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是说不认识吗?
任谁都能看出这二人之间的气氛怪异,但大家都颇有眼力见,没人敢惹梁启丞这尊大佛。
除了…苏运。
苏运放下酒杯,好奇地问道:“宋记者,你和梁哥真的之前不认识吗?我怎么觉得你们俩像有仇似的?”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梁启丞顿时脸色一沉。
这个蠢蛋…
其余的人纷纷感到无语。
宋明宣察觉到对面人的冷意,以及周围空气的尴尬。
赶忙开口解释:“没有的事,可能只是因为不熟悉吧?”
包厢内冷气开得很足,然而宋明宣的后颈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此刻坐在这里,感到实在是如坐针毡。
因为正对面的深眸正赤裸地,毫不掩饰地凝视着自己。
宋明宣觉得自己现在好似被架在烤炉上焚烧灼烤的羔羊,急需酒精来浇灭炙火,好似这样才能让负罪感获得短暂解放。
于是,他又拿起沉甸甸的酒瓶往玻璃杯中倒入琥珀液体,几口下肚。
这时,一阵铃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宋明宣惊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接通来电。
“哦哦,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赶过去。”
说着,宋明宣一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抓起帆布包,起身便要走。
“抱歉各位,我临时有急事,现在就要赶过去,那各位玩得开心,我就先走了。”
望着被开关后还在里外摇动的门板,梁启丞不由得暗自嗔笑。
表演得急迫感倒是真挺像那么回事。
如果不是跟这个人认识了那么多年,连他都要差点被这精湛的演技骗了过去。
这样想着,梁启丞拿起酒瓶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后,起身。
“我也有事,先走了。”
说着,他便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路过秦翎时,打了个招呼,“抱歉教练,我先…”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翎打断:“去吧。”
神情玩味,仿佛在说他都懂。
梁启丞朝秦翎微微颔首后,便急忙开门离开了。
只留下苏运扯着嗓门的喊叫声。
“欸,梁哥!今天是给你接风,你怎么就先走了!?”
梁启丞跑下楼梯时有些急了,左侧小腿传来一阵刺痛。
他动作一顿,蹙了下眉,随后快步跑向门口,四处张望,却已不见人影。
梁启丞叹了声气,掏出裤兜的香烟盒,打开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
他烦躁地将香烟盒捏成了一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随后走进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又买了一盒香烟。
出了便利店,梁启丞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顷刻间,猩红火光冉冉腾起,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沿着人行道慢悠悠地走着。
忽然,左侧余光似是瞥见了什么。
梁启丞顿住脚步,偏过头。
看到喝得烂醉的宋明宣正倚在巷尾墙壁出神。
梁启丞不多犹豫,将才刚燃烧了一点的烟草吹灭,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随后,他缓缓走进巷子深处。
宋明宣倚靠着冷硬墙壁闭目醒酒,忽然,耳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接着,原本透光的眼皮变得一片漆黑。
宋明宣强行揭开眼帘,一张俊朗清爽的面容映入眼帘。
下一秒,他眯起眼睛,咧着嘴角,两只白嫩的手掌抓住了那张容易勾人犯罪的面孔。
宋明宣忍不住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喔,这是谁呀?”
他眯着眼睛,笑道:“原来是我的守护神呀。”声音甜腻。
霎时间,梁启丞感到呼吸之间,肺腑传出阵阵钝痛。
“守护神”
好陌生又好熟悉的三个字。
他以为宋明宣不会记得的。
梁启丞颤抖地抬起手,轻轻掰开自己脸颊上的双手,攥在自己的手心。
“你看清楚,宋明宣,我是谁?”
他要确认清楚,这声“守护神”的确是在叫他,而不是这七年间或许出现的别的什么人。
巷尾里光线昏暗,梁启丞眸底闪烁着的泪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似是吃了痛,宋明宣挣脱开被桎梏的双手,转而一起搭在了面前高大的人的宽肩上,接着,双手勾住了发茬下的脖颈。
面前的人越靠越近,梁启丞才看清对方已经红透的面孔,宛如一颗成熟的红苹果。
睫毛还是那样的长。
“你是梁启丞呀,我的守护神。”粗重温热的呼吸伴随着甜腻的声调,演奏着最动听的乐章,顺着面前人的耳廓传进心脏最柔软的那处。
“只有我?没有别人?”
