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破紀錄

    電影的最後一幀畫面,定格在廢棄工廠的唯一一扇窗上。天光慘白,像一只窺探的眼楮。
    影院里一片死寂。
    黑色的幕布上,字幕緩緩升起。片尾曲的旋律在黑暗中流淌,每一個音符都像一枚冰冷的針,扎進人的皮膚里。
    掌聲毫無預兆地炸開,熱烈得像一場風暴。
    甦晚坐在原位,沒有動。身邊的顧沉也一樣,仿佛被釘在了椅子上。他們是風暴的中心,卻比任何人都要安靜。
    字幕滾動。
    “攝影指導︰高啟輝”
    那個名字被一個黑色的線框框住,觸目驚心。
    框下,還有一行小字。
    “獻給所有在黑暗中捕捉光的人。”
    雷鳴般的掌聲在這行字出現時,詭異地停頓了一瞬。即,又更加洶涌地響起,只是這一次,掌聲里多了一些e的東西。沉重,克制,與悲傷。
    前排,阿哲的背影在輕微地聳動。他用手背擦過臉頰,動作倉促而狼狽。
    燈光亮起,刺得人睜不開眼。
    主創團隊被邀請上台。聚光燈追著他們,像一群無處不在的獵犬。
    “顧先生!”台下的記者已經按捺不住,“這部電影里,您的表演被譽為『封神之作』,徹底覆了以往的形象!請問您是如何做到的?”
    顧沉接過話筒。他沒有去看提問的記者,而是看著台下成千上萬張模糊的臉。
    “我只是完成了我的工作。”他的語調平直,听不出喜悅,“這部電影的『神』,在攝影機後面。”
    他把話筒遞還給主持人,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主持人愣了一下,立刻 巴滄 蛩脹懟!八招】悖 魑 酒 難u片人,頂著巨大的壓力 肚裊吠葡蚴諧。K且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您現在最想說什麼?”
    甦晚沒有去接話筒。
    她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長裙,走到舞台邊緣。那里,按照她的要求,擺放著一台攝影機和一張空著的導演椅。那是高啟輝在片場慣用的位置。
    她從口袋里取出一個黑色的圓形塑料蓋。
    是鏡頭的蓋子。
    在全場上千道視線的注視下,她彎下腰, 低犯牽 任鵲馗竊諏松閿盎木低飛稀br />     “ }。”
    一聲輕響,通過她領口的麥克風,傳遍了整個影廳。
    像是一個句。
    也像是一聲@息。
    她對著那台冰冷的機器,微微鞠躬。然後,轉身,走下舞台。
    掌聲再次響起,經久不息。
    後台的走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獺?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冷得像停尸間。
    甦晚靠著冰涼的牆壁,裙子的絲質面料讓她打了個寒戰。
    顧沉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看著走廊盡頭那扇酥鞍踩 隹 鋇穆躺 〉瞥鏨瘛br />     “首日票房預估出來了。”顧沉在她身邊站定。
    “嗯。”
    “會破紀錄。”
    “應該的。”
    對話簡短,生硬,像兩塊石頭在踫撞。
    良久的沉默。
    “阿哲在外面,被幾個記者圍住了。”顧沉先開了口。
    “他說什麼了?”
    “他把記者都罵走了。”
    甦晚的唇線繃緊,片刻後才弛下來。“他就是這個脾氣。”
    “他把高啟輝的獲獎證書復印件帶過來了,”顧沉補充道,“說要燒給他。”
    甦晚閉上眼楮,再睜開時,里面一片清明,卻也一片虛無。
    “顧沉。”她叫他的名字。
    “嗯。”
    “我們了嗎?”
    “何畏簽了字。”顧沉答非所問。
    “我問的是我們。”甦晚的語速很快,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扳倒一個何畏,就算了嗎?他死了,用一部所有人都說好的電影給他陪葬,就算了嗎?”
    “這是他想要的。”顧沉說。
    “他想要的是活著看到這部電影!”甦晚的胸口起伏著,“他想親手拿到那個該死的獎,而不是一個加了黑框的名字!”
    “甦晚。”顧沉打斷她,“我們沒有退路。”
    “我只是在想,這個代價。”
    “從我們決定動手的那一刻起,代價就已經寫好了。”顧沉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帶著他體溫的羊絨面料,驅散了一點寒意。
    “趙董那邊,有動靜了。”甦晚說。
    “他派人去探望了何畏。”
    “不止。”甦晚從手包里拿出手機,屏幕上是一條剛剛收到的簡訊。
    沒有來電顯示。
    “恭喜首映成功。趙董讓我代他向二位問好。他說,好戲,才剛剛開始。”
    顧沉看完,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拿過甦晚的手機,h掉了那條簡訊,然後把手機放回她的手包。
    “他想看戲,我們就演給他看。”
    “還要死多少人?”甦晚問。
    “直到他倒下為止。”顧沉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他看著她,像在看一件需要被保護起來的武器。“或者,我們倒下。”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是工作人員在催促他們去慶功宴。
    “甦片,顧老師,賓客們都等著呢。”
    “知道了。”顧沉應了一聲。
    他向甦晚伸出手。
    甦晚沒有立刻去握。她看著那只手,乾淨,修長,骨節分明。就是這只手,把刀遞給了她,又從她手里接過刀,捅進了何畏的心。現在,這只手又伸過來,要牽著她,走向下一個戰場。
    她最終還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
    “走吧。”顧沉說,“去慶祝我們的勝利。”
    門被推開。
    外面是燈火輝煌的宴會廳,是觥籌交錯的名利場,是屬於《囚籠》的勝利之p。
    他們K肩走了進去,臉上 靽苫韉奈 Αbr />     監視器的光映在甦晚臉上,沒有血色。
    畫面里,顧沉穿著洗到發白的襯衫,一次又一次地穿過人潮,奔向那個定無法挽回的結局。
    徒勞,反覆的徒勞。像一台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重復著走向毀滅的路徑。
    她按下暫停。畫面定格在顧沉的側臉上,那道清晰的輪廓被光影切割得像一座雕塑。
    “看夠了?”顧沉在她身後開口,手里端著兩杯速溶咖啡,熱氣稀薄。
    “還沒有。”甦晚說,“我總覺得,還差一點。”
    “差什麼?”
    “差一點絕望。”她轉過頭,看著他。他也穿著和屏幕里一樣的舊襯衫,像是剛從那個時空走出來,身上還帶著屬於角色的疲憊。
    “錢,”
    顧沉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在她手邊的桌角,“差錢。”這個字像一把生蛌瘋_匙,捅進那台名為“劇組”的機器里,發出一聲刺耳的卡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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