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宋明宣眸子暗下去几分,不知道是在说舒雯,还是在说自己。
梁启丞怔了片刻,陷入沉思,似乎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有多少。
宋明宣就这样耐着心陪伴在一旁,半晌,他听到一声苦笑,随即对上了晦涩不明的目光。
梁启丞憋了半晌,喉结上下一滚,问道:“你今天倒是关心我,不是很讨厌我吗?”
在这段关系中,看似是梁启丞握着一纸协议,掌控着主动权上位权,但其实只要宋明宣给他一点甜头,他便会俯首称臣。
闻言,宋明宣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转变话题,从亲情话题又转回了他身上。
倒是记仇,当年他说的那些狠话,梁启丞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
宋明宣思酌片刻,扯了扯略微僵硬的嘴角,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回答:“一码归一码,可能我也有些同理心。”
“而且…不是你非要我说点什么的吗…”宋明宣小声嘀咕。
“同理心?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心疼心疼我啊?”
梁启丞面无表情地盯着宋明宣,目光幽深。
宋明宣静静在一旁垂下眼帘,知道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
四下寂静无声良久的昏暗客厅倏然回荡起阵阵苦笑。
梁启丞越笑越激动,笑到后面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他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实在贱骨头,上赶着受虐,还是该说宋明宣分明铁石心肠,居然还自称有些同理心。
苦笑声骤然停止,房子内再次归于寂静。
窗外皎洁圆月倏忽藏进一簇云团,在一片漆暗下,宋明宣忽然睁大了双眼,呼吸被堵住。
猝不及防的靠近令宋明宣毫无心理准备,即便梁启丞总是喜欢突然袭击。
他大脑中闪过一丝挣扎念头,又快速作罢。
梁启丞现在情绪低落得很,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再用尽伤人的话去践踏最爱的人。
怎么会不心疼?
他快心疼死了。
宋明宣顺从地闭上眼,任由梁启丞的手盖住他放在沙发垫上的手。
梁启丞不断向前进攻,灼热的呼吸交错在鼻尖,温度在辗转间逐渐攀升,唇上传来阵阵温软的压力,继而是细微的痛感,如同触电般蔓延开,带动全身细胞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仿佛冰块坠入沸腾岩浆,刹那间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宋明宣迷离地望着身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个奢侈的念头。
如果梁启丞一辈子都不打算放过他,如果梁启丞一辈子都不会腻烦这样的猫鼠游戏,或许他就会放任自己沉沦到死亡扣响命运之门。
“啪——”
茶几上的那杯水在梁启丞拽着宋明宣站起身时碰倒在地,清脆的声响划破寂静到可怕的夜。
“水杯…”宋明宣勉强避开凶猛的攻势,试图望向那滩水渍和散落的玻璃碎片,却被强势的人捧着脸掰了回来,再次堵了上去。
梁启丞从交织的呼吸间吐出沙哑又急促的命令:“…专心点。”
话毕,他揽着宋明宣的腰换了个位置,避开那一地狼籍,紧接着伸出手指探向怀中人的衣服领口,将碍事的高领毛衣往下扯了几分,低头吻在侧颈纤细的曲线上,那不像是一个吻,更像是一种烙印,既像占有,也像撒娇,仿佛一只遍体鳞伤的动物,想要在混沌中寻求一丝丝温暖。
宋明宣眼尾一皱,手心轻柔又缓慢地抚上梁启丞的头发。
似乎是这种安抚行为给予了梁启丞些许的镇定,他的吻渐渐温柔,但手又开始不老实。
宋明宣闭着眼,感受那只魔爪徐徐掠过高领之下的肌肤,隔着柔软的咖色针织衣料,若即若离地游移,时轻时重,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他不自觉地微微弓身,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摇曳出难以自持的热舞。
不安分的手并未久留,转而滑落至腰际,宽厚的掌心贴合着弧度,一遍遍描摹,流连。
先前的摇曳生姿被更重的抚摸按捺下来,化作细微的颤动。
圆月又重新拨云而出,将光束重新投在二人身上。
突然,梁启丞将宋明宣整个人横抱起来,绕过地上的碎片,稳步走向楼梯。
宋明宣睁开蒙着雾气的眼睫,借着冷淡的光线,四目相对,他看见梁启丞脸上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那双深眸中比之前更清晰的痛楚。
疲惫是因为血浓于水又无法互相理解的亲情,那痛楚呢?
