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段……夫人他不在吗?”段玉成站得腿都冻僵了?,门好不容易打开,却没有段枫玥的?身影,一时忍不住质问。
    出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身后头跟着几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为首的?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问:“是段玉成?”
    段玉成眉毛狠狠皱了?一下,不安道:“是,又如何?”
    庄骋笑?了?一声,匪气横生,居高临下道:“段大人和外室苟合的?传言还在京城说书人间盛行?,我们夫人说了?,最看不起你这?种吃里爬外,不知感恩的?东西!让你进?将军府,都是辱没了?我们将军府的?门楣!”
    “冯虎,冯龙,打他!”
    段玉成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这?几个人刚要骂回去,就被围了?起来。这?些人简直像堵墙,把他一个读书人围在中间,劈里啪啦的?,棍子全?都打在了?身上。
    痛!痛!痛!
    不知被谁往后腰狠狠踹了?一脚,段玉成跌坐在被春水活成泥的?地上,脸被踩了?好几脚,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出来,应是鼻梁断了?……
    “我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如此放肆!你……啊!”段玉成眼冒金星,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弯折,好像也断了?。他好不容易睁开肿胀的?眼,又是狠狠一鞭子打在脸上、身上。
    一道道鞭影熟悉无比,好似,多年前,枫玥在院中挥舞的?那样。
    第34章
    “不去冒险, 这?点糧食怎么?够吃?难道要我軍将士连敵人的脸都没见到,就在營地活活饿死吗?!”
    “等!等!等!要等到猴年马月?”
    雨稀里?哗啦的下?,也挡不住營帐里?大吼的争吵声愈演愈烈, 还傳来“哐”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咳。”管重山披着外衣坐在主位,看着对面的衛霄急火攻心将木椅踹倒在地。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眉毛和嘴唇蒼白萧瑟, 比衛霄最初见他蒼老了许多。
    几?月前, 管重山被玄羯国?的死士刺杀,手下?第一大将陈副将戰死。管重山拼着力气?将请求衛霄上边关的折子递上禦前,之后便足足昏迷了半个?月。
    经过全力救治,管重山雖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元气?大伤, 恐怕……时日无多。
    当然,为了稳定軍心, 他并没有将身?体?状况外傳,是?以衛霄并不知晓。
    “那是?九五之尊,他不会至将士和百姓的生命于不顾。”管重山沙哑着声音安抚。
    他话都没说完, 就踩在了卫霄尾巴根上。
    “皇帝和禁軍不值得信任,这?可是?你说的!臨到緊要关头,你又改了说法,难道要把全軍一条条的人命交给一群酒囊饭袋吗?!”
    “你真是?老糊涂了!”
    卫霄气?得眉毛都快烧着了, 他吼了两句,又觉得管重山一个?面目憔悴的老头接他的怒火很像虐待。
    于是?很烦躁地撂下?一句“反正我跟你说了, 那我再行动就不算违抗军令!你别管那么?多,反正明天我就让你见到糧草!”撩开營帐就走了。
    “你……”藏蓝色的厚布仍在晃动,管重山阻止的话音顿住, 一双浑浊的双眼出神许久,终是?深沉地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好。”
    “大将军。”这?时有个?暗卫来报,恭敬地将一个?小?纸卷交给管重山。
    管重山展开看了上面的文字,一瞬间,背好像佝偻成一架白骨,更加沧桑了。
    “是?时候了……”他喃喃道。
    营地的糧草快要消耗殆尽,京城方向的糧草却迟迟没有运来。本?有苍峦县囤的粮草可以救急,偏生昨夜下?了一场为时过早的瓢泼大雨,到今日都不曾有停止的迹象。
    雨水凝成的洪流冲倒了山地,运粮、通信的甬道全被隔断,边关成了一座孤军奋戰,被死亡笼罩的城。
    深夜,雨依旧在下?,卫霄却没有入眠,手边是?一张地形图,上面标着足足八个?红点,是?目前可知的敵军粮仓。
    他承认自己有些焦躁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如此恶劣,若不想点办法,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他不能死。
    段枫玥还在京城等着他回去。
    卫霄闭了闭眼,压住烦乱的心思,屏气?凝神又把计划在脑内演练了一遍,确认失手的概率比较小?后,直接下?了命令:“趙轩,去集隊。”
    两个?时辰后。
    “将军!将军!”趙轩身?穿斗笠,冒雨前来,骑马冲到卫霄面前,抹了把脸,急匆匆地说,“粮草已经抢空了。”
    卫霄挥舞长枪贯穿敵人的胸口,看了看四周激戰的兄弟,气?喘吁吁道:“不要恋戰,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去下?个?据点。”
    赵轩闻言立刻吹响哨声,士兵们闻声都往出口的方向聚集。
    刚要撤退时,忽然地动山摇,剧烈的马蹄声响起?,卫霄心道不好,本?以为大雨能够拖延时间,没想到敌方援军的速度这?样快!
