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良久,康文帝那急促的喘息才uu平復,只剩一雙瘦骨嶙峋的手仍在微微顫抖。
    殿內燭火搖曳,映得祁宴的側半明半暗,他並未催促,只靜默地注視著康文帝。
    也不知過了多久,康文帝終于極緩極重地點了下頭,手指無力地收攏,又松開,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一旁的屹兒眼見康文帝點頭,眼楮倏地亮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歡喜得險些就要拍手歡呼起來。
    可當他仰頭,看到哥哥平靜無波的面容時,他只得收斂了神色,將小手背在身後,小身板站得筆直,努力學著哥哥做出一副沉穩威儀的模樣來。
    祁宴這才身,向靜立一旁的湯神醫首致意,語氣溫和而敬重︰“湯神醫,那就有勞你為陛下診治。”
    湯神醫點頭說好,從隨身藥包里掏出銀,走到榻邊,先為康文帝十只腳趾施放血。
    只見烏暗的血珠自腳趾尖滲出,待漸漸為深紅,他便利落地止血收針,又依次針灸周身要穴,最後取出一枚黑色藥丸,喂入康文帝口中。
    湯神醫忙碌不停,眾人都未離去,就等在幾步外,靜靜看著康文帝。
    小半個時辰後,湯神醫收針退開。
    只見康文帝原本灰敗如紙的面容,竟真的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色,仍虛弱,卻總算有了幾分活人的氣息。
    “抬手。”湯神醫聲音平淡,毫無起伏。
    自始至終,湯神醫的神色始終淡漠,眉宇間不見半分對天子該有的敬畏,反倒隱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意。
    康文帝清晰感受到了這份不敬和冒犯,可他卻不敢有絲毫不M。
    昏昏沉沉纏綿病榻的這些歲月,偶爾清醒時,他其實也早就猜到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可縱有千般猜疑,他如今手口皆廢,又能如何?
    此刻這神醫,已是他瀕死之際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莫說是些冷待,便是更甚的折辱,此刻他也唯有全盤接受,心中甚至生出幾分真切的感激。至少在眼下這一刻,他是心存感激的。
    此刻湯神醫他抬手,他依言嘗試抬手,驚喜地發現,方才只能抬起寸,瞬間便垂落的手,此刻竟顫顫巍巍舉過了身軀,雖仍舊抖動不止,卻真真切切地維持了數息未曾落下。
    康文帝部肌肉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灰敗的眼眸中燃起希望。
    這位湯神醫不過略施幾針,竟有如此奇效!若得他傾力診治,徹底痊愈豈不指日可待。
    他喉中發出急切的嗚嗚聲,轉向祁宴的方向,眼中滿含著劫後余生的慶幸,想要與這個曾經最看重的兒子分享此刻的歡欣。
    卻發現祁宴神情平靜得如同深潭,絲毫沒有為他的好轉而露出半分欣喜,仿佛眼前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再看向四周,穆雲等人仍舊面無表情靜靜侍立,屹兒也緊繃著小臉,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
    康文帝嘴角那抹艱難揚起的笑意倏然僵住,他忽然想起祁宴先前那句輕描淡寫的話,“或可解得三兩分毒性”。
    原來如此!
    這湯神醫縱有通天醫術,他們也絕不會讓他徹底痊愈。他們需要的,不過是個能坐起來,能提筆的傀儡,一個勉強維持體面的幌子。
    原先他還想著這毒太過霸道,這位湯神醫醫術有限,解不了,沒想竟是這樣。
    康文帝心中涌起的滿腔熱望,在這片死水一般的沉默中迅速冷卻,渾身被寒意包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瞬間清醒,自己這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眼前這個端坐輪椅的男子,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溫潤如玉,孝順有加的太子。
    他此行歸來,是來討債的。
    祁宴將康文帝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唇角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隨即轉向湯神醫︰“有勞。”
    湯神醫擺了擺手,聲音平淡無波︰“若要陛下能坐起身來,手可執筆書寫,尚需十天半月。”
    祁宴微微首︰“足矣。”
    ---
    慈寧宮偏殿。
    孟羽凝和蔡月昭歪在榻上說著體己話,許久未見,姐妹二人有說不完的話。
    門外傳來陶嬤嬤溫和的聲音︰“孟姑娘,蔡姑娘,太後娘娘請二位過去說說話。”
    “這就來。”蔡月昭連忙應聲,兩人相視一笑,利落地起身,互相幫著理了理微皺的衣襟,又為對方正了正發間的珠釵,這才手牽著手往正殿走去。
    太後正歪靠在迎枕上閉目養神,雖面Q   擅加羆淙詞嬲蠱膠停 旖譴徘城承σ狻br />     兩人上前行禮請安,太後睜眼,含笑招手︰"快過來。"
    目光落在孟羽凝身上,語帶調侃︰“阿昭這丫頭,整日在哀家耳邊念叨‘阿凝這樣好’,‘阿凝那樣好’,說得哀家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今日哀家可要好好瞧瞧,究竟是怎樣一個可人兒。”
    孟羽凝被說得耳根微熱,她悄悄抬眼看向蔡月昭,目光里滿是感激,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阿昭姐姐早已在太後面前為她說了那樣多的好話。
    蔡月昭朗聲一笑,親昵地拉著孟羽凝的手,引著她走到榻前,輕輕按著她在太後身側坐下︰“太後娘娘您快仔細瞧瞧,我們阿凝是不是樣樣都好?”
    太後含笑握住孟羽凝的手,慈愛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故意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才頷首笑道︰“旁的暫且不論,單是這容貌氣度,便是萬里挑一的出挑。”
    蔡月昭從孟羽凝肩後探出半個身子,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俏皮︰“可不是嘛!我就說阿凝這般品貌,除了她,這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與殿下這般般配?”
    太後佯裝嗔怪地睨了她一眼︰“偏你話多,哀家難道還不會自己看不成?”
    蔡月昭笑著歪倒在軟榻上︰“是是是,太後娘娘慧眼如炬,自然看得分明。”
    兩人這一番笑鬧,孟羽凝心中那一絲陌生和拘謹慢慢煙消雲散,著眼楮開心地笑了。
    太後輕輕拍著孟羽凝的手背,輕輕嘆了口氣︰“當年哀家你隨宴兒同去嶺南,說來慚愧,其中既有私心,也有因孟家的所作所為而對你的幾分遷怒。沒能及你一個錦衣玉食的姑娘家能不能受得了旅途奔波,以及嶺南那瘴癘之苦,此事是哀家思慮不周了。”
    孟羽凝微微一怔。在她過往的認知里,皇帝太後這般人物,從來都是金口玉言,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何曾有過認錯的先例?
    此刻听著太後這番近乎致歉的話語,孟羽凝意外之余,心中也有些五味雜陳。
    她如今雖安然無恙,可“孟雨凝”那可憐的姑娘,卻的的確確是因為那一趟嶺南之行沒了。
    但她什麼都不能說,只笑著說了句場面話︰“太後言重了。能陪伴殿下左右,是臣女的榮幸。”
    太後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掌心溫暖︰“好孩子,過去的事咱們就讓它過去,往後你安心陪著宴兒,好生看屹兒,哀家定不會虧待了你。”
    方才在去承明殿的路上,宴兒已經鄭重同她說了,一定會娶阿凝為妻,屹兒牽著她的手也不停點頭,說要永遠和阿凝在一起。
    望著太後真誠的目光,孟羽凝心頭一暖。她原以為,要得到太後的認可尚需一些時日,沒想到這般輕易便被接納。她心中高興,眉眼彎點頭︰“臣女謹記太後娘娘教誨。”
    太後又問︰“我听宴兒說,你和孟家日後不會再來往?”
    孟羽凝︰“是,孟家既已不仁在前,臣女也只能選擇不義。”
    太後凝視著她不卑不亢的模樣,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贊許︰“好孩子,恩怨分明,正是該有這樣的氣魄。”
    說著,她朝陶嬤嬤微微頷首,陶嬤嬤會意,恭敬地奉上一枚赤金令牌。
    太後將令牌輕輕放在孟羽凝掌心︰“見此令牌如同見到哀家,你拿著它,日後不論在宮內宮外,若有哪個不長眼的膽敢冒犯,你只管依規矩處置便是。”
    孟羽凝也不推拒,雙手接過那枚沉甸甸的令牌,“臣女謝太後娘娘恩典。”
    祁宴接下來會有一陣子好忙,也不能時時刻刻看顧著她,回頭她說不定還要和孟家那些人對上,興許還有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故意找她麻煩,她沒有品階,有了這枚令牌,確實能省去不少麻煩。
    太後又說︰“這令牌不單是護身之物,如今哀家年紀大了,宮里的這堆爛攤子也管不動了,如今你們既已回來,前朝有宴兒操持,這後宮諸多瑣事,你便幫哀家分擔一二。”
    孟羽凝聞言一愣,下意識就把令牌遞回到太後面前︰“太後娘娘,這般重任,臣女實在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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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府,書房內,燭火搖曳。
    只听"嘩啦"一聲,三皇子猛地將紫檀木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盡數掃落在地。
    他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暗衛,眼底翻涌著濃重的殺氣,“賬冊呢?看守森嚴的密室,怎會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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