梁启丞抵着宋明宣的额头,皮肤相触间,温度攀升至滚烫。
“只有你。”
简短的三个字,却如利刃般,轻易割断了梁启丞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的弦。
他哑声道:“宋明宣,你个骗子。”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吻侵略着宋明宣本就因酒精而混乱的思绪。
他身子一软,向后倾倒,单薄的脊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激得他身体一颤。
然而梁启丞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对方。
他紧追不舍,一只手臂抵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则环紧柔软的腰肢。
接下来,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深吻。
软舌似剑,刺进温热的口腔,肆意掠夺着稀薄的氧气,扫荡着残存的理智,试图寻找着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爱的证据。
“哔——”
这时,一记疾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打断了这场战役。
宋明宣顿时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猛地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和谁做着多么危险荒唐的事情后,他拖着疲软的身体,拼尽全力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
理智打败感性,重新夺取到心田领土权。
梁启丞后背撞向坚硬墙壁,不由得响起一声闷痛。
“你疯了!?”
宋明宣大口呼吸着新鲜氧气,以弥补刚刚差点迎来的窒息。
只见始作俑者只是安静地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久久没有出声。
宋明宣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终于,对方沉沉开口:“你从来没有跟我这么大声讲过话。”语气中掺杂着些许委屈。
闻言,宋明宣呼吸一滞,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好像确实是这样。
顿时,宋明宣恼怒的情绪急转直下。
明明自己才是被掠夺的那个,怎么反倒心虚起来了?
只见梁启丞缓缓直起身子,双手插兜。
晦暗的光线下,宋明宣看不清对方的目光。
只听对方又开口道:“宋明宣,你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是能从语气中洞悉到悲伤底色的。
哽咽的话语瞬间化作粗绳,勒住宋明宣的心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是啊。
他差点被酒精麻痹了记忆。
是他对不起梁启丞。
他才是这场恒久战役的始作俑者。
宋明宣嘴唇微微颤抖,几次试图开口,可话语都被喉咙中的哽咽牢牢拴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欲言又止。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得化作不可言说。
宋明宣几番纠结地探出手指,想要拉住对方。
然而最后,却也只是放任高大沉默的背影被巷口的昏黄路灯拉得愈来愈长。
宋明宣在夜风中吹了很久,直到鼻尖泛起凉意,他吸了吸鼻子,双手抱臂摩挲了几下臂膀,才缓缓离去。
当晚,回到家后。
宋明宣懒得开灯,只是借着透过窗子洒进来的皎洁月光,拖着倦怠不堪的身子重重栽倒回床上,接着便袭来困意。
他陷入了很长很长的斑斓梦境
第4章 披狼皮的羊
雾宁。
街边商贩小店的喇叭吆喝着各种雪糕冰棍解暑冷饮,门口的大爷扇着蒲扇坐着摇椅悠哉睡觉,手中握着的手机还在播放:“雾宁今日天气迎来有史以来最高温,气温高达40摄氏度,请市民朋友们注意避暑…”
宋明宣打着一把鹅黄遮阳伞跟在父亲宋哲身后,路上的行人步伐缓慢沉重,脸上纷纷汗如雨下,宋明宣看到走在前面的父亲,背后被汗水洇湿的t恤布料。
周围的一切都透露着闷热烦躁的三伏来临。
好热。
为什么一点风都没有。
爸爸走得好快,为什么不等等他。
忽然,宋明宣感受到一阵微凉舒适的清风抚过脸侧。
鹅黄遮阳伞骤然被抬起一个高度,宋明宣抬眼向前方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纯白t恤的少年奔跑在烈阳下的背影,与周围沉闷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起来是那样肆意自由,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能够拴住他向前的步伐。
清凉转瞬即逝,却留下甘爽的皂香在宋明宣的鼻腔久久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