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也不知这望水乡里还有多少邪魔。
    林暄雾暗暗心惊,仙门底下的城镇,竟早有邪魔侵入,看样子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是一朝一夕积累,恐怕有朝一日,整个天域都要被十方海邪魔给蛀空。
    “修罗大人自有安排,我也做不了主。”对接的小魔轻哼一声,丝毫不将小二放在眼里。
    过了一会,木桶的盖子被人揭开,林暄雾掩藏灵气,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两人将他扛到一间潮湿的房屋,随后房门被关上,林暄雾确认他们走远了,睁开眼仔细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灵堂,房间正中放着一个棺椁,灵牌上是老熟人周经武的名字。
    但屋内的白幡都□□涸的血迹沾染,发出一阵难闻的腥臭味。
    林暄雾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想起了那老农说过的话。
    周经武的三个子侄和客栈死去的四位青年身上都没有外伤,至于揭阳城中那个,他并未见过尸身,但听老农和定风塔弟子描述,林暄雾觉得像是被吸去了神魂。
    那这些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房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暄雾躺回原位,等待来人。
    “修罗大人,客栈那两个人说这次抓到的是个修士。”方才和小二对接的那小魔对门外的人低声道。
    “我知道了。”邪魔阴鸷的声音响起,林暄雾猛然一惊。
    修罗……修罗。
    他想起来了,百年前魔皇裴长荫麾下就有一尊大魔,号称血肉修罗,专修吸魂抽魄的邪功!
    遥欢宫那夜,正是这血肉修罗领着一万魔军踏碎了山门,亲手杀他父亲。
    林暄雾一时有些稳不住气息,咬牙忍耐才控制住自己没立刻拔出惊春剑。
    灵台里打坐的浮笛也站起身化作人形,有些忧心:“这邪魔是个大魔,你单枪匹马……”
    林暄雾没理他,手指轻颤。
    吱哑——!
    房门被打开,修罗缓步踏入房中。
    林暄雾感受到他周身气息有些虚浮,像是重伤未愈的样子,还裹挟着几缕不属于他的魔气。
    就像……被和他境界差不多的几个大魔给打伤了。
    林暄雾转念一想,修罗练邪功,短时间内吸了至少七个人的神魂,除了重伤需要稳固道行,他想不到其他如此铺张浪费的理由。
    修罗缓步靠近,沾着血腥的手指就要碰到林暄雾的脸——
    惊春剑骤然出鞘,划破虚空,发出一声嗡鸣,缚仙绳应声落地。
    修罗呼吸乱了一瞬,手指呈爪抓向林暄雾咽喉。
    林暄雾没给他这个机会,提剑格挡,与修罗过起招来,招招冲着要命去。
    “钟怀洌——?!”血肉修罗面目狰狞,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暄雾因神魂逐渐接近前世样貌的面庞。
    林暄雾没空理他,手上招式不停,迫不及待要用修罗的血祭惊春剑。
    “你没死?你怎么会没死!”血肉修罗咬牙切齿。
    他周身魔气乱得要命,不属于他的魔息无时无刻不在蚕食他伤口处的血肉,林暄雾发现了这一点,故意往他没愈合的旧伤上划,一时狼狈不已。反观林暄雾,只是衣袍被利爪抓破,重伤未愈的大魔根本看不清他的身法,哪怕是近身格斗,也抓不到一点破绽。
    几息之后,惊春抵住了血肉修罗的咽喉。
    林暄雾盯着他,眼里的寒芒就要刺破修罗的心口。
    “我没死,你很失望?”
    血肉修罗嘴唇嗫嚅,林暄雾冷嗤,快速念了一串年少自创的吐真咒,打在惊春的断刃上,下一秒,惊春剑没入了修罗的胸口。
    林暄雾不和他废话,迅速开始了审问:“你为何会在这里,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修罗呛出一口血,惊愕地看着林暄雾,刚想说些什么,吐真咒发作,他左手的经脉开始一寸寸断开。
    冷汗大滴从他颈侧划落,修罗发出一声哀叫。
    林暄雾将剑刃又往里推了推:“左手,右手,然后是双腿,你还有三次机会。”
    修罗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暄雾:“……我叛出了十方海,被裴长荫座下另外三位魔头追杀。”
    “揭阳城和望水乡之事因由。”
    修罗不敢说谎,抬起右手指着灵堂中央的棺椁:“周经武有肺痨,我逃亡至此逼他收留我,他要我为他续命。”
    “调养好后,我反水吸了他府中所有人魂魄,又杀了他,吸了来吊唁的人,我手下的魔兵顶上了他名下客栈和府中的小厮,为我继续抓人,祝我修炼功法恢复内力。”
    “我怕裴长荫那几个走狗找到我,只敢在城外动手,揭阳城里是因为我实在找不到目标了。”
    林暄雾见他还算老实,颔首继续问道:“沾血灵牌作何用?”