    他当机立断:“回营!撤!”
    一行人被迫挤入一道狭窄的山路,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就在这?个?緊要的关头,前方黑暗中竟然又钻出一隊人马!为首之人手持利劍,面戴面具,似笑非笑的纹理闪着黑暗危险的光泽。
    被两面夹击了。卫霄心头一沉,牙龈都咬出了血,抬起?长枪:“好……好!兄弟们,杀出去!”
    他心里?头想着段枫玥,不怕死地直直迎了上去,长枪和利劍相撞。
    雨渐渐下?得小?了,一抹月光从树缝里?露出来,和卫霄交手的那为首之人,本?来凌厉的剑锋突然一偏,竟从胸口直接滑向了喉咙!
    卫霄眼皮一跳迅速后躲,长枪往前一挡。他用的是?巧劲,对面却仿佛因为他这?防守的动作而受了多大的刺激似的,长剑甚至没握住,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你这?玉坠……怎么?来的?”对面的喉咙发紧,艰难出声。
    ……
    “他怀了身?子,现在在京城养胎。”卫霄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说。
    雖然已经和那为首之人说了很多,但它还是?有些恍惚,一时无法消化段枫玥他已经战死的舅舅崔容疆还活着的事实。
    不仅活着,还正巧在边关,帮了他一把。
    一定是枫玥在京城保佑他。
    崔容疆点头说:“是?该让他在京城。这?边关血腥之地,已经洒有我崔家太多的骨血了,他不来为好。”
    自从他认出卫霄的玉坠,就改了方向,转而一起?攻击起?身?后玄羯国?的援兵来。不到一个?时辰,来势汹汹的敌方援军就被清理干净了。
    两队人马又一起?攻破了三个?敌方粮草据点,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驮着粮草回了营地。
    “当年我假死逃生,万念俱灰又留有一丝恨意,藏身?于边关深山中養精蓄锐。”
    “一年多前,瑾年寻到了我的消息,派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来寻我。正当我准备和国?公府重新联系的时候,噩耗发生了。那之后,我也曾派人去苍峦县找过枫玥。”
    “那人你应该也曾见过……那个被你刺伤腿的黑衣人,就是?和枫玥他爹一起?从小?长大的侍卫,枫玥的鞭子还是他教的呢。”
    “我记得你当时说什么?,跟在你身?边的是?青楼赎出来的美人?”崔容疆的语调变化,面具下?的眸子压迫地看过来。
    卫霄一咳嗽:“太多人在找他了,我只能放出假消息,混淆视听。”
    正当卫霄打算继续问些其他问题,比如崔容疆为什么?要假死,是?谁在背后算计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和国?公府联系时,营地到了。
    还没来得及进去,卫霄就脸色一变,他匆匆下?马,冲进去。
    愁云密布的天空压得很低,营地里?伤员、死尸排满校场,密密麻麻的士兵跪成了一面人墙,守着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低头默哀,粗糙的双眼在看到卫霄的瞬间,滚烫的热泪流了下?来。
    为首的士兵凄厉嘶吼:“敌国?宵小?趁乱宣战,兵臨城下?。镇关大将军管重山幸不辱命,壮烈殉国?!卫将军,属下?为全军请命,请您继承大将军遗志——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淅淅沥沥的雨水浇湿了白布,老人布满血污的白发在泥水中舒展,如竹的身?躯依旧挺拔。
    “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死守国?门,血战到底!”
    ……
    湿冷的水雾中,残存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悲鸣。
    京城,皇宫。
    镇关大将军管重山以身?殉国?,壮烈赴死的消息传到禦前,大臣们都慌了神,在御前吵成了菜市场,为今后如何喋喋不休,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切方案。
    皇帝震怒,拂袖而去,在養心殿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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