姜青野便觉得血气上涌,,没瞧见有茶壶,他拎起平头案上的莲花熏炉,扔出了门外。
    案后立着一架仕女屏风,屏风上的端庄仕女惟妙惟肖,纤指伸出朝向一侧,好像引着他过去似的。
    屏风后是一张雕花大床,轻薄红帐层层叠叠,在堆叠的空隙里,露出一角浅紫罗织。
    是悬黎的裙摆。
    他心下一紧,掀开层层红纱去瞧,力道之后险些将那红帐扯下来,甚至听见了头顶的木裂之声。
    还没看清帐内人的脸,便先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掌风,姜青野抬手挡在胸前,尖锐的簪子扎进了姜青野的掌心。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那簪子扎着,垂首温柔看向悬黎。
    悬黎头发有些乱,衣裳齐整,神情犹如孤注一掷的困兽,眼中的决绝看得姜青野心疼。
    “悬黎,是我,姜青野。”姜青野掌心的血滴下来落进红纱里,也滴在悬黎心上,卸下她的心房,握着簪子的手失去了力气。
    姜青野放下纱帐,握着她的手,帮她握紧了那枚簪子,“就该这样,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自保的能力。”
    “原来被引来的是你。”这句话像是耗费了悬黎极大的精力,她面颊绯红,呼吸急促,像是——
    悬黎没什么力气地点了下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姜青野面上淌过杀意,果然是有人算计悬黎,还是如此下作的手段。
    悬黎浑身燥热,隐隐有失态之相,为了维持清醒,她举起了簪子,朝自己的腿扎了下去。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姜青野替她挡了一下,那簪子又扎进了姜青野掌心。
    “胳膊上的伤也是这样来的吗?”姜青野轻轻抚过悬黎胳膊上染血的地方,温声细语如同鸭羽挠着悬黎脆弱且敏感的自制力。
    楼外突然有些喧嚣人声,像是掐着时辰来的,刻意卡在一个能撞破奸情却又不至于真的发生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的时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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