    修罗露出阴鸷的笑:“浸的是我的血,是我吸魂的媒介。”
    林暄雾皱紧眉头,这不就说明若他们再晚来一些,整个望水乡都难逃一劫!
    他颔首道:“最后一个,你为何叛逃十方海。”
    右手的经脉也开始断裂,血肉修罗发出一阵诡寒的大笑,随即不顾胸口的惊春剑,伸头到林暄雾耳边,低声道:“两年了,我也躲腻了,左右都是不过是死,你还能给我一个痛快,不妨告诉你这个真相,说起来,这件事也和你有关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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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aa.灵牌批发林总
    第13章 青梅旧酒
    一炷香后,灵堂的大门打开了。
    带着定风塔弟子处理完外头小魔的迟霁匆匆赶来林暄雾面前,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暄雾……”
    不怪他惊诧,林暄雾此刻身上脸上沾着喷溅状的血迹,眼神呆滞,手上还拎着邪魔的头颅,一副地狱阎罗的模样。
    林暄雾回神,反应过来此时境况,他茫然地扔掉手中头颅,缓缓蹲在地上。
    迟霁以为他打架打傻了,蹲到他旁边,拍肩安慰他:“好啦好啦,这次我们端了邪魔老巢,可是大功一件呢,定风塔的长老正在赶来善后的路上,望水乡的百姓也已经安顿好了,邪魔已经被肃清,我们回揭阳城好好休息休息,过两日便可以回苍陵山了。”
    林暄雾埋着脸点点头,伸出手示意迟霁拉他一把。
    迟霁从善如流架起他,学着家里长辈的语气:“你说你,胆子那么大,瞒着我和微生冲锋陷阵孤身闯魔窟?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可饶不了你,让我看看,受没受伤啊……”
    姗姗来迟的微生望见林暄雾这幅样子,伸出手去探他的灵台脉门,片刻后沉下脸:“内息乱了,情绪波动太大,有些力竭。”
    迟霁着急道:“怎么会这样啊?”
    微生望上前和他一起架起林暄雾,三人互相搀扶着往望水乡外走,闻言摇摇头猜测道:“许是在邪魔那受了什么刺激。”
    林暄雾被他们驾着回了城中的客店,迟霁让他收拾收拾睡个好觉,明天三人趁着回山前再好好逛逛揭阳城。
    林暄雾有气无力地点头应答:“好。”
    -
    深秋的早晨凉风习习,青石板铺就的长街蜿蜒向前,两侧高楼飞檐鳞次栉比,朱漆雕花的窗棂半开半掩,隐约可见里面悬挂的彩绸。
    林暄雾站在一家酒肆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青梅香。
    老板娘手上打酒的动作不停,看他面生,难免热情:“这青梅酒是我家祖传的方子,用的是城外后山最嫩的青梅!配上当季最饱满香甜的糯米,浇上山间野泉,埋在地下整整三年才能启封呢。”
    林暄雾接过酒坛,轻轻晃了晃,酒液在坛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付完账,转身走进人流。
    “太子殿下。”一道清润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林暄雾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他回过头,对上一双明亮沉静的眸子。来人一身玄衣,身上披着一件带兜帽的斗篷,刚好遮住额上的龙角,内里是一件暗红的织金长衫,哪怕掩在斗篷里面,露出的衣襟也比往日惯穿的黑衣明媚不少。
    兜帽下的面容虽生得俊美异常,却给人一种疏离感,仿佛是裹挟着寒夜的风雪叩响房门,但纵使距离多近,你跋涉万里也走不进他的心。
    “妖皇陛下?”林暄雾愕然。
    连峥颔首,自然而然地伸手拿过林暄雾手上的两坛好酒,动作自然仿佛他才是酒的主人。
    林暄雾被他熟稔的动作糊弄过去,二人并肩走在长街上,连峥偏头唤他:“看路。”
    林暄雾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一直黏在连峥身上,流连在兜帽之下和斗篷之中。
    他有些脸热,忙低头使劲盯脚下的石板路。
    连峥唇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轻声问道:“你一个人下山吗?”
    林暄雾摇头:“还有我的两位同窗,他们在茶楼等我。”
    买酒是一时兴起,迟霁和微生望在茶楼等着,只等他赶到,三人便启程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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