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城城墙上寒风凛冽，颳得人脸颊生疼。
    元济背靠著冰冷的垛墙瘫坐著，胸口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他法袍前襟被血浸透，此刻已凝成暗褐色硬块。
    “所以说，”
    吴昊的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你这条命，全仗著昨日开出的那件『守护天使』？”
    元济艰难地点了下头，他脸色白得嚇人，嘴唇不见一丝血色。
    “砰！”
    旁边一位性急的长老一拳砸在墙砖上，石屑簌簌落下，“憋屈！太憋屈了！吴师兄，乾脆直接亮出底牌，启动周天大阵，轰他娘的！”
    风捲起吴昊的白须，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缓缓摇头：“此等事关宗门存亡的决断，你我无权定夺，须由圣主亲裁。”
    他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顾念薇，沉声道：“顾师侄，你那『破万法』……把握几何？”
    顾念薇立於风口，素白衣袂纹丝不动。
    自参悟那本《王阳明心学》后，她周身气质愈发清冷空寂，如同古井深潭。
    但此刻望月城墙上每一位长老都清楚，这年轻弟子的心志比寒铁更坚，早已是內定的圣女，只差修为火候。
    她迎上吴昊询问的目光，声音平缓，不起波澜：“弟子无法保证一击必中。此神通能否激发，存乎一心，与修为、时机皆有关联，非意志可强求，唯概率而已。”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下来，只有风在城墙缝隙间呜咽。
    “……嗝。”
    瘫坐著的元济突然打了个极响亮的嗝，在这死寂里显得异常突兀。
    他茫然地捂住嘴，看了看四周投来的复杂目光，脸上青白交加，也不知是伤势復发还是羞愤。
    吴昊眼角狠狠跳了一下，猛地转开脸，对著城外黑压压的凌霄军阵，硬邦邦地挤出一句：“知道了。等圣主发旨。”
    僵持。
    两边都在等，等一个能撕开对方防线、又不至於引来群狼分食的机会。
    那些低阶修士的命，在上位者眼里不过是棋秤上的碎石，真正的较量，在於如何一击斩断对方的筋骨——比如合体期的老怪，比如那个让凌霄投鼠忌器的“破万法”。
    “难。”
    吴昊吐出一个字，白须在风里微颤。
    他忽然转向身侧静立的顾念薇：“念薇师侄，若虚那柄『无尽之刃』，可还在？”
    周围几位长老目光唰地聚过来。顾念薇頷首：“在。”
    很快，顾若虚就被传上城头，怀里紧紧金色大剑。
    “吴长老！”
    顾若虚挺直腰板，声音带著点压不住的亢奋，“此剑威能惊天！一旦激发暴击，威力……”
    “抽你多少灵力？”
    吴昊打断他，眼睛像尺子，量著顾若虚脸上那点虚浮的气血。
    顾若虚气势一滯：“呃…抽得快，跟开闸泄洪似的。不过它暴起来是真……”
    “暴击概率多少？”
    另一个长老瓮声问。
    顾若虚卡壳了，脸上那点得意掛不住：“这…这得看机缘…”
    长老们交换个眼神，摇头。
    战场搏命，谁敢把命赌在“机缘”上？
    “屁用没有！”
    元济瘫在墙根，捂著还隱隱作痛的胸口，啐了一口。
    “听著威风，用起来就是催命符！老子昨天那『守护天使』才叫实在！真能保命！”
    他想起自己脑袋被射穿又復活的场景，心有余悸又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
    顾若虚脸腾地涨成猪肝色：“你懂什么！王老板亲口说这剑……”
    王老板......
    他白须一颤，浑浊的眼珠陡然定住。
    破局的关键……或许真在那间邪门的铺子里？
    但不能把宗门命脉全押给那些盒子，不过开还是要开的，必须开！
    他转向顾念薇，“顾师侄，带你弟弟去一趟盲盒店，你气运一向不错。”
    又硬邦邦补了句，“记住，开完就走，別学某些人砸锅卖铁上癮。”
    顾念薇只点了一下头，拎著顾若虚后领子就往下拽。
    顾若虚脚不沾地地扑腾：“哎姐！我自己能走！让那帮老古董瞧瞧什么叫气运之子……”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拖下城墙拐角，只剩一串不服气的咕噥飘在风里。
    几个守城弟子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盲盒店里，王立正趴柜檯上打盹。门帘掀起的冷风把他激得一哆嗦。
    “哟，”
    他抬起眼皮，懒洋洋拖长调子，“稀客啊顾仙子，城头风沙没刮您这身雪缎子？”
    顾念薇径直走到柜檯前，十块灵晶叮噹砸上桌面：“十个盲盒。”
    “得嘞！”
    王立袖子一扫收了灵晶，变戏法似的码出十个盲盒。
    顾若虚一个箭步，抓起最左边那个盲盒，“看好了！头彩还得是我这气运之子……”
    盲盒被粗暴掀开。
    唰——
    刺目的白光闪过。
    柜檯出现个方纸盒，印著两个醒目的红字：利群。
    王立眼皮跳了下，搭在柜檯的手指无意识蜷起又鬆开。
    他喉结滚动半寸，终究没吭声。
    “嘖，白板。”
    顾若虚撇著嘴要去抓第二个盒子。
    一只素白的手更快的按在盒子上。
    “姐？”
    顾若虚不解。
    顾念薇没看他，只是將那包“利群”拂到角落，拿起小笋锤。
    篤。白光。
    篤。白光。
    篤。白光。
    第五下，终於透出一点稀薄的绿。
    开出来是把匕首，应该是但不是她这个等级用的。几个探头探脑的修士脖子都缩了回去。
    顾念薇脸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她继续抬手。
    篤——
    白光。
    顾若虚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又憋住。
    顾念薇停了动作，侧过头，目光在他脸上淡淡一扫。
    没说话。
    顾若虚先是一愣，隨即一股热气猛地窜上脑门！
    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抢过锤子，指关节捏得发白。
    “看我的！”
    他低吼，带著被轻视的恼怒和即將证明自己的亢奋。
    顾若虚抢过锤子便砸向第七个盲盒。
    盒盖弹开，刺目的白光映得他脸色一僵。
    顾念薇没说话，指尖轻轻拂过柜檯上那包孤零零的“利群”，烟盒被推到了角落。
    顾若虚喉咙发紧，抄起锤子又砸向第八个。
    白光。
    第九个。
    白光。
    他指甲抠进锤柄的木纹里，吸了口气，抡圆胳膊砸向最后一个盒子。
    白光。
    柜檯上一片惨澹的银白，只有一把绿光匕首躺在中央，刃口带著几点锈斑。
    旁边几个围观修士的嗤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王老板！”
    顾若虚猛地扭头，声音有点发乾，“再来一个！”
    王立正用指尖弹著一枚灵晶，闻言撩起眼皮：“一灵晶。”
    一枚灵晶叮噹滚落柜檯。
    王立袖口一抖，第十一个盲盒凭空出现。
    顾若虚眼一闭，锤子带著风声落下——
    噗！
    一团紫光猛地炸开，將整个铺子映得如同浸在霞光里。
    光芒凝而不散，隱约勾勒出一个巴掌大的球型物品。
    王立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大师球（一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