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以路無憂所在的位置,蚩蛇看不到他,但他沒有趁機拿走半仙器,而是屏住氣息,伸手將掌心輕輕貼在蚩蛇眉心凸起的逆鱗上。
    靈紋順著鬼力渡入的瞬間,蚩蛇眼中出現一絲遲疑與茫然,原本掙扎的身軀也僵在了半空。
    路無憂感覺到一股冰冷從連接處傳來,那是蚩蛇的本源氣息。
    終于找對地方了。
    路無憂微微松了一口氣,準備逐步深入。
    “砰!!!”一聲巨響將蚩蛇從茫然中喚醒。
    一個海宗弟子趁著方才蚩蛇停滯的一瞬,竟然偷偷用符咒攻擊蚩蛇的七寸。
    “嘶——”蚩蛇受驚長嘯,爆發出巨大的威壓,將那弟子連同他邊上的人一同掃落湖中,眾人紛紛閃避。
    路無憂也險些再度掉下來,幸好他及時用捆仙索將自己和蚩蛇的頭捆在一起。
    但這樣也讓蚩蛇發現了他。
    蚩蛇瞳孔直豎,身體用力盤繞起來,頭不斷掙扎翻卷,想要將路無憂從它頭上甩下來,然而卻始終無法掙脫金綾束縛。
    祁瀾反手將綾帶纏緊在手臂上,全力牽掣著蚩蛇,金綾在他肌肉分明的手臂上勒出了道道血痕,似要絞斷僧人手臂。
    路無憂余光瞥見祁瀾手上的傷,心中焦急。
    顧不得周圍眾人是否看見,路無憂直接掏出了祖鼓,用力拍下。
    “咚——”
    听到鼓聲的剎那,蚩蛇的瞳孔驀然擴張,身形停滯。
    路無憂趁機直接將沾滿鮮血的手掌壓在蚩蛇頂鱗上,靈紋與鬼力毫不收斂地渡入蚩蛇識海深處。
    蚩蛇識海如同狂暴冰冷的汪洋,路無憂的神識置身其中,仿佛一尾渺小的游魚。然而就是這麼渺小的游魚低聲吟唱出平息風浪的祝歌。
    “我的龍讓,請你來,與我歡慶。”
    隨著低聲吟唱,蚩蛇原本弓起的身子慢慢平坦下來,頭頸炸開的蛇鱗,一片片接連收斂。
    靈紋成功連接的一刻。
    無數破碎的記憶與感受,如潮水般向路無憂識海涌來。
    路無憂從中窺見到蚩蛇在古寨里的那些時光,不僅僅是和龍頭龍宿,還有他們的祖祖輩輩。
    它還是精魄的時候,為了好玩化作蛇形盤在樹上,被第一代頭人小心翼翼地捧下,取名為“龍讓”,成為古幽族頭人的契約陰靈。
    它目睹一代代頭人的誕生和死去。
    但從不感到悲傷,因為最後它會吞噬掉他們魂靈,讓他們和自己化作一體。
    它喜歡龍頭帶著煙草味的手掌撫過自己的頭頂,喜歡窩在鈞離暖熱的懷里,但最喜歡的還是龍宿時常的輕聲哼唱。
    可偏偏是它最喜歡的孩子,殺了它的契約者。
    它想不明白為什麼龍宿要將骨刀捅入龍頭的胸膛,待龍頭氣絕之後,又利用契約的力量,將它封印進祭壇。
    它永遠記得龍宿嘴唇顫抖著說︰“這樣才可以阻止他……”
    所以封印蚩蛇的不是龍頭,而是龍宿!
    沒等路無憂細看。
    蚩蛇被封印入石台的恐懼,還有感知到宿主死去的痛苦與絕望,像是無形的手勒住了他的脖頸,讓他無法呼吸。
    路無憂堅守靈台,盤腿坐下,一手敲打著黑鼓,一手摸著蚩蛇前鱗,繼續吟唱。
    靈紋溫柔地撫過蚩蛇的識海。
    “我的龍讓,不用慌張,黑暗終會消散。”
    蚩蛇緩緩閉上了眼瞼,身子溫順地盤在湖心,巨大的下頜擱在祭壇殘台上,就像他盤在最喜歡的水牯牛頭上。
    它身上的金綾剛才已經撤去。
    眾人也不再攻擊,他們落在湖面上,望向祭壇中的紅衣少年與漆黑巨蛇。
    輕柔的祝歌在崖洞中回蕩。
    淨貪听著听著,身邊飄過幾粒熠熠閃爍的靈光。
    抬頭望去,無數星星點點的潔白靈光越過結界和眾人,高高低低地飄浮,最終落在蚩蛇的身上,和少年的肩上。
    飄散的野靈凝聚在祭壇,如同萬年前的寨慶一般。
    “我的龍讓,不用悲傷,讓我來為你歡慶。”
    ……
    蚩蛇睜開眼瞼,金色的瞳孔已然恢復清明。
    路無憂被它看著,感覺蚩蛇透過他在看熟悉的人。
    蚩蛇緩緩揚起頭顱,想要蹭蹭路無憂,就像曾經在龍頭和龍宿身邊一樣。但因為路無憂在它頭上,蚩蛇揚起頭後並未如願蹭到溫暖的肌膚。
    它迷惑地“嘶”了一聲。
    路無憂眉眼彎起,半跪下來,摸了摸蚩蛇的額頭。
    蚩蛇緩緩低下頭顱,將他輕輕放在祭壇殘台的圓心上。待路無憂站穩後,它也未離開,而是張開頭頂的鱗片,露出其中的半仙器。
    方才路無憂的手按在上面,鮮血流入其中,加上它的認可,已經讓浮天盞認他為主。
