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神

    放映廳很小,與其說是廳,不如說是一個儲藏室。
    牆壁上還堆著半人高的設備箱,散發出陳舊金屬和絕緣材料的氣味。甦晚把一張白色的防塵布用膠帶粘在牆上,充當臨時的幕布。投影儀是研究所里最老舊的型,運行時風扇發出持續的嗡嗡聲,像一只被困住的夏蟬。
    這里沒有柔軟的座椅,只有幾把從會議室搬來的硬背摺疊椅。
    “真的要在這里放?”李姐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她是一名資深的物理學家,頭盤得一絲不苟,臉上沒什麼多余的表情。“安保隊的人時可能巡邏到這里。被發現了,我們不好解釋為什麼挪用科研設備看電影。”
    “那就告訴他們,大祭司在觀摩一部關於『守護』的聖典。”甦晚調試著焦距,幕布上的模糊光斑逐漸清晰。“他們會理解的。”
    李姐扯動了一下臉頰,沒接這個話茬。這種夾雜著自嘲和危險的玩笑,正在成為甦晚的語言習慣。
    觀很快到齊了。
    顧沉坐在第一排正中。他的身體狀況好了很多,但依舊沉默。他不是在看那塊簡陋的幕布,而是在看甦晚忙碌的背影。
    他旁邊是老九。那個被從地獄邊境拖回來的男人,如今像個剛剛學會如何坐直的孩童。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對外界的刺激反應遲緩,但甦晚叫他時,他會跟過來。他坐在這里,就是一種證明。
    後面稀稀拉拉坐著三位科學家,包括李姐在取K鞘欽飧齜榪襠蕉Э希  械募父齷刮 M著理性的人。他們是同謀,也是唯一的觀。
    甦晚按下播放鍵。
    老舊的投影儀發出“ }”一聲,光束投射在白布上。
    《時間匠人》。
    片頭出現時,甦晚沒有坐下。她選擇站在房間的最後方,一個可以看清所有人的角落。
    她拍這部片子,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那時候,她最大的煩惱是片人又在催進度,是男主角的檔期出了問題。她為了一個鏡頭的光線,可以和攝影師吵一下午。她以為那就是世界的全部。
    現在想來,那是一種多麼奢侈的幸福。
    電影開始了。一個沉默的木匠,在一間與世隔絕的木屋里,日鴕蝗盞氐窨獺 蚰ャが鞀ヅ簧讓揮芯⊥返拿擰C揮幸瘓涮 剩 揮泄キ 沒髂就返納簦 褂蟹鞜└ 值暮糶ャbr />     “他守著什麼?”一個年輕的科學家,叫小王的,忍不住壓低了音量問李姐。
    “閉嘴,看。”李姐的回應簡單粗暴。
    小王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出聲。恐懼是會傳染的,這個小小的放映室,像一個在風眼里點燃的火柴盒,脆弱得不堪一擊。任何一點來自外界的壓力,都可能讓它瞬間崩塌。
    甦晚的注意力不在電影上。
    她看著顧沉的側臉。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他看得異常專注。甦晚好奇他在想什麼。他是在評判她的鏡頭語言,還是在故事里看到了e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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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看向老九。那個男人空洞的軀殼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電影里的聲音喚醒了。他不再是全然的麻木,他的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蜷縮、張開,像在模仿木匠握著刻刀的動作。
    電影里的木匠,一生都在守護。
    而他們,一群科學家,一個前導演,一個所謂的“神”,被一群狂信徒“守護”著。
    何其相似,又何其荒謬。
    甦晚想,如果現在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穿著安保制服的“方舟守衛”,看到這幅景象,他會怎麼想?他會跪下,為這神聖的儀式而感動落淚嗎?還是會掏出槍,呵斥他們^了科研重地?