大概是因为他吧。
宋明宣想到这里,垂下眼眸不再去看梁启丞,往对方的颈窝里埋,交叠勾在脖颈后方的双手暗自收紧了几分。
对不起。
伤害了你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
第51章 撞见
第二天是周末,于是最近这阵子都很忙碌的两人忙里偷闲做了好几轮,直到筋疲力尽,相拥而眠,直接睡到了下午。
卧室的窗留了个缝隙,微凉的秋风给事后旖旎缱绻的空气增添了几分舒爽。
宋明宣率先醒来,轻步下楼洗漱,准备做点吃的。
他将最后一份三明治摆入瓷盘中,接着将一道道早餐端至餐桌摆放齐全,反手擦了擦腰上的围裙,刚准备去叫梁启丞起床吃饭。
这时,玄关处的密码锁忽然传来按动的声响,宋明宣一怔,他在这里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没见梁启丞往家里带过谁,更何况是自己按密码进来的人。
下一刻,家门被打开,一阵穿堂风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掠过耳畔,只穿了身薄睡衣的宋明宣被吹得浑身一颤,但紧接着,在看到来人是谁时,他更是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舒…舒阿姨。”宋明宣杵在餐桌边,眼角一弯,僵硬地扯出了个礼貌微笑,“…好久不见。”
舒雯也僵在了玄关处,一双凤眼瞪得溜圆,本就由于身体欠佳而煞白的脸色顿时又染上了些铁青。
而梁启丞还对楼下的状况浑然不知,他扶着后脖颈,边活动筋骨边踩着楼梯走了下来。
“做了什么吃的?”
他半眯着惺忪的眼,没有注意到玄关处站了个人,径直迈下最后一阶台阶,走到了餐桌边,凑到宋明宣跟前。
“愣在这儿干嘛?”梁启丞不明所以地抬手抚上宋明宣的侧脸,随即落在唇上一记蜻蜓点水的吻。
“啪嗒——”
听到玄关处传来的声响,梁启丞这才猛地扭过头看了过去。
只见女人满脸惊诧地僵在那处,脚边还躺着一个倒下的手提包。
舒雯呼吸滞住,眼前这幅完全不成体统的画面,实在是太过荒唐不体面。
自己的儿子光着上身,背上依稀能瞥见些凌乱鲜红的抓痕,而一旁的男人身上系着条围裙,脖颈处烙着星星点点的红淤,刺眼得无法忽视。
她顿时两眼一黑,双腿发软,向一侧栽去,僵站在餐桌边的两人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去扶,却被舒雯先行抬起手撑住了墙壁,另一只手悬在半空,示意二人别碰她。
舒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耗尽了许多脑细胞去消化刚才看到的画面。
宋明宣倒了杯水放到周身充满寒气的女人面前,随即在沙发一侧坐下,与坐在对面的梁启丞面面相觑。
只见舒雯拿起面前的水抿了一口,却迟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梁启丞有些失去耐心,率先开口问道:“这么快就出院,身体没问题了吗?”
“公司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处理。”舒雯淡淡回道。
梁启丞冷笑一声:“既然这么忙,还有空来我这儿?说吧,有什么事儿?”
舒雯一时语塞:“…我晚上的飞机出差,没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就想着来看看你。”
说着,她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宋明宣身上,“幸好我来了,不然都不知道你在家里藏了个男人。”
迎上不怀好意的审视,宋明宣绷着脸避开视线,瞧向别处,摊在大腿上的指尖向里收紧了几分。
“他是宋明宣,不是别人。”
闻言,宋明宣猝然转回视线,看见梁启丞的神情严肃又正义,霎时间,他好像久违地看见了记忆中的那个守护神,心头涌上一股温热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他是谁,我记得。”说着,舒雯又瞥了眼宋明宣,转头冲梁启丞道:“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话音刚落,就立刻被梁启丞严词拒绝:“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舒雯顿时哑口无言,几秒后,她沉声道:“好,那就别怪我没给他留脸面,梁启丞,你现在是一个公众人物,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也是你背后的棒球团队,更是代表着我的脸面。”
她喘了口气,又继续道:“我一直都没有催你结婚生子,没有叫你继承家业,是因为我管不动你,也懒得再管你,但不代表着你就可以一味地随心所欲不顾后果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