    如今半仙器認主,眾人已經失去了爭搶的資格,他們神色各異地看著路無憂和蚩蛇。
    路無憂取下浮天盞,摸著蚩蛇,想讓它縮回原來大小。
    然而蚩蛇卻用前額抵住了他的掌心。
    路無憂有些疑惑,但即刻意識到了什麼,想要把手掌從蚩蛇額上挪開,然而無數道流光從蚩蛇身上迸發,如同踴躍的游魚,沒入他的體內。
    那股力量過于純淨與龐大,將他定在祭壇的圓心上。
    祭壇如同起搏的心髒,在懸崖間響起沉重的回響。
    咚咚——咚咚——
    空中的野靈們接連消散,祭壇圓心亮起灼目的紅芒,將整個崖洞映得一片猩紅,路無憂成為了赤紅中的一粒小小的黑點。
    咚咚——
    路無憂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還是祭壇的聲音,他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他原本以為繼承傳承就跟吃十全大補丹一樣。
    但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得太保守了。
    這是古幽族溝通遠古陰靈的智慧與力量,全部精華的凝結,怎會如此簡單。
    磅礡洶涌的力量傾灌而入,仿佛要將他淹沒。
    耳邊傳來伴著鼓聲的祝歌與呢喃。
    路無憂懸浮在半空中,眼中看到的不再是幽暗猩紅的崖洞,而是古幽族人與陰靈繁衍生息的靈光。
    稻米、草藥與鮮花被陽光烘烤過的混合香氣充斥在肺腑呼吸間,厚實柔軟的獸毛穿過指間的下一瞬,掌中抵入冰涼堅硬的骨刀。
    舌尖舔過馥郁的辛辣,汗淚的咸澀,還有血的腥蛂K…
    短短的幾息之間,他體會到古幽族每一代頭人的所有。
    古老悠長的祝歌仍在回響。
    源源不斷的力量像奔騰的洪水匯入丹田,沖刷著路無憂的經脈。
    這已經超出了他所承受的界限,路無憂覺得自己像是被拼命吹脹的皮球,將近爆炸的邊緣,如果不是晉升了金丹,他恐怕早就在傳承的瞬間爆體而亡。
    路無憂靈紋自發地運轉起來,將在經脈中四處沖撞的力量引到丹田壓縮起來。
    然而壓縮的速度遠趕不上力量涌入的速度。
    路無憂感覺耳鼻流出了溫熱的液體,視線也開始渙散。
    他看到祁瀾想要沖過來,卻被傳承的結界擋開。
    路無憂想安慰祁瀾,但他意識開始滑向消亡的一端,所有的聲音和光影都似乎離他遠去。
    他要被傳承沖刷殆盡了。
    “咚!”
    手邊的祖鼓忽然發出一聲雄渾有力的悶響。路無憂身軀陡然一震,丹田里像是裂開了一道無底深淵,將體內奔涌傳承的力量如數吞沒。
    他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仿佛與祭壇回響共鳴。
    咚——咚——
    漩渦中的路無憂雙眼空茫,眸中流轉著瀲灩的紅光。
    祭壇圓心上席卷起巨大的氣流漩渦,仿佛要將一切摧毀之力攪動湖水,眾人紛紛抓住身周的人,抱團穩住身形。
    懸崖巨石崩落,湖水漩渦越發湍急,就在眾人以為自己就要葬身湖底時,鼓聲緩和了下來。
    許久,漩渦漸漸消散。
    路無憂跌落回祭壇,渾身如同被拆散般疼痛,旁邊是恢復原身大小的蚩蛇。
    他強撐著站了起來,眼下丹田劇痛難忍,似乎有兩股力量正在糾纏,可是傳承不是已經被吸收完了嗎?哪來的第二股力量?
    路無憂一時有些恍惚。
    而且他發現四周鴉雀無聲,眾人驚懼地看著他。
    關韻和蕭見星神情皆是詫異,少司獵喃喃道︰“詭祟……”
    詭祟……?
    路無憂懵懂地抬起手,看到的不再是人的手,而是怪異的獸爪,手臂露出來的皮膚上布滿黑色血紋,摸摸額頭,冒出來的骨角龐大而猙獰。
    蚩蛇擔憂地湊上前來。
    路無憂從它蛇瞳中看到一個穿著紅衣的猙獰身影。
    他想起來了,剛才的瀕死激發了丹田上的反噬印記,是印記幫他吸收了那些傳承,同樣也助長了祟化的氣焰。
    此刻他身上祟氣森然。
    路無憂無措地望向祁瀾,祁瀾徑直向他飛身而來,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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