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马镇长脚步一顿，转过头怔愣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生病的女儿？”
    苏宇说：“那天我听到你接电话，是哄小女孩的语气，而且你身上有中药味，口袋里还揣著哄小孩子的果。”
    大人吃药不可能要果来哄的，那就说明，他听到的那天马镇长哄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马镇长没想到苏宇观察力这么惊人。
    他一脸痛苦道：
    “苏先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百姓，我確实受恩於候有权。
    我的女儿全靠他的一百万一针的天价抗癌针续命，当初为了生女儿，我老婆大出血没救过来，我当时就发过誓，一定会替她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可命运弄人，我女儿竟然患上了肺癌，我女儿才6岁啊，本该是天真烂漫上幼儿园的年纪，却整天跟药为伍。
    她的身体让她不能去室外玩，也不能跟別的同龄小朋友一样，以后等我女儿好了，我一定以死谢罪，对不起，现在我只能听他的……”
    说著，马镇长拿起那支藏在破败瓜藤下的猎枪，对准苏宇。
    “对不起苏先生，请不要怪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著我女儿死……”
    苏宇抿唇，刚要开口。
    马镇长的手机响了。
    铃声是稚嫩的童声。
    【爸爸，快接宝贝的电话，爸爸，快接宝贝的电话……】
    这应该就是马镇长的女儿录製的铃声。
    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话语，让苏宇心底变得柔软，又觉得惋惜。
    马镇长拿著猎枪，一刻不敢鬆懈，但又不能不接女儿的电话，便让苏宇背过身去，然后接起电话。
    “宝贝，怎么啦？”马镇长声音十分温柔道。
    “爸爸，你怎么还没回来，我有点无聊，想要你回来给我讲故事……”
    “奶奶没给你讲故事吗？爸爸还在忙，要等会才能回去。”
    “我不要奶奶讲，我就要爸爸讲，爸爸讲的有意思。”小女孩撒娇道。
    这时，那边传来老人的声音。
    “是啊，小妮儿非要听你讲，儿子你啥时候回来，每天都忙这么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马镇长听到这话，泪如雨下。
    “妈，我知道了，你先哄著妮儿，我一会就回去。”
    “你嗓子怎么了，怎么沙沙的，是不是感冒了？”老人敏锐听出马镇长的异样，无比关心道。
    “没事，没感冒，妈你先帮小妮洗漱一下，哄她上床，我马上就回去。”
    马镇长说著，匆忙掛了电话。
    下秒。
    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本来挺直的腰板也一下佝僂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气。
    “马镇长，你知道你女儿为什么会得肺癌吗？”
    苏宇的声音嚇了马镇长一跳。
    他看苏宇竟然没经过他的允许就转身，当即端好猎枪，恐嚇道：
    “你把手举起来，不要再向前了。”
    苏宇没举手，只是盯著马镇长问。
    “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
    五分钟后。
    砰！
    一声枪响响彻废弃的果园。
    果园门口，马镇长的车后面还停著一辆黑车，是候有权派来跟著马镇长的人。
    当看到马镇长踉蹌著从果园出来，候有权的保鏢问：“处理了吗？”
    马镇长神色木訥地点点头，显然有点嚇到了。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保鏢知道这些领导可没干过这种事，表现得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正常。
    保鏢给旁边的人使眼色，让他去看看人死透了没。
    那人当即走进果园深处。
    只看到地上躺著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后脑勺还有血跡。
    大半夜的，果园一点声音没有，除了地上躺著个死人，氛围很瘮人。
    保鏢看了看，又拿脚踢了下，见没有反应，出去復命去了。
    外面的保鏢给候有权打去电话。
    “猴哥，那个姓苏的死了，马镇长处理了。”
    电话那边，传来侯有权满意的声音。
    “好好，带马镇长过来。”
    保鏢掛了电话，对著马镇长道：“镇长，请。”
    马镇长这才回过神来，隨后说：“我腿软了，开不了车，坐你们的车吧。”
    “好的，镇长，你第一次杀人难免的，以后再杀就不会像第一次这么害怕了。”保鏢的语气很是嘲讽。
    他觉得这些百姓的父母官，跟他们这些什么都乾的保鏢，其实没什么区別。
    甚至比他们更虚偽。
    口口声声说什么为百姓好，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还不是毫不犹豫的说杀人就杀人。
    马镇长没理会保鏢的嘲讽，安静地跟著保鏢到了候有权的別墅。
    进去后，候有权让人给马镇长点上雪茄。
    “受惊嚇了吧，来，这可是国外进口雪茄，压压惊。”
    马镇长也没客气，拿过雪茄猛吸起来。
    期间他的手一直在抖，吸了好几口后，手才慢慢恢復镇定。
    候有权见他的样子，不觉好笑。
    “马镇长，第一次杀人是这样的啦，你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我们多多合作，你女儿的病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一定能保她活命。”
    “真的吗？”马镇长看向候有权问。
    “当然，这种抗癌针只有我手里才有货，知道吧，大医院都没有的，我有门路漂洋过海弄来的，你女儿年纪小，先用这个针保持她不扩散，等到有合適的捐献者，就能做手术，你就轻鬆了。”
    候有权跟每次一样安慰马镇长。
    “你放心，等你女儿做完手术，就能跟正常小孩一样去上学，寿命也不会受影响。”
    马镇长点点头，说：“那个苏宇说的是真的吗？他说医院的药都是假的，都是维生素，包括那些设备都是模型，你一直在假装给村民看病，这是真的吗？”
    见马镇长这么问，候有权也不再隱瞒。
    毕竟马镇长今晚也展现了足够的诚意，帮他杀了隱患，而他的医院也需要升级一下地方上的保护伞。
    现在马镇长跟他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也该了解他的运作和规划。
    “那小子说的没错，药是维生素，你想想真正抗癌药要多少钱？给村民体检看病又要多少钱？”
    侯有权理一脸鄙夷道：
    “我干嘛要把钱，浪费在这些没有未来的人身上。”
    “没有未来的人……”
    马镇长呢喃地重复一遍，突然苦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