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新的合同

    那份口頭合同的余溫,持續到了第二天清晨。
    陽光穿過百葉窗的縫隙,在餐桌上投下幾道光斑。空氣里有咖啡的香氣和烤包的味道。一切都尋常得不像是暴風雨後的場景。
    “關於我們的合作,”顧沉用餐刀切著盤中的煎蛋,動作優雅,像是在分割一塊商業版圖,“我認為,後續的流程也應該提上日程。”
    甦晚喝了一口牛奶,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婚禮。”顧沉放下刀叉,身體微微前傾,“我欠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地點你來選,賓客名單你來定,方案我們一起策劃。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顧沉唯一的太太。”
    他把這番話當成是履行合同的第一步——坦誠他的計劃。這計劃听起來完美無缺,充滿了補償的意味,足以滿足任何一個女人的虛榮心。
    但甦晚卻皺起了眉。
    “這是你單方面的想法,還是我們『一起』商的結果?”她問。
    “……我單方面的想法。”顧沉承認。
    “根據新合同第二條,遇到分歧,協商解決。甲方不得進行單方面決策。”甦晚放下牛奶杯,杯底和桌面踫撞,發出一聲輕響,“我否決這個提案。”
    顧沉的動作停住了。他策劃過上百億的愎喊福 游叢諤概凶郎嫌齙焦鞜酥苯憂已桿俚牟禱亍br />     “為什麼?”
    “因為那不是『一起收拾爛攤子』,那是另起爐灶,再造一個更光鮮亮麗的假象。”甦晚一針見血,“顧沉,我們剛剛約定好要經營真實人生,你轉頭就要給我辦一場盛大的演出?”
    她的反問讓顧沉啞口無言。他實是這麼想的。用一場極致的“真”,去覆蓋過去所有的“假”。可他忽略了,對甦晚而言,任何帶有表演性質的公開活動,都早已和“算計”劃上了等。
    “我以為,你會喜歡。”他最終說,語氣里帶著一絲挫敗。
    “我以前或許會,”甦晚坦然道,“但現在,我只想要點實在的。甲方顧沉,請听一下乙方甦晚的提議。”
    “你說。”
    “我多年前,跟朋友開玩笑說,如果以後結婚,就找個陽光好的工作日,溜出去,九塊錢領個證,然後去吃一頓麻辣燙慶祝。”甦晚看著窗外的燦爛千陽,“簡單,快速,只和我們兩個人有關。”
    她說完,安靜地看著顧沉,等他的反應。這才是真正的談判,出自己的底牌,然後等待對方的決策。
    顧沉沉默了很久。
    麻辣燙。這個詞和他過去三十年的人生沒有絲毫關聯。他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西裝革履的自己,和甦晚一起,坐在一個嘈雜的小店里。荒謬,卻又……充滿了誘惑。
    “我沒吃過麻辣燙。”他說。
    “我可以教你。”甦晚的回答很快。
    “好。”顧沉點頭,接受了這個與他過往認知完全相悖的方案,“就按你說的辦。時間,你定。”
    “那就今天吧。”甦晚的決定快得驚人,“趁著陽光好。”
    顧沉看著她,看她眼里的果決和期待。他發現,當他放棄了掌控一切的欲望,事情反而變得簡單起來。
    “需要一個見證人嗎?”他問。
    甦晚想了想,腦海里第一個跳出來的人,是李姐。那個一路看著他們從契約走到陌路,又從陌路走到今天的人。
    “需要。”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姐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李姐睡意惺忪的聲音︰“甦總監?這麼早?”
    “李姐,你今天有空嗎?”
    “有空,時待命!有什麼緊急任務?”李姐立刻清醒了。
    甦晚看了顧沉一眼,後者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和顧沉,準備去民政局登記。”甦晚用一種宣布下午茶安排的平靜口吻說,“想請你來做個見證人。帶上你的身份證。”
    電話那頭,是長達十幾秒的死寂。
    然後,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從床上掉到了地上。
    “甦……甦總監?我……我沒睡醒嗎?”李姐的聲音在發抖,“您和顧影帝?去民政局?領證?”
    “對。”
    “真的那個證?不是……不是什麼合作道具?”
    “真的。”
    “我的天!”李姐在那頭倒抽涼氣,“地址!時間!我立刻!馬上!我洗把臉就出門!”
    斕艫緇埃 脹硨凸順煉允恿艘謊郟 即佣苑降姆從 錚 吹攪艘壞閶共蛔〉男σ狻br />     一個小時後,民政局門口。
    李姐穿著一身嶄新的套裝,頭梳得一絲不苟,手里緊緊攥著自己的身份證,比兩個當事人還要緊張。她繞著他們走了兩圈,認了無數遍。
    “所以,那份離婚協議……”
    “作廢了。”顧沉替甦晚回答。
    “所以,你們不是在演戲……”
    “以後都不是了。”甦晚補充。
    李姐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跟了甦晚這麼多年,看著她一步步走來,其中的委屈和掙扎,她比誰都清楚。她以為自己盼來的是甦晚的解脫,卻沒想到,盼來的是這樣一場石破天驚的圓滿。
    流程簡單得出乎意料。
    沒有長長的隊伍,沒有閃光燈,沒有圍觀的群。只有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和公式化的問詢。
    “姓名?”
    “顧沉。”
    “甦晚。”
    “自願結婚嗎?”
    “自願。”
    “自願。”
    他們的回答幾乎是同時響起,清晰,定。
    當兩本蓋著鋼印的紅色小本子遞到他們面前時,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甦晚接過那本屬於她的結婚證,指尖觸摸著上面燙金的三個字,有一種不真實的實感。她翻開,看到照片上,她和顧沉K肩坐著,背景是統一的紅色。沒有刻意的親昵,卻有一種奇異的和諧。
    她扭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顧沉也正看著她,手里拿著另一本一模一樣的證件。
    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十指緊扣,然後相視一笑。
    所有心照不宣的算計,所有心力交瘁的博弈,所有真假難辨的過往,都在這一刻,被這薄薄的兩本證書,賦予了全新的定義。
    一旁的李姐,再也忍不住,捂著臉,無聲地抹著眼淚。
    她為這段幾經波折的關S,流下了遲來的、喜悅的淚水。
    他們走出民政局,燦爛的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顧沉握緊了甦晚的手。
    新的合同,已經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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