    她猜是前者。
    狂信徒的邏輯,正常人無法揣度。
    電影進行到高潮。一場暴風雪襲擊了木屋,幾乎要ぐ荻г品 D窘秤米約旱納硤逅浪賴腫︿巧讓牛 磐饈鞘瀾緄吶叵 仁撬簧鬧粗br />     放映廳里的空氣也之凝固。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听到的不是電影的配樂,而是天文台窗外真實的風聲。這座山頂,常年被烈風包裹,就像電影里的那間木屋。
    電影結束了。
    最後一個鏡頭,是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木匠蒼老的手上,那只手依舊放在門上。畫面漸暗,只留下無盡的余韻。
    房間里一片死寂。
    投影儀的風扇還在嗡嗡作響,襯得這寂靜更加厚重。
    沒有人說話。這不是看完一部好電影的沉醉,而是一種被現實刺痛的麻木。
    啪。
    李姐抬起手,鼓了一下掌。
    啪。啪。啪。
    她的掌聲很慢,一下一下,清晰而固執。後,另外兩位科學家也跟著鼓起掌來。掌聲稀疏,卻異常用力。老九遲緩地抬起手,笨拙地拍了兩下。
    顧沉沒有鼓掌。他只是轉過頭,看著甦晚。
    “我第一次看完成片。”甦晚開口,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沒有首映禮,沒有記者,連個龍碩濟揮小!br />     “這比任何首映禮都好。”李姐放下手,“至少,這里的觀都是活人,不是只會念通稿的機器。”
    “李姐,你這張嘴,不去說相聲可惜了。”甦晚勉強扯出一個弧度。
    “我說的是事實。”李姐走向她,“一部關於『看守』的電影,給一群被『看守』的人看。沒有比這更精準的藝術行為了。導演小姐,你無意中完成了一次行為藝術。”
    這個形容讓甦晚的背脊竄上一股涼意。
    “那個木匠,”一直沉默的老九突然開口,他的吐字有些含混,但足夠清晰,“他一直在等。等門開。我……我也在等。”
    所有人都看向他。這是老九恢鴕岳矗 檔米畛イ囊瘓浠啊br />     “你等到了。”顧沉對他說。
    老九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默。但他整個人,似乎比剛才多了一點實在的東西。
    “一個用一生去守護一個未知。”李姐環顧四周,最後把話頭給甦晚,“一個瘋子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催生了另外兩群瘋子。我們現在,就在這個盒子里。甦晚,你現在感覺如何?作為我們所有人的大祭司。”
    “我的祭品,是一部文藝片,和一堆快要過期的爆米。”甦晚指了指角落里的一袋零食,“我覺得我的『神』,可能有點營養不良。”
    “他需要的不是營養。”顧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需要知道,門外是什麼。”
    他指的是電影,也不只是電影。
    “門外是暴風雪,也可能是另一群看守。”甦晚回答。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獨立的通訊頻道。”顧沉接過了話頭,直接切入正題。科林留下的那個u盤,那個每月十分鐘的承諾,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我同意。”李姐立刻附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方舟守衛』的監控無孔不入,但他們不懂得如何監控整個山體的能量流動。他們是士兵,不是物理學家。”
    “你發現了什麼?”甦晚問。
    “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李姐的表情嚴肅起來,“我用粒子探測陣列掃描了整個山體結構。除了我們已知的設施,在更深的地層,有一個規律的、微弱的能量反應。”
    小王緊張地搓著手,“能量反應?是……是什麼?”
    “不知道。”李姐搖頭,“它的能量模型很奇怪,不像是地熱,也不像是任何我們已知的設備。它更像……一個生物。一個在緩慢充能的生物。”
    整個儲藏室的溫度仿佛又降了幾度。
    科林留下的炸彈,是“淨化者”的威脅,是擺在明面上的劍。
    而這個未知的能量源,是什麼?是“方舟守衛”的底牌?是主任留下的後手?還是e的什麼……完全超出他們理解的東西?
    “它和顧沉有關嗎?”甦晚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我不知道。”李姐坦誠,“但它的活躍周期,和顧沉身體數據出現大幅波動的周期,有70%的重合度。”
    “不是巧合。”顧沉斷言。
    “主任把我們送到這里,說是『淨化』。”甦晚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如果顧沉是接收器,那總得有個發射台。一個能覆蓋全球,不,覆蓋更廣範圍的發射台。”
    “一個能把整座山變成天線的發射台。”李姐替她補完了後半句。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這個猜測太過瘋狂,卻又完美地解釋了一切。他們不是被關在一個研究所,他們是被放在了一個巨大儀器的核心。
    “科林的炸彈,也許炸不平這里。”顧沉說。
    “是的。”李姐的回答證實了他的想法,“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個能量源一旦被激活,或者被粗暴地摧毀,其結果……可能比炸彈更糟。主任那個瘋子,他根本不是在搞研究,他是在建造一個祭壇。”
    甦晚看著那塊充當幕布的白布。電影已經結束,但那個關於門的故事,卻以一種更猙獰的方式,在現實中延續。
    “我們得聯外界。”甦晚做出決定,“十分鐘。我們必須用好這十分鐘。”
    她走到桌邊,拿起那個u盤。它很小,很輕,卻承載著他們所有人的重量。
    顧沉拿起那本之前掉落在地的舊書,那本書的書脊已經被翻得破舊。他沒有翻開,只是用手指摩挲著粗糙的封面。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動作。
    “放電影的時候,”他忽然說,“我在想,如果那個木匠,他不是